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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案子 ...

  •   只是堪堪五月初,独属于夏日的暑气已经悄然而至,即使已经入了夜,街上为数不多走动的人也都只穿着轻薄的短袖短裤。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旁,在空旷的马路上异常显眼,这让站在路边无所事事的小卖铺老板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车是七八年前的款,显然已经开了好几年了。轮胎有些磨损,车身上也有些划痕。
      驾驶位的门被打开,车上下来的是个男人,与街上的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似乎不怎么怕热,身上穿着长袖的黑色卫衣和长裤。他低着头,这让老板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那人搭在车门上的手的皮肤有些苍白。
      这让老板感到有些奇怪,他不由得又看得仔细了些。
      对方不知道从车上拿了什么的东西后才将车门关上,而在关门的瞬间,两人的眼神不期然地对上了。
      这时老板才看清他的脸,对方应该是个二十左右大学生,头发有些长,长相在他所见过的人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乍一看去有些惊艳。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便利店老板也只会评价这个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帅哥。
      但偏偏就在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试探性的目光,那男人忽然转过头来望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的相交。
      刹那间,老板感到一阵无名的凉意贯穿了全身。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那只黑色的无机质的瞳孔中不带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倒映着面前的场景,那种冷淡的感觉的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人对视,而是在看着一个正在工作的监控摄像头。
      他发誓,自己做这个小生意也有小几十年了,从未在接触过的任何一个姑且能称作“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冰冷的金属感。
      “那人不会是最近新闻里老说的那种仿生人吧。”一边小声嘀咕,老板装作不在意的挪开目光,继续看自己手中那本已经被翻烂的武侠小说,但此时已经没有一个字能够进入他正在神游到北大西洋的脑海中了。
      会议室内,钱凌云放下手中的档案袋,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已经连续通宵工作三天,日常坚持训练的他背脊依然挺拔,但眼下的青黑却还是透露出了几夜未眠的疲惫。
      随手打开手边的保温杯,里面是用热水泡的浓茶,钱凌云并不像老一代那样觉得热水养生,他喝热茶纯粹是为了提神用,在很多个需要加班的日夜里他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意志终究是战胜不了精神上的疲劳,看着从杯中冒出的热气,他的思维陷入了凝滞。
      大脑不经意间又开始回放陈旧的往事,充满鲜血得房间,哭号的女人,以及那个孩子的伤口……
      “钱队,”意识回笼,钱凌云下意识的接过面前递来的报告,“最新发现的受害者名叫张泪,致命伤在脖颈中段,伤口最深处有70毫米。”
      “自杀不太可能下这么狠的手,”大脑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转,他看向对面的女人继续问道:“有试探伤吗。”试探伤一般指的是自杀者在致命性切割前的尝试所导致的伤口。
      “没有,不仅如此,作为凶器的水果刀在频繁使用后并不锋利,一次性不太可能切这么深,但没有多次切割和摩擦的痕迹。”
      钱凌云:“也就是说受害者是一刀用极大的力直接切割到这样的深度的,这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自杀的人身上。”没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
      “脖颈处的伤口为于尸体脖子右侧,从伤口走势来看为左低右高,并且低处的伤痕的深度相对较浅。若是反手握刀,则不符合伤口的深度,正手握刀不符合伤口的走势,室内为封闭的密室,从张泪进入到发现尸体楼道内监控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出房间。而且张泪在三年前染上赌瘾,两年前离婚,妻子在不久后带着他们的孩子改嫁,而且在死亡当天他又输了4.2万,总欠款84.71万元,符合条件。”周许的条理清晰到让他一个已经工作十余年的老刑警都感到叹为观止。
      要脾气能再改改应该也不会在自己的手下工作这么久,早就升到上面了吧。钱凌云心想。
      “归类吧。”他揉了揉眉头,在确认完毕后递给另一边。
      这件案子牵扯的范围太广,调查难度太大,早就不是他们这几个地方性的警察局能管得了的,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最基础的筛选工作,将符合条件的案子归类好,递交给中央进行分析。
      “第42起了,’自杀事件’。”江宁接过档案,多日未眠的疲惫几乎将他压垮。
      ——这么多有疑点的案件同时发生,仅在望江市就发生了40多起,上面和民众给的压力太大了。
      “问题就出在,这不是单纯的自杀,”坐在他身边的李承浙拿起手中的文件一页页翻看。“每一起案件从动机到时间都完美符合自杀条件,但通过痕检,每一个人的致命伤都不符合自杀,比如张泪,他就像被无形的东西握住了手,向自己的脖子砍。”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个高度隔音的会议室内根本传不出去,但偏偏今天会议室的门没有锁紧,留下了一道窄缝,足够让他的声音传到室外。
      男人正准备推门的动作在听到周许的话停下。
      “如果这样很容易会在挣扎过程中出现肌肉拉伤,我们并没有发现这个现象,非要形容的话不如说他们是被人操控了大脑,对身体发出‘自杀’的指令,因为是自主做出的动作,身体上就不会残留相应的痕迹。”
      自杀的指令?门外的男人没有波澜的瞳孔里划过了什么。
      “怎么可能,周姐,”江宁白了脸,“不会是鬼吧。”
      “不知道,我只是提出了我觉得最可能的猜测而已。”周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鬼的话……”江宁突然看向自己身侧被空调风吹得颤动的窗帘,咽了口口水。
      “行了,别再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讨论这些有的没的,”眼看事情正朝着诡异的反向发展,钱凌云出声制止:“就算是鬼魂又如何,既然它能影响现实,就说明现实也能影响它们,那它们于我们而言与其他犯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芜湖,”江宁跟打了鸡血一样,举起双手高喊:“老大好帅!”
      “现在还是先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吧。”李承浙也一扫萎顿的精神,坐直了身子。
      看到这幕钱凌云也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现在所有档案都已经完成分类,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所有案件的共同疑点进一步提取出来,。”
      “为什么?”周许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我们的工作只是对案件进行分类。”
      “周姐,这可是人命,我们多出点力说不定会对案件的进展有帮助呢?”江宁眼看形式不对连忙劝道:“而且这些案子都发生在延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要浪费时间,”女人举起眼前的文件,“这批文件会交给全国最权威的部门分析,他们有最高效的资源管理AI,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案件关联,有更精密的检测仪器,可以检测出尸体上最细微的区别,甚至每个坐在那里的人也都比我们有更多的破案经验。不要再做无用功。
      “把事情交给他们,你们该休息了。”周许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众人的无言中走向房门处。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前一秒,门被突然被从外推开。
      “叔,我接你回去。”男人的话语异常简短,语气也不带有任何起伏。
      周许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停留的径直离开。
      “你怎么突然来了,”钱凌云有些意外,“你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刘叔叫我来的,他说你这个年纪不能这么拼了。”他将手中的牛肉粉递给钱凌云,“等你到家我就回宿舍。”
      “这人谁啊?”江宁凑到李承浙耳边说悄悄话,他觉得对方比他早来5年,肯定知道什么内幕。
      “是钱队的儿子。”
      “儿子?”江宁瞪大了眼睛,声音也不由得抬高,“我还以为钱队只有三十多岁。”看这儿子的年龄,钱队如果想要合法的生出来起码四十了吧。
      很显然,他的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房间。
      钱凌云刚吃进口的面条差点咳出来。
      “我是你们钱队的养子,沈卿云。”
      “我就说嘛,”江宁打了个响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叫江宁,今年刚来警队,我们这就算认识了,以后看去龙头街的烧烤店报我的名,店主是我舅,直接立减3元。”他朝着对方伸手。
      “嗯。”沈卿云无视了江宁手上的动作。
      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冷淡,江宁悻悻的将手收回,装作不经意的挠了挠头。
      “噗呲。”一旁的李承浙嘲笑。
      “你还有脸笑,你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不透露点情报给哥们我。”江宁揪住李承浙的手臂。
      “你也没问呐。”李承浙脸上露出贱贱的笑。
      “没义气,以后3块立减不给你用了。”
      听到这话,李承浙的笑容收敛起来,一脸正色道:“那这可不行,以后哥们知道什么绝对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真的?”江宁将自己的椅子转了一圈,面向他面带严肃的发问:“之前那个你去调解邻里矛盾时候碰到的喝醉的50岁大爷拉着你的手把你当成他老婆表白的后续是什么。”
      “……”
      “你们两个别损了,”钱凌云的话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这时两人才注意到钱凌云不知何时已经吃完手头的牛肉粉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我和小沈先回去,你们也收拾收拾快点回家吧。”
      “拜拜钱队。”江宁对着门口挥手,在门关上的下一刻突然问道:“那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小时候受过伤,认知能力好像出现了问题,对情绪和疼痛的感知都很薄弱。”
      “像个机器人。”江宁喃喃道。

