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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彘奔险境(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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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夜无虞正和灵鹿待在另一个冰洞中。
夜无虞离开冰洞后,出了雪山,很快,在东边一片起伏的半人高的冰岩旁,看到了正卧地而坐的灵鹿。
夜无虞在灵鹿面前落下。
“灵鹿,好久不见,你好吗?”夜无虞带着笑容,在灵鹿身前跪坐下来,打量着通身雪白的鹿。
灵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用乌黑湿润的圆眼睛看着她,耳朵动了动,然后微微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后背。
夜无虞会意,跃上了鹿背。灵鹿站起来,带着夜无虞,迈着四蹄,轻盈地奔跑在露着一丝淡淡月影的灰蒙蒙的夜空下。
这次,灵鹿虽说是跑,但更像是在雪地上踏着空气前行,速度极快不说,还没有一丝起伏。很快,就带着夜无虞进入另一片雪山山腹,慢慢走进一个冰洞。灵鹿进入洞中,洞中便亮起微淡的白光。冰洞不大。显然,带着夜无虞,灵鹿并不想去那些显得空荡荡的冰洞中。
在冰洞的最里头,灵鹿卧坐下来。夜无虞从鹿背上跃下,坐到灵鹿旁边。
一年多未见,灵鹿还是之前的样子,眼神温润柔和,身上的白毛,柔软细腻厚密,卧坐在地的样子,高贵又柔顺。只是,夜无虞看到那对雄赳赳的大鹿角时,眼神黯了一瞬。那对原本威风漂亮的大鹿角,左侧的鹿角,最粗壮的角杈处,显见地缺了一截,使得两边的鹿角不对称了。想来,灵鹿当时是给了她最好部位的一截鹿角。
夜无虞伸出手,轻轻触着短了一截但已经长合复原的鹿角处,感激而又愧疚地说道:“灵鹿,谢谢你,当初你不但赠了我鹿角,还直接送了我鹿角晶髓。当时,你直接取晶髓,会更疼的吧?”停顿片刻,又道:“缺了这样一截,要多久才能长得出来呢?”过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多亏了你的鹿角晶髓,炼定元丹的时间比预计时间短了几个月,夜呈子叔叔服了药后,身体就慢慢好起来了。”说完,挪到灵鹿前面,道:“灵鹿,我该怎么谢你呢?”
灵鹿突然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来时,嘴里已经衔着先前夜无虞留下的那把小梳子。
夜无虞笑着从鹿嘴中取下梳子,又挪到鹿颈旁,认真地为灵鹿梳起毛来。
“如果知道这次会意外进入雪域,我就提前准备一把大梳子,那样的话,就可以帮你连着身上的毛一起梳理了。”
灵鹿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摇了摇头。
夜无虞笑起,“你不愿意我帮你梳理身上?”
灵鹿微微垂下了目光。
倒不是不愿意,但它只希望她帮它梳理长颈上的软毛。
“灵鹿,我们掉入冰湖中,是你救了大家吧?我替大家谢谢你。那可真是危急万分的时刻。若非你及时赶来,恐怕,所有人现在都已经葬身湖底了。”说起这些,夜无虞仍心有余悸。有种心情叫事后反应。就像此时,夜无虞突然想起当时的情形,想着差点以后就再见不到那些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了,突然就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来。
“灵鹿,谢谢你。”夜无虞再次心怀感激地说道。
夜无虞又同灵鹿说了他们这次进彘奔险境的事。
灵鹿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耳朵会动一动。待额头并同脖颈上的细软厚毛被细细梳理过两遍后,灵鹿转过脸来,乌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夜无虞。很快,夜无虞就感到一阵困乏,还来不及反应,就睡了过去。
在一片微淡梦幻的白色柔光中,全身素白如雪的大眼睛男子再次出现在夜无虞的梦中。只是,这次,他走过来后,先同在梦中醒来的夜无虞招招手。夜无虞走过去,却见冰洞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冰石桌,两个冰石墩。她记得之前进入冰洞时,并未见到这些东西。
