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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你认错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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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炼之后便是术法修炼,地点是在演武场的八角台,多数人在场内跑完圈后许是觉得好饭堂的饭不是非吃不可,于是直接趴在跑道周围,争分夺秒地开始补觉。
半个时辰后,负责授课的离烬打量过磨蹭至八角台的一众修士,冷峻的脸上隐约透出一点点错愕。
只见其中大多数人皆是鼻青脸肿,双目无神,而且还顶着与莫梓楠同款的乌黑眼圈,放眼望去,感觉不到一丝修炼者该有的活力,倒像是一群跋涉逃荒的难民,周身萦绕着一股生死有命的颓废气息,就连上次测试数一数二的陶鉴风和琨灵二人,竟也是这样一副倦态。
看来昨天晚上,那些木傀儡将这帮人折腾得不轻呐!
离烬暗自揣摩了一番,不禁陷入了苦思,毕竟他这节课是传授如何在近身攻击时运用符篆,总需找个人配合他示范技巧,可是现下打眼一瞧,似乎揪任何一个人上台都是个捏不起的软柿子,这可如何下手啊?
正烦忧着,突然间,一阵窃窃私语声引起了离烬注意,随即其目光一动,视线堪堪停留在了最后一排。
而此时,正与大芋头表哥说悄悄话的白止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仙师盯上了。
“渣兄呢?不会昨天战斗了一晚,今早爬不起来了吧?”蓝逗尽力撑起眼帘,打了个哈欠后问,“止止啊,你有没有事?你们雕的那只毛毛虫,半夜有没有爬到床上咬你啊?”
白止止也不知炎临微末又跑哪里去了,他一边悄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应声:“没有,那毛毛虫啃了一夜的白菜,早上的时候都撑得爬不动了,没心思搭理我。”
闻言,蓝逗忍不住懊恼:“唉,还是渣兄有先见之明啊,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雕条鱼,至少不敢在陆地上放肆……不过,幸亏没有依着陶鉴风雕个癞哈莫,要不然,小爷我不光睡觉,就连洗澡的时候都得提心吊胆,想想都后怕。”
后怕的蓝少城主拍了拍受惊的胸脯,紧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眸光一亮,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晚上,那八卦楼西南角被这群木头戳开个碗大的小窟窿,我听那帮兄弟说,这窟窿少说也得三天才能补上……”
话音稍顿,蓝逗做贼似的瞄过两侧,更愈小声说,“今儿晚上,我再探探口风,如果有机会,等明天晚上咱们就行动。”
白止止忙着寻找炎临微末的身影,一直心不在焉,听他大表哥说完这句话后,他敷衍着“嗯”了一声,转而又发觉哪里不对劲,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行动?什么行动?”
蓝逗甩给他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咧开嘴笑了笑:“嘿嘿,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放心吧,表哥能带你干坏事吗?肯定不能啊,绝对是好事。”
完全不懂的白止止咂摸过他大表哥的好意,兀自怀疑地嘀咕道:“可既然是好事,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后背阵阵发……”
一个“烫”字还没脱口,心有所感的白止止缓缓向后仰起头,等与身后人对视半天,他才战战兢兢地开口:“仙,仙师……”
离烬睨过蓝逗那双想瞪又瞪不起来的熊猫眼,再看看白止止这对明亮如星的眼眸,来回对比多次,问白止止:“昨晚睡得挺好?”
回想起今早一睁眼看到的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白止止不由得面容发烫,他慌忙垂头,紧张之下,说话都不利索:“还……还行……”
“那就你了,随我上台。”话毕,携着一身火气的离烬手中符光一转,转瞬便带着白止止回到了八角台上。
“这是……”要干嘛?
白止止茫然地扫视过台下那些比他还懵圈的修士,然后瞪着俩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对面的离烬。
后者与其对视后,忽觉这对澄澈的眸子里不仅透着不谙世事的纯良,还似乎装着大智若愚的处世之道,所以第一眼看过去,心塞,等多看几眼……怎么还是心塞?!
