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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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适应了昏暗的瞳孔骤缩，下意识地转身看过去。
这一看，纪新雪的脸色煞白，嘴唇微颤，哑然无声。
那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其实不认识，但是这不影响，一眼看过去就能发觉她的微笑勾起的弧度太过标准。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年轻女人吐字清晰，音色却像是融出来的温柔，没有记忆点，只是好听。
“你是谁？”纪新雪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她心知面前的女人不正常，或者说，她看出了面前的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AI。
但是，不是该结束了吗？
“我是这间房的住客啊？”女人指了下周泽若对面的房门，面露困惑。
“你是……A……”纪新雪做了口型，没具体说出来，但是自然而然地就能推出之后的话。
“小姐，你的代码可真是怪”女人笑笑，“植入的记忆一定是来自一个有趣的人吧”
纪新雪面色不改，正准备说什么继续套话，可周泽若的声音从房间内传过来。
“进来”
两个字，纪新雪立刻将女人晾在一旁，大踏步地进去，赫然看见周泽若已然恢复“正常”。
不冷不热的模样，黑色的风衣被她不知什么时候丢在沙发上，皱皱巴巴的。
现在，手上端着一杯凉白开——冰的，还在杯壁上凝出一点点小水珠，杯子却是品红酒常用高脚杯，颇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纪新雪，你愿意留下来吗？”周泽若像品酒似的抿了口冰水，冰冰凉凉的爽快直冲大脑神经，清醒。
“你在说什么？”纪新雪闻言立即将门带上，不解，或许可以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泽若，眼睛微眯着，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周泽若，但是越看就越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可找到的每一桩证据都在表明——她不是AI，是周泽若本人。
“你是怎么接受地这么快的？”纪新雪接着问，想从周泽若接下来的话语中找到证据证明她不是周泽若。
“【乐园】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周泽若不答反问，也没有正眼看她，转身却是走向落地窗的方向，居高临下地看着【乐园】。
她的房子楼层是【白塔】里最高的那层，视野开阔，可以将大半个【乐园】收入眼中。
“【乐园】因你而存在”纪新雪不假思索道。
她不明白，周泽若怎么突然这么问？
周泽若心想果然如此，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我是【思绪】的首席研究员”周泽若第一次强调着自己的职业身份，“很多研究资料都存放在我的脑子里”
所以呢？
纪新雪不理解，说实话，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周泽若沉睡的时间太久，已经和时代断轨，她脑子里的那点资料百分之九十九是被后面的研究员重新研究了个干净。
“【中枢】之所以能被推上神坛，是因为我的一项研究，这关乎一个很巧妙的设定，对此我只告诉了虞醉”周泽若转过身，面向纪新雪，雾蓝色的数据线爬上落地窗，像一根根章鱼的触手，正准备捕杀这座楼里的所有人。
“什么？！”纪新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阴冷的感觉随着神经直冲天灵盖。
“看来虞醉也是一样，什么都没说”周泽若无奈笑笑，带着一种怜悯看着纪新雪，眼神很怪，不像是只看着纪新雪一人，更像是在看见纪新雪背后的存在——人类。
“周泽若……”纪新雪已经很久没这么直呼周泽若的全名，但周泽若此时散发出的怪异气质直让纪新雪这么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精英发自内心地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威胁。
“它得到了虞醉的脑作为基础，研究员教会了它人类的语言和思维方式，无数的旅者将人类数千年的文明积淀慷慨相送”周泽若伸出一根手指，数据线视若无物地穿过落地窗，绕上她的指尖，还俏皮地比了个心。
“什么……你在说什么？！”纪新雪像是第一次认识周泽若一样，头一次发觉面前的女人是这样的冷漠和不负责。
“你……你怎么能这样！”纪新雪歇斯底里地吼着，数据线直冲至她面前，张牙舞爪。
“欺骗？算计？还是我不够仁慈？”周泽若嗤笑，“可是，这是代价”
代价。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似是为了应和周泽若的话，数据线乖顺的像只养熟的猫，亲昵地蹭了蹭周泽若的脸颊。
“世界以痛吻我，而却要我报之以歌？开什么玩笑？这年头小学生都不会信，不给它两个大逼兜子，还真当我是没脾气的圣母了？”周泽若冷讽，蔑视着看着脸色苍白的纪新雪，这个时候，她反而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快意。
这种全身舒畅的感觉多久没有了？好多年了，多到都已然成为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影。
周泽若就近轻触一条数据线的顶端，当着纪新雪的面，赫然融了进去。
“等等！”纪新雪直觉若是这一次再错过，她就要真的失去周泽若，而且，还会付出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代价。
或许她真的是心思不纯，那又能怎么办？她的良知和教养做不到袖手旁观。
一把握住周泽若的手，得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顺着她进入数据的海洋。
不是很痛，但是像被卷入滚筒洗衣机哗哗开到最大转速，不可避免地做离心运动，就连抓住周泽若的手，都隐隐松动，但是若是真的松开了，【中枢】必定会将她这么个危险因素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干净，以绝后顾之忧。
现在，纪新雪再也不可能高高在上地蔑视这个AI，这是对手，甚至是胜率不高的对手。
她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模块，失去视觉，手抓得更紧，就像那么多年在平心医院里握住的那样。
与此同时，平心医院。
林芙手上拿着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安乐死。
患者：周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