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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无法接受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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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所以，”陈肆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陈廿绝对是叛徒——和陈肆两个人坐在一家海鲜馆子的小隔间里时，玄峥有些木然地想。
陈肆已经熟知他的口味，对着菜单点了几道他喜欢的菜，问他今天想吃红豆双皮奶还是杨枝甘露。玄峥伸手捂脸，最后还是选了红豆双皮奶。
“…我以为是三人聚餐来着。”
“廿廿国外的朋友来找她，她去跟朋友吃饭了。”陈肆说，“这家的龙虾粥特别好喝，我很推荐。”
其实好喝的不止龙虾粥。餐馆装修古典，温度适宜，环境很好，菜肴美味，面前的人自然地引导着他聊起些轻松的话题，同时也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用餐感受。很舒服，和陈肆待在一起就是很舒服，他一直都对自己的眼光很放心的。
“肆哥。”
“嗯？”
“陈廿和你说了吧……网上的那些事。”
“我不得不承认，”陈肆说，“部分游戏角色在设计的时候确实是存在原型的。尤其是《情迷太子爷》的助理角色最初本来就是为了填补一些剧情空白而设计，现在他们的热度虽然不高，但已经超出我们的预计了。有好几个助理角色都是直接按照策划组成员的性格去训练的AI，而我怀疑他们有人直接把我的聊天记录输入给董柿了，我有时候跟董柿聊天都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所以说这部分角色从一开始就是没用心设计的工具人对吧。”
“可以这么说，但这话也太糙了。”陈肆摊手，“如果你进行小说和漫画的创作就会知道，角色如果有原型的话，你的创作会方便许多。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要完全凭想象去构造出和自己不一样的生活未免太辛苦，为角色寻找一个原型是再方便不过的办法。其实没必要在意原型是谁，很多作者在寻找原型时可能就是在便利店看到了一个买雪糕的学生、在地铁里看到了一个疲惫的社畜……原型实际上是和角色没有太大关系的，毕竟，能够组成一个人的东西有很多，只是性格上的参考与相似并不能说明什么。”
“……”玄峥捂着脸，“…你有没有想过，问题就在于你和董柿有点太像了，我感觉把我抓过来促膝长谈这事他也干得出来。”
“你这样觉得吗？”陈肆笑起来，“但我认识的是峥峥，不是联络人小姐Leo Merak，虽然董柿有时候也会叫你Leo先生，但本质上，Leo和玄峥还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这倒是。”玄峥在思考后接受了这种说法，“我并没有代入游戏里的那个立绘——虽然那个立绘也是我自己捏的——但我想象中游戏里的那个我和现实里的我也是不一样的。”
“是的，所以你完全可以把游戏和现实当成两场不一样的相遇。”陈肆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龙虾粥，“嗯……只能说我们相处起来就是比较合拍，毕竟你也知道，哪怕是AI角色，也会有『偏好』这种东西存在。大多数人和董柿相处都觉得他像个人机，只有和你相处时他才会展现出恰好让你感受到的魅力，这已经够能说明问题了。”
踏马的，这算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玄峥闷头吃了半天，有点不想承认自己被哄好了大半。最后，他长长地出了口气，看向陈肆：“你说得对，谢谢。”
“不客气，峥峥。”陈肆把刚送上来的红豆双皮奶挪到了他面前，“最近在玩什么？我看你御剑的号也好几天没上线了。”
“最近乱七八糟地看了很多东西……啊，说起这个，其实梦占根本不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一条是歌单第十一首歌里有他想对我说的话，我打开来一数发现第十一首是蜜○冰城主题曲。”
陈肆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完他拿筷子给玄峥剥了个虾：“可是那也对啊，他就是爱你，你也就是爱他。”
“那也太敷衍了，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更有意思的话，结果就是这种。”
“我相信他已经够直白了。”陈肆说，“我个人认为，很多纠结于这些事的孩子们都太内耗了。不管是乙女向还是后宫向，不管是梦女还是梦男，你都是在谈恋爱。只不过现实里爱你的人会向你细数他爱你的原因，你所爱的另一个次元的爱人无法将他的理由转达给你，仅此而已。但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因为你的虚拟恋人并不会背叛你，也不会口是心非地欺骗你，主动权完全在你手上。”
“我猜有些人会说‘他那么好为什么会爱上我’，虽然我不这么想。”