好歹是白盟主举荐之人,怎会看起来丝毫没有修仙之人的魄力?难不成……这个黑止止是在掩藏实力??
离烬狐疑地打量过白止止,接着指了指旁边器架上的刀棍剑戟,试探着问:“会用什么?”
在离烬想来,这个黑止止虽不擅运用符箓,但总归有过人之处才会顶着御仙盟的头衔进入学苑,说不定这人擅长的是冷兵器一类的搏斗,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展示罢了,况且这个黑止止不必运炁便能承受住演武场的气蒸术法,应是耐性不错,既然如此……
那本人就应该给这种潜力股制造一个机会,顺便指点一番,使其修为有所突破,这才是仙师应该做的事啊!
白止止还不知道自个儿成了仙师眼中的潜力股,他顺着离烬手指的方向讷讷地转过头,迟疑一瞬后,又猛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对于经常宅家的白少爷来说,这架子上的兵器,他一件都不会驾驭。
然而,见他摇头的离烬可不这样认为。
“赤手空拳?”离烬面上一惊,了然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便仅以一张雷霆符篆相攻,你全力防守便是,不必手下留情,尽管动用元炁。”
此话一出,台下一圈昏昏欲睡的修士一听八角台突然变成了格斗场,顿时精神焕发。众人看了眼不久前有胆单挑云如言的黑止止,又看了看不好惹的离烬上仙,随后人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我赌离烬仙师,你赌谁赢?三天,不对,五天盛汤赌注,敢不敢赌?”
“五天?!你以为好烦堂的勺子是吃素的呀,一顿操作下来,我虎不虎啊,不干,就赌一天盛汤,四天夹馒头,咋样?”
“行,那你赌谁赢?”
“我赌黑止止,总觉得这哥们胆子不小,应该藏着两把刷子。”
“那我也赌黑止止,你没瞧见他临危不乱吗?指定能赢!”
“算我一个,我赌黑止止!”
“也加我一个!”
“……”
此时,已经被吓傻的白止止杵在台上,不清楚接下来是要干嘛,所以端的是临危不乱,处事不惊。
而就在他打算张口询问时,一记凛冽的手风乍然从他左侧横扫而过,白止止下意识往右后方闪躲,结果……正巧迎上一个大耳刮子。
“啊!!”
这一声冒出后,台下押他必赢的那群人表情有一点点微妙,直到台上又接二连三的传出“啊……哎呀……救命”等一系列豪言壮语后,这群人才收敛了滑稽的表情,转而耷拉下眼皮,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的白少爷,眼见着这位被电糊的小黑倒霉蛋顶着脑门上的符纸,犹如僵尸一般,瘸着一根腿在台上蹦哒逃窜。
众人不得不承认,现下八角台上那场面是何其悲壮,奈何悲壮的就只有白少爷一个人……而已……
不知硬接下多少招,悬在半空的白止止忍不住哀求:“仙师……别,别扔了……”
提着白止止后衣领的离烬有些急了:“我不是说过你可以运炁防御,你为何迟迟不出手?搏斗不是跑圈,比得可不是耐力,你如果没把握正面硬刚,就要想办法躲闪,若是速度不够,就要结印抵抗!懂了吗?”
“懂,懂了!”白止止不吃眼前亏地附和一声,紧接着话头一转,立马凄凄惨惨地央求,“仙师,别扔我,别扔……”
离烬:“……”
有没有搞错!你竟连运炁都不会?!那你到底是凭什么拿到的御仙盟举荐名额?白盟主总不能单独为你开大闸放洪水吧??
“仙,仙师?”见离烬突然陷入了沉默,白止止挣扎一瞬后,小心翼翼地开口,“能不能先,先把我放下来?”
心中涌现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离烬松开白止止衣领的同时,禁不住叹了口气,接着乜过四下目瞪口呆的看众,谨慎之下捏了个诀,用仅台上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你和御仙盟的白盟主是何关系?白盟主为何会举荐你来此修炼?”
