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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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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奕被带回家，车子驶入碧海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是的每一栋建筑都低调而庄严，院子里种满了修剪整齐的绿植，连风吹过都显得安静克制。池奕坐在车后座，手臂上的绑带隐隐作痛，但他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像是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车子停在主宅门口，等候已久的管家迎了上来，目光落在池奕手上很快的移开像没有看见，公事公办开口道，“少爷，先生等你很久了。”
池奕没接话抬脚往里面走去，他的整个孩童时代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母亲生自己时难产去世，父亲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是外公将他接回了家，养他到成年。他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无不在掠夺他浅薄的情感。
没有得到父亲的关爱，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有外公，可外公对他不过只是对女儿的怀念，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池奕就再也没有幻想过。
得到任何来自家的关爱。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显然是特意为他准备的。池奕推门而入，外公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他包扎着的手臂上，眼神瞬间变的凌厉几分，却没有过问，只冷冷开口，“最近在干什么？听你哥哥说，跑去录什么综艺？有这方面的想法。”
外公口中的哥哥，是父亲早在母亲之前养在外面的情人，母亲去世后她就接替了母亲的位置，原本是私生子的池牧，摇身一变成了池家的大公子，养在父亲身边，是大家心目中的好孩子。
两人的关系非常糟糕。
池奕没有回答，只低头坐下，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安静的拿起筷子。
外公的声音继续在餐厅回荡，带着一贯的威严，“你要是有心，外公可以送你去更好的地方，但只能玩玩，不能去了就不回来，池奕，你要记住，你是池家人，不能随便乱来。”
你是池家人，不能乱来。
这话池奕太熟悉了，池家三代从政，外公更是军区退下来的长官，在这层背景下，池奕的任何动作都会被放大，任何时候都有人在提醒他，不能意气用事，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是整个池家，同样是整个贺家。
而他的父亲是在这个环境下选择了从商，靠在老一辈的关系网，干的相当成功，池家这些年来颇有点黑白通吃的味道。
池奕依旧没有说话，只低头夹了口菜，动作缓慢而机械。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外公都不会真正的听他说话。在他们眼里，他是一个需要被掌控的存在，是一块橡皮泥，只能按照他们的期待被捏成合适的形状。
外婆见气氛有些僵硬，轻声问道，“手上的伤这么回事？最近有没有去看医生？还有.....”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对男孩子....还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池奕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外婆，“没有，明天会去看医生。录着玩没兴趣。”
外公点了点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个病，大家都会陪着你一起度过，你不要害怕。”
池奕没有接话，只是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容没有达到眼底只是嘴角配合演戏。他低继续吃饭，仿佛刚才的对话与他无关。
饭后，外婆拿了药花花绿绿的药片，池奕二话没说接过吃下，外婆看他全吃下了才放心，“吃了就去睡吧。”
“嗯，我上楼回房间了，外公。”池奕对外公说道。
他的房间在二楼，旁边住着保镖以防万一怕他逃跑，门的锁芯被下了关不了，原本窗户的位置也被封了起来，整个房间关了灯没有一丝的光亮，池奕懒得开灯，直接扑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药里面有安眠成分。
隔天一早三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饭，外公开口道，“吃了，我送你去看医生。”
池奕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反抗，饭后依旧是早就准备好的药。
两人同在后座一路无话，疗养所位置在很偏僻的城郊，里面的环境不像一般医院更像是严格看管的监狱，散发出让人不适应的严肃。经过一系列防备手段后才被放了进去，这里面关的都不是一般人。
入目就看见刻在墙壁上的几个大字：同性恋，是病必须治疗，不然就是社会毒瘤。
除了住在这里的病人外，大家都对这段标语非常的满意。池奕压抑着想要把它砸毁的冲动，低下头不去看，之后的整个过程他再也没有将头抬起来过，也没有人过问他的意见。
池奕跟着医生进了一间小房间，他轻车熟路的躺在床上，很快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进来，将输液的针扎到他手上，很快冰冷的液体就顺着管道进入了他的身体。
