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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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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星三岁半时,妈妈的手握住他的手,拿着断掉的灰色铅笔,认真地在墙上,扭扭捏捏的写下二字:妄星。
妈妈的侧脸映在日落的光辉中,在她开的咖啡厅里,生出旖旎温柔之色。
她低头挑逗小妄星,眉眼带笑,“宝宝,知道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妈妈。”他以为自己答对了。
“名字是一个人的称呼,大家聚在一起时,通过名字可以呼唤自己想喊的人。”
“风尤,妈妈的名字叫风尤。”
四岁时,妄星想要乐高积木,妈妈给他买了。
五岁时,妄星想要一套涂画手册,妈妈给他买了。
六岁时,妄星想要一套滑冰鞋,妈妈给他买了。
……
九岁时,爸妈总是互相殴打吵架,妄星保护妈妈不成,被打进了医院。
爸爸妈妈离婚,妄星闹着要和妈妈在一起,最终法院判妈妈净身出户。
妄星,人如其名,妄想徒手摘星。
跟妈妈走、一直考第一、喜欢的男孩也喜欢自己,这对他来说都是妄想。
——
琼鹤高中,知行楼三楼,A033班。
大课间——
“妄星,你要跟我憋到什么时候?”前桌李佳兰拿笔敲桌子,“嗯?跟我装深沉呢,以为自己很帅?”
妄星眨着眼睛,桌上的象棋局势以定,半壁江山都败给了李佳兰。
他眉头苦皱,全身好似化成一滩无力的水,“我输了我输了,不要再将军我了。”
新学期新气象,妄星和自己喜欢的人仍然毫无进展,听说对方又谈了一个对象。
李佳兰收走象棋,这局没玩尽兴,她语气不善,“你收红的,我收黑的,快点。”
她抬眼瞅着妄星的头发,“剪头发啦?有点丑耶。”
妄星捂住脑袋,不是吧,真是因为他长得丑才没人喜欢吗?
“你干嘛,上学期说你丑你也没这么不自在啊,搞得我好尴尬。”李佳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丑你就真丑?开玩笑的。”
班长傅危知走进班里,站在讲台处,手里拿着名单,“人到齐了吗,我对一下名单。”
妄星又活了过来。
傅危知,即妄星喜欢的男孩。
初一时傅危知是他们组的组长,数学老师是班主任,元旦班会由于缺节目,要求每个小组之间最少派出一人表演节目,活跃气氛。
那时妄星因为父母离婚,习惯在班里充当小透明的角色,对于任何活动皆不积极参与,每天浑浑噩噩,唯有考试成绩稳定在中等。
迷茫的他不知如何找到目标,而傅危知充当了一个照顾他的老好人角色。
但妄星因为自卑,并未正眼看过傅危知。
他当傅危知是“中央空调”,温柔是给所有人的,自己的那份不算特别,当真可就栽跟头了。
结果真的栽跟头了,只那一次。
傅危知在台上朗诵《爱是一千座火山负雪》,他手指划过页册,举止文雅,嘴唇淡笑轻启。
可能是晚自习的原故,妄星的眼睛发热,脸颊潮红,他使劲挤兑双眼,希望能看清太阳。
傅危知的声音公认最好听,他普通话有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潇洒味道。
“一半的我往冰河赴死,一半的我在春水里永生。”
好像一位本有英雄报复的少年忽而沉沦在爱意中,心甘情愿,赴汤蹈火。
班内灯光明亮,窗外树影摇曳,风中柳树沙沙,妄星靠窗坐,手指轻推窗户,忍不住想要透风。
“会有人爱你的泪痕与每块锈斑……”
妄星偷瞥台上的少年,他喜欢的诗,被少年读后,他更喜欢这首诗了。
他没想到傅危知这么有魅力,性格积极向上,长得一副乖学生样儿,怪不得班里人都很喜欢他,还以为是因为那张脸。
放学后,班内人员陆续走出教室,剩下不多人嫌回寝室路上挤,选择在班里写会儿资料。
傅危知起身时,妄星鼓起勇气叫住他。
傅危知是住宿生,而妄星是走读生。
少年笑的自信大方,身上夹杂着干净和希望的味道,如果妄星能早点知道,傅危知最好的朋友会是自己吧。
“你也喜欢《爱是一千座火山负雪》吗?”妄星的脸红透了,他低着头,怕被人觉得奇怪。
“喜欢,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你要是想读,我借你。”傅危知勾唇,掏出抽屉里最上层的书册,“不过妄星啊,记得一星期内还我。”
他叫了他的名字,妄星甚至不知道傅危知的名字怎么写。
夜里,妄星关灯锁门,开了一盏小台灯。
傅危知的书册,被他像宝贝一样轻拿轻放,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工整可爱,还会有些萌萌□□人。
应该是傅危知自己。
最后一页写着傅危知的电话:丢失请拨打此电话,万分感谢。
妄星从被窝里钻出来,举着台灯在书柜上找到自己的手账,里面不只是诗集,更多是他在卷子上读到,每一页他都哭过。
他把傅危知的电话抄在了最后一页。
“会不会有点恶心……”妄星嘀咕着,“我喜欢男生?算了。”
傅危知又不知道,他的书也好好的,妄星没拿来做什么。
这本书册不只那一首诗,是傅危知亲手剪掉粘上去,他喜欢的诗都在上面,内容大多积极阳光,或关于爱。
妄星花四天读完,抄写几首自己特别感触的诗,还给了傅危知。
他其实想抄完,有些自己不喜欢的,觉得不好的,他也想抄,因为他想了解傅危知,只是时间不够。
那样耀眼的傅危知,停留在了初二,妄星不断学习,想和他上同一个高中。
即使傅危知不像以前那样刺眼,只要注视过一次,就很难再移开眼,他仍然喜欢他,傅危知不需要知道。
喜欢上在自己迷茫的时候出现的太阳,能有什么错?
