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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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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天最近总是做梦。
他梦见自己被关在屋子里，门外有人叫他的名字，一边叫一边敲门。他想出去，却被那“咚咚”的声音弄得抬不起腿。仿佛是有重物打在自己的手上，一顿一顿地，力道不大，他却觉得连骨头都在疼。
“霜天？” 门外人还在锤门，喊着他的名字。
“霜天！”
霜天猛地惊起，纪毅用烟盒拍了拍他的右手，叫他起床。
他这两天冲榜太累，竟然直接倒前台睡着了。
“上班时间打瞌睡？赶紧给客人开机子，开完了罚你帮我播一会儿，我出去抽几根儿。”
霜天抬头，面前是那个三十多岁的客人。莫斯科的冬天，人们大多穿着臃肿的羽绒服，这人也不例外，他脸被冻得通红，还在冲霜天笑，笑得没心没肺，露着两颗松鼠似的门牙。
霜天只看一眼，便低头打开了一个网址，上面要输入要顾客的信息。
“包间还是散座，证件出示一下，另外本店禁烟，点吃的按铃。”他没完全醒，声音还有点哑。
对方把护照递过去，霜天扫了一眼，男人名字叫王捷，来欧洲是工作签证。
他正对着电脑输入护照号，就听到王捷的声音从自己上方传来：“你好霜天，我是“神迹”csgo俄罗斯分部的总教练，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职业战队。”
他正在敲字的手指悬在了空中。
霜天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醒，老听到梦里人和他说话。
csgo，全名counter-strike，中文名字反恐精英，5V5第一人称木仓战游戏。顾名思义，对战两方分别是警和匪，也就是CT阵营和T阵营。匪胜利的关键是安放炸弹并且顺利引爆，警方的任务则是阻止下包，或者是把匪都杀完。一局有14个回合，每七局一个半场，半场结束以后两方会换阵营，比分高的团队获胜。
“不考虑，谢谢。”霜天不想理。
“诶等等...我关注你很久了，”王捷说：“欧服天梯排名第八，前十名里唯一一个不使用狙击木仓上分的玩家。这账号竟然只注册了一年不到，前途无量啊，Pearl。”
“你特么…跟踪我？”
“想不注意都难。顺着榜单挨个看，排在你前面的7个选手，除了排名第一的是我们俱乐部首席徐错，其他都是欧洲赛区的明星选手。结果到了你这里…直接变成了素人玩家。”
王捷顿了顿，接着说：“我现在负责的欧洲赛区战队正好缺一名突破手，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霜天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真的不考虑。”
随后又玩笑道：“你们要是真缺人缺到要找网吧老板当队员的话，还不如趁早把那个徐什么给叫过来充数。”
王捷看着他，眼前的少年正好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昏暗的灯光下最醒目的是他那双藏蓝色的眼睛。他一边转着手上的钥匙扣，一边对自己说：“哥哥，你到底上不上机？不上我要去给人直播了。”
…….
霜天给他开好了四个小时，走到了前台旁边的电脑座位上。他戴上耳机，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哈喽，刚才那个菜逼出门抽烟了，现在我来代播。”
纪毅是霜天的合伙人，和他一起开这家网吧。现在活儿都是霜天干，纪毅比较闲，每天录录视频播播游戏，在网上粉丝还不少。
不过粉丝多主要都是霜天的功劳，纪毅每次都以各种借口求霜天代播。一个是因为霜天打得确实比自己好，再一个就是因为他长相实在太突出。
霜天看着直播界面，自己的脸就出现在左下角。
他头发很长，差不多到肩膀，上班麻烦，就总是半扎着高马尾。刘海有些乱，险些遮住了双眼，看着真是叛逆得很。
弹幕：
【妈的小孩儿说话注意点，直播间骂人容易被封号。】
【以前好像见过你，是不是在老纪视频里的那个小孩】
【我知道我知道，老纪有个vlog栏目，这个帅哥经常出镜！】
【这人怎么这么吊，撞车职业的局这么虐？】
他瞟了一眼数据板，队里排名第二的id格式还真像是个职业选手。
游戏很快进入下半场热身，霜天打了个哈欠，回复了一条弹幕。
“「主播什么分段，打得好厉害。」欧服还在冲榜，目标是第一。”
听到这句，弹幕一瞬间炸了锅：
“666少年好大的口气，进天梯前十了吗就在这儿吹牛逼？进不了前十连和世界第一撞车都撞不到。”
“这人打得这么厉害…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欧服第八的那个不混网不社交不养粉丝的万年原始人Pearl啊？”
“很难说。P神早就把自己的对局记录隐藏了，我们甚至连他操作打法都不了解…再说世界第8会长这么好看吗？？”
“纯路人，这小子步枪玩的这么六还真有这个可能。P神最喜欢玩的不就是ak吗？”
“前面的怎么能以貌取人？Joshua都打到了top1，也没影响他长得好看啊！”
电脑进入加载页面，自动屏蔽了网友刚才的激烈讨论。霜天若无其事地打开商城买了把ak。新一回合开始，他单枪匹马地从拱门摸过去，在队友连敌人都没找到的时候一枪头、一枪头地把对面团灭了。
他打这么多年游戏打出了肌肉记忆，一边手指有条不紊地在键盘上快速移动，一边还能在秒人之后不急不慢地和弹幕互动。
“「有什么变强的秘诀吗？」没有，纯靠天赋。”
“「眼睛颜色好浅，是混血吗」嗯，爷爷是俄罗斯人。”
“「卖吗？」什么鬼，不卖，一晚上八十万，滚。”
“「怎么转钱，我真有八十万。」草，你特么给我滚远点。”
就这样打了5、6局后，霜天摘下耳机，和观众说了再见，准备提前下班回家。
他娴熟地从前台抽屉里撕下一张便利帖，拿着笔在上面洋洋洒洒写下：提前走了，空调75华氏度，检查冰箱电源，键盘要擦。再敢装看不见你就死了。————爱你的Pearl。
出网吧前，他撇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王捷。他正看着某一场欧洲杯的决赛现场，手上的笔没停过，是在对参赛队伍的战术做分析。
…….
