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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春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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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现场，湖边各项保护措施都准备到位，机位也重新架好，等待导演下令拍摄。
导演站在演员更衣室外踱步，转了一圈又一圈。
更衣室里小齐帮傅时珉换上新烘干的衣服，小心避让他旧伤复发的肩部，担心地问：“没事吧哥？要么我和导演说一声……”
“没事。”傅时珉说，带伤拍戏是常事，他没那么娇气。
更不想让许乐担心他会影响拍摄进度。
戏是那人的命。
他很快换好衣服拉开门，和门外等着的许乐相撞，许乐说：“怎么换个衣服这么久？”
傅时珉不答，往拍摄点走，“怎么了？尹哲呢？”
“休息。”许乐说着在湖边停步，“我有个新的拍摄方案。”
尹哲没拍戏经验，也不会游泳，一入水人就紧张，表情和动作失控，导致这条戏一直反复重来，这会儿他自责不安地独自坐在椅子上，小齐怕他着凉给他拿了个取暖的灯照着。
水戏拍久了大家都乏力，新人演员越急越乱，越乱越拍不好。
许乐对尹哲倒也不凶，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就事论事的架势就够让新人演员紧张了。
“我觉得刚刚那条还可以。”傅时珉看看尹哲，说，“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拍摄。”
许乐面目冷淡，“你没有权利决定那一条是不是还可以。”
“好吧，你想怎么拍？”傅时珉不恼，低头笑笑。
许乐反常地没有立刻开口，“……秦逍遥也不会游泳，你还记得那场戏是怎么拍的吗？”
傅时珉站着不动，“记得。”
“就那么拍，然后改一下戏，把不会游泳的人改成岳非池，他不会游泳却热心想救你，反过来被你救上岸。”许乐说。
这是个不错的方案，省得尹哲装游泳健将费劲，傅时珉装旱鸭子也挺费劲。
只是……
傅时珉揉揉僵硬胀痛的肩。
“怎么了？”许乐敏锐看向他的肩。
“年纪大了。”傅时珉笑笑，“不一定扛得动。”
“……少来。”许乐没好气。
傅时珉故作轻松地抬眉，“那就这么拍，听你的。”许乐立即转身去和尹哲讲戏。
傅时珉看着许乐离去的身影，想起当时那场戏的拍摄场景。
那天他们拍得很辛苦，当时没有这么一整个剧组保驾护航，他们只有三个人、一台摄影机、一艘租来的小船和一整片大海。
秦逍遥不会游泳，虽然努力克服恐惧，但也像尹哲一样，下了水便本能地挣扎起来。
许乐水性不错，但扛着将近二十斤的机器下水拍戏是另一回事，他能够运动的范围相当有限。
所以那场戏里唯一能动的只有傅时珉，他要先抱着秦逍遥下到一定深处，再立刻出水上船，再下水救她，整个时长需要尽可能地缩短，不然秦逍遥和许乐都撑不住。
傅时珉当时一边走流程演戏一边始终担着心，他已经足够了解许乐到知道他会为了拍戏豁出命，他却没那么蠢，心下决定真有事就把那台机器留在海底，任由那个导演上岸和他闹。
好在最后拍摄顺利，只是三个人都累得够呛。
拍完戏他们裹着浴巾躺在海边沙滩上看落日，夏夜晚风一吹，不冷不热，手边是一盘风干小黄鱼和一提啤酒，“妈的，谁爱拍戏谁拍戏，我是不上许乐的当了。”傅时珉记得秦逍遥当时这么说。
“同意。”他附和。
“我爱。”只有许乐懒洋洋说，“多好玩啊。”
傅时珉看着许乐和尹哲讲戏时不自觉深锁的眉头，想知道他如今是不是还是那样想。
小齐在更衣室给傅时珉绑肩部固定带，一言不发，外面场记在催场，傅时珉侧头，“有话就说。”
“没有。”小齐粘好绷带。
傅时珉没动，他转头看看助理，“你放心，死不了。”
