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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隐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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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的鸣叫声刺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入眼帘。
“妈!你看到我杯子了吗?”苏念念单肩背着书包来回找,嘴里咬着面包,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的还把自己绊了一跤。“不就在桌子上呢吗!”
“哪个桌子上啊?!”苏念念手忙脚乱的,开学第一天就这样,那以后那怎么办。
“门口桌子上!”
“我靠妈你真厉害!”陈玲看着她毛毛躁躁的真是大清早气不打一处来。
“你书包背好了!”
“哦。”
“外套呢?穿上!”
“诶呀妈我快迟到了!走了哈,拜拜!”苏念念把杯子放进书包里,穿上鞋拿上钥匙就跑了出去。
“诶,表呢?再上去拿一趟。”连跨两个台阶就上来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表忘带了,嘿嘿”
“外套穿上!”
“真要迟到了,走了哈。”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好管了,万一着了凉难受的可是自己。
“周京虹!”周娜把两杯牛奶递了过去“妈妈你送我去嘛~”
“不行,这路又不远,你跟你哥走过去!”
“对啊周京虹,你都多大了,这点路都走不了。”江淮安语气戏谑,阴阳怪气,像是在笑周京虹。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告诉你不许乱买东西!”
“哦,知道了。”这幅样子显然是被抓包了。
“下去顺便把垃圾带上。”周娜指着厨房旁的那三袋子垃圾。
“知道了。”
“照顾好你妹妹!”
“知道了。”
清晨的阳光映入眼帘,露水味蔓延在鼻尖,水面上反射出了少年们的影子,少年们朝着光的方向前进,踏入校园。
这是盛阳中学又一届的开学典礼,我们见到的都是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第一只脚迈入了校园,我们的高中生活就此开始。
“高一六班”
东侧楼道朝北的教室,只有在清晨被稀薄的曦光短暂抚摸。待到正午烈阳当空时,整面北窗早已退入教学楼的阴影中。
苏念念戴着耳机看着这里的环境,其实跟二中大差不差,也就那么回事,听说盛阳的分班制度好像跟其他学校有点差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早上七点零三分,半个班的同学们都已经到达了教室。
走廊的檀木香与记忆里初三楼道的气味微微重合,虽然军训期间就已经来过教室,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家身着夏季校服的样貌,几日在太阳底下煎熬,褪去了迷彩服倒不是那么显黑。
晨光斜射进教室中去,四十二张面孔中有个齐刘海扎双马尾的女孩突然跃起“念念!”
周京虹扬起的声音惊动了站在窗外护栏的麻雀。
“看我给你保留的黄金座位,咱俩同桌,讲台前倒数第二排,怎么样靠谱吧?”
苏念念看像那所谓的“黄金座位”不错,深得我心。
还有人陆续到达班级。
一阵打闹的声音响起,带头望去,是两个男生。
“任家豪你别太过分!”
“放学请你呗,早上没吃饭我肚子都瘪了。”那个叫任家豪的男生神情委屈,眼眸中包含戏耍,貌似是比另一个男生高半头。
“你没吃我也没吃呢啊!学校不是有小卖部吗?”
“懒得下去。”
这俩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人已经走向了周京虹和苏念念的后面。
“最后一排?”
任家豪:“这里视野好啊。”
男生的眼眸中放荡不羁,也不像是学习的苗子,眉骨处锋利,抬起腿就往桌子上搭着,都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好在后排地方大,也影响不到前面二人。
这人倒是“放肆”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个大箱子,叮了咣咣的吵死了。
“来同学们安静!”
一道雄厚的嗓门响起,是学长学姐口中的“活体校规”和“二次函数”
“刘,惠,良。”
众人们被这嗓门吓得立马坐正。
“手头的东西都放下了,我是你们这一年的班主任,我叫刘惠良,如果不出意外也会陪伴着你们渡过高二,甚至是高三。”
“新学期新气象,上学最注重的就是仪容仪表,男生不能留长发,刘海不准遮眼睛,女生不能披头散发,所有人脸要洗好,校服要干净,小组地面什么的也要干净,每天会有人来巡视察,不准扣分!小组每周轮着做值日,课表在侧面黑板上,选修课纸条待会我会让数学课代表发下去,哦对了,还没选呢是吧?有没有人愿意当?”
“老师我!”
“很好,有这份勇气,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魏丞泽”
“一个月试用期,过了要是没问题你就是正式的数学课代表了。”
“好的老师!”
