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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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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流动着浓烈的恶臭气息,卵鞘中的液体对人有毒,不少人都昏迷了过去,只深下些许人还在挣扎,眼见着就要全军覆没!
下一秒,一声尖锐的鸟鸣几乎要刺聋所有人的耳朵!不少人在这样尖锐的耳鸣中惊醒!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中央高台轰然倒塌!
一个浑身鲜血的女人和一团雪白的鸟类畸变种从空中一跃而下,不断地翻滚纠缠,刀枪纷飞,不要命般朝着对方身上插刀,血肉飞溅!
“贱人!贱人!”鸟类畸变种尖叫嘶鸣!不断地啄食着女人的头发,血肉撕裂!下一刻,女人徒手抓住了它的鸟喙,以一种几乎可怕到变异的力气生生撕下了半截鸟嘴!鲜血飞溅数米!
“去死啊啊啊!”鸟类畸变种爪尖插透女人的腹部,勾出一截柔软的肠胃,血水如同雨点溅在地面!女人似乎没有知觉一样,匕首往前一捅,插进了畸变种的腹中!
地面绿波动摇,两人瞬间淹没在倒塌的架子杂物之中,场面一时间过于惨烈,几乎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尚善!”章靖鞍大喊!
“快点挣脱!救人啊!”
“是不是又地震了!快!得快点出去!”
片刻后,倒塌的废物中传来一丝动静。有人一脚踢开碍事的木头箱子,单手抱着个人钻了出来。
任鸿飞另一只手拎着那只半死不活的那只丘比特,随意抽出匕首将其顶死在墙壁上。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挣脱了卵鞘,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靠近了高台,只知道他现在的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
任鸿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对尚善道:“你不要动!等我马上回来给你包扎伤口!”
任鸿飞冷着脸清理出块干净地方,将尚善放置好,转身去解救身边的两个卵鞘。
尚善抹了把脸上的血,她命硬,身上骨头都快断完了也没晕过去,当然她心底的杀意也还没消失。
尚善的目光又落在那只丘比特身上,她瞧见了它胸膛微微起伏。
任鸿飞刚划开两个卵鞘拉出高云纵和何镠,还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只感觉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身后。
“任队!你你那个谁!”
“我的乖乖!”
任鸿飞心下不妙,一转身,瞧见尚善徒手把自己露出来的肠子塞了回去,咬着牙朝着那只丘比特爬了过去。他几乎眼前一黑!
“尚善!”任鸿飞怒道。
然而尚善只是冷静地看了他一眼,借力一蹬撕下了墙上钉着的丘比特。一人一鸟的血撒了大半墙壁,徒留下半扇翅膀孤零零地在墙壁上摇晃。
看尚善那架势,还以为她要生吞了那只丘比特!
何镠:“别冲动!尚善!”
高云纵:“不能吃啊!有基因污染!”
就在任鸿飞等人赶过来阻止她的时候,尚善一手伸进丘比特的脑壳中,握住了它温热的脑子。柔软而湿滑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
而丘比特回光返照地拼着最后一把力气反抓住了尚善的胳膊,爪子穿透了皮肉,带出鲜红的经络!
“咱们俩怎么就这么恨对方啊?”尚善一张嘴,血就顺着她的嘴角滴落。
丘比特的嘴已经没有了,血沫顺着它的鼻腔往外冒。
“饵料恨人类是天经地义……可惜你们永远杀不完我们饵料!”
尚善用力掐住它的脖颈:“你放心,我一定杀得光!”
饵料的脸上露出一种怜悯的笑意:
“你不知道?饵料不是你们人类变异来的……是天使孵化的!末日后……人都死得差不多……小孩又能有多少……变异又能变异多少……天使和基地做交易!你要杀光饵料?你就是和你们人类的基地为敌……你做梦!”
尚善渐渐变得面无表情:“我们此处前来的任务是清剿隧道内的怪物,寻找基因锁。如果基地和你们有勾结,为什么还要派士兵前来清剿?”
丘比特呵哧呵哧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两声笑。
“反目成仇不是你们人类最擅长的吗!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基因锁……你们……如此侮辱大天使的福音……必遭天谴!凭借大天使的能力……眨眼间就可以繁殖出无数的虔诚的士兵……覆灭你们人类也不过是抬手的功夫!”
