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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百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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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车子从视线中消失，卫子奢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
阮棠轻，也算他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了。
没给卫子奢多少时间伤感，一辆熟悉的车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王国安下车，发自内心问候：“卫先生，上午好。”
“上午好，王哥，上次你开那架大直升机来我就想问了，你最近好像很开心。”
王国安为他拉开车门，嘿嘿一笑，“是开心，这个月奖金翻倍了。”
“这么好，恭喜你啊！”
“谢谢卫先生。”
卫子奢只以为他是在谢自己的恭贺，并没有多想。
王国安关上车门，坐回驾驶位，问道：“您要直接回去吗？”
“回去之前先带我随便找个商场逛逛吧。”卫子奢道。
他还没忘记，答应要给反派带礼物。
忘了就完啦！
“行！”
王哥一脚把他带到燕山市最中心的繁华地带。
卫子奢看看路边金碧辉煌的高大建筑，再看看自己瘪瘪的钱包。
嗯……
决定了！
“王哥，麻烦调头带我去刚刚经过的学校门口。”
“好的卫先生。”
车子转个弯，停在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边，“抱歉卫先生，里面开不进去。”
“没事，你就在这等我好了。”
卫子奢跳下车，小跑着一头扎进人堆。
突然，他眼睛一亮。
太好了，是精品店，钱包有救了。
卫子奢怀揣着从一众眼花缭乱精品里挑出来的满意礼物，内心默默致歉。
对不住了大反派，这次先委屈一下，等江导的报酬到账了再买贵重的给你。
卫子奢坐在车上一路润色，将编好的完美理由熟记于心，只等见到秦亥一字不落甩出去。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见到秦宅大门，卫子奢一阵恍惚。
这个地方，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秦亥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他想问他，那晚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的梦，如果是真实发生过的，又是为什么？
秦亥到底想干什么？
卫子奢烦闷地拧着眉头，触及到大脑中某处朦胧的薄膜，只觉心脏闷闷地。
一切纷乱思绪，在他看到大厅侧影时缩回了大脑深处。
卫子奢下意识抬起手机看了眼，今天周一，秦亥怎么还在？
难道……
卫子奢小心翼翼试探：“秦总？您是特意在等我？”
轮椅上的人身躯不着痕迹一僵。
秦亥觑他一眼，“你想得挺美，回来拿份文件。”
听他否认，卫子奢松了口气，嘴角勾起弧度，“原来是拿文件，不是与我相见，您真坏，害我白高兴一场。”
秦亥调转方向正对着他，视线落到他手中，不说话。
“礼物。”
卫子奢晃了晃手里的礼盒，心里打鼓，依照秦家的财力，秦亥应该还没有收过这么便宜的礼物，不会生气吧。
“前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的礼物才配得上您，一直到今天早上睡醒，我仍在苦恼。”
卫子奢迈出一步，“但在回来路上路过一所学校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羡慕，羡慕他们年轻，羡慕他们有活力。”
秦亥垂眼听着，心想你的活力也不差。
“羡慕他们能够在对方青春回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卫子奢着又向前一步∶“而我，好可惜没能早早遇见您。”
“好在，现在也不晚。”
他停在距离秦亥的半步之遥，递出礼物，“我回来啦，秦总。”