“离典礼还有五分钟,那个谁,第二组第三个那个,你会开电脑吗?你去把电脑大屏打开吧。”
“好的老师。”
“遵守校规校纪,不许迟到早退扰乱课堂,最重要一点与老师和谐相处,懂了吗!高中的人了都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用了!”众人齐声道。
“行,坐好吧准备看开学典礼。”
阶梯教室的主席台上阴影刚好缩进校长的皮鞋尖,直到教导主任的麦克风刺穿云层,这通常是开学演讲进行到十五分钟的标记,接下来就是各种开学典礼的节目和各种领导的上台发话,无非就是宣扬校园的美好和学校的实力是多么顶尖,其次就是一再强调的校园安全和给学生们打的热血宣言。
藤蔓影子逐渐攀上了教学楼的西墙,人群从楼中涌出,该上课的上课,备课的备课,开会的召集。
课本早已在报道那天就发了下来,上午看完开学典礼就正式上课了。
开学第一天的课总是那么有趣,半节自我介绍,半节新课。
要论教师之王还得是物理老师老吕头。
一整节的自我介绍和课堂规则,人挺和蔼的,也挺严谨的,课堂不许捣乱,每过五分钟都会用手卷擦一擦后颈,满头大汗,经典句永远是“瞧你俩,两眼一对呲牙一乐”,恨不得一节课说上百八十遍。上课从来不用教科书,下课崩溃的永远是擦黑板的同学。
每个老师的的自我介绍都会用上一段PPT,各有所异,除了数学和物理老师。
哦对了,体育老师也不用。
物理末尾,同学们屁股不着座,神一般的默契,靠门的同学更是已经把门打开了。
老吕头也是将介绍卡在了打铃的前一分钟。抬起表看着时间,距离下课铃声已经步步紧逼。
“冲!”
同学们霎时在楼梯口汇聚成漩涡,扶手上只留下五根手指匆匆下滑的轨迹。
老师们提醒安全的声音被同学们的催促和脚步声迅速淹没,早到的学生马上品尝到了那传说中美味一流的“意大利面”。好几个窗口供人挑选。
“好吃,多吃,爱吃。”
周京虹:“念念你帮我看着点座位,我去拿粥。”
苏念念:“OKOK”
苏念念慢吞吞吃着碗里的饭“这里有人吗?”
江淮安总是那么有礼貌。
“旁边没有,对面是京虹,你坐吧。”女生嚼着饭含糊不清,腮帮子鼓鼓的。
“什么?”男生貌似是没听清,凑近询问女生。
“我说,这里没人。”
“哦哦,谢谢。”江淮安在苏念念旁边落座,叫宋谨的男生也紧随其后。
“听我们班老张说咱们是错峰吃饭,下周咱们可能就到不了这么早了。”宋谨愁眉苦脸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这周香不代表下周就香了。
“聊啥呢你们”周京虹拿着两碗粥回到了位置上。
“你俩怎么在这?”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怕被对方发现。
“看到了就过来了。”
“你快坐下,我跟你俩讲,我们班那个生物老师一进门就披个大花斗篷,跟魔法师一样,巨酷!但感觉不好惹…”
“是吗?”苏念念疑惑的看向他,也不可能有这么猎奇的事情“对啊!千真万确,听说老师好像也教你们班,你们今天有生物课吗?”
“有啊”苏念念想了想“好像是下午第二节。”
宋谨拍桌子给了周京虹一激灵“那就等着看呗!”
“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懂不?”江淮安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整个人现在格外懒散。
“小生文学薄弱,知前者不知后者。”宋谨装模作样,跟那呈上禀报的太监。
“多学。”
落座时还有一个同学跟了过来,似乎是不太爱说话,存在感很低。
“角上坐着吃饭的谁啊?怎么感觉那么眼熟?”江淮安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面孔“哪个?”
“看漫画那个。”江淮安看向那人的方向“程野吧,咱班同学。”
男生睫毛下垂,一副沉重的黑框眼镜怎也盖不住少年朝气蓬勃的气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筷子戳着米饭,汤汁不小心溅到了漫画书,眉头微皱,快速的拿出纸巾吸出来了部分汁液,整个人与名字实在不符,到底还是新同学,不太了解。
中午那短暂的消遣很快就过去了,偌大的榕树是一本古老的胶卷,记录着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干绿的叶子缓缓坠落到了土壤里,待到下一次枝芽冒出时,便是你我盛大的时光。
炽热的阳光洒进窗外,困意席卷而来。
“课间还做题?”周京趴在苏念念桌前,阳光撒下困意席卷而来。
“盛阳进度快我怕跟不上。”苏念念眼不离题,看都没看周京虹一眼。
“才开学几天啊,这么赶?”