白止止正准备手脚并用地往台下爬,乍听到离烬问及他老爹,他心头一惊,脑海里快速堆砌着搪塞的话,闪烁其词道:“我,我……我爷爷是专业烧锅炉的,人送外号老黑,我是老黑的孙子,小名叫,叫小老黑,大名黑止止,之前,我们爷孙俩都在御仙盟的飞船上烧锅炉,后来白盟主看在我们爷俩烧锅炉烧得忠心的份上,于是举荐我入启碇学苑,多少学一些行侠仗义的本事,日后可将烧锅炉发扬光大……正因如此,我才进入学苑修炼……”
“烧锅炉?”
重复过这三个字,离烬不自觉想起之前为帮炽焱神君隐瞒身份,他也曾用这套说辞忽悠过学苑的其他仙师,如今听到白止止这番解释,他难免心生怀疑,于是揣着套对方话的心思,追问一句:“我有朋友也在御仙盟烧锅炉,不知你这位烧锅炉的爷爷……尊姓大名?”
“我爷爷大名叫,叫……”脑中灵光一闪,白止止脱口便道,“黑渣渣!”
离烬:“……”
渣渣这个名字如今在混沌大陆很流行吗?尤其是在烧锅炉界,怎么除了末渣渣就是黑渣渣,难不成,烧锅炉厉害的人都得配个“渣”字?那万一这人单姓一个ren,那岂不成了……
沉吟片刻,暂且打消疑虑的离烬觑过白止止脸上的伤,自觉在错判对方能力的情况下,下手确实有些重,于是让白止止自行去演武场附近的医馆取一些消肿止痛的药膏。
而就在白止止取药的时候,收到帝宗密信的炎临微末刚从蓝巨城回到启碇学苑,并有心在城内给白止止买了些糕点蜜饯,随后等回到宿舍换好苑服,炎临微末便揣着一份枣泥方糕,前往演武场寻白止止。
可让炎临微末没想到的是,他在路过医馆门前时,竟与本不该出现在医馆的白止止打了个照面。
对上炎临微末的目光,白止止愣了愣神,等反应过来后才慌忙背过身,不假思索地开口:“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白止止……”
炎临微末:“……”
哦,知道了,你就是白止止。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止止一边暗自埋怨自个儿没脑子,一边举着药包遮挡住自己的脸,生怕让炎临微末看到他脸上的新伤。
然而炎临微末怎会不顾他反常的举动,所以当察觉到炎临微末绕到了他身前,自知躲不过的白止止犹豫片刻,缓缓放下了手。
“止止,这,这怎么肿成这样,我看看……”炎临微末双手托着白止止下颌,心疼地打量着白止止脸上的青紫痕迹,压着火气问,“谁打的?”
白止止知道离烬上仙并不是故意揍他,忙否认道:“没,没有,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沈医师给敷过药,已经没事了。”
炎临微末身经百战,怎会看不出是摔的还是被打的,他蹙着眉,一字一顿地强调:“说实话。”
白止止不想骗炎临微末,但更不想让炎临微末误会什么,于是尽量把方才发生的事讲清楚:“离烬仙师授课呢,在,在教我们近身搏斗时如何出其不意,用,用符篆牵制住敌人……”
炎临微末脸色不好看,说话的语气也冷冰冰的:“嗯,然后呢?”
白止止留意着炎临微末的情绪变化,小心翼翼地应声:“然后需要,需要有人当对手,配合离烬仙师授业解惑……”
“嗯,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我就是那个人……”
这句话熄声后,气氛忽地有些尴尬,白止止不敢再出声,而炎临微末却只是盯着他,不知在思量什么。
直到白止止忍不住想开口打破沉寂,炎临微末却在这时握住他手腕,牵着他便要离开:“走。”
白止止不明所以,有些慌张地问:“干嘛去?”
“回演武场。”
听到这句答复,挂在白止止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在他想来,炎临微末应是同他一样,理解了离烬上仙的苦心,再说了,修炼之人哪有不受伤的,这点伤根本不值一提。
可谁料刚走两步,炎临微末忽地又补充一句:“找离烬干架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