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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奇山莽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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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已经到来。夏季时时常在下午必下一场短时大雨的风潜谷,雨水也有所减少,大多数日子都是明阳高照,秋高气爽。
风扬眉闭关炼器二个半月后,也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出关了。隔了一天,用过晚饭后,他将风启刀和毛小豆叫到他屋中,让两人坐下。窗前的长形褐色木桌上放着几样貌不惊人的东西。
然后,风扬眉对二人说道:“此次你们前往莽塱山,路途遥远,山中又十分危险,我为你们准备了几样法器,这次你们带着去。”说完,指着桌上那几样东西,逐一为二人讲解用途。
先是一个圆形水晶小盘,两面均有符文,风扬眉道:“这是飞行盘。出谷后,你们便可以启用,七天左右便能到达莽塱山北麓。因莽塱山环境特异,终年被特殊雾气环绕,任何飞行法器进入莽塱山境内,都会失效,所以,此盘只能将你们送至莽塱山山麓。我记得,当年风百林同我讲,他当初进入莽塱山时,将身上所带可用于飞行的法器全部试过,结果无一法器可以进入莽塱山上空,若非修为深厚,凭借修为强行控制失效法器退出莽塱山边界,他恐怕已经多次从空中跌落。随后不得已,只能用传统方式进入莽塱山。”
接下来是一把黑色的巴掌大小的圆扇,风扬眉道:“这是用百年蜈蚣和巨型深山毒蛛,以及百年蚺蜕炼制的避瘴扇,行经毒瘴之地,用此扇一扇,以毒攻毒,可以将瘴气避开一条通道,让你们顺利通过。”
然后是一只像是金龟子的一样的乌金色小甲虫,风扬眉道:“这是锚位磁虫,主要用磁石并同其他材质炼成。进入山中后,将此虫放出,可带你们一路向南,避免你们在山中迷失方向。”
然后是一袋奇形怪状的半透明石头,风扬眉道:“这袋夜光荧石你们也带上。在山中若是使用明火,容易引起山中精怪猛兽的注意,用夜光荧石,即可照明,也可以减少山中精怪猛兽对你们的注意。”
说完后,风扬眉笑起来:“这几样法宝,除了荧石外,都是我很多年前所炼,以前常去各类奇山险地中寻找各种稀少的天材地宝,倒是也帮了我不少忙。这次你们带上,应该能够帮上一些忙。”
然后风扬眉指着桌上像是干枯细藤枝盘成的藤圈道:“这是蛟筋和莽塱山中最为坚韧的藤条所炼的灵索,能捆缚任何异兽猛禽,情况危急时,能够帮你们赢取一些脱身时间。这个灵索,是当年风百林那个疯老头来同我道别那一晚,赠予我的。那个疯老头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二十年后,这条灵索会跟随你们再次进入莽塱山。说来,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似的。”
最后,是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个羊皮袋子的东西,风扬眉道:“这个瞬移逃生囊,便是我这次闭关所炼。遇到万分危急的情况,使用此囊,可以带你们瞬间返回风潜谷。炼制此囊,需要耗费巨大灵力,而一旦启用,所耗灵力也十分巨大。莽塱山距离风潜谷很遥远,所以,这个逃生囊,只能用一次,只能在情况最危急、迫不得已不得不返回的时候才能使用。进入一次莽塱山,毕竟不是容易的事,所以,你们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使用此囊,但若是情况危急,也一定要记得使用。”