“那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因为我主心善。”
丘比特还准备说些什么,它失焦的瞳孔终于能聚集在尚善的面孔上,而下一秒瞧见尚善的脸上露出一种残酷的微笑。
尚善:“谢谢你的泄密。”
下一秒,尚善徒手挖出了丘比特的脑子。
身后聚集的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温热的、湿滑而柔软的脑子在尚善的手掌中颤动,没有一丝血液,晶莹剔透仿若冰雕。尚善情不自禁地凑得更近些欣赏。
“她不是要吃了吧!那是能吃的吗?”
“有没有吃的!给她!快给她!”
一只青筋暴起的手钳住了她的手腕,一抖将那块晶莹剔透的脑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尚善的目光不舍地挪开。
“这脑子有什么用?”任鸿飞耐心地问道。
尚善砸吧砸吧嘴:“火锅!烫一下肯定……”
不知道她是真疯了还是真饿了?
任鸿飞不等尚善说完就伸手堵住了她的嘴,额角青筋直蹦。
“我替你收着。”任鸿飞深吸一口气,抱起尚善,“现在先来检查下你的伤口。”
尚善的嘴里很快被塞入了块饼干,章靖鞍担忧地看来。
“够吗?不够还有。”他问道。
尚善机械地嚼食着饼干,任凭任鸿飞在处理自己的伤口。
高云纵和何镠开始解救被困的队员,章靖鞍清点搜集到的物资,众人开始有序处理一切,看似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觉得我们完了。”尚善吐出嘴里实在难吃的饼干。
“不准浪费粮食。”任鸿飞边缠绷带,便给尚善又塞了一块。
尚善嚼了两口:“刚刚杀得那个丘比特相当于是信使,接下来要亮相的才是真家伙。我杀了丘比特,它的那个老大一定气得不轻。”
“那只小怪物说基地和大天使有交易,我想不通为什么基地会和怪物做交易?而现在基地还要背信弃义要除掉自己的合作伙伴,难道是担心控制不住大天使了?”
尚善自言自语半天,才发现任鸿飞没有要搭理任何她的意思。
一抬眼,任鸿飞慢悠悠地擦去手上的血迹,仿若她只是个陌生人。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准备加入割开卵鞘的队伍。
尚善瞬间醒悟——他还在生气。
“呵。”尚善笑了下。
任鸿飞的脚步一顿,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如愿拦下来,想象中的求和也没有出现。反而是尚善饶过他,走向了隔卵鞘的队伍。
任鸿飞:……好。
任鸿飞:好得很!
所有人只感觉气氛忽地又变了味儿。
尚善的匕首又快又准,发泄一般捅进了卵鞘中,挽了个刀花又抽出来。出刀收刀的架势堪如杀了十年的鱼。她的脸色更是臭得像是连里面的队友也不会放过。
而任鸿飞居然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的匕首顺着卵鞘底部一划,里面的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整个人掉在了地上,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被摔清醒了!
高云纵和何镠对视一眼,默契地避开了两人。
终于尚善忍不住了。
“你有意思吗?”
任鸿飞笑了一声:
“我敢有意思吗?”
旁边卵鞘里瑟瑟发抖的队友: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高云纵咳嗽了声,蹭到任鸿飞身边:
“任队啊,不是我说,咱们男人还是大度一点。小事上面就忍一忍,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不是!”
任鸿飞盯着高云纵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连捅了身侧卵鞘三刀。
“你说的是。”他微笑。
高云纵汗如雨下。
另一边,何镠和章靖鞍默默挪到了尚善身边。
章靖鞍:“姐,手疼不疼?要不要喝口水?”
何镠清了清嗓子:“尚善,那个……要不歇一歇,这种粗活还是我们来吧。你和任队去聊一聊,男人嘛给个台阶就下了。”
尚善一把撞开两人,好不客气道:“再多嘴,把你们俩踩脚底当台阶。”
章靖鞍和何镠对视一眼,不敢再造次。
章靖鞍:“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被我姐揍到大,我有心理阴影不敢反抗女人。”
何镠:“我女儿也是这样,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任队,自求多福!”
