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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经年 ...


  •   李樾被吓得丢了刀,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文静的女生,她的肤色如白瓷般干净,红唇在此时轻勾,和脖颈鲜血淋漓形容浓烈的对比。

      她疯了,她刚刚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鹤柏仓惶上前,他在大衣里掏了好几次,才拿出手帕捂住往外渗血的伤口。
      “你要用我威胁他,恐怕是天方夜谭,因为我不做他的软肋,所以很抱歉。”鹤尔微微眯眼,偏头看向吓得苍白的女人,平静的嗓音充满不屑和讥讽,“他在意我,不过是习惯了有我这个人的存在,若你要真的杀了我,于他也没什么影响。”

      闻言,鹤柏不动声色地捏紧她的脖子。
      他侧身,气息拍打着粉嫩的耳垂,发暗的眸子像把锋刀刺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她要是动了你,我就用刀把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切下来,每年清明让陈九霖带着一片来祭奠我们。”
      我们二字,他说得很重。

      鹤尔想笑,被他冰冷的手指掐住,直到出现红痕,他的手还是没放开。
      缺心眼。
      他垂眸,敛去躁意,“尔尔,你猜猜看,她身上的肉能切多少出来?”

      鹤尔没顾得上收紧的手,她瑟缩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想退后,又被他一把抓了回来,死死的按在地上。
      “没有下次,要是你做不到,真到需要我出手的地步,估计你也没现在这么自由。”
      “她要是杀了你,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杀了他们李氏每一个人。”
      “你信不信。”

      鹤尔又被捞到沙发上,她低下头,看到了男人眼里的认真。
      那双凤眸被疯狂吞噬,不可避免的染上风尘,最后长久的停滞。

      -

      陈九霖来得很快,他带着人清理了现场。
      没几分钟,房内只剩下店内配置的专职医护人员。

      即使行医多年,但是在面对身边一道压迫感的视线也是很吃不消的,鹤尔察觉医生的为难,干脆从包里拿出一根发圈,刚要有接下来的动作,一只手夺了下来,他的一只腿半跪在沙发上,放轻手上动作,将发丝从血渍中撩出来,捆成高马尾。
      熟练得没边,像做过很多次。

      “小叔。”
      鹤柏的视线没有动,听到她的声音应了一下。

      “我想吃蛋糕。”
      鹤柏转头,刚要开口吩咐。

      “你买的。”
      话落,守在外面的和近在咫尺的医护人员纷纷看过来。

      鹤柏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没有迟疑地往外走。
      他在嘱咐,也在道明行程,“等我回来。”

      人刚走,医护人员就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将伤口包扎好,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就退出去了。
      鹤尔摸了摸绷带,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

      楼下的同学早就散了,谢淮本来发了短信想跟鹤尔一起走,只不过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他也不好上来找。
      最主要的是他上不来。

      鹤柏回来的时候,看着脖子被包的像个粽子一样的人儿,他是真的怕了这个祖宗了。
      此时少女正一个人坐在地上,脑袋靠着窗户。

      “地上凉。”鹤柏将蛋糕放在她的边上,戳了戳她的脑袋。
      “小叔...”少女略带哽咽的呢喃。

      鹤柏这才发现她哭过了,眼皮一跳,单膝跪地,“小叔在。”
      “是小叔的错,”鹤柏将靠在窗户上的脑袋挪到自己的怀里,认认真真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

      滚烫的泪水即使隔着衬衫也阻挡不了。
      他心里乱得很,周围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抽泣声,“小叔,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怕不怕。”
      “怎么换一个工作还是这样呢。”

      敢情是担心他。
      真是混蛋,怎么又让人哭了。

      他扯了扯嘴角,不紧不慢的出声,“尔尔,要不你别跟着我了。”
      怀里的人僵在原地,耳边全是他的那句,要不你别跟着我了。

      “好。”
      她轻轻应下,眼泪却止不住地涌出来。

      “好什么好,小没良心的,发消息不回,跟着同学出来吃饭也不和我说一声,”鹤柏忍不住掐了把她的脸,话里全是坦荡,“我们回海驿吧,我换份开出租的工作。”
      “我跟着你。”
      他的父亲也曾在母亲不被家里接受时,开着出租养活心爱的人。
      而他也有办法养活她。

      鹤柏半抬眼,思绪仿佛又回到暖黄的台灯下,她仰起头,声音抖得厉害,“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那时候他便知道,他再也不是一个人。

      鹤尔盯着他的侧脸,想到了一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套了件黑色西服,很平常的款式,却气质出众,肩宽腿长,睫如鸦羽。
      只是此刻,鹤尔拿着手机和他理论,明明是她回了他没收到。

      她理直气壮,扬扬手机,“我回过了,是你没收到!”
      鹤柏散漫看她,“是么?”

