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霍云轩视角 ...
-
这次不愉快的碰面后，梁臾单方面对霍云轩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学期结束，中午考完最后一门，梁臾也没和霍云轩说一声，直接回了S市。
霍云轩那天考到下午，从考场出来后他想约梁臾好好聊聊，却看见梁臾发的朋友圈，定位在S市。
他突然有种预感，如果这次不去找梁臾，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梁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霍云轩在梁家门外守了一整天，连飞过的鸟儿都懒得理他。他一直守到半夜，期间给梁臾发了一条又一条哄人的信息，直到凌晨三点，连叫嚣的虫子都倦了，门却突然开了。
“你是不傻子？”
是梁臾亲自来的。
“嗯，”霍云轩笑着，张开双臂，“可以抱抱吗？”
梁臾瞥了他一眼，扔了个三明治给他：“先垫一口，等我一下，我去开车，带你去找地方住。”
霍云轩动作有些僵硬，又释怀地笑笑，至少见着人了，也不奢求登堂入室了。
“唉，”梁臾叹气，“你现在看着像条落水的小狗，这时候带你进门，明早我家里人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看你呢。老梁最近不在，但小梁一会还得回家呢，本来上次对你印象就不好了，这次还两手空空上门讨饭吃，你连小梁都搞不定，还想怎么进我家的门？”
听她一口一个小梁称呼梁峋，霍云轩咧嘴笑了，比刚才多了几分真诚：“大哥是小梁，那你是？”
梁臾：“小鱼。”
“哦~”
“别笑了，赶紧吃吧，我去开车。”
当晚，梁臾把霍云轩带去了别的住处，二人相拥而眠。
这一觉，两人都睡得很安稳，一觉睡到了下午。
梁峋的电话催命符一般把梁臾从霍云轩的怀抱里拽出来，她挂了电话便满脸怨气地回家。
“需要我陪你去吗？”霍云轩问。
“没事，我先回去看看情况，”梁臾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放心，梁峋很好说话的。”
梁臾走后，霍云轩便坐立难安，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给梁臾添麻烦了。可是，前天那种情况，如果不来，梁臾还会回到自己身边吗？
患得患失，为她发疯难捱，这些霍云轩最初想让梁臾体会的东西通通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大概三小时后，梁臾依旧没有回复霍云轩的消息，他实在坐不住，穿上鞋正想出门，却见梁臾怒气冲冲地从电梯里出来。
“怎......”
霍云轩还没来得及问，梁臾就一头扎进他怀里，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梁慎笃就是个混蛋！”她骂。
霍云轩拍着她的背顺气，柔声问：“家里人说你了吗？”
“没事，”梁臾吸吸鼻子，“他也没捞到好处，我拿颜料盘盖他脸上了......”
霍云轩：“呃......？”
“走吧。”梁臾抹了一把眼泪。
“去哪？”
梁臾：“反正不在这，回A市也行，航班多的是，我也不是一定要坐私人飞机。”
霍云轩：“......”
霍云轩就糊里糊涂地被女朋友牵着回了A市，直到晚上梁臾情绪平复，他才知道梁臾和父亲产生矛盾的原因。
“所以，伯父反对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之前失礼，而是觉得我身体不好？”
霍云轩听完梁臾的叙述，得出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别理他，他说了又不算。”梁臾抱着他，跟护小鸡崽似的。
虽然梁臾现在情绪上头，保护欲爆棚，但霍云轩还是理智尚存：
“我明天去体检，然后带着体检报告正式去拜访一下伯父，你看可以吗？”
梁臾想也没想：“不用，不用理他，这次小梁都不站他。”
“可......”