闹归闹,但既然怪物繁育场没有基因锁的迹象,那对于此处的清剿计划迫在眉睫。半个小时后,汽油洒满了此处,□□布置完毕,在破坏了喷淋装置后,所有人撤出。
任鸿飞扫视了一圈众人,他的指尖点燃一根烟,火光明明灭灭。下一秒,他弯腰点燃了脚边的引线。
尚善隔着众人看向他。
不知为何,明明他是冷着脸,却无端让人看出一股子冷艳的意味,像是一颗价值连城的玉雕雪莲花,温润泛着青色,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摸他的脸,看是不是一样的冰。
这样变态的想法猛然出现,以致于尚善拍了拍章靖鞍的胳膊问道:
“你有没有感觉这样的任鸿飞让人很想要欺负他?”
章靖鞍惊恐地看了过来。
呼呼的热风从蓝色大门的缝隙中传来,火苗猛然窜起,高温转瞬将铁门烤得发出异响。里面接连传来爆烈声,许是液体太多,缝隙中接连冒出高温蒸汽。
“撤退。”任鸿飞按灭烟头,指挥众人。
这样的动静必然惊动了怪物,怪物的聚集极其迅速,他们则需要更迅速撤离此地保命。焦糊的气味在众人鼻尖萦绕,每个人都沉默而迅速地奔跑起来,任鸿飞走在最前面带路。
尚善身侧跟着章靖鞍,她慢他也慢,她快他也快。
尚善忍不住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章靖鞍:……
他深吸一口气:“是任队叫我来贴身保护你的。”
“他?”
章靖鞍最开始也不相信,还戏谑任队不嫉妒他了吗?他记得任鸿飞只是看着自己的手道:
“我还是太弱了。她身边多一些人护着未必不好。”
真好一番正宫的气派!
许久之后,章靖鞍才想起来任鸿飞不是在看自己的手,而是看自己指缝间干涸的血迹,那是尚善的血。
随着队伍的行进,高温渐渐远离,但那一股焦糊难闻的气味却一直挥散不去,但渐渐的、这股气味似乎慢慢变了——变得清甜!
清甜的气味逐渐浓重,重到几乎嗓子眼都能尝到甜味,最后混合成一股极其甜蜜的味道。而且无论队伍这么行动,都离不开这股气味!
片刻后,前方传来停止的讯息。
尚善抱着双臂等待,她看似放松却紧绷着。因为从刚才闻到这股味道开始,她就感受不到了身上的疼痛。为此她还按了按自己的伤口,直到指尖染血,也只是感受到了轻微的刺痛。
“章靖鞍。”尚善神色肃穆,“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章靖鞍的声音忽地低了很多,“我就是感觉很热、很燃!好像浑身使不完得劲!想要干点什么!“
尚善向他投去奇怪的目光。
章靖鞍的脸上泛起了粉嫩之色,眼里如同含了水一样亮晶晶的。他不断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一脑门子的汗珠。
“我……”章靖鞍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想喝水,突然口干舌燥的。”
就在这样的瞬间,隧道里忽然起了一阵风。那风裹挟着花香如同情人的手拂过人们脸颊,所有人都失了魂般矗立在了原地,双眼发直,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仰头享受着。
连尚善都有片刻的失神。而片刻后,她的脑海里传来了一声极悦耳的、轻轻的笑声。一道陌生的娇媚女声温柔地歌唱道:
“来吧。上来。来教堂遇见我。来吧,俯下身,来接受我的雨泽。”
尚善直接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但她一抬眼,身侧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他们没有醒过来,
接着,某个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抽搐了下,好似他们的灵魂被重击,每一个人都缓缓扭头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尚善还在观察,只见所有人齐齐打了个激灵拔腿就跑!跑向同一个方向!他们的速度太快,快到像是失去了理智,即使摔倒了也停都不停一下。
章靖鞍更是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拉都拉不住。
来不及阻挡,尚善立刻意识一点,她大喊:
“我们闯入了某类精神蛊惑怪物的领地!”