两人在冰石墩上坐下。石墩一点都不凉。或许,是幻化出来的吧。
“夜姑娘,先前受伤,现在都好了吧?”男子静静打量着她,目光柔和,温和地问道。
“你放心,都好了。谢谢你,灵鹿。”
男子淡淡笑起:“其实,今日下到湖中救你们的,并不是我,是我拜托雪蟒,用它的元神进入湖中救的你们。雪域上我很熟悉,但水下,不是属于我的领域,我的元神无法进入那里。”
夜无虞明白过来:“原来进入湖中的是雪姑娘。但还是要谢谢你啊,灵鹿。再请你代我们向雪姑娘道声谢。”
男子笑着说道:“我会的。今天将姑娘叫来,其实是有一事。”说完,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色袋子,放在冰石桌上,朝夜无虞推过去,道:“此物想请姑娘收下。”
夜无虞微微一愣,稍稍犹豫后,还是将袋子拿起,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上。是一粒状如石榴籽般的红宝石。只是,真正的石榴籽中间的籽仁是杏仁色的,这粒石榴籽的籽仁却是淡淡的晶蓝色,像极了鹿角精髓的颜色。
“灵鹿,这颗宝石是不是很贵重?我……”夜无虞刚准备拒绝,却被灵鹿打断了。
“夜姑娘,你收下。这不是什么贵重的宝石,这只是我在雪域中寻到的冰晶红石,此种晶石,在雪域寻常可见,并无多大价值。只是,你收下后,我想请你一直把它放在你的心口处。”
“果真只是寻常的冰晶红石?”夜无虞看着宝石晶莹剔透又鲜红如血的色泽,有些半信半疑。
“就是寻常的冰晶红石。你不是还未向我道歉吗?收下这粒红石,答应我将它一直放在心口处,就把这当作是对我的道歉吧。”男子语气温和,态度却十分认真。
“啊,道歉啊……”夜无虞早把这件事给忘了,大概也一直未当真吧。想了想,终于点点头,道:“好,那我就收下了,也答应你,以后会把它一直放在心口处。”夜无虞把宝石重新放回小袋中,这才发现,袋子不是寻常布料做的,十分柔软又十分坚韧,还有细微的暗纹,但具体是什么材质,她也看不出来,于是道:“就连这个袋子,也这么特别。”
“那是雪蟒褪下的皮,我找它要了一点来,稍微处理了一下。”男子微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特别!”夜无虞感叹道。
男子突然转过身,朝洞口外深暗的天空看去。虽然从洞口看出去的天空,不过很小的一块,但男子的视线似乎能够越过山脉的阻挡,看向很远的地方,看向很深的天空。雪域上方的天空,此时正透着一片淡淡的红光,但这红光,只有灵鹿的眼睛能够看到。待天明时,太阳应该还会照常升起,但到晌午,太阳就会渐渐隐没,消失在浓厚的云层后。紧跟着,乌云会越积越多,寒风呼啸四起,如刀割针刺,那时,所有雪域中的动物,无论大小,无论性情温和的,还是凶猛嗜血的,统统都会藏身洞中或是雪下,等待接下来的暴风雪。
男子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夜无虞。作为一只灵鹿,它的嗅觉异常敏锐,它能够闻到的,不是其他的味道,而是人身上血液的味道。面前这个姑娘,第一次见她,它便闻到了她血液的味道。那是十分纯净的血液。也因此,它知道了她这个人。它的鹿角当然从来都不会轻易送出,只会送给对的人。作为一只这一世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灵鹿,它从未想到过,有一天,它也会贪恋起某些时光片段来。相较它漫长的鹿生,某些个时光的片段,实在是太过短暂了,但因为这些时刻,会发光,会发亮,于是变成了夜空中星辰一般的存在。
“夜姑娘,雪域明天下午就要变天了,接下来,会迎来将近一个月的暴风雪。你与你的朋友们,最迟天明时就需要离开这里,否则,就会被困于雪域。”男子温和地说道。虽然时间太过短暂,不过,那粒红石已经送出,这样,他便安心了。
夜无虞倍感意外。暴风雪?一个月?雪域上的天气,果真变得十分快呐!忙点点头,道:“好的,灵鹿,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回去就告诉大家。”
男子笑着点点头,再次提醒道:“记住,夜姑娘,那粒红石,一定要放在心口处。”
夜无虞郑重地点点头,再次做了保证。相比灵鹿赠她鹿角的大恩,这点小小的要求,算得了什么,她肯定会践行承诺的。她所想的是,灵鹿送给她红石,让她放在心口处,定是希望她给予重视和珍惜。
男子站起来,最后看她一眼,身影渐渐后退隐去。
夜无虞站起来,刚想往前走,脚下却被绊了一下,然后眼前一黑。紧跟着,她便醒了过来。结果发现,自己是伏在灵鹿的背上睡着了。稍稍有些意外。这次醒过来,灵鹿居然还在。看着灵鹿背上被她压扁的一片柔软白毛,夜无虞有些尴尬,伸出手稍微顺了顺那一片毛,突然就想到,这不会就是梦中的冰石桌吧?