护士赫然是江莱的模样。
房间里面很安静，池奕熟悉这样的安静，疗养院的一年，都是这样度过，怕被同类型的人影响也出于对家族名声的保护，他一直是被隔离治疗，关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一言一行全在监控下。
外公在监控室里一直看着他的情况，一直到液体全部输完，各种脑电波检测结束，池奕才被放了出来，外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终于也愿意对自己的小外孙露出一个微笑。
“我先回去了，外公。”池奕低垂着眼眸，口中泛着药物的苦。
“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外公拍了拍池奕肩膀，“按时吃药医生说有好转。”
池奕没应声，只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车子平缓的行驶着，他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片段——外公的敲打，父亲的冷漠，疗养所的黑暗，精神病院的茫然，还有林然苍白的脸。
口腔中的苦味蔓延开来。
他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拨通了袁妄的电话，“帮我查一件事，当年车祸，和池牧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袁妄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袁妄和池奕是发小，能和池奕这个浑身上下都是缺点的公子哥混在一起，袁妄绝对也不是等闲之辈，袁公子是出了名是浪子，身边的人换了不知道多少，但让他动真心的只有一个。
晚上，袁妄就打来电话，把池奕约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家清吧。灯光暧昧坐台上男男女女看起来都那么深情。池奕直接上到六楼，六楼是一个完整的大包厢方便袁公子开一些不太方便见人的派对。池奕推开包间门，看到袁妄正坐在沙发上，身边还坐着一个熟人——沈括。
沈括看到池奕进来，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有躲直视着池奕，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池奕之间有什么差距，他并不了解这个半路出现在袁妄身边的人。
袁妄长了张花花公子的脸，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看着池奕包扎着的手，忍不住调侃道，“又和你家老头打起来了？你们父子俩的关系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池奕没理会他的玩笑，只冷冷的扫过一眼沈括，“让他出去。”
袁妄耸了耸肩，拍着沈括的肩膀，“出去吧，我和池少聊点正事。”
沈括不情愿的站起身，临走前还偷偷看池奕一眼，像是想从他脸上卡看出什么情绪。但池奕的表情冷淡得像块冰。
“你的口味还是那么让人恶心。”池奕突然开口。
袁妄却是一笑，站起身里将门关上，“你就不能等人走出去才说，让人听见多不合适。”
“别人不在我考虑范围内。”池奕伸手，“东西呢。”
确保沈括听不见后，袁妄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推动池奕面前，“你要的东西，车祸当天，池牧确实在现场，那场车祸和他脱不了关系。”
池奕目光落到文件上，却没有伸手去拿，和他想的一样。
袁妄故作神秘一笑，继续说道，“不过，你绝对想不到他的同盟是谁。”
“谁？”池奕难得配合他。
“林然父母。”袁妄得到了满足，对他分析道，“当年林然出国是他父亲病重，但前些天公司聚会上我看见他父亲了，意气风发，根本不像病重的样子。”
“他和家里断了联系，因为我。”池奕解释道，“他不知道。”
袁妄觉得池奕这个反应一点无聊，耸了耸肩，“你说了算，林然的父母很讨厌你，觉得是你带坏了他们儿子。他们和你哥一拍即合，才有了那场车祸，但林然父母可能也没想到池牧那么疯，直接给林然搞成这样了，我怀疑，他当时真想要林然死。”
池奕没说话，只缓缓站起身，目光冷的让人不敢直视。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沈括，该丢就丢了，碍眼。”
袁妄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知道了，池少。”
林然的父母讨厌他，池奕早就知道。他们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是林然人生中的污点。而池奕的家人同样看不上林然，觉得他配不上池家的身份。
那场车祸后，林然彻底消失了。池奕用尽了所有办法，甚至想要出国找他，结果因为太疯狂的行迹影响了池家的名声，池牧联合他父亲将他强行关进疗养所。那个地方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折磨。他在里面待了一年。
要说他听话了吗，他确实听话了。但要说他学乖了吗，那还真没有。
那之后因为行事偏激，被池牧以精神问题送去了精神病院，接受了一系列治疗。他安静的配合着所有的检查和药物，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他总是问医生，“我这样，还会好吗？”
医生总是回答，“会的。”他放心了，因为他希望林然看到的，是一个正常的池奕。
可现在，林然忘记了他，忘得干干净净。池奕从未怀疑过林然对他的感情，他只是在想，到底是谁动了手脚，为什么要这么做？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林然？
这些问题像是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喘息。但他知道，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不会放手。他已经失去过一次林然，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