人群中,只有几人没有迅速跟上。细看之下,正是任鸿飞和高云纵两位精神力者。他们俩还按住了被蛊惑的何镠。
任鸿飞回首和尚善对视一眼,这种时候他们之间的默契格外得善解人意。
任鸿飞:“来我身边。”
尚善迈动脚步靠近,还没到跟前,只听见被按住的何镠挣扎着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面上青筋暴涨,双眼瞪得凸出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何镠!清醒点!能听见我们说话嘛!”高云纵用力拍打着何镠的脸。
何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忽然双手直直伸向空中,双腿猛地一挺!接着他下半身的某个器官直接炸开了!血水瞬间涌了出来!
空气的异香瞬间更是浓厚到了刺鼻的地步!
“何镠!”任鸿飞眼疾手快地抽出止血药粉。
但一切都太晚了!短短几秒间,何镠就停止了呼吸,面容痛苦地蜷缩着死去。
高云纵颓然松开手,喃喃自语。
鲜血顺着何镠的身下缓慢蔓延,尚善直直凝视着那深红刺眼的血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原本有说有笑的人眨眼间成了一具尸体。如果放他走的话,他会活下来吗?那些被声音蛊惑走的人还活着吗?
“兄弟,一路走好。”
任鸿飞叹了口气,替何镠合上了眼。
“老大。”高云纵面色深沉地看向他,“来者不善。”
尚善捏了捏鼻梁。
何止是不善啊?施展如此强悍的精神蛊惑能力甚至都不是为了获得食物,这样的手法明显像是在玩弄猎物。
尚善的目光掠过死去队员的下半身。
爆炸的还是人类身上如此敏感的地方,再加上刚刚所有人的表现来看,纯粹是对人类繁殖欲望的直白勾引。能操纵人类的繁殖欲望,甚至压过对于死亡的恐惧,这样的存在只有那一位了。
“教堂。”任鸿飞直起身。
“大天使。”尚善接着道。
任鸿飞迈动脚步,尚善不动声色地跟在其后,高云纵断后。三个人不远不近地跟随着脚印行进。
气氛一时间凝重得过分。
寂静的隧道中,似乎所有怪物都藏了起来。似乎它们也预料到了大战来临,战战兢兢不敢露面。
但人这个物种不一样,有的人越是紧张就越是想犯个贱。
“其实,我们可以不过去的。”尚善开口,“都已经知道前面是个死字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呢?那些人反正都活不下去了吧。”
“你!”高云纵瞪向尚善,目光里明明白白地传达出一个信息——“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任鸿飞隔开两人,平淡道:“她在逗你玩。”
高云纵气不顺,道:“你人可真好!”
尚善微笑:“哪里哪里!”
走着走着,尚善忽然又开口道:“我给你们讲个冷笑话吧。”
任鸿飞和高云纵齐刷刷叹口气。
“从前有一位公主,她住在高塔上,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男人。这一天,有一位王子爬上了高塔,公主没穿衣服所以害羞极了!她双手捂着脸大喊‘啊!丢死人啦!’——然后从该窗户丢下了王子的尸体。”
隧道里的沉默更比往昔。
尚善双眼发光道:“你说这个时候要是掉下一具尸体来,你们会不会吓一跳?”
高云纵终于是受不了了,转过身朝尚善道:“你能不能安静一……”
话音未落,一具尸体从天而降,正正好砸在三人脚边,激起了一片灰尘。
高云纵的脸瞬间白了。
尚善收起了笑:“唔,吓到你了。”
任鸿飞的目光在那具尸体上一扫而过。
“是第三先遣队的队员。”
而高云纵就第三先遣队的队长,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正是和他朝夕相伴的队员!
高云纵先是一愣,而后一把抓住尚善的胳膊,怒道:“是不是你捣的鬼!就是你!这么巧啊你一说就发生了!不是你还有谁!”
任鸿飞掐住高云纵的手腕,逼迫他放手:“云纵,你失控了。”
尚善看向地上那人的死状,和何镠如出一辙。
她平静地开口:“自然是一个同样能听见我们说话的人,哦不!是怪物啊。”
看来他们能听见天使的福音,而天使也同样能听见他们的祷告呢!
