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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灾厄启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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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灾厄启示
苏柳陷入回忆，他的双手由原本浅浅搭着血族A的下颌转为缓缓地上移，就在快要碰到对方下唇的瞬间，苏柳飞快松了手。
初见这个人那年，他二十岁，年轻很轻，但与这个还在上初中的十六岁少年，显然还是聊不到一起。
那时候的漆风泠长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纯，有着一张对Alpha来说过于精致的脸。
而现在，记忆中那张脸渐渐与此刻的成年版交织、重叠、融合，令苏柳恍如隔世。
如今的漆风泠，个子高挑，皮肤冷白，外表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上下，那原先富含胶原蛋白的五官变得瘦削立体，柔和的下颌线也多了几分属于Alpha的硬朗。
粗看之下，这张成熟俊美的脸已与少年时分判若两人，但倘若有人愿意像赏画一般细细去瞧，定会发现，这张脸依稀还残留着那种清纯精致的影子。
这……对于一个Alpha来说，的确过分美丽。
在此之前，苏柳不曾像这样仔细打量过对方。
也真想不到，这个少年居然长这样。
苏柳心下感慨。
因此，错过了松手的那个瞬间，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作为长辈，苏柳对于哄小孩没什么经验，更何况对方还失了忆过着原住民的生活，苏柳暂时未想到什么合适的方法，只好主动牵起漆风泠的手，随便说两句缓解久别重逢的尴尬，“情况有些复杂，你先跟我走，迟点我再同你细说。”
对方的手很冷，在与他的手相触的瞬间轻轻颤抖着，苏柳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漆风泠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一脸的认真，眼神还有着一种苏柳看不懂的，幸福？
幸福？
好可怕的词眼。
但愿是他多想，苏柳如是想。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被另一只白皙水嫩的手牵着。
明明Omega的手那么小，却在其中理所当然地占据着主位。
【系统：触发灾厄启示！】
苏柳脚下一顿。
一段文字在他脑内播放。
——郇若璋是个人类女性Omega，她是反抗军后勤部的一员，平时并非战斗人员，今日她混进宴会，是为她那个前段时间突然变成恋爱脑还主动跑进男爵庄园的Omega弟弟。
“你懂什么，”弟弟一脸鄙视地看着她，“像你这种平平无奇还总是疑神疑鬼的Omega才会成为口粮。”
几天前弟弟讽刺的话和轻蔑的眼神，令她心中泛起苦涩。
这段时间弟弟的异常，她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她忙着处理反抗军中事宜，实在腾不出手，但让她放任弟弟继续作死，她也实在做不到。
弟弟跟中邪一样：深深地以为血族A不碰人类O只是因为他们碰上的那个O并不是他，他一定是世上最特别的那个，等血族A遇到他，一定会惊为天人并将他迎娶进门，从此他的人生不再充满贫穷……
郇若璋无法说出真相，在反抗军与血族多年的斗争中一代代留下的资料早已证实血族根本不可能爱上人类，虽然不知什么原因，的确有血族会跟人类做那种事，但有这种举动的血族无一例外都在七代以下，且实施暴行之后会将这些人类Omega统统吸干并随意丢弃。
所以，不论如何，血族都不会爱上人类。
请注意，绝无特例！绝无特例！绝无特例！
因为这是反抗军战士用血和泪换来的真相。
毕竟，相信这种鬼话的人类，无一例外，都已是一具白骨。
她内心挣扎，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还险些暴露自己反抗军的身份，但最终她还是强忍眼泪没说出口。
其实，就算她说了又能怎么样？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Omega母亲被血族抓走至今下落不明，身为人类干部却对血族唯命是从的Alpha父亲理所当然地抛弃子女，另娶他人。
郇若璋长得像她父亲并不好看，不像弟弟那样完美继承母亲的美貌。
平凡的外貌，令她不管在哪都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父亲离开，弟弟靠她赚钱养着，家里甚至连个跟她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她的前半生被轻视，被忽视，被无视，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冷漠令她窒息，直到二十岁那年，一个看似平凡的夏日午后，机缘巧合之下，她秘密加入反抗军阵营，她才从“地窖”中爬了出来，重新站在光里。