风扬眉说完,将上述几样东西推至风启刀面前,道:“风启,你把这些东西收好。此行你们二人出发,因只有你有灵力启用这些法器,待会儿我会把催动法器的口诀授予你。”
看着风扬眉为他们准备的这些法器,风启刀和毛小豆俱是无限感激。
风扬眉又道:“为师能为你们做的毕竟有限,待进入山中后,你们务必处处留意,事事小心,切记盲目大意。此行你们虽然是抱有特定目的前往,但记住,只要不贪功冒进,至少平安归来是没有问题的。”
风启刀和毛小豆听闻此言,郑重点点头。毛小豆心中也多少踏实了一些。至少,在情况危急时,她还能让风启刀启用瞬移逃生囊将他们送回来。她的手最后能不能得到医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风扬眉又对二人叮嘱了其他一些事,然后单独留下风启刀,将上述几样法器的启动口诀逐一传与他。
待风启刀从风扬眉房中出来,已是后半夜。
在风扬眉房中,略微考虑之后,他已经决定三日后便和毛小豆启程。
现在,万事俱备,只待出发。
三日后天刚亮,同风扬眉别过后,风启刀便唤出自己的鎏金云纹刀,带着毛小豆飞至谷口,准备出谷。
风启刀仍然身着黑色长衫。毛小豆仍然穿着男装,只不过,已经换了一套更为合身的淡蓝色衣裳,背着一个包袱,腰间挂了个水囊,仍然带着布帽。出发前一日,她请风启刀把她已经长出的头发全部剃光,相较于光头,短短的头发像个刺猬似的,她觉得更难看。她现在已经习惯自己光头的模样了,取了帽子,又是男装,看起来像个小沙弥似的。
负责撑筏渡水,送人出入风潜谷的风竹大叔,随时待命,只要受到蓝色幻影蝶的召唤,便会撑筏前来。
东边的天空朝霞满天,宁静美丽,旭日即将从远处的山峦后一跃而出。清晨的湖面淡淡笼着一层薄雾,宁静之中带着一丝仙气飘飘。偶尔一只鸟雀挨着水面低飞而过,然后又鸣叫着振翅冲天而去。湖边的草叶依然翠绿,还挂着点点晶莹露珠。
见了二人,把二人打量一番,风竹笑着道:“风启,又要出远门了?”
风启刀微微笑着,回道:“是,风叔。”
两人迈上竹筏,毛小豆的眼睛依旧被蒙住,然后风竹撑着竹筏送二人出谷。
出谷后,风启刀拿出飞行盘抛至空中,念动口诀后,随着一道灵力注入其中,原本只有一个小盘子大小的法器,瞬间变大,周身晶莹剔透,流溢着白色灵光,盘上的符咒中,更是灵光流泻,忽明忽暗。
风启刀带着毛小豆轻轻跃到盘上,往南一指,飞行盘立即升至高空,往南飞去。
他们日夜兼程。飞行盘很大,足够两人躺在上面休息。夜晚时,毛小豆便躺下休息,风启刀则在一旁打坐静休。出行前,他们已经服用过辟谷丹,此丹一粒可以让他们半月内无需进食。只要进入山林,吃食就不成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仍然还是多带了几粒随身备用。
三天以后,他们进入只有群山起伏的山林地带。五天之后,在目力可及范围内,再也见不到任何山间村落和人间烟火,他们进入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地带。
第七日中午,他们已经能够远远看到一条大河,河水碧绿,自西滚滚奔来,流经高山峡谷,之后,突然一拐,往南而去,右侧的一片山峦,雾气腾腾,不能得见全貌,只偶尔有峰尖于雾中显现,那,便是莽塱山了。
待越过大河,他们放慢速度,朝看不到尽头的雾海望去。目力之极,只见远处,有一座陡峭奇峰,远远高于周围众峰,峰顶有一道巨大的半圆缺口。那应该就是莽塱山的最高峰了。而极阴潭就在那座山峰的山腹深处。
他们在莽塱山山边密林落下。见天色将暗,决定先在山林中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再出发进入莽塱山。
他们寻了一株参天大树,风启刀带着毛小豆跃上大树,在如巨大冠盖的树梢下,寻了两处粗壮如柱的横枝,分别坐了上去。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