妄星绝望似的叹气,趴倒在桌上。
李佳兰收完象棋转身,恰好点她的名,“到!”
傅危知看她一眼,又往后看一下,接着看名单,点下一个人。
上学期,学校先随便分班,前一个月学生在自班学习,明白自己喜欢擅长的科目。
那时妄星在网上和傅危知打招呼,傅危知回复他:我选了全理。
妄星理科文科都很好,他舍不得地理,但拿地理换其他科目,他又舍不得其他科目,于是他找地理老师问。
地理老师说:“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是选全理吧,地理算半理半文,后期你可能不太感兴趣,我算了你成绩,多边形战士啊小子。”
最后考试两天,妄星哪一科都极好,分到了三班,知行楼是全理生学楼,A代表是小班,小班比重点班平均成绩更佳。
总共四个小班,妄星有幸和傅危知分到一班。
分到一个班也有坏处,妄星每次都想和他坐一起,一开始祈祷傅危知在前后左右,往后又祈祷坐近就好。
实际上二人距离一直没近过,他还见证了傅危知谈的三段恋情。
这三个对象都是班内同学,只要有同学向他告白,他就会同意。
妄星不敢轻易告白,因为傅危知谈过的三段恋情,对象都是女孩子,现阶段是第四段,和后桌的美女在一起了。
如晴天霹雳般,傅危知就算没有以前一半的精神气,依然很受欢迎。
他比初一时期成熟许多,变得不爱嬉笑打闹。
有变化属实正常,妄星不也变得乐观开朗了。
三月初春天气冰寒,李佳兰奶奶给孙女买来羊羔绒保暖裤让她穿,二十元一条,只给孙女买了,自己听孙女打电话说暖和,第三天上街想给自己买一条穿,结果没有里面带绒毛的货了。
今年冬天不太冷,寒假没下雪,严谨说下过一场,短得像泡沫,清早就化成水滴,从屋檐上滴答滴答浸湿混凝土,大人们都说雪会下在校园。
李佳兰和同桌说了些悄悄话,于是班与班传着一句话——两个一起看初雪的人,会幸福一辈子。
班主任提前进班,双手背后,看了看前排几位面熟的学生,有几位同学藏起没写完的寒假作业,班主任摆摆手,“不要紧张,我也是学生过来的,没写完的抓紧写,晚上收作业唉。”
直到铃声响起,妄星停止幻想。
班主任秦老师教体育,外号秦枪王,原因是为庆祝本班平均成绩拿第一请同学们去操场打靶,自己却打了第一。
几个嘴利索的说,纯属秦老师喜欢玩,奖励他自己呢!
秦枪王是个憨里憨气的三十四岁男子,他很少进班,只要三班是四个班里的第一,他便会高高兴兴请大家刷他的餐厅卡。
反正,他不在餐厅吃饭。今天没有他的课,他就不来,学校规定每个老师一个月卡里有一千餐厅费,月底清零,不用白不用。
请假怎么办?
妄星肚子疼时,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秦枪王让他去办公室找位置,自己签字,至于班主任的签名,模仿得像些便能出去。
门卫怀疑过,妄星就给秦老师打电话,向门卫证明。
三班班主任就是不一样,在所有老师里,秦枪王是个活宝,他放养三班孩子,考试周就在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