霜天回到家里，换了身衣服，从冰箱里拿出了昨天剩的米饭，给自己炒了个蛋炒饭。他端着碗走到电脑桌前，准备找个电影看。
这房子是和纪毅一起租的，两室一厅，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唯一的电脑放在客厅配置不高。他们两人习惯直接用网吧的电脑打游戏，家里的电脑就是偶尔上网用的，算是共用一台。
屏幕亮起，上面自动放着纪毅之前打开的网页。霜天本想习惯性的点左上角的叉号关掉，却不小心瞟到了一行字：
「超燃混剪：世界第一狙击手【徐错Joshua】——瞬狙带来的视觉盛宴」
点赞100w+，评论20w+
他眉头一皱。
王捷刚才说他们那个俱乐部首席叫什么来着？
……
霜天饶有兴致的点开了这个视频。csgo游戏中是第一视角，因此别人看到的这个视频即玩家当时的视野。只见视频中的人用狙击木仓AW/P开镜架点，过了几秒就有人出现在镜头内。
对面那人大概只想peek（瞟）一眼拿信息，身体只露出了很小一部分，紧接着很快地缩了回去。可视频中这人却抓住了这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AW_P震耳欲聋的枪声在霜天的耳机里炸开，紧接着左上角的信息栏显示：
Miracle-Joshua killed DS-Bill with a headshot（Miracle-Joshua爆头击杀了DS-Bill）
他回看视频标题，第二行标明素材出自于两个月前的欧洲杯。
这个栏目集合了上赛季这位世界第一狙击手所有的瞬狙镜头还有比赛记录。在观众视角每一帧几乎都是连人影都没看清，敌人就已经被击倒在地。
弹幕整齐划一地刷着：top1，top1，top1，top1……刷得霜天快要不认识这几个字母了。13分钟的视频，他分秒不差地看完了。
网站自动播放起了下一个视频，是那场亚洲杯联赛的赛后采访。
视频中的男人穿着队服站在赛场后台，面对记者提出的刁钻问题也能从容回应，不给人难堪。他说话不疾不徐，字句间会轻轻扬起眉毛，又没有过多情绪波动，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几分钟后，记者的话筒转向了徐错身旁的队友。
他对于这种娱乐访谈没有什么兴趣，看着徐错粉丝刷的满屏无脑夸更是觉得无聊。
他正要切到下一个对局解析，却看到屏幕中正在接受采访的选手身后，有徐错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摄像头没有聚焦给后方的场景，模糊的镜头下勉强能辨认出这是刚才那个温柔和善的冠军队长。
以及他面前还站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选手。
霜天眯起眼睛仔细想，这人的队服好像是那场欧洲杯的亚军战队。
过了十几秒，霜天看到站着的那个选手伸出胳膊，似是想要和坐在沙发上的人握手。
可徐错不仅没接受这个握手，甚至懒得站起来理他。他头都不抬一下，那人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过了几秒才悻悻收回。
两人在镜头里的位置十分刁钻，加上背景虚化之后一般人很难被注意到。
霜天挑了挑眉。
刚才还在赛场上与手下败将拥抱致意的Top1选手，私下原来是这样一副冷淡样子。
霜天思索一阵，打开了一个新网页，搜索关键词“徐错Joshua”
因为搜索内容里有英文单词，第一行出现的是网络词典的翻译。
他看着下面几行铺天盖地的报道、视频剪辑、粉丝应援占满了屏幕，重复最多无非是“世界第一”，“步枪手的噩梦”，“AW/P之王”等词。
再往上回看第一行的翻译结果：
Joshua一词出自《圣经》，希伯来语“上帝的帮助”，意思是“救恩”和“救世主”。
救世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