可如今，她会死。
并不是死于任务。
而是死于可笑的亲情。
无知和贪婪化成一双名为“亲情”的巨手，将她拖入深渊。
几个小时前，她几经波折终于找到弟弟，甚至为此不顾一切联络上同伴，希望同伴能够在撤退时带上她弟弟。
但同伴严词拒绝，并给她留下忠告，“你弟弟坑害不少同族，是个伥鬼，你……保重。”
是的，弟弟得偿所愿，凭借美丽的外貌和长期不事生产养得娇嫩的身体，“幸运”地勾搭上一个八代血族，这个血族还像旱了多年的枯井，即刻就跟他有了肌肤之亲。
目前这个八代血族似乎还打算将她弟弟介绍给七代血族，但条件是，希望她弟弟伪装成落难的人类Omega，替他引出其他Omega。
虽然血族找人类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如果这个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出现一点趣味，似乎也不错。
同类相残的戏码一直都很有趣。
弟弟一开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但这个念头在他心里飞快熄灭。
奔腾的贪念已将他异化成半人半鬼的怪物，而他却全然不知。
弟弟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坚信剧情正朝着他看的那本杰克苏小说中所写的方向发展，按照流程，他很快就会遇到其他血族，而这些血族无一例外都会为争夺他的所有权而战斗，他非常兴奋。
至于他现在做的事。
——死的又不是他，别人的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能死在这里，只能怪自己命贱。
但他不一样，他马上就能见到七代血族，说不定明天就是男爵夫人。
这么想着，身边这个八代血族似乎也有点不够看。
郇若璋躲在暗处，她自虐般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弟弟将那些容貌姣好的人类Omega引到那个八代血族跟前，再亲眼目睹他们被撕碎衣服，侮辱致死……
在弟弟又一次路过她身边却越过她时，她拉住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噙着泪的眼，“别再伤害别人，如果你非要这样做，就……就让我替其他人去……”
没成想，弟弟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言论，嗤笑起来，“你以为每次我都是故意放过你？姐姐，没想到你长成这副尊容，却还能这么自恋。”
说完，他还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示意郇若璋放开那双抓住他裤腿的手。
郇若璋慢慢松开手，她眼中，最后一点光也被掐灭。
到这里。
剧情戛然而止。
但那种绝望的文字依旧刺激着感官。
灾厄启示往往预示着某个人物对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具有重大作用。
不知道地点，不知道时间，连目标人物的外貌特征也过分模糊。
有点难办。
不过，郇若璋，这个名字很耳熟，苏柳仔细回忆着原著中的内容，抽空还瞥了漆风泠一眼，似乎在嗔怪对方帮不上忙。
漆风泠看似没什么表情，但与苏柳交握的手收紧了紧。
思索之间，苏柳灵光一现。
郇若璋？
这……是人物外传《天命》的女主角，是他城中第一位公民刘维桢早死的白月光。
苏柳心中盘算着，手上无意识地捏了捏漆风泠的手心。
偏冷的体味令苏柳无法忽视漆风泠的存在。
他看向漆风泠。
突然有了主意。
他对漆风泠耳语几句，交代清楚后，便无视对方的不舍和委屈，催促他赶紧去办。
“我不会走，就在这里等你，”苏柳开始画饼，“所以，你要快去快回。”
漆风泠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用最温柔的腔调，说出最霸道的话，“苏柳，你要等我。”
苏柳朝他挥手，“等你。”
等化身小蝙蝠的漆风泠从视线中消失，苏柳原本挂着淡淡微笑的脸沉了下来，“这位朋友，躲在这里看这么久，爪子还没麻吗？”
“血族O”，从暗处歪歪斜斜地飞出一只小蝙蝠，是个陌生声音。
苏柳闻言捻了捻手指，昨日咬出血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并未愈合，按照血族A识别血族O的基本常识，想来正是因此暴露的身份。
不过血族O信息素对血族A的吸引，其距离并非他原先估算的五百米，实际大概只在六米左右，超出这个距离，血族A并不能有效识别血族O。
经过前后几轮验证，他心中的石子终于落下。
苏柳转身朝三米开外的小蝙蝠行礼，语气有些歉意，“原来是男爵大人。夜安，男爵大人。不请自来真是失礼，这是我带的见面礼，请您笑纳。”