“你等我写完这点就出去。”
“行。”
周京虹从桌洞里掏出了柑橘味清新剂,喷洒在了过道上。
班里的人不怎么多,开学第一周大部分人都去学校各个角落里溜达去了,熟悉一下校园环境,谁会跟班里待着呢?
“走吧。”
二人并排下了楼,初中的同学活力满满,烦恼也没有我们多。
“我靠?”周京虹惊呼一声差点没给苏念念下一大跳。
“怎么了?”
“宋谨!”
少年在旁边席地而坐,苏念念只被正要投篮的江淮安吸引了眼眸。
篮筐在他指尖半尺处摇晃,189的框架甚至不必完全起跳就能触碰到篮筐,像一株逆着地心引力生长的冷杉,投球时肩胛骨将校服绷出一道凛冽的折痕。
汗珠滑过陡直的鼻梁时,在下颚线悬停的一刹那,将悬未坠的模样让窗边偷看的女生下意识屏住呼吸。
弯腰系鞋带时一枚汽水糖从口袋中滚出,苏念念觉得包装好似有点眼熟,被一声呵斥打乱了思绪。
教导主任孔德祥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江淮安!学生会招新表你什么时候交!”
吓得一愣,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不还没到截止日期吗?”语调上扬像是满不在乎。
“截止日期?你看看今天都几号了?九月七号了都,今天就截止了!”
“什么?九月七号?”江淮安还没说什么呢宋谨先叫起来了。
“你叫什么?怎么你也想进学生会?”
“那还是算了,你们聊我先回班了哈!”宋谨拔腿就跑,丝毫没注意到周京虹的视线正炽热的看着他的背影。
“念念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先走了哈!”
“?”
只留苏念念独自一人看向远方在风中凌乱。午后的阳光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女生的碎发在逆光中炸成毛茸茸的光环,宽大的校服随风飘摆,回过头女生红扑扑的脸和水灵灵的眼眸撞上了视线“江淮安你瞅哪呢你!”
教导主任一手册子卷起来砸向了他的脑袋“诶,不儿咋还动手呢?”
“今天放学前把表交上去听见没!”
“听到了。”孔德祥这时还没注意自己的假发早已经被吹倒半边天上去了。直到旁边学生大笑才注意到异样。
“笑什么笑,你哪班的?”
孔德祥转身就去找那位无辜的同学“算账”。
距离上课还剩五分钟,苏念念转身跑进教学楼。
刚进班任家豪举着手机就到跟前来了“诶苏念念,你被发表白墙上去了!”
“对啊念念,你被别人捞了!”
苏念念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捞一下这位同学,长得好好看啊!”
附上一张图片是苏念念坐在葡萄藤廊下看书的照片。
“你不怕手机被老刘没收吗?下节数学课他应该快来了。”张宇珩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任家豪手机差点没拿稳。
“我去你吓我一大跳。”
“别被老师发现了。”
“诶呀发现不了的。”嘴上说着,任家豪还是跑回座位把手机扔进了书包里。
老刘的数学不像其他人教的那么无趣,虽然进度有点快,不过还好可以适应。
刘慧良:“魏丞泽,下了这节课你去把第二章的课案和练习册抱下来,练习册让组长领完发给组员,课案放到第一个柜子里。”
魏丞泽:“好的老师”
众人一片喧闹“霸道课案不要爱上我啊!”
“作业少点,谢谢苍天。”
梁祝祝周京虹双手合十,拜天拜地拜老师。“念念~作业写完借我抄抄呗!”
“还有我!”梁祝祝和周京虹两人眼神诚恳的看向苏念念那清澈温柔的眼神,本以为对方会同意,结果……
“你俩上课没听懂吗?”