“我想将曾经错过的学生时期的秦总弥补回来，所以这份礼物，代表着年少的热烈，代表着我对您纯真的思念。”
秦亥勾唇：“思念？”
卫子奢连忙纠正，“爱恋！对您的爱恋！”
秦亥摸索着礼盒，廉价的丝带，粗糙的边缘，不同于他曾经得到过的任何礼品。
但看在卫子奢用心准备了表白小作文的份上，他可以原谅。
秦亥慢条斯理抽开蝴蝶结丝带，状似随口问道：“没有用黑卡？”
“我给您买礼物，哪能花您的钱。”
卫子奢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看他拆礼物。
打开盖子，最上面的是一张纸片书签。
秦亥拿起来，书签上印着鹊桥，有些抽象的男女模样的小人一左一右伸手奔向彼此，左下角提着硕大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诗句。
秦亥眉尾轻挑点评∶“很特别。”
“您喜欢就好。”
卫子奢自动加工完他话中的意思，催促道∶“礼物还在下面，您快看看，我选了很久的。”
磨砂质地的隔页纸严丝合缝覆盖盒面，为底下的礼物增添了一丝神秘。
看他眼中满满地信心，秦亥突然有些好奇，心中升起一丝期待。
他把隔页纸拿开，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支墨黑色钢笔，边缘反射着头顶灯光。
秦亥眼中一刺，脸色骤变。
空气瞬间降温，卫子奢打个冷颤，心中咯噔一响。
这不对吧，他看书里提过秦亥有支很宝贝的钢笔，是他意外去世父母留的，一直陪着他到了生命尽头。
基于这一点，他才特意选了钢笔作为礼物，就为了帮秦亥回忆宝贵的亲情，感化他不要反派一条路走到黑。
秦亥死死盯着盒中之物，气压越来越低，宛若暴风雨降临之前的宁静。
“为什么是这个东西？”
握着礼盒的手用力，礼盒逐渐变形扭曲。
“为什么是这个东西！”
秦亥慢慢仰起头，双眼赤红，怒火几乎从眼眶中跳出。
“秦总……”
卫子奢后退半步，嗓音颤抖。
“为什么是这个东西——”
砰——
嗒——
礼盒砸在墙上散架，钢笔重重摔到地上，弹起，盖身分离。
卫子奢后退两步，此刻的秦亥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真的会扑过来撕碎他。
果然，还是不能送便宜货，但他的经济有限，后面离开这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他又不想用秦亥给的卡纠缠不清。
一百九十九，对他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足三千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不喜欢就还给他啊，他还能拿去退货，摔什么，两百块钱不是钱啊。
卫子奢第一次，委屈得想哭。
“滚——”
秦亥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扣在扶手上，呼吸急促身躯抑制不住地抖动，他闭上眼，强行压制着在体内乱窜暴虐情绪，“出去……”
卫子奢紧紧咬着唇肉看他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这阴晴不定的反派，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
卫子奢憋着一口气，单靠两条腿冲到了秦宅大门口。
门卫见他孤身一人，迎上去询问：“卫先生，需要用车吗？”
卫子奢牵强扯出个笑脸，“谢谢你，不用了。”
谢绝完门卫，卫子奢站在原地，一阵茫然。
离开这里后，他该去哪？
口袋里响起来电铃声，卫子奢伸空了几次手才成功把手伸进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手机，机械式抬起放到耳边。
“喂？”
“拍摄结束了吧，上次你要我帮你处理的东西处理完了，退回的房租还有变卖的资金刚刚已经打给你，该留下来的东西我帮你收着了，有空记得过来拿。”
王磊的声音干脆利落，卫子奢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张开嘴，好半天才发出声∶“磊哥，我想租个小一点价格合适的房子，你能再帮我看看吗？不行就算了……”
“你不是在秦家……”
电话那头一静，“……行，等着，绿泡泡发给你。”
王磊挂断电话，边联系房源边无奈摇头，知道的他是经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妈子。