“很显然在这方面我也并不担心你。自信是好事，自信也是一种自爱。我觉得现在的孩子们最需要明确的一点，就是自己真的很值得被爱。”陈肆说，“为什么要纠结难过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人总不会是因为缺点而爱上另一个人的，有那些纠结难过的时间，不如去审视和精进自我。爱上自己后你就会发现，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他人爱你也简单得像呼吸。”
“网上那些人还在不停地拿你代董柿，或者拿董柿代你，还有一些人在骂。你怎么想？”
“这有什么好想的，崇极经常被骂，但毋庸置疑，国内目前最良心的游戏公司就是崇极了。”
“这要搁在我小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吵这么凶，现在的网络环境越来越糟糕了。”
“因为互联网的门槛在降低，仅保留繁殖欲和虚荣心的男性说话不会过脑子。当然，女性也一样，只是女性作为生理上更弱势的一方，在这方面不明显罢了。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向着弱者挥刀。很多男性自幼受到的教育让他们在失意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欺压女性，受到压迫的女性则会用道德和自诩高大上的理由试图绑架其他女性。我其实非常不喜欢一瓶不满半瓶摇的人，他们受过教育，但他们的脑子其实不足以理解自己所受到的教育，所以他们在听不懂人话的同时又掌握了伤害他人的手段。如果你经常观赏不同平台的骂战就会发现，由不同性别主导的平台，骂战的主题也是不一样的，如果一场骂战最常用的武器是指责对方不道德，那不用怀疑，参加骂战的基本都是女孩。”陈肆说，“女孩们被道德束缚惯了，攻击别人最终也只有这种手段。我一直在追求当一个我自己概念里的好人，这个概念要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我又不会费心去规范他人的道德概念，所以我和女性互相攻击miss，不会对对方产生伤害。不过我真的很擅长攻击男性，我这种配置只要呼吸就足够让很多男的破防了。”
“我没感觉。男的攻击我都是因为嫉妒，女的攻击我都是因为弱智，懒得喷。”玄峥说，“我之前热爱开大号小号和人互喷带节奏，但现在总觉得跟他们计较亏的是我，我没义务给傻子分享我的思想。”
陈肆轻轻笑起来。
“我应该没认真说过我很喜欢你。”他温和地道，“自信和骄傲是一种会吸引他人的感染力，你在这方面显然做得很好，毕竟我也不是没见过自信到让人有点烦的案例。”
“我觉得这东西是要和我异常出众的脸和才华挂钩的，人总得个人魅力充足才能自信吧？不然就是自大了。”
“我赞同。我其实不喜欢习惯性自谦的人。谦虚是好事，但无休止的自谦在我看来也是一种谎言。”陈肆说，“没有接受他人批判的勇气，变相的情绪索取，最终只会和真实的自我渐行渐远。真正的谦虚是在清醒的自我认知下认同一切可能，以恰当的尺度表达恰当的内容，周全审慎，言必有中。”
“我懂，我高中时候班里有的是这种神经病，天天嚷嚷着自己学不进去偷懒了什么都不会，对着成绩好的没完没了地说你好聪明啊好努力啊你怎么会的这么多考这么高啊，拉着人家出去玩，成绩出来之后分数在前几名，最好还比莫名其妙被吹捧的那些同学高，这种人就爽死了。”玄峥翻了个白眼，“自己走到公交车站那段路都在偷摸背单词当别人看不见呢。”
“因为天赋型选手自古以来就是被追捧的人设，谁都想被夸一句天赋异禀。”
“多耗费的那些时间心力不如真拿去玩几把游戏，也好过用来维护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我希望人们总有一天都能真实热烈地爱上自己。”陈肆拿起苹果汁和他碰了下杯，“过会儿要不要去看电影？”
“好啊，最近有什么电影？”
“我刚刷到《阿苏曼6》前两天上映了。”
“我一直觉得第五部结局故事就很完整了，没必要再继续拍。”玄峥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勺海胆豆腐，“但愿他们时隔两年端上来的是盘好菜吧……非常好吃，感谢款待，下次我请你吃我喜欢的那家酱骨。”
“可别搞太贵，让大学生请客我会有心理负担的。”
“那就请你吃我们学校食堂。”
“那有点太荣幸了，我是真没在帝都大学吃过饭。”
两个人继续聊着天，在电影快开场时一起推开餐馆沉重的大门，迎接清爽舒缓的夏季夜风。玄峥感觉到额前的发丝被拂动，过马路时陈肆顺手揽着他的背，引着他穿过车流。
于是他故意在穿过马路后被人群挤得落后一步，恰好能看到陈肆的背影。
陈肆说得没错，自信和骄傲是存在感染力的，哪怕只是他的背影，在人群中都很突出。
令人目光追随，令人见之难忘，令人心跳加速。
所以说啊，其实陈肆也早就看明白问题的本质在哪里了——自信如他，根本就不会在乎网上的骂战，不会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弱智评价和跟风，只会在乎自己的情感和喜好。会让他感到不适的只有他自己，是他自己陷入了情感迷宫。
对你的安抚接受良好真的是件好事么？
正是因为你跟他太像了，连我都说不出更多区别。
这才是，我最无法接受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