“快走吧,小心让人家等久了再扔一具尸体过来。”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三人穿过了隧道的最上层,站在了一节异常华丽的向上阶梯前。
阶梯栏杆上雕刻着无数天使,大理石的地面干净透亮,穿过阶梯推开那扇极高极厚重的纯黑色石门——他们就算是彻底地进入了这座名为求己的黑教堂。
尚善从未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地回到了地面之上。她很想透过狭长的黑玫瑰窗看一看外面的戈壁沙漠,就好像回到了所有人都没死的时候。
但很快,她没了心思再去想这些东西,因为她看见了另外一种震撼人心、无与伦比的美。
教堂南北延伸的十字臂下,夕阳透过玫瑰窗照进来落在了洗礼池上,满教堂都是波光粼粼。
而在一切的中央,十字架前,漂浮着一位天使。
泛着锋利银光的雪白翅膀足足有六翼,轻轻地煽动着。柔韧且不断流动的金色长发,绕过它胸膛完美的弧度,纱衣如月光一般披拂在其身。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它的脸,白得如同瓷,尤其是那双眼睛,如琉璃水晶一般透彻,折射着钻石一样闪耀的光芒。
它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辨不出性别。它就是美的最高型。
尚善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着迷得几乎流下了口水。一抬眼,尚善对上了任鸿飞阴沉的脸。
任鸿飞好像是半点没受到大天使美貌的蛊惑,他不光清醒,还气得几乎把牙咬碎了。
“它不行!它是怪物!”他一手抓住尚善,一手揪住失智的高云纵,“你选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选她!”
尚善不明所以。
空气中的甜香愈发浓厚,一瞬间让人感到周身无力,只想栽倒好好睡上一觉。
“吾闻到嫉妒之罪的气息。”
大天使的六翼翅膀轻轻扇动了下,它从空中落下,落在三人面前,足不沾地。
“是你。”大天使钻石般的眸子看向了任鸿飞。
天使眼波流转,面上浮起一抹嫣红,从高高在上的神祇变成一位美艳异常的海妖。它伸手勾住了任鸿飞的腰带。
尚善皱眉。几乎是瞬间,她猜到了一个讯息。而她的手比脑子还快。
“啪!”她拍开了天使的手。
场面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天使的脑袋以诡异的姿态转向了她,眼珠一动不动。
尚善:“进展有些快哈,不如先谈谈各自的理想?”
尚善的目光从天使身后的翅膀上一寸一寸掠过。余光中她看见远处的十字架下面堆积的无数干尸,面带诡异的微笑,死如枯木。
其中有一具穿着章靖鞍的衣物,他死得如此轻易、如此面目全非。
尚善鼻尖一动,闻见那股几乎腻死人的甜香从“大天使”身上散发出来!
任鸿飞单手敲晕了癫狂的高云纵,伸手将尚善拽至身后,手中枪已经上膛。
然而天使的兴趣早已转移了对象,它轻轻一转身,整个人飘到身后盯着尚善的后脑勺看,那目光兴奋如看什么可口食物,不像是天使倒像是个披头散发的恶鬼。
尚善被看得浑身发麻。
杀了他。
一道不辨雌雄的声音直接在尚善的脑海里响起来。
杀了任鸿飞。
尚善只觉得浑身发麻,越是害怕她就越是感觉到一股火在胸口燃烧,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我劝——一拳朝着天使的脑袋捶了过去。
天使微笑着轻轻一闪,衣角柔软地拂过尚善的拳头,它轻飘飘地躲过了尚善的攻击。
它在嘲讽尚善不自量力。
尚善看着它的微笑只感觉自己脑袋嗡了一声。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失控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她,她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神透露出一种绝望的色彩。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精神被蛊惑了,她的愤怒、反抗甚至是现在的绝望都被眼前这个天使轻易玩弄。
“嫉妒之罪。”天使吐出轻柔的声音。
尚善伸出手,她摸到了自己腰间的匕首,她的余光看见了任鸿飞。
任鸿飞也被天使蛊惑了,他的双眼直直看向天使的方向,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尚善身上。尚善忽地想,要杀他,这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万物寂静,似乎只能看见天使的衣角如光一样在缓缓流淌。
尚善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她不禁想:天使会对任鸿飞说什么?也是让他拿起刀杀了我吗?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脑海中的笑声越发温柔,越来越像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母亲的笑,她幻想的、最符合她自己需求的、美丽而善解人意的母亲。母亲的每一句话语都像是在鼓励她:
去吧!去杀了他!