山林上方的天空,始终笼着一丝雾气,天空看不分明。待月亮出来后,也只透着朦朦胧胧的身影。星星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山林里的树长得都十分高大,仿佛都在竭力伸向天空,想要多碰触一些天光。
随着夜渐渐深,他们下方的密林丛中,不时传来有东西从丛林中穿过的声音。声音有时大,有时小,有时急促,有时舒缓。
见毛小豆已经仰躺在树枝上,风启刀突然朝她扔出一条灵索。灵索很快将毛小豆和她身下的树干捆缚在一起。然后风启刀对尚未反应过来的毛小豆说道:“这是多年前我自己炼制的一条普通灵索,现在你可以放心闭上眼睛睡了,不用担心睡着了会从树上跌下去,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毛小豆心里一暖。没想到她的心思早已被风启刀猜到。现在她没有修为,断然不敢在树上闭眼睡觉,不然不小心翻个身,绝对是要掉下去的。风启刀的话也让她感到安心。她看着对面枝干上的风启刀,冲他点点头,安心地闭上了眼,然后出乎她所料,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也许是林间清脆的鸟叫,也许是树叶上滴落下来的清凉露珠,总之,它们把毛小豆唤醒了,睁开眼,发现天已蒙蒙亮。
她朝对面看去,风启刀早已经起来,盘腿坐在枝干上进行吐纳。听到动静,他睁开眼,见毛小豆已经醒来,对她露出一丝笑,顺便手一挥,灵索立即飞回他的怀中。待毛小豆坐起,风启刀微微跃起,落到毛小豆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像袖珍葫芦似的碧绿小瓶子,瓶身中间系着一根线,递给毛小豆。
“小豆,这个八宝避虫瓶你戴在身上,可防止各种毒虫蝇蚊近身前。”
毛小豆点点头,刚准备伸出颤抖的左手去接八宝瓶,风启刀已经开口道:“我帮你戴上吧。”毛小豆便停止动作,微微垂下头。
风启刀把小瓶子戴到毛小豆身上。
瞬间,一股淡淡的清凉味,将毛小豆整个儿地包裹住,脑目也为之一振,变得清醒无比。
“那我们出发吧。”风启刀说道。
“嗯。”
他们穿过一片茂密森林,右侧是群山起伏,雾气始终环绕山巅。左侧是高山峡谷,悬崖峭壁,下方是往南奔腾而去的大河。他们靠右行走,走过一片藤蔓丛生光线幽暗的原始密林之后,渐渐进入群山之中。待穿过密林,前方开始出现灰色瘴气,瘴气潮湿而沉滞,弥漫林间,挡住了去路。
风启刀将避瘴扇拿出,注入灵力并念动口诀催动后,巴掌大的扇子瞬间变成普通扇子二十倍大,风启刀将扇子抛至空中,悬浮在空中的扇子旋转起来,并朝前飞去。
扇子不断旋转前进,进入厚重的瘴气后,将瘴气朝两旁扇去,中间于是露出一条可供三人并排行走的通道。
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扇子往前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被扇开的滞重瘴气慢慢又汇拢起来,遮住了他们来时的路。
最开始,瘴气是灰白色,渐渐变成灰蓝色,紧接着,开始变成淡红色。随着颜色越来越深,快要变成红色时,风启刀突然停下,右手握着灵刀,左手对毛小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将她护在身后,警觉地留意四周的情况。
避瘴扇也停在前方不远处,兀自旋转着。
红色的瘴气,只有某些妖兽才能制造,所以,风启刀突然停下来。凭着敏锐的直觉,感到某种威胁就在周围,隐藏在浓厚的红瘴之中。