耳边长久寂静，卫子奢垂下手，望着藏在云层后的光团出神。
回过神，他开始沿着长长的道路慢慢往下走，在冷风中走得又冷又热。
一辆车迎面驶过，带过一阵风浪，卫子奢停下脚步长呼口气，回过头一看，还能见着秦家大门。
卫子奢∶“……”
突然有点生气。
在他拉长的视线中，刚刚开过去的车子突然停止，倒退，停在了他面前。
秦世安从车上下来，“你怎么在这？秦哥呢？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一直在等他。”
他坐车上来时，远远看到一道人影往下走，接近后才看清那是卫子奢，几乎在认出人的瞬间，直觉就告诉他赶紧刹车，不要再上去了。
看着匆忙的男主，卫子奢没好气开口∶“他在抽风，你别去自找不痛快。”
免得等会儿俩人矛盾激化，一个黑化，一个黑化，搅得无辜的人不得安宁。
秦世安闻言，望向远处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头，他对卫子奢说道：“你去哪，我让司机送你。”
卫子奢拒绝道：“不用了，我就想随便走走。”
秦世安看着他笔直往下冲的模样，可不像随便走走，但想到底，他也没身份去多管闲事，只叮嘱一句注意安全，便上了车继续往上去。
别墅里，秦亥保持着卫子奢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感受到空气中无法流动的压抑，秦世安站在大厅门口，硬着头皮开口∶“秦哥，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卫哥在往下走，他好像很伤心。”
秦亥睁开眼，扭动脖子将脑袋斜向某处。
秦世安顺着他视线看去，是一支脱了帽的钢笔，就在门口不远处。
他小心翼翼踏进一步，弯腰伸手，指尖却被从碎冰中挤出的声音冻结。
“别碰。”
发冷的十指搓了搓，卫子奢今天穿的上衣没有口袋，把手插在裤兜里走下坡路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最后选择露着双手任风吹。
好在随着时间流逝，太阳从云层里露出来，给寒凉的空气增添了丝丝暖意。
“秋天过完就是冬天，冬天下雪……过年……”卫子奢低头赶路，嘴里碎碎念着模糊字眼。
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转移乱糟糟的注意力，免得风一吹，就流出泪来。
刹车声跟随在身边一阵一阵，卫子奢浑然不觉。
终于，车窗滑下，露出秦亥冷峻的脸，“上车。”
卫子奢抿着唇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平地，有些失控地喊道∶“我都要走到底了！你现在来有什么用！”
卫子奢吼完，真想捂住自己嘴巴，见鬼了，这种小情侣闹别扭的口吻怎么会从他嘴巴里出来。
看着他动怒的模样，秦亥竟诡异地感到一丝愉悦，毕竟长这么大，还没人用过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说到底，他又有什么错，他不过只是想给自己送份礼物，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错。
是自己，对他太苛刻了。
秦亥想完，声音跟着周身一齐缓和，“上来……”
“我不。”
卫子奢盯着他，满脸写着拒绝，但真要他丢下反派先走，他还没那个胆子。
后车的秦世安开门下车，准备劝劝卫子奢，被秦亥一个眼刀锁住喉咙。
秦世安默默原路退回车上。
卫子奢看他比自己还怂的样子，又一想到他是男主，忍不住想笑。
但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卫子奢转过身，背对着他们偷偷憋笑。
快乐水递到手边，瞥见身侧与自己齐高的手臂，卫子奢一惊，还以为秦亥站起来了。
他扭过头，西装革履的男人，应该只是秦亥的保镖。
他不接，男人就保持着递出的动作，板着张脸纹丝不动，像个机器人。
卫子奢被他气势唬住，真害怕他给自己邦邦两拳再灭口毁尸一条龙服务。
再看这也算秦亥一种变相服软，犹豫着要不要接过。
还没犹豫出结果，秦亥森然地声音响起，“不要？”
这一反问，软下去的反骨疯长，卫子奢飞快瞪一眼秦亥，很有骨气地提高音量：“我不要！”
秦亥盯着他倔强的后脑勺，再度放缓语调：“没有人敢笑你。
”
“不要。”
卫子奢咬着牙继续抗争，一时都被自己这种不畏强权的勇气所感动。