尚善猛地闭上了眼。
“啊啊啊啊啊!”
匕首在空中被抓住,刀尖离任鸿飞的额角只有一毫米,血迹顺着洁白的手腕落下。
任鸿飞他迟钝地转过脸来看向尚善,投出的目光被一滴一滴落下的血珠子截断,看见尚善的一瞬间,一潭死水般的眼睛迅速地闪过一丝光芒,紧接着如同风吹过湖面霎时间全都波光粼粼起来!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抓住了尚善的手腕。他醒过来了!
“好久……好久了!”尚善她呼出一大口气,露出个兴奋的笑。
她握住了自己挥出去的刀,握刀的右手青筋必露,而抓住刀刃的左手血肉模糊,血顺着袖管流进了胸膛,浓重血腥味刺激得人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尚善和任鸿飞对视。
天使在加大它的蛊惑力量。
两人旁边闪过一道人影。原本被打昏过去的高云纵在天使的蛊惑下醒来,他毫无抵抗之力,朝着天使冲了过去,还未触及天使的衣角便立刻化作了一滩干尸,如同十字架的那一堆。
太快了,快到死亡像是一场笑话。
一束白烟从尸体中飘了出来,被天使挥动着手掌吸食到了嘴里。天使露出餍足的神色,它微微挑起眼皮,看向了尚善和任鸿飞。
“来吧,我的孩……”
一把寒光四溢匕首射过它的脸庞!
“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尚善抬眼,目光凛冽。
天使怔愣了片刻,它抚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那里有一道极小的伤口,鲜红的血正流出来。
尚善搓了搓手心的伤口,露出无畏的笑:“看来你的血我的血都一样,是一样的红啊!”
天使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眼神,它只盯着尚善,意味不明道:“我们俩当然一样。你我都是上帝的子孙。”
“你可不是。”尚善低语,“你个该死的鸟类畸变种!”
一个荒谬的念头早已在尚善的脑袋里成型,她思考着从进入隧道来的一切。从侏儒怪们对人类大脑的崇拜,到范围可怕的繁殖季,到变身丘比特的伪人种,再到那股让人不受控制的异香……直到她看见这位“天使”的时候,她才明确了一件事。
——所有的源头都是它!眼前这位处于繁殖期的大天使!那股异香是她繁殖期分泌出来的激素味道!
根本没有天使!
所谓大天使不过是一个将人类的大脑发育到极致的畸变种!
它是人类和鸟类的结合,所以浑身骨骼轻盈能像鸟一样飞起来,而它的人类大脑,让它拥有了极强的精神蛊惑能力,每一个见过它的人都受到它蛊惑,死于它强悍的繁殖欲望。
天使是新进化出来的物种,在隧道里,在蛊惑方面它已经碾压人类太久了,以致于被小小人类伤害后它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时间不等人。
任鸿飞利落而快速地举起了手枪,朝着天使“砰砰砰”直接打空了弹夹,子弹穿透天使的身躯,流下巨大的血窟窿!
圣洁的光芒从天使身上迅速褪去,它顷刻间失去了庇护。
天使先是疑惑了下,接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它的身躯薄得如同一纸壁画,血却从身躯上流下来,如同泉流下泄。
“啊——”
一阵极其尖锐的鸟鸣从它的口中冲出来,霎时间教堂猛然暗了下去!它颤抖着,尖啸着,在空中翻动着,接着如同一团滚动的影子迅速穿过教堂消失在了暗处。
一时间,万物寂静。
尚善在黑暗中站住脚,她离窗户十分近,外面好像是傍晚,有一丝昏黄的灯光透过缝隙穿透进来。
这里面太黑了,他们需要一点光亮。
尚善:“你站着不要动,我去打开窗户。”
任鸿飞安安静静地没有回话。
尚善一边走向窗户,一边压制脑海中冒出的无数想法。
或许基地排除这么多人并非是为了清剿隧道或者寻找基因锁,而是为了满足天使的欲望,为了给大天使送一个繁殖对象,好让她度过这次的繁殖期!