四周是诡异的静谧。仿佛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在连丝风都没有的静寂中,一个东西突然从红瘴中咕噜噜滚了出来,直接撞到毛小豆脚上。两人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红色的某种凶兽的头骨。在灰蒙蒙的光线中,凶兽头骨的出现,让毛小豆一惊。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红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波动。下一秒,一个红色巨型身影突然自天而降,朝两人袭过来。
风启刀已经迅速转身,朝红影挥出灵刀,红色身影朝旁边一闪,避开了刀光,然后对着两人张开大口,喷出一团红色的潮湿腥臭的气体。
风启刀又是一刀,将迎面袭来的红雾击散,然后伸手一带,将毛小豆带至避瘴扇旁,匆匆道一句:“待在这儿。”然后转身朝追过来的红色身影迎上去。这时,红色身影已经完全显现出来,原来是一只足有水桶般粗细的红色巨蟒。
巨蟒身形巨大,但行动却十分灵活,边闪躲着风启刀的犀利刀光,边不断喷吐着红色毒雾。很快,风启刀便陷入了红雾包围中。所幸周身有灵气护体,又闭着气,暂时没有危险。
随着一阵疾速移动,风启刀闪身到巨蟒身后,朝着巨蟒的七寸之处重重挥去,随着一道耀眼白光,巨蟒的身体突然就从七寸处断开,重重落到地上。
周围的红瘴中突然传来令人不安的骚动,仿佛有什么正大量往巨蟒死去之地赶来。
风启刀闪身到毛小豆身边,揽着她的腰,同时朝避瘴扇一指。避瘴扇突然就加快速度朝前飞去。风启刀带着毛小豆迅移跟上。
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有花生大的红蚁像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就把巨蟒的尸身覆盖住。其中一部分越过巨蟒的身体,嗅着气味,朝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汇聚过去。
风启刀带着毛小豆疾速移动了几里之后,瘴气突然消失,前方骤然开阔,却是出现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色泥沼湖。泥沼湖上方的天空阴沉低矮,仿佛触手可及。
风启刀带着毛小豆在湖边停下,盯着泥沼湖看了一会儿,然后朝湖面上抛出一只蓝色的幻影蝶。幻影蝶扇着翅膀,带着白色灵光,往湖面飞去。但还没有飞出一丈远,就像受到什么力量拉扯似地,扑棱着翅膀直直往下掉入泥沼湖中,很快便被泥沼完全吞没。
风启刀的目光瞬间变得凝重。
看到风启刀神色变化,毛小豆问道:“风启,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风启刀微一点头,说道:“我曾在师父房间里找到一本书,书中所记均为这世间或真实或传说中的奇境怪域,记得其中一篇是讲,在一些奇山险境中,会存在一种特别的黑沼池,乍看之下,这种黑沼池与普通沼泽地没有区别,唯一不同在于,在这种特别的黑沼池上方,总会有低矮的灰蒙蒙的天空,但其实,那不是天空,而是黑沼池中的幽灵之气经年累月上浮而形成,渐渐地,黑沼池连同上方所谓的灰色天空,就会形成一个特定的域,在这个域中,任何灵力和生气都会被吸收。因为,这样的黑沼池,真正的名称应该叫做幽灵池,池中沉积着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周围环境中的幽灵之气,任何活物如果从池上方经过,都会掉入池中。因着这样的原因,池中的幽灵之气只增不减,上方的灰色天空也会越来越低矮阴沉。所以,小豆,我们前面这个看不到尽头的湖,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幽灵湖。”
“那,那我们要如何才能越过这个湖?还是说,附近还会有其他路可以走?”