这时,灵鹿回过头来,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背。
夜无虞反应过来,原来,这次灵鹿没有离开,是准备要送她回去。估计,先前过来的路线有点复杂,怕她迷路吧。
夜无虞轻轻跃到鹿背上。灵鹿站起来,带着她,走出冰洞,再次轻快地奔跑在雪地上。
回到先前那片低矮的冰岩处,灵鹿停住了。
夜无虞从鹿背上跃下来,走到灵鹿面前,准备同它道别。站立着的灵鹿,其实很高,甚至比夜无虞还高出半个头。夜无虞走近灵鹿,刚准备开口,不想,灵鹿却突然朝她低下了脑袋,光洁柔软的额头正正对着夜无虞。
夜无虞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摸了摸灵鹿的额头。原来灵鹿想这样告别啊。待放下手,却见灵鹿还未抬起头,于是又摸了摸。灵鹿却是摇了摇头,继续将额头对着她。夜无虞心念一转,瞬间明白了灵鹿期待她做什么。见灵鹿十分执拗,似是不那样做就不会离开的样子,夜无虞心道:没事,就是一只鹿而已。一只鹿、一只鹿、一只鹿。然后低下头,在灵鹿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夜无虞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印下那一吻的时候,她怀中那粒红石突然亮了起来,然后又渐渐暗弱下去,恢复如常的样子。
夜无虞抬起头。这次,灵鹿果真抬起了脑袋,乌黑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最后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踏着轻柔的积雪,奔向了前方的夜色,洁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见灵鹿已经离开,夜无虞唤出赤蛟剑,往来时的方向返回去。
在雪地中某个夜无虞无法看到的雪丘后,灵鹿正静静站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开。刚才它向她索要的那一吻,最终点亮了它送给她的那粒红石。这样,那粒红石今后便能护着她了。要知道,现在雪蟒已经不再叫它臭鹿了,而是改口叫它傻鹿了。用雪蟒的话来说,如果它不是一只傻鹿,又怎会把自己的心头血舍去十分之一,化为一粒红石,送与那个姑娘做护命石!那可是与它的元灵相关的心头血啊,舍去十分之一,它这一世的灵寿也将减少百年。可它根本不在乎啊。它的鹿生实在太长了,每一世都是几百年,只要雪域一直存在,它也将一直同在。原本它早已习惯了这样漫长而单调的生活,习惯了雪域上看不到尽头的茫茫雪原,习惯了在无限辽阔的苍穹下与风雪相伴,习惯了独自静静观赏晴朗夜空中的璀璨星辰。直到有一天,有个血液纯净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雪域中,然后无意中“轻薄”了它一下,使得它原本纹风不动的心湖,突然就起了一丝从未曾有过的涟漪。之后,它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在它寂静无边的心里也可以出现一片星空。所以,它心甘情愿送她一粒心头血化成的红石,那不但关键时可以护她一命,还使得它身上的一部分,今后都会与她同在。从此,它漫长的鹿生,将因这一点点的同在,而变得有所不同了。
夜无虞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灵鹿转身奔入属于它的无边雪域,矫健优美的身姿渐渐化作一片风雪,融入了广袤的雪原中。
***
夜无虞刚刚赶到众人休整的那片雪山前,就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驭剑悬在半空中,看着她过来的方向,就像前一次在雪域一样,熟悉的身影,像等着她归家的人一般。夜无虞心里一热,朝风启刀冲了过去。
风启刀看到她回来,眼里立即露出笑意。因为觉得时间过去很久了,夜无虞还未回来,他再也无法继续安坐在冰洞中,于是同其他人说了一声,便出来等人了。
“风启,你怎么不在里面等我?”夜无虞冲到风启刀面前,看了风启刀一眼,又很快将视线移开。最近,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性动作。
“我出来透透气,就顺便等你了。”风启刀看着夜无虞移开的视线,心里五味杂陈,又隐隐透着一些不安。
“那我们快进去吧!”