霍云轩想说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他可以证明自己会长命百岁的，这个理由听着总不像那么一回事，还是要当面正式拜访弄清楚真正的原因。
梁臾没给他说完这些长篇大论的机会，吻住了他的唇，吻着吻着，霍云轩尝到一些咸咸的味道，还有些发苦，她哭了。
“不去就不去，我都听你的。”
霍云轩轻声哄着，可梁臾这一哭又停不下来了，抽抽搭搭地嘟囔着，话都含糊在嘴里，在哭声中化开了。霍云轩心里那块最黑最硬的角落也化开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梁臾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哭，她在害怕，她真的担心他的身体，她想要他长命百岁。
霍家没一个人想要他活着，没一个人指望他长命百岁，他对活着从来是活一天算一天，可现在不一样，他有梁臾了。
梁臾救了他，梁臾想要他活着，梁臾还要他长命百岁。
她一直胡乱骂着：“梁慎笃就是个自负的乌鸦嘴，颜料盒拍他不够，应该拿块桃木拍他脑门上，逼着他大喊三声呸呸呸。”
过了一会，梁臾哭闹得累了，又趴在他怀里，半闭着眼，呢喃着：“我要看你的体检报告。”
“好，明天就去做。”
“你肯定长命百岁。”
“嗯，你说了算。”
“我会保护你的。”
“......好。”
“我带你去见蒲女士，她肯定喜欢你。”
“好。”
霍云轩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又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确认：“你是要带我去见你妈妈吗？”
梁臾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霍云轩心里乐开了花，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他知道梁臾有多喜欢妈妈，如果这次再搞砸了，惹得岳母不喜欢，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梁臾就拖着霍云轩去体检，等报告出来，确认霍云轩的各项指标正常，二人又搭飞机去了山城。
蒲千爻比霍云轩想象中的更加亲切随和，她看向霍云轩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原来梁臾有这么好的母亲，难怪可以把她养得这么善良又可爱。
得知霍云轩是凌雁的孩子，蒲千爻又说年轻时和凌雁有过接触，还替她画过一副画像，可惜后来画完成了，却和凌雁失去了联系，现在又见到凌雁的孩子，像是命运冥冥中的安排。
他们在山城住了一个星期，夏天的山城烤得梁臾浑身不舒服，于是霍云轩提出带她去筑城避暑。
临走前，蒲千爻单独找了霍云轩，将那副旧作赠予他。
“你母亲那时候可谓是意气风发，事业突飞猛进，一部作品连斩多座影后奖杯，银幕上是个侠女，私底下却像个孩子似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偷偷打电话，现在想来应该是和你父亲通话。”蒲千爻说话时眼里带着慈爱。
“这幅画一直没找到机会给她，现在能交到你手上也是缘分。”
“谢谢阿姨。”他有一肚子感谢的话想说，到最后却只吐出这四个字。
霍云轩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纯粹的善意，他的世界里亲情都是明码标价的，家里是混着血含着泪的，可梁臾带给他的世界是那么干净，干净得他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自己本来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傻孩子，说什么谢呢。”蒲千爻拍拍他的肩，“只要你和小鱼一直好，你就也是我的孩子。小鱼这孩子心眼好又聪明，有自己的主意，但有时候任性又别扭，不是个主动的人。她能主动带你来见我，就说明她很喜欢你，阿姨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所以阿姨希望你们一直幸福。”
梁臾很喜欢我？
这话从梁臾的母亲嘴里说出来可信程度高得让霍云轩惶恐，不是幻觉，他霍云轩确实在被梁臾喜欢着。
霍云轩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在筑城的日子，两个人朝夕相处，日子美好得像朝霞般迷人。
可是朝霞易逝。
转眼暑假结束，他们升了大四，两人计划着出国读研，一个整天泡在图书馆刷标化成绩，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虽然不能24小时黏在一起，但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着，他们都很幸福。