“根据之前的观察,我们此时正处在一处山间低谷,左右俱被群峰包围,除了瘴气,便是雾气缭绕的悬崖峭壁。这个幽灵湖看起来又十分巨大,估计是完全横亘于此,阻绝了前进道路。所以,除非越过这个湖,否则,我们不能继续前进。小豆,我想,我们可能需要在此地待上几日。”
毛小豆不明所以地看着风启刀。
“根据当年那本书上所记载,像这样的幽灵湖,虽然已经形成一个特定的域,但是每个月会有特定的一个时候,这个域中的幽灵之气会有所减弱,到时候,幽灵湖上方的天空会打开一条通道,那时,便是越过这个幽灵湖的唯一机会。”风启刀说完,抬头看着他们上方那一小片狭长天空。虽然天空雾蒙蒙的,但能够确定,天色将暗。“今晚如果我没记错,应是十五。而幽灵之气最弱的一天,据说是每月初一的正午时分。所以,小豆,我们需要在此地等待半个月。”说完,又转身看看身后,道:“虽然我们现在暂时无法越过这个幽灵湖,但好在湖边这一小片区域已经没有瘴气,妖兽毒虫应该也不会冒然进入这小片区域,所以,待在这里,还比较安全。现在天色已暗,我们先找个地方待下。”
随后,两人在湖边的杂草丛中寻了一处平地坐下。
此时,他们前方是看不到边际的灰沉天空,后方两丈距离外,是终年弥漫着浓厚瘴气的茂密树林,林中俱是苍天巨树,遮天蔽日。
一轮银盘满月渐渐升了上来,在他们上方的狭长天空中,透着朦胧而巨大的身影。
毛小豆忍不住感叹道:“这里看到的月亮可真大啊。”
风启刀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前方湖中突然传来动静。两人同时往湖中看去,顿时都惊呆了。
只见原本平静的泥沼湖面,突然出现无数突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往湖外冒。待突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时,他们终于看清,无数突起,除开人形之外,都是各种动物的形状。所有突起,全身俱是黑色泥沼,五官不明,露出湖面后,便朝湖边慢慢移动过来,同时发出低低的喘息声,或是咬齿磨牙的声音。黑色泥沼随着移动不停往下滴。其中一些飞禽状的东西,直接飞了起来,只是飞不高,只能低低贴着湖面,扑棱着滴着泥沼的翅膀。灰蒙蒙的低矮天空下,突然出现这样一群数量奇多的泥沼怪物,场面甚是骇人。
风启刀见状,连忙带着毛小豆后退至瘴气边缘,并朝移动的黑色泥浆怪物击出一道灵力。然而,灵力碰到黑泥,瞬间就被吸收了,丝毫没有任何攻击力。正当风启刀心惊,犹豫是否需要避进后方瘴气中时,两人都发现,各种怪物,移动到湖边,再没有继续上前。
原来,那些东西的活动范围都被限定在幽灵湖所在的域中,不能越过湖面。
两人放松下来。待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确实如此后,还是坐回到杂草地上。风启刀在两人周围设起一道结界。
“小豆,闭上眼,别看那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惊惧和恶心的感觉没有褪去,即使闭上眼,那些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影子仍然在眼前徘徊,但毛小豆还是闭上眼,强迫自己睡一会儿。所幸,因为结界的缘故,那些令人不安的喘息声、磨牙声已经听不到。
翌日,毛小豆突然惊醒过来时,发现天已经亮起,而她不知什么竟往旁边倒去,斜斜靠在风启刀的臂膀上,脸一红,连忙坐正。
前方的黑沼湖已经恢复平静,那些夜里出现的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俱已不见。
“那些东西消失了?”
“嗯。随着黎明即将到来,那些东西重又沉入了湖中。”风启刀静静看着湖面,说道。
“风启,你一夜没睡?”