能飞成这种歪歪斜斜的独特出场风格的蝙蝠有且仅有一只。
是原书中的男爵：撒迪。
这是反派阵营中的炮灰前锋，因其出场自带黑色幽默而被苏柳记住。
此刻，看着苏柳递上的，小巧精致的礼盒，撒迪男爵眨着暗红色的兽瞳，后肢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语气镇定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您能来是我的荣幸，快收起您的礼物。我的庄园随时欢迎您的到来，尊贵的血族Omega阁下，请随我移步宴会厅一聚。”
说着，撒迪男爵挥动着翼膜，歪歪斜斜地在前面带路。
苏柳暗道，果然如此，血族A对血族O的态度很复杂，至少并非所有血族A都那么求偶心切，他在撒迪男爵眼中，分明看到了恐惧。
这个血族，在害怕。
是怕什么？怕苏柳对他进行精神控制？
……总觉得，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当时看书的时候就觉得撒迪男爵对血族O的态度有点奇怪，如今亲历现场，果然加深了这种不对劲，看来原文中埋下的暗线比他原先想的还要多，若非足够警惕，稍不注意就会掉入陷阱。
宴会厅依旧冷冷清清，撒迪男爵将苏柳引入顶楼的露台。
不久前苏柳和漆风泠还在这个露台下方挂着。
似乎有什么有趣的画面从眼前飞快闪现，苏柳有些想笑。
露台视野空旷，一侧接近后花园。
园中四处都有奔跑的动静，间或传来几声惨叫，与之相对的，是狩猎者轻微地翅膀振动的声音。
那座以玫瑰为点缀的迷宫花园，此刻尽收眼底。
“阁下如今是在为反抗军效力吗？”撒迪男爵突然出声。
“怎么这样说，”苏柳不禁轻笑出声，连炮灰都语出惊人。
“因为从见到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被您杀死的准备，”撒迪男爵冷静地回答，并飞快打了个响指，“得罪了，活捉他！”
苏柳背靠着露台栏杆，四周飞出一只只小巧袖珍的蝙蝠，并有意无意地都不敢跟苏柳对视。
【系统：触发特殊剧情，正在为您解锁代理人。】
【解锁完毕】
【领地：星火之城】
【城主：苏柳】
【隐藏身份：反抗军精神领袖】
【代理人（初代）：戴凝】【系统OS：啊啊啊，是我美丽的王后殿下，我好想他！】
苏柳瞥了眼虚空中的系统界面，慢条斯理地将准备送给男爵大人的礼盒拆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的银制剪刀，套在手上刚刚好。
这显然并不是给男爵准备的礼物。
撒迪男爵原本平静的脸庞扭曲起来。
这时，周围挨得近的几只小蝙蝠已被苏柳扫到地面，受伤的翅膀似乎被阳光烧灼一般冒出青烟。
场面有些僵持。
“我只是希望可以和您进一步友好沟通，”撒迪男爵脸色难看地瞪着苏柳，“阁下何必赶尽杀绝。”
苏柳将银制的剪刀在指缝之间转了转，“血族并不该怕银器。撒迪男爵，难道你们这些七代以后的血族基因突变了吗？”
“放屁，”撒迪男爵气得失去理智，“你才是假冒的血族Omega。各位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快同我一起拿下！”
但四周的血族都不敢上前。
“撒迪不会是在骗我们吧？”原本严肃的战斗画面瞬间成了聊天室。
“是啊，说什么这里混进一批反抗军，其中一个还伪装成血族O。”
“我怎么觉得面前这个Omega不像假货。”
“要不要汇报给公爵/侯爵/伯爵？”
“如果并非真正的血族O，他是怎么发现我们都是类血族？”
聊着聊着，连躺在地板上喊疼的几只小蝙蝠都出声证明，“这就是血族O！人类都是臭的脏的，哪有那么香。”
局势瞬间有些失控。
“这是反抗军的阴谋，”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不同的声音。
***
只过了极短时间，漆风泠便来到男爵的玫瑰迷宫。
空气中玫瑰的味道越来越浓，大片玫瑰花迎风招展，在月色下，艳丽到发黑。
按照苏柳的描述，他找到郇若璋比想象中简单。
毕竟这可是一年一度的“桃夭之约”，选出来的人类O都是个顶个的美人，或许在人群中，郇若璋并不起眼，但在这里，她独一无二。
漆风泠给了她一把银制的匕首。
苏柳告诉他，这样的人缺少的并非帮助，而是自救的勇气。
接下来，就看她会做出怎么的选择。
“血族是无敌的，并不怕银器，”郇若璋轻声说，“这真的能行？”
漆风泠并未出声，他化作一只迷你小蝙蝠，挂在树梢上闭目养神。
从血族手中拿到一把银制匕首，而这个血族还建议她拿着这个东西去反抗？
这难道不是另一场戏弄？
但这种疑问，在她成功救下人类同伴，并杀死血族的那一刻，她明白了。
——真正的血族的确不怕银器，但眼前这些干着畜生不如的事的血族，真的是血族？
此刻，她想起组织中流传出的一些猜测，她瞬间毛骨悚然。
不行，她不能死，她一定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七代之后的血族，并不是真正的血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