小齐挤出一丝微笑，“小祖宗，加油吧。”
傅时珉起身工作，小齐苦着脸拿出手机和老板告状：【这导演简直没人性，你给傅哥别的工作推掉点吧，我怕他撑不住。】
【他该。】莘华毫不留情地回复。
新的一条戏按照许乐制定的新方案拍摄，比之前顺利很多，尹哲入水后只要本色出演就行，而傅时珉在湖底动作舒展自在，呈现出来的画面十分美观。
烘干机立刻放到上岸的傅时珉和尹哲身边，傅时珉脱衣服时牵扯到肩部，疼得后背冷汗直下，面上却不显。
“再保一条。”许乐拿对讲机说，“演员状态如何？”
尹哲看看傅时珉，他距离近，能看到傅时珉脸色异常，傅时珉对他幅度很小地摇摇头，“可以。”他说。
最后一条也很顺利，一直拍到沈无期讲岳非池救上岸，许乐终于说：“卡，过了。”
但他喊完卡后半分钟过去了，水里的傅时珉还没上来。
岸上众人都在紧急收拾东西赶下一场夜戏，许乐夹着厚厚一叠剧本往自己的大包里塞，他习惯性抬头找人，没找到，四处望了一圈，看见小齐一脸着急也在找人。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修长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扎进水里，岸上只剩散了一地的剧本。
许乐一个纵身压出一片水花，傅时珉浮在水面上还在恢复体力，和不远处面色如纸的许乐四目相对，“……你怎么下来了？”他愣了一瞬问。
“你怎么不上去？”许乐喘了口气。
傅时珉不说话，许乐重新探身入水，长手长脚两下划水就到傅时珉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十分霸道：“说话！”
“啧。”傅时珉吃痛拧眉，许乐立刻松开手，“你肩怎么了？”傅时珉往旁边让了一下，“没怎么，你下来干什么？”
许乐抹了把脸上的水，伸手就要脱傅时珉的戏服，“你干嘛。”傅时珉立刻摁住他的手，“你干嘛？我看看你伤哪儿了啊。”许乐不解反问。
岸上很快围起一圈人，毕竟导演和男主角都在水里实在是不同寻常的事，“导演！怎么回事？！”现场统筹扬声问。
傅时珉寒下脸来推许乐，“你上去，别误了夜戏。”他从不这么态度强硬对许乐说话，许乐闻言也冷下脸来，他手还揪着傅时珉戏服，没管上面围着的人，不由分说搂过傅时珉的腰就往搭的下水阶梯处游。
他吃力游了两下，再次回头看后面不配合的人，但一眼看到他苍白虚弱的脸色，想说的带刺话没说出口，“你想我怎么做？”许乐问。
“你先上去。”傅时珉说。
“行。”
许乐看着他，说完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三两下游到了阶梯处，撑着岸边一步就上了岸。
傅时珉看见许乐上岸就松了口气，他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整个人依旧是脱力状态，左半边肩膀疼麻了，一点劲使不上，许乐在下面更让他分心。
“诶！”尹哲趴在傅时珉头顶喊他，傅时珉抬头，尹哲扔下来一段粗布条，傅时珉用不吃力的那双手拽着，尹哲拉着他到扶梯那儿，傅时珉在小齐的帮助下上了岸。
他脱下沉重的戏服，抬头和不远处头发还在滴水的导演视线相对。许乐很生气，傅时珉读出了他的情绪，但他想不明白他生的哪门子气。
傅时珉今天的戏结束了，他换完衣服出来，看见远处许乐在和小齐说话，皱眉往那走，却见许乐一边听小齐说话一边回头看他，傅时珉停住脚步。
漆黑的夜色里大家都在搬东西撤离，许乐身上T恤还在滴水，他问：“哪儿来的旧伤？”
“拍戏。”
“什么时候？”
“忘了。”
“拍戏第一法则，感觉不对就停，你也忘了吗？”
“没正经学过。”傅时珉不看许乐，“不是科班出身。”
“我教过你。”许乐说，“你忘了。”
“什么时候？”傅时珉抬眼问。
春夜寂静，蝉声无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