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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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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山南愣了一下,他转头盯着安杏梁,他脑中快速闪过几个画面,安杏梁看着他唱歌的画面,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熟稔以及刚刚没头没尾的歌……
“有什么意义吗?”戴山南悠然开口,倒下去躺在沙滩上,“这首歌。”
安杏梁摇了摇头,不顾已经躺下的戴山南,他站起身,朝海边走去,海风吹拂着他已经有些长的头发,他看着升起的朝阳,边走边说:“不是唱出口的所有歌都有意义。”
就像不是所有说出口的话、做出的行为都有意义一样,不是每一首歌都有意义。
他低下头,看着松散的沙子对自己说。
可突然,他的脚腕被一只手抓住,限制了他的步伐,他听见戴山南说:“那你觉得今天的太阳有意义吗?”
这个问题,直到坐上戴山南的副驾,安杏梁都没有给出回答,或许是有些害怕问题的答案,安杏梁甚至不愿意多想,他总是这样,喜欢逃避一些问题,也总是会在有的时候迎难而上。
戴山南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很有节奏,他看着前方的路,转向灯的声音滴答滴答地响着,让人有些烦躁,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迟疑,没有踩下油门,他转头看了一眼面向窗外发呆的安杏梁,开口说:“你害怕吗?”
后方的车按响了喇叭,声音长且刺耳,像是3D环绕音一样在安杏梁的耳边不断转动着,他回过头看向戴山南:“害怕什么?”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反问,却是给戴山南的一颗定心丸,他踩下油门,车开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开上高架桥。
看清路段的安杏梁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整个人僵硬地看着前方的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在天边的红日被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几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一颗颗豆大的雨珠打在挡风玻璃上。
戴山南自然地伸出手指,却用了两次才打开雨刮器,他有些烦躁,不顾窗外的大雨,将驾驶座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任由风将雨吹进来,打在他的手背上。
一瞬间的暴雨让眼前的世界变得灰白,路面的可见度变得极低,安杏梁不安地看着窗外,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车厢内的空气变得极其稀薄,雨滴和玻璃车窗敲打的声音勾起安杏梁对前世的回忆,刺眼的闪光灯、挡风玻璃破碎的声音、轮胎的嘶鸣与眼前的场景重合,又飘忽,重合又飘忽……
他出声叫出身边人的名字:“戴山南。”
他的声音没淹没在撞击声中,车辆猛地向前冲去,即便路面打滑,依旧发出了巨大的轮胎和路面摩擦的嘶鸣声,戴山南踩着刹车,方向盘在手里转了个圈,巨大的晃动后,车辆滑停在了高架桥边缘,撞击在护栏上。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止,过了很久,戴山南呼出一口气,他不顾胸口的疼痛感,转头去看安杏梁。
对方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双手还死死地抓住扶手,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戴山南解开安全带,探过身,摸索着将安杏梁的安全带解开,双手捧着安杏梁苍白的脸,轻轻地说:“安安,看看我,安安。”
安杏梁被这声呼唤拉回了现实,他盯着戴山南的脸。过了很久,戴山南才看出来他眼中的情绪,是难以置信,是思念,也是一种欣喜。他好像在透过眼神和自己说,我好想你。
“安安?”安杏梁声音沙哑,他抬手摸了摸戴山南的脸,像是在抚摸一件自己珍视很久的易碎品,害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安安?”
安杏梁哽咽着声音说,“都是真的……”
戴山南的拇指在安杏梁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下,点点头:“别怕,别怕。”
话音刚落,安杏梁猛地将头靠在戴山南的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戴山南顺势抱着安杏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狭小的空间,被心跳、错乱的呼吸和哭声充斥着,安杏梁和戴山南抱着对方,宣泄心中巨大的情绪,恐惧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
戴山南安抚着安杏梁,在对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候,车窗被敲响,怀中的安杏梁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从戴山南的怀中挣脱,挡在了戴山南的面前,死死盯着窗外的人,一副炸了毛般的保护姿态。
戴山南揽过他的腰,轻轻拍了两下,降下车窗:“什么事?”
“我是后车的车主,我刚刚打了保险公司的电话,”车外人的视线在车厢中两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您看私了行吗?”