      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她,若真回了消息,他会看不到?
      他凑过去,两人一同看向消息栏,消息的下面显示未发送。

      她的手机欠费了...
      再往下看,他给她又充上了。

      鹤尔磕巴,“什么时候?”
      “叫你上来的时候,想给你打电话,就随手充上了。”

      -

      今年江浙的夏天一会儿热一会儿凉,刮到脸上的风干燥磨人。
      鹤柏想着出门到上车这空当,一上一下的给人折腾累了,所以等鹤尔情绪好一点,带着她从主厅外的廊道电梯上了顶楼。

      “在这里也有房间?”
      鹤尔跟在他身后,男人步伐很慢,左手提着书包,右手拿着蛋糕,时不时偏头注意着她有没有跟上来。
      他应了一声,脚步一停,转头示意她过来。

      鹤尔小跑到他身边,两人一高一矮立在紧闭的门前。
      “怎么了,小叔。”
      鹤柏瞧着她疑惑的脸,觉着好笑,朝着她身边靠拢了点。
      “房卡在我口袋里,你拿一下。”

      鹤尔点头答应,弯着腰,细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穿过西服裤向下探索。
      没人看到,鹤柏的睫毛颤得厉害,他仰起头,喉结滚动。
      异样的情绪发酵在喉骨,痒得没法忍耐。

      “...尔尔,可以了,”鹤柏声音已经哑了,他制止鹤尔还想伸进另一边的想法,“我自己来,你拿好蛋糕。”
      整个长廊静得很,电梯正对面的玻璃窗起了薄雾,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鹤尔从进门起,还没参观就被鹤柏推去主卧。
      他自己则阖上眼,靠在沙发上,主厅没有开灯,只有光线从侧边拉开的窗帘透进来。

      “真是疯了。”他吞咽着口水,呼吸在几分钟内稳定下来,鹤柏偏过头,拉上的主卧门缝射出微弱的光,房间响起断断续续的电视声,让他不自觉地放缓呼吸。

      时间在流逝,鹤尔换完衣服再出来,桌上已经放好晚餐,外厅的空气靠一小扇窗户流通,整间房都提前开了空调,鹤尔等了好一会儿,始终没见男人的影子,她站起身,开始打量起这个套房。
      卧室有五个,外厅连着一个偏厅和内厅,内厅的左侧是个半开阳台,右侧是中岛台和一个冰箱。

      三个卧室是打开的,剩下一个关着。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鹤尔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她听到里面应了一声,很微弱。
      于是乎,扭开门锁,身子朝前走的片刻,大屏幕的电脑突然窜出不能看的画面。
      鹤柏在洗脸,听到声音,身子一僵,抬手就把总闸按了。

      黑暗中。
      鹤尔和他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两人谁都没说话,直至发梢滑落水滴,打醒了鹤尔浆糊一样的脑子。

      他刚刚是看...
      这都什么啊,谁洗脸看那玩意儿。

      也就片刻,鹤尔忙安慰自己,很正常很正常,他四舍五入也快三十了。
      鹤尔连忙移开目光,连着后退几步,磕磕巴巴,“小...小叔,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饭菜要凉了,所以...”

      鹤柏瞧着她红得快滴血的耳朵,努力镇定,想解释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就不解释。
      “我不饿,都是给你叫的,吃完了就去睡觉,有人会去收拾。”

      当晚,鹤尔连电视都没看,吃完饭,就回了卧室睡觉。
      橘黄的灯盏照出她红透的脸,她窝在大床的一角,无眠地看向车流涌动的高架桥,内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鹤尔学乖了,没再出去看,生怕再看到不该看的。

      同在一个套房不同室的鹤柏正擦拭头发,顺嘴给酒店经理骂了一顿。
      这玩意儿都弄到他电脑上了。

      “抱歉抱歉,鹤先生,这是我们的失误。”酒店经理一边擦掉脑门的汗,一边点头哈腰。
      “抱歉?”
      “我房间还有小孩呢!”
      “你再说是随机广告!什么广告会有颜色。”
      “...”

