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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没过,烦,不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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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是我的。
在他第一次主动拥抱我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用双手环住我,苍劲有力的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抱起来。我的腰贴着他的衬衣,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一只不知所措的狗崽子,楞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去蹭他的脖子。
冷淡木质的香味传进我的鼻腔中。
“池昧。”
他叫我的名字,我抬眼看他,身体柔软地贴合着他,像是缠绕在他的身上,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的菟丝子一样。
无知、单纯、脆弱。
池束无机质漆黑的眼睛盯着我,冰冷的视线扫过我的面庞,他的声音很轻,只是纸张被风吹起的声音就可以掩盖住。
强硬、冷淡、破碎。
于是我凑近,闭上眼,紧紧地抱住他。
我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传给这个在心底偷偷哭泣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只是莫名觉得他很可怜,也很,无助。
池束用双手束缚住我,不愿意有一丝的阻碍在我跟他中间。
他盯着我,目光深沉,说,“你是我的。”
池束说,“你是我的,对吗。”
小时候无知的我看着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怜爱,于是我点头,跟他说,“嗯。”
我告诉他,“哥哥。”
你是我的哥哥,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池束显然是知道我的意思的,他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就像小丑戴上了面具,愚者开始欢唱。
他说,“对。”
“你是哥哥的。”
我们都明白这一个共同的事实——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离不开他。
我离不开池束。
我的新生、爱、人生都在名为池束这条命运线之上,死死缠住,不断汲取,宛若他最大的噩梦。
这是很少见的池束,大部分的时候,他都跟一个机器人一样完美,冰冷且没有人性。
只是在某些时候,他才会露出这些破绽,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的样子,相信着只要有人在这个时候攻击他,他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而在这个时间过后,当月亮离开黑夜,当日光洒照大地,他就又会成为那个被无数人夸赞,仰望,不可高攀,冰冷完美的池束。
他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
也是一个很值得夸耀的孩子。
更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
而对我来说,仅仅在那个夜晚的时候,他是一个需要拥抱着我才能入睡的哥哥。
池束并不羞于在我面前露出另一面,或者说,他只在我面前露出脆弱的那一面。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延续了很久的秘密。
高一,十二月七号,大雪。
我十五岁,池束十七岁。
我的脑子跟池束比起来很笨,经常上课上到一半就开始走神,当我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老师已经把题讲了一半了。
我只能自己在课下慢慢去学。
但是我听不懂,看不懂。于是我就去找池束,撒着娇让他给我讲题。
效果很好,我努力地从班级倒数前五转到了班级前十。
老师问我是怎么学习的,我囫囵吞枣似的跟他说,是哥哥帮我补习的。
我没跟老师说哥哥的补习方式。因为错了他就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不让我吃甜食。
就算我使劲撒娇也只能取消一半他的惩罚。
他问我哥哥是谁。
我说,是在利斯高中的的池束。
我跟他没有读一个高中。
爸妈觉得这样会引起一些误会,所以将我安置在这个学校。
他的动作一顿,神情似乎有些疑惑,然后又猛地转变为震惊,脸上带着的黑色方框眼镜下遮挡着的眼睛一亮。
我俯视着他,认真地看着老师的面庞。
我突然发现,老师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好看。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老师的名字叫温白已。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就算是对着我这样的人,也可以用看小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从那以后,老师对我似乎更加关注了。
我的身体不好,他就经常在课间的时候找我过去谈话,关注我在班上的情况。
我想跟他说,其实没必要关注我。我在班上就只是一个透明人而已,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温白已看出了我的不耐烦,轻笑道,“你缺少朋友吗?”
我摇头,眼睛盯着他。
他轻轻地伸出手,语气像是窗外的飘飘扬扬的白雪,温和、轻柔,却又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让人感到寒冷,美丽。
温白已的动作很慢,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将我的手握住,琥珀色的眼睛低垂着,显露出他面容的柔和。衣袖往上缩,咖色的大衣上面残留着咖啡般苦涩的味道,很淡,却在那一瞬间涌进我的鼻腔。
他抬头,仰视着我,“那么,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温白已浅笑,“可以吗?”
咖啡。
我突然想喝一杯了。
我安静地看着他,眼睛习惯性地垂下去,睫毛微颤。
半响后,我微不可察地点头。
“嗯。”
温白已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歪头,眯着眼睛笑,眼眸中映出我的模样。
“那我就是池昧同学的朋友了。”
我没说话,默许他牵住我的手。
池束太忙了,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忙着学习管理公司,所以我就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温白已,我空白的人生线条中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除了池束后第二个拥有姓名的人。
我胡思乱想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屋顶。
他有什么目的呢?是为了什么呢?
温白已,我在心中念着他的名字。
我跟池束的相处时间在慢慢变少。
等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更加成熟,也更加不近人情。
“轰——!”
雷电的声音响彻天空,雨点劈里啪啦地落下来,紧接着,一道白色刺眼的光划过我的眼睛,视线猛地变亮,天空漆黑一片,乌云密布,这仿佛是一场风暴的前兆。
池束站在楼梯上,手上拿着一叠照片,黑色的发丝沥着水,从发尾滑到他的眼尾,阴冷、粘稠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一寸一寸地从上到下扫过我的身体。
像蛇,蓄势待发的毒蛇。
他漫不经心地把照片甩下来,纷纷扬扬,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池束盯着我,声音冰冷,眸色低暗,“他是谁?”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步又一步,踏在我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我垂下眼睛,没有看他。
池束站定在我的面前,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强硬地让我抬起头看他。
他又说了一遍,眼神冷得像是寒冰,“他是谁?”
“池昧。”
我抓住他的手,两只手握着他的胳膊,“朋友。”
他重复了一遍,“朋友?”
我点头,“对,就是朋友。”
池束猛地甩开我的手,神色阴沉,眼睛上蒙着一层阴翳,漆黑的瞳孔中深深地映出我的身影,然后,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就是你的朋友?”
“你的朋友会跟你牵手,让你躺在他的怀里面,亲你的手?!”
池束冷笑,这时,他的怒火才彻底浮现出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朋友!?”
“我如果再晚发现一会,那是不是你们就要亲吻上床了?!”
“……”
我的呼吸一滞,盯着他,说,“你调查我?”
池束点头,慢条斯理地说,“对。”
他突然又用双手捧起我的脸颊,冰冷的眼眸中蕴含着一层怒火。
池束看着我,视线阴冷,他轻轻地说,“离开他,池昧。”
“为什么?”
我问他,冷汗直流,眼前有些白色的光点闪过,大脑一阵眩晕。
“因为——”
他一顿,露出一个令我感到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是我的。”
“……”
我想,这样的池束,才是真正的从地狱中爬出来啃食人肉,舔舐人血的恶鬼。
我骂他神经病,他先是笑了一声,然后就拉着我进他的房间,干脆利落地锁了门。
他把我关在他的房间里。
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掌控。
我哭了。
流着泪水向他道歉,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了。
池束说,“你是我的,对吗?”
我说,“哥。”
当我后来想起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这就是所有浓郁又沉重的,爱,最初的显露。
也是我感受到异样的起源。
池束说,“那是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