“不……”安杏梁正准备回答,却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怔住了,他的视线下移,看到了对方挂在胸前的手机,几乎在一瞬间,他打开车门,冲下了车。
倾盆的大雨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将他浑身淋湿,过长的头发不断向下滴着水,他颤抖着手将头发撩了上去,走了几步后觉得速度不够,迈开腿跑到后车边,他丧失了理智一般,直接拉开后座车门,才看清了车内几人的脸。
他站在原地,不断地喘气,在确认车中人就是前世造成车祸的那一群人之后,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从头到脚变得僵硬,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伸手从其中一人手中夺过相机,高高举起,就在相机要跌落的时候,一双手揽着他的腰,他的背撞在后方的胸膛上,拿着相机的那只手被紧紧握着。
戴山南站在他身后,同样被雨淋透,他低头看着安杏梁,张了张嘴,声音还在发颤:“安安,冷静一点,安安。”
这句话此刻失去了它往常的效用,安杏梁不管不顾地挣扎着,想从戴山南怀里挣脱,他有些崩溃地喊:“到底还要来几次?!已经被你们害死一次了!还想来第二次吗?!”
泪水和雨水混合着在安杏梁的脸上流过,他不停地喊着,直到声音嘶哑,整个人力竭。他的行为惊住了所有人,车内的人像是在看疯子一般,不断往后退缩着,却因为已经抵到车门,无路可退而向后倾斜着身体。
后车司机犹豫了一阵后开口:“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他怀疑安杏梁被撞坏了脑子,什么“已经被害死一次了”?他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儿吗?
戴山南忍无可忍地瞪了司机一眼,他用尽全力将安杏梁圈在怀里,用身体挡住那些窥探的视线,他拔了相机的内存卡,将已经被雨水淋报废的相机扔回车厢内。
“我会报警。”
听到他的话,司机有些慌张地上前半步,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戴山南已经抱着安杏梁往回走。
戴山南将安杏梁放在后座,转身去后备箱拿了毛巾,他站在车外,低头看着安杏梁,看着他已经哭红的眼睛,看着他依旧还在颤抖的身体,他用毛巾将对方的脸盖住,无奈地叹气,不断地低声叫着安杏梁:“安安,安安,安安……”
戴山南想着安杏梁的种种,他标准的粤语,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下意识对他的依赖和靠近……这些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怀疑过的行为,在此刻一幕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被安杏梁的一声声怒吼照得发白,甚至有些曝光。原来不止他一个人重生了吗?
他看着被自己用毛巾盖住脸的安杏梁,良久之后才说:“这次能抓住你吗?”
听了他的话,安杏梁将毛巾从头上拽了下来,他抬头和戴山南对视,红着眼睛,依旧在流泪。过了一会儿,他抓住戴山南的衣领,将人拉了进来,因为用力过大,他整个人倒在后座上,头重重地撞击在扶手上,可他丝毫不在乎,吻上了戴山南的唇,像是在发泄情绪,他恨恨地咬了对方的舌头,咬他的嘴唇,直到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他才放开戴山南,两人在咫尺之间剧烈地喘息,两人额头相抵。
几秒的死寂,安杏梁重新开口,他没回答戴山南的自言自语,也没说什么前世今生,他嘶哑着声音,说:“抱抱我好吗?”
戴山南看了他一会儿,将头埋在他的颈项见,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用力到两个人呼吸都有些困难,可是安杏梁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享受着越来越重的窒息感。
突然,他的颈间传来一阵凉意,什么东西沾湿了他刚刚被擦干的皮肤,他摸了摸戴山南有些扎手的发茬,最后还是捏着他的后脖颈,让人抬头。
戴山南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伸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带着点鼻音说:“我要去打电话了。”
安杏梁笑了:“我看看。”
戴山南起身要去够驾驶位的手机,被安杏梁拉了回来:“我看看脸。”
说着,安杏梁双手捧着戴山南的脸,转向自己,他看到对方哭红的双眼和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泪痕,突然就大笑起来。
他不停地笑着,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流出,一滴滴划过脸颊,落在皮质座椅上,沾湿了一片。
戴山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是快要满溢出来的思念和爱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划过安杏梁的脸,又摸摸他的额头,鼻尖,唇瓣,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脖子上,用力地按了一下,感觉到对方呼吸一滞,才又俯下身抱他。
“安杏梁,你要是再一声不吭地死掉,我就再也不会去找你了。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