      狭窄的走道里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在昏暗的灯光下,沈卿云的面庞被手机屏幕照的雪白。
      他又一次默读短信里的内容。

      沈卿云:
      你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不是吗?
      只要抵押上自己的性命,你就可以回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如此简洁的话却像是带着魔力,让他无法拒绝。
      如果周许的推测是真呢。
      那么,他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怎么控制他人身体自尽,又是如何做到大量犯事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些问题让他心跳的节奏越发快速。
      他在脑海里编织着一个人挥舞刀自尽的情景,而他就站在那人的身旁,刨开对方挥舞的小臂,拨开他一丝丝的肌肉组织,沿着暴露出的神经一路朝上,寻找到神经最终的源头——大脑。
      这是神经冲动所需要经过的全部路径。
      叛徒到底出现在那里,到底是谁背叛了它的主人?
      大脑,抑或是神经系统?
      他需要答案。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验证周许的猜测是对的。
      房门向他敞开,内里的光亮倾泻而出
      沈卿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宿舍门口。
      “沈卿云你快看,”舍友蒋连将手机凑到他的面前,“我收到了新闻里的杀人短信,太搞笑了,我跟你说。”
      “肯定是假的,我朋友都给我发送十几条了,”旁边的舍友划着手机里的信息,“都每一条都回复了也没死,更何况你这个短信连格式都不一样。”
      “去去去,我可不像你狐朋狗友那么多,我在问沈卿云,人家可比你聪明多了,”蒋连说着又看向沈卿云问道:“你觉得这短信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沈卿云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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