“等等,无虞。”风启刀拉住了她。下一秒,却是把人拉进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风启,怎么了?”夜无虞也伸出手揽住风启刀的背,还轻轻地拍了拍。想了想,轻声问道:“我去见灵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不是,无虞。”
“那你,这是?”
风启刀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无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我?自从面具被揭掉,你再也不像曾经那样看我了,似乎,很讨厌我这张脸。”
夜无虞的心咯噔一下,连忙慌乱地解释道:“不是,不是,风启,你误会了。我没有讨厌你这张脸,我只是,只是,还不大习惯而已……”
风启刀一愣,放开了夜无虞,“嗯?不习惯?”
夜无虞点点头,看着风启刀的新面容,以及,那几乎是闪着光的新皮肤,当然,这次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把视线移开的了,斟酌着说道:“之前我已经看惯了你带着面具的样子,已经将那当成是你的脸了,还无数次设想过面具下面的真实面容,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一张……如此白皙细腻的面容,皮肤看起来简直比我的还好。所以,我实在有些不习惯,也不好意思盯着你仔细看,自然、自然,就匆匆扫一眼,连忙转移视线,免得,免得,你误会我是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夜无虞说得异常认真,风启刀顿时哭笑不得。原来只是不习惯。原先的担忧和不安烟消云散。他静静注视着夜无虞,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缓缓道:“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因为,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至于肤色,慢慢就会自然了。另外,”风启刀将夜无虞拉近自己,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非分之想?”“我……”夜无虞被问住了,微微蹙起了眉。
风启刀轻轻笑起,低下头,吻住了她。
夜无虞:“……”
呃……那个,好吧……现在算是知道了!
***
却说,先前风启刀独自出去后,冰洞中余下的四人,刚开始时,就聊起一些只适合在同门之间说的话题。但过了好一会儿,出去的两人都不见回来,夜无虞离开的时间更是已经很久了,古山白终是有些不放心,道:“你们留在这儿,我出去看一眼。”便也闪身出了冰洞,沿着进来时的谷缝,绕出了雪山。
未曾想到,刚刚从他们进来的谷缝飞出去,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悬在空中,紧紧挨在一起拥吻的两人。古山白猛然停住的同时,心口剧烈疼痛起来,连忙按住心口,退回谷缝,慢慢返了回去,在快到达谷井时,停了下来,靠着结着厚冰的山壁,闭着眼,面色痛苦地轻轻吐纳着呼吸,缓解疼痛。
小豆。这个名字,随着古山白的呼吸不断冲撞着他的心灵。而这一次,古山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裂开了。如果说,之前的心痛,仿佛是种感觉,心病的成分更大一些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是真的有了裂口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戚云琳的声音带着担忧,小心翼翼地传了过来。她来到近前,古山白居然都没有发现。看着古山白煞白而痛苦的脸色,右手紧紧按在心口的位置,戚云琳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
古山白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放下捂在心口的手,虚弱地说道:“没事。就是,一点旧疾犯了。调理一下就好。”
戚云琳打量着古山白的神色,心中全是质疑。古山白有什么旧疾是她不知道的?青松门谁人不知,大师兄的身体向来都很好。而且,但凡能够成为门派弟子的人,身体状况都早已经被确认过,不可能存在先天疾病。所以,古山白此时发作的疼痛,根本就不可能是旧疾。
两道亮光沿着狭窄的雪道进来了。
古山白和戚云琳来不及退回去,只得转身迎向正返回冰洞的夜无虞和风启刀。
“山白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古山白移开视线,只道:“冰洞中待得太久,所以出来透透气。既然你们也回来了,大家都回去吧。”