然而感动没有持续太久，秦亥回暖的声音再度寒凉。
“卫、子、奢。”
低沉的，一字一句念出来的名字，像极了阎王点名。
卫子奢一把夺过快乐水，闪身挤到车上，屁股还没坐稳就要再试探试探反派的底线。
他砰地关上车门，理直气壮喊道：“走了这么远，我饿了！”
一转头，秦亥双眼微眯，在阴影中看着他。
卫子奢顿时感觉自己脑袋上多了个红色大写的“危”在闪烁。
他双腿一紧，双手攥着快乐水瓶身，求生欲爆炸夹起嗓子，“秦总，我真的饿了。”
如此可怜，秦亥应该不会计较他的大声了吧？
秦亥见他可怜巴巴垂着脑袋，嘴角委屈瘪着，周身散发着想生气却又不敢闹的气息，心下一软。
“那就先去吃饭。”
卫子奢抓着快乐水转转转，暗暗松了口气。
他盯着脚尖，思绪乱窜。
怎么说呢，他发现大反派竟然意外的……
好哄？
不过好哄这个词怎么出现在秦亥身上的？
卫子奢转瓶子的手一顿，不对啊，该生气的是他才对，怎么变成他哄秦亥了？
车子前排与后排的隔板升起，为了掩饰和秦亥相处的尴尬，卫子奢打开手机玩了起来。
首先入目的，是一条到账九万多的信息。
卫子奢一喜，看来今天还是有好消息的。
喜气未消，紧接着，新一条消息弹出，江淼的报酬也到了，七万元整。
双喜临门，冲走卫子奢所有负面情绪，连带看身边的人都顺眼了许多。
“秦总，嘻嘻嘻，你真好。”
白花花的银子到账，卫子奢谄媚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秦亥：“？”
发生什么事，卫子奢的尾巴怎么突然翘上天了。
卫子奢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节目组的报酬到账了。”
钱壮英雄胆，他伸指戳戳秦亥手臂，“您是不是生气我给您的礼物太便宜，太玷污您高贵的身份，现在我有钱了，下次给您挑支更好的钢笔。”
秦亥分不清是一戳一戳的触感影响，还是听到送钢笔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全身肌肉紧绷，呼吸一顿接着无法控制地变得急促。
卫子奢赶紧收回手。
“不送了不送了，您别生气。”
秦亥闭目平息体内暴戾的情绪，搭在扶手上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卫子奢看着，心惊不已。
他左右看看，车子正在高速行驶，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要是秦亥敢动他，他就用手上的快乐水给他一榔头。
死寂良久，秦亥缓缓睁开眼，定定看向卫子奢，“继续送。”
卫子奢在他转头瞬间就已经握着快乐水举过头顶，做出防备状。
秦亥看着他扭曲的姿势，“你在做什么？”
“我……”
卫子奢瞄一眼举起来的双手，再瞄一眼秦亥，确定他没有动手的迹象，缓缓放下来，“秦总手臂上的肌肉硬硬的，所以我在临时抱佛脚，举重锻炼一下，嘿嘿。”
秦亥看他心虚的小表情，萦绕在心间的阴霾一散，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用餐时，秦世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过来了，还坐在了两人中间。
秦世安双掌摩擦着大腿，坐立难安。
随便在哪里，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腾地站起身，“秦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管秦亥同不同意，逃也似地拉开门冲出去。
“啊——”
“抱歉抱歉。”
包厢门关上之前，女生受惊的呼喊与秦世安道歉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种偶像剧的桥段！卫子奢两眼一亮，不会是女主出来了吧？
他还想再听些动静，奈何房门隔音效果太好，关上后就隔绝了门外一切声音。
秦亥见他盯着门口出神，幽幽逼近，“你也想出去？”
卫子奢就着盯门的动作，无形冷汗直冒。
“哪有，肚子都饿瘪了，我在看什么时候上菜呢。”
温热的掌心撩起衣摆贴紧腹部，卫子奢肚子一紧，差点尖叫着从凳子上跳起来。
谁能告诉他，反派在抽什么风！！！
“秦总？”
“是瘪了，等会儿多吃点。”
一顿饭，卫子奢吃得提心吊胆，他总觉得秦亥不像在吃饭，倒像是要把他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