俩人心虚地看向对方,估计上课没怎么好好听讲。
“你俩把课案拿出来我再给你俩将一遍。”
“好吧。”
没听懂的任家豪也搬着椅子凑过来一块听了。
废了一节数学跟一节自习课终于给这仨讲明白了。
“下去玩会儿不?”任家豪跟梁祝祝提议,把张宇珩也拉上。“可以啊,跟教室呆半天了下去透透气。”
五个人成群走到榕树旁的石台上坐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什么要吃的,我去小卖部买点。”任家豪弹了弹屁股上的灰尘。
“我要瓶可乐!”才下来五分钟梁祝祝就快被烤熟了。
“苹果汁行吗?顺便来带番茄薯片!”
“OK,苏念念你呢?”思索半天也没想好喝什么“嗯…葡萄汽水吧”
“行,张宇珩你一块来不?”整天趴桌子上刷题,中考完了还在刷,上了高中,课间还在刷 ,更何况这才开学没几天“不去。”
“这才几天啊你都快成书呆子了!不行你必须跟我走!”任家豪直接把张宇珩拽走了。
“占好位置哈我们马上回来!”
“OK你们放心去吧!”
蝉声骤歇的刹那,苏念念的铅笔在素描本上顿了顿。五个人围成圈坐在了榕树旁的石台上,散落的撕开包装的汽水糖,碳酸饮料的气泡正沿着玻璃瓶壁攀爬。看着操场打球散步的同学们,张宇珩突然支起手肘,树影漏在他洁白的校服短袖上,光斑跟着晃了晃——三个斜长的影子正顺着阳光走过来。
“能一块坐吗?”程野跑了过来。
“诶!程野!”张宇珩看到直接把他拉了过来坐下。
“你要让他坐咱俩中间?”任家豪语气质疑隐隐约约的不爽却也没让张宇珩发现一丝端倪。
“那程野你坐我右边。”
“OK。”
江淮安跑了过来坐在了苏念念旁边,宋谨跟着坐在了任家豪旁边。
“诶兄弟,你俩认识啊?”宋谨看到程野对张宇珩时的样子,跟中午截然相反。
“对啊我俩小学同学。”程野和张宇珩眉来眼去,权当旁边的任家豪不在。
“诶哥们儿,你跟苏念念是情侣吗?”什么?!两人的眼睛瞬间放大,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念念!你闷声干大事!”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两人“不是,没有啊?干嘛问这个?”苏念念解释之余殊不知少年的耳垂微微泛红,别过头偷笑。
“给,你看这个。”手机上是校园墙上发布的两张照片,附话是问两人是不是情侣?女生长相清秀可爱,男生俊朗面部干净,两人拿着题在走廊旁站着,像是在讨论什么。
“这不就是讨论题吗?”宋谨凑近一看,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任家豪也凑近一看,胳膊不小心打到了周京虹的头“你注意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任家豪双手合十像是……虔诚拜三拜?周京虹只得离他远一点避免再被误伤。
梁祝祝捧着饮料,眯着眼睛凑近了看了又看“你就说,两人郎才女貌,很难不让人误会啊!”
江淮安挠了挠头“我长得也就一般。”
“别凡尔赛了,几个人里面就你长的还行。”后脖颈处露出来的纹身格外显眼,人如其名,程野。
“诶,这可就不对了,咱几个长的也是很帅的好吗?!”
“去你的”张宇珩把任家豪搭在肩上的手推了回去“诶呦我的胳膊啊!”
“别装了。”张宇珩淡淡的扫了任家豪一眼,感觉没什么可聊的,毕竟那件事情还没解释清楚。
“诶哥,你啥时候认识的苏念念啊?”周京虹好期待脑袋伸了过来。
“嗯……初二。”苏念念疑惑的转过头,就算见过两人没有一点交集,怎么可能呢?
“可我不认识你呀?”江淮安低下头“你可能不记得了。”躺在草坪上侧过身去,不再理众人的闲言。
“你不怕上面有虫子吗?”女生带着棕色圆框的眼镜,拿着一本书坐在石台上看着。
“你近视吗?”江淮安不回答她的问题。
“啊?没有啊”
“那你带什么眼镜?”江淮安定睛注视着她,女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去。
“蓝光的,初中就开始带了,习惯吧可能。”
“嗯。”
远处的操场传来模糊的哨声,石台上已经堆起三四种零食包装。张宇珩指尖粘着饼干碎屑,正比划着物理小测的错题,程野翻开了漫画躺在了草地上,正好遮挡住了眼前的阳光。
八颗脑袋凑成了向日葵的圆盘。老榕树的气根在夏末的风中摇摆,将少年们忽高忽低的笑语编成绵长的花环,清放在染着夕阳色的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