“山白师兄,你没事吧?”夜无虞赶上前去,看了一眼古山白。他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眉头还微微蹙起,像是刚刚经历了很大痛苦。又看了一眼戚云琳,她的神色也不正常,充满忧虑。
“没事,我们回去再说吧。”古山白说完,已经驭剑往冰洞而去。
戚云琳立马跟了上去。
夜无虞和风启刀不明所以,也先返回冰洞。
古山白进入冰洞后,立即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开始闭目检查并调理自己的身体。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只好先安静地待在洞中,等着古山白那边。原以为要很久,但不想,一炷香的时间后,古山白便睁开了眼,从怀中倒出一粒丹药服下,不久后,便回到了众人间。
“大师兄,你没事吧?”秦臻急忙问道。
“没事,大家不用为我担心。就是一点旧疾发作,服了丹药已经好很多了。”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有的旧疾?你的身体不是一向都很好吗?”秦臻的疑问同其他人一样。
古山白淡淡笑着说道:“无论修为再高,这具身体始终都是肉身凡体,受伤病痛都很正常。昔年我因为修行过于急切,损伤了一处经脉。想是因为这次修为被压制,在这极寒雪域,身体受冻,复又牵发旧疾,引起疼痛。现在已经好多了。待回去后,再闭关调理一段时间,就会没事了。”
听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秦臻、张怡秋倒是放心下来,但戚云琳因为刚才见过古山白疼痛的样子,还手捂心口,所以,对此番说词并不完全相信,但也心知,更多的,古山白也不会说,遂也没再问什么。
风启刀也并未完全相信。那番说词,虽是听着合理,但实际中很少出现那样的情况。实际中,往往都是修为越高,身体只会越好,经脉损伤这样的小伤,即使有过,但也应该能够自治痊愈。而且,直觉也好,不管什么也好,总觉得,自他和夜无虞返回来,古山白对夜无虞的态度冷却了不少,不,应该说刻意回避更准确。这又是为什么?
夜无虞的经验不是很丰富,听完古山白的解释,觉得很有道理,也就相信了,并未想太多。最重要的是,曾经在青松门时,古山白是她除开干娘外,最信任的人,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这几乎已经成为习惯。
此事,就这样,先告了一个段落。
虽然不想看夜无虞,不想同她说话,因为会让他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会牵扯起他的心痛,但有些话不得不由他来说,或者,由他来问。古山白还是平静地看向夜无虞,道:“小豆,你去见灵鹿,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夜无虞点点头,“灵鹿告诉我,等天亮后,我们就要尽快离开雪域,因为下午雪域就要变天了,接下来,会是将近一个月的暴风雪。”
“是吗?”古山白点点头,“那我们等天亮,就返回吧。”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这次突然从险境失踪,下落不明,肯定引起了许多人的担忧。我想,我们还是先统一回照命殿,灭了各自的命灯,之后,再各做安排,如何?”说完,看着夜无虞和风启刀。
这话明显是对他们二人说的。风启刀看向夜无虞,夜无虞点点头。他们这次前往险境既然是统一安排的,那自然要把剩下流程走完。
风启刀于是道:“古道友放心,我们会先跟几位回去。”
那就再没什么要说的了。古山白收回视线,朝洞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那我们就等着天明启程吧。”说完,闪身到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坐下,再次闭上了眼。
秦臻、张怡秋对视一眼,总觉得出了趟冰洞返回之后的大师兄怪怪的,但具体却说不出哪里怪,也许是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吧。再看看戚云琳,正愣愣看着地面,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小师妹最在意的人,就是大师兄,现在大师兄身体不舒服,那小师妹担忧,也属正常。
因为古山白身体有恙,大家也都无心说话。只各自静静坐着,或静心,或沉思,或调息,等着雪域的天亮起。
当第一缕曙光从洞口照进来时,古山白睁开眼,偏过头,静静看着洞口。渐渐亮起的天光,此时显得尤为静谧,洞中的光亮也在一点点增加。古山白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因为心痛,是因为遗憾,还是因为他在过去短短时间内,突然对自己命运的了然。
此时,只有古山白一人知道,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