或许,这一切都是个笑话,等她打开窗就能看见窗外那群熟悉的伙伴在围着篝火说话!但她也清楚地记得他们死了很久了。
“吱呀。”窗户被打开了。
光直直冲了进来,教堂黑暗的地面上立刻印上了一扇橘黄色的窗,微暖的光就落在尚善身后。
窗外是广袤无垠的戈壁大漠,明明暗暗的棕与黄,坚硬峭拔,将死亡呈现得直白坦诚,而不像隧道里那样出其不意、阴暗的。
“原来不是傍晚,是黎明。”
黎明,一切开始的开始。
尚善回首招呼任鸿飞:“小红,你……”
她的嗓子瞬间哑掉了。
没有人。她的身后没有一个人。
一瞬间,尚善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滔天荒谬的梦。直到她捏紧手心,被伤口疼得一个激灵。
“纸条。”她急促地喘气,“纸条。我需要你。”
然而还没等纸条出现,一道尖声尖气的声音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嘻嘻!不会真以为打中我了吧?”
尚善浑身发麻,她清楚是大天使在和她对话。
“我喜欢他,喜欢到想要吃掉他!可是他身上有一股地狱的恶臭,杀戮太多!我会剥了他一层皮,拆下硌手的骨头,只留下柔软而多汁的皮肉!”
纸条在尚善眼前浮现,上面没有写着任何文字,只是画着一个箭头。
尚善拔起自己的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箭头所指奔过去。
“你喜欢他吗?”那道尖细嗓音在她脑海笑个不停,“你不喜欢为什么要和我抢他!你都没有发情!”
无数纸条呈现在尚善面前,纸条不断变化着方向,尚善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爬过长长旋转阶梯,站在了一扇极高的花纹繁复木门前。看似极容易推开的门,在尚善的用力下纹丝不动。
“你骂我是畸变种,畸变种有什么不好?你看看你那位同伴,她拥有庞大无比的身躯后整夜安眠。吾明白,你们人类只不过是从掠食者变成被捕食者,有些不适应而已。吾等对于弱小者的辱骂毫不在意。”
大天使的嗓音又高又远,但无比清晰地传来:
“吾见你,如见未开智之猴。”
尚善擦去脸上的汗水,她抵住大门喘着粗气。太吵了,吵得她无法专心!
“你们无差别地消灭每一个物种,你们到来的架势太可怕了!隧道里所有的畸变怪物都知道这里不安全了。现在,容易死得都死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些可怕的东西。它们也寻求我的庇护,你猜猜它们被我藏在了哪里?你听不到吗?它们的脑电波你接收不到吗?”
尚善猛地松开推门的手。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面前的纸条上下挥动两下,而后猛地扑到了尚善脸上。尚善眼前一白,用力挥开,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纸条而是一截枯白的死人手掌!
她猛地把残肢扔出去!
尚善怔然一动,整个人忽地清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离开最初的教堂。她还站在教堂里,站在十字架背后,面前是一扇半人高的洞窟,一扇破烂的木门半掩着。
不知何时,她已经被精神蛊惑了。
面前的小门后传来阵阵颤动,门后陡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人声,细碎且窃窃私语,渐渐地、渐渐地越发高昂,最后尖锐刺耳,像是门后的洞窟叠满了挤挤攘攘的鬼!它们在捂脸尖笑!眼珠朝上瞳孔如针!
就在那声音越来越近之时——“砰!”
身后被打开的花窗哐当一声闭上!霎时间周围一切都黑了下来。
万籁俱寂中,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缓慢地打开了。
有东西爬上了尚善的腿。
那东西在尚善的腰上绕了一圈,随后沿着脊背往上滑动,粘液拂过尚善的后脖颈,全身的温度都被都走。微弱的吸气声在她耳边响起,那东西不动了。
随后又是一条东西爬上了尚善的左腿。
尚善浑身僵硬,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将它们和巨大的扁长血吸虫进行对比,而她现在被血吸虫一层一层包裹住了。一点一点被啃食的疼痛从浑身传来,她几乎感受到烂怪物细小的牙齿,冰凉的粘液从头浇到脚底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