      -

      让鹤柏没想到他瞥到的广告,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从离开警察这个行业他再也没做过梦,可今晚的梦似乎揭开他的卑劣。

      梦里,夜晚廊道门前。
      少女细长的指节寸寸探进他的口袋,略带凉意的手掌紧贴着他的腿部。
      鹤柏下意识拒绝,可躲开的手触到她肌肤。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热起来,恍然之间,男人控制不住的俯身靠了上去,湿漉漉的唇瓣交织着,她细微的喘息声刺激着鹤柏的理智,他拿过走廊的西服,扔到台面上,转头将人抱起放到上面,吻一下又一下的落到少女的唇角。

      直到她忍受不了没有氧气而拍打他的肩膀,他才停下。
      他发出声音,才发现已经哑了,恶劣得没眼看,“尔尔的肺活量还得再练练。”

      窗户受雨幕的影响,只能隐约看到闪烁的车灯和灯火通明的大楼。
      “还受得住么?”男人的双手撑在两侧,仰起头,吻一下又离开,随后接着进去。
      反复几次。

      “说话!”汗水随着仰起的脖颈流下,最后汇集成汗珠,掉在地上。
      少女发出声音,下一秒被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咽的低声。

      飞机从空中滑过,发出响声,鹤柏猛地醒来。
      他坐起身,脑里残留着梦中的画面,身下的动静让他醒转。
      雾状的眼眸渐渐清醒。

      时钟一分一秒的走着,鹤柏抬头看了眼,才凌晨。
      他挠了挠头发,放轻动作,去了客厅开了瓶酒,靠在单人沙发边,一口一口的喝着。

      大块的落地窗外能看到贯通的十字长桥,雨已经停了,房间很安静,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桌上还放着她吃剩的蛋糕,他起身,鬼使神差的用手沾了一点,送入口中。
      很甜很腻。

      一大早鹤柏就离开了,鹤尔醒的时候,看着空旷的套房和吃空的蛋糕,有些失神。
      特别是在这儿的一周,鹤柏打来电话,只道公司很忙,让她放心住,这间房是留着她的,随时都空着。
      后来鹤尔才知道,这间房是能指纹解锁的。

      酒店的医护人员来换过两次药,她一个人去一层吃了几次晚餐,闲来无事就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子上做卷子,做到最后单元卷的作文题目吸引了她的注意。
      --理想。

      末尾有段示例材料,都是惯性地考上好大学。
      所有人好像从出生起就有感兴趣的事情,可鹤尔没有。

      她无忧无虑了几年,后来父母没了。
      家里亲戚少,仅有的根本没能力再多负担一个,所以她该去孤儿院,但因为鹤柏的出现,她没了孤儿这个头衔,警局的叔叔阿姨有时会来看她,但多数还是鹤柏陪着她。
      那她的理想该是什么?

      上个月薛倩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以后要去做什么,只不过又了然于胸地拍着她的肩膀。
      “反正你小叔会为你铺路的。”

      如果真要这么说,那确实是。
      他教她坚强,教她为人处世,教她摔倒了还能继续迎难直上。

      回去的时候,是司机来接的,那时她的脖子已经不需要缠成粽子,不细看根本不知道她脖子受过伤。
      可陈妈还是看到了,哭哭啼啼地拉着她要带着她去医院问问,能不能祛疤。
      其实口子不长,鹤尔知道。
      她心疼。

      一连小半月,鹤柏都没再回来,她发出去的消息偶尔会收到回信,就算她再傻,也明白是因为那晚她不小心撞见他做那种事。
      她又不会到处说的。

      最后,鹤尔得出一个结论:男女有别。
      还有一个结论:鹤柏不喜欢她。

      为了不触碰那道禁区,维持现有的生活。
      还为了鹤家的恩情。
      她都不能表现出来。

      事后,只要薛倩给她打电话,鹤尔便出去得频繁,有时也在外面落脚。
      这件事也是将近暑假末尾鹤柏忙完工作,顺道回去才知道的。

      -

      大型高楼的顶端点着灯火,鹤黎看着眼前的公证人和陈九霖,意识到什么。
      直到那份解除收养协议由公证人递交给鹤黎。

      “柏哥儿的意思?”
      鹤黎皱眉,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对上陈九霖不愿多说的眼神,又问了一遍,“是他的意思?”
      陈九霖垂眸,微应。

      鹤黎往门口处看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了。
      “当初是他要我收养她,如今又让我瞒着她签下这份协议?”鹤黎虽然有时候不入流,吊儿郎当惯了,理所应当的接受家族的功馈,但让他处在中心做这种事,真让他有种几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凉的感觉,可他还是签了,边签边叹息,“他还真是狠。”

      陈九霖本想给他说鹤柏在隔壁,能听到。
      到底是没给他这个机会,鹤黎几乎是签完就走。

      陈九霖再垂眸,鹤柏发来消息先走了,后续的事情交给他。
      谁都不知道,他在顶楼站了一整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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