“嗯。别担心,这于我无碍。”
风启刀所说不假,但毛小豆心里仍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居然还能睡得那样死沉,顿时对自己很是无语。继而又想到,都是因为风启刀在一旁,自己果然就毫无顾虑地就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风启,之后的夜晚,我跟你轮流守夜吧,虽然你不睡觉也没什么影响,但如果可以睡一会儿,还是睡一会儿比较好。如果你都不睡,那我也不睡了。”
风启刀看着毛小豆,想了想,终是道:“那好。”
之后,两人便在湖边,等待初一到来。
在此期间,两人索性改变了一下作息。因为发现白日无事,于是干脆就在白日休憩片刻,这样一来,夜里就没了多少睡意。两人便夜夜观察着湖中的变化,等待时间过去。
他们发现,推着时间推移,越是接近初一,夜里黑沼湖中出现的怪物,虽然数量上没有变化,但行动速度却越来越迟缓。在初一头天的夜里,泥沼中的怪物从湖中升上来后,便静止不动,只浑身的泥沼不断滴落,画面十分诡异。
这一夜,毛小豆和风启刀都有些紧张。次日正午是否真会如书上所言,湖上方的天空会打开一条缝,他们对此无法确定,只能忐忑地等待。
随着黎明即将到来,湖上的怪物再次消无声息地消失了。等天亮起后,风启刀也撤掉了结界。他们靠近湖边,观察着湖面及上方天空的情况。
风启刀跃到空中,远眺着湖面,估算要越过的湖面宽度。
时间静静而缓慢地流逝。
终于,到了午时正。这时,黑沼湖上方阴沉低垂的天空,突然就破开一条缝,一束光线穿透下来,落在下方的湖面上。原本暗黑的湖面,突然就出现一条往前延伸的光亮。天空的裂缝不断扩宽,在差不多可够一叶小舟通过时,裂缝停止扩张。
风启刀再次朝裂缝下方抛出一只幻影蝶。这一次,幻影蝶没有再落下,而是振动着闪着银光的翅膀,一直往前翩翩飞去。
风启刀立即带着毛小豆,沿着从裂缝中投下的光亮驭刀往前疾速穿过湖面。
与此同时,裂缝开始收缩,而且收缩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张开的速度快。
风启刀调动全身修为,冲向已经隐约可见的湖对岸。
随着裂缝全部合上,风启刀带着毛小豆越过湖岸,落在一片万紫千红的狭长花谷中。
而后方的黑沼湖,此时看过去,湖边却似有一片淡淡灰雾,遮蔽了后方原本静寂、阴沉的湖域,因此湖面景象已经不太能够看得分明。而他们此时所处的花谷,正在百花盛开,五颜六色,争奇斗艳,蜂飞蝶舞。尽管花谷中雾气氤氲,也没有一束阳光,但在阴沉的湖边待了半月之久,又连续多夜看了许多狰狞的怪物后,这片花谷的突然出现,还是如同一道清新的晨光,瞬间就将人心头的阴霾驱散。
尽管山中环境多少透着奇诡,前后经历反差极大,但无论如何,已经越过幽灵湖,二人心中仍然透着一丝轻松喜悦。
花谷地形狭长,在山间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鉴于过了湖,便只有此一条路,风启刀和毛小豆也未做他想,稍事修整后,仍然驭刀往前飞去。
美丽的花谷,似乎没完没了,他们在谷中飞了快一个时辰,仍然没有看到尽头。前方仍然是弥漫着淡淡雾气的万紫千红,左右仍然是直入雾中的悬崖峭壁,山壁上不生任何草木,光秃秃的嶙峋石头泛着单调的灰白色。谷中鲜艳多姿的百花虽然美丽,但此时,亦多少开始显出异常来。
风启刀放慢了速度,停在空中,观察着周围环境。
“风启,我们不会是进入什么迷阵了吧?”毛小豆说道。
“难说。”
这时,左侧的山壁,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两人连忙转身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一座高峰居然拦腰断裂,巨大的山壁正朝他们所在方向倾倒过来。
两人一惊。
风启刀连忙带着毛小豆,往右前方一处较为开阔的谷中空地飞去,以避开倾倒的山壁。
崩天裂地的轰隆声在他们身后传来,风启刀只顾疾速前进,远离倒塌的山壁,未仔细留心周围环境,直到在空中突然撞上什么,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已经撞进去了。
身后的轰隆声瞬间消失。他们又来到一处新奇的环境,身下是看不到边界的如同割绒般的碧绿草地,草地四周青山环绕,其中一座青山上,还泻下一条白练似的瀑布,瀑布垂直落到下方的澄蓝湖泊里。一座木屋小院坐落在空阔的草地正中,院中有一株
高大繁茂正在开花的树。天空碧蓝如洗,还飘着白云朵朵。
风启刀带着毛小豆,落在木屋小院外,惊奇地看着周围,不知究竟身在何处。
此时,他们也看清了,院落中那株树,是株垂丝海棠树,浅粉色的花朵正开满枝头,花团锦簇,明媚动人。
可现在,分明是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