然而，在梁臾收到梦校offer后，霍云轩还没来得及陪她庆祝，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人是梁慎笃。
他只说了一个名字——伍鸣霄。
啪嚓——
所有的梦都碎了。
梁慎笃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什么都没说，没告诉孩子也没告诉前妻，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呢？
对啊，梁臾拿到offer了，就算这个时候分手也不会影响梁臾的前途了，她会辽几个月情伤然后奔向大洋彼岸，在美好的新世界开启新生活，把那个不起眼的霍云轩抛到脑后。
梁慎笃的一通电话彻底叫醒了霍云轩。
他起初接触梁臾的目的不纯粹，他和梁臾的开始是用伤害别人的方式算计来的，他和梁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梁臾是天上的仙子，而霍云轩，是偷走仙子衣服的粗俗凡人。
包装成爱情又如何，本质上不过是个贼。
那通电话后，霍云轩便心神不宁，他不愿放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手，于是就这么拖着，等待着梁慎笃的宣判，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梁慎笃不告诉梁臾这件事，想要霍云轩主动退出，他不想女儿快乐了几年，到头来发现爱情的开始是一场骗局。既然他一开始这么打算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想明白了这件事，霍云轩也大起胆子来，他在赌，赌梁慎笃不会把这件事捅破，赌一个专制不懂表达的父亲对女儿克制的爱。他像个走钢丝的人，战战兢兢，但又享受着这份刺激。
他感觉自己比从前更爱梁臾了，对这份爱充满了激情，只要尽力补偿伍鸣扬，对程偲旭多加容忍包容，他的罪孽也不是不能消除。
但霍云轩忘了一个人，那个最初的最初触发他去见梁臾的人。
霍云栖不是梁慎笃，他不会体谅梁臾的美梦，他巴不得让梁臾仇视嫌弃这个病弱的蠢弟弟。
一开始霍云轩想让霍云栖品尝的滋味，全都被他自己尝到了。
“给你点时间道别吧，一个星期怎么样，到时候你不离开小鱼的话，我就会安排伍鸣霄告诉她真相。”
霍云栖一如既往虚伪做作的腔调令霍云轩恶心。
霍云轩想藏的，那些不堪的伪善的霍云轩，早就被他藏在地底了，现在的他，在梁臾身边的他，就是那个完美的梁臾的男朋友，全身心都是。可他们为什么就抓着那些泥泞里的东西不放呢？谁没点过去呢？
可梁臾，可梁臾她那么好，她要他长命百岁，她要保护他，蒲女士说她特别喜欢他。
那，要不再赌一次呢？
梁臾这么爱我，我向她坦白的话，她一定一定会原谅我吧？
这个想法席卷了霍云轩全身，他是如此狂热地坚信。
他约了梁臾见面，在那个摩天轮，那个梁臾说很喜欢的摩天轮，他要在那个小小的篮子里向她坦白自己的罪孽，然后她会原谅他，然后他会求婚，他们就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
但是，霍云轩错了。
听见他的坦白后，梁臾流露出的神情和那天看向伍鸣霄时一模一样。
她不会原谅他了，永远不会。
霍云轩绝望地不知所措，只好匍匐在她脚下，抱着她的腿，反复说着“你会原谅我，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无论梁臾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他甚至可笑地掏出戒指，执着地想套在她手上。
“我长命百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这都是你说的。”
他反复呢喃着这些话。
梁臾俯下身，奇怪地打量着他，然后问：“你多久没睡过觉了？”
“我一直睡得很好啊，”他露出标志性的笑，“你原谅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
梁臾甩开他的手，嫌恶道：“你别发疯。”
话音未落，摩天轮突然停了，突然之间狂风大作，电光火石映得梁臾的面容愈加恐怖，他好害怕。
霍云轩突然感觉呼吸不畅，他捂着胸口痛苦倒地，他看见梁臾着急地问他药在哪，然后眼前一黑，只能听见的最后的声音是梁臾的哭声。
他想跟她说别怕，我会长命百岁，还想再问一遍能不能原谅他。
可他永远说不出口了。
她哭了，她还是喜欢他的吧。
这是霍云轩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
他不知道的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血腥场面，类似的噩梦在之后的很多年缠上了梁臾，他死了，又长久地活在她的噩梦里。
她还一直只愿意记得他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霍云轩视角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