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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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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裹挟着热浪从半开的窗户缝里挤进，教室里的空调开着最低温度，哪怕是静音模式依旧嗡嗡作响。
"听说我们班今天要来一个新同学，从衡高转来的。"
"真的假的？你咋知道的?"
"包真的，去办公室时听见老刘说的......"
窗框将阳光切割成菱形光斑，斜斜落在第三排课桌的三角尺上。教室里的同学们有的在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也有的在这热闹下趴着头补觉。
上课铃声响起，这份光景也并未有什么变化。直到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吵闹的班级才静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的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坐起来。
刘老师进来看见他们这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随后拍拍手道："今天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从衡高转来的。来进来介绍一下自己。"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教室门口。铁门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走廊瓷砖反射的白光在地面投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教室门口走进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蓝白校服外套随意敞着，他径直走向讲台开口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徐清泽，徐是双人旁的'徐''清'是清澈的'清''泽'是三点水的'泽'。希望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大家好好相处。"
讲台上的人讲完以后轻轻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微笑。阳光恰好掠过他微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颤动的阴影。
他本身长得就五官秀气不笑时便自带一股温润感，一笑更是给人一种如润春风的感觉，本就好看的相貌更是锦上添花。
"我靠，居然是另一个类型的帅哥。"
"我们小小一个班居然要有两个帅哥了。"
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这种温润型配冰山型，这是要爆啊......"引发一片窸窸窣窣的笑声。
刘老师拍了拍讲台，粉笔在讲台上磕出清脆的哒哒声。讨论声渐渐停了下来。
"好了，你先随便找一个空位置坐下吧。"
"好的，老师。"
徐清泽环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教室后方那片被阳光遗弃的阴影里。
在看清了角落那个空位旁边的人时他微不可闻的征了一下，喉结在领口处轻轻滑动，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随后脚步有些急切的走向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在教室靠窗的末端，其他位置离前面一桌的距离都适中，偏偏那个位置离前桌的距离多了一半。
因为超远的距离，位置卡在窗户的末端，再往后一点就融入黑暗，位于唯一没有被阳光照耀的角落。
阳光晒在桌面上，坐在靠窗位置的男生似乎在徐清泽进来并自我介绍时都撑着头发呆看着窗外的树荫。并未被新同学的自我介绍与教室里的议论引起注意。
徐清泽拉开椅子，铁质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短促的尖叫。把书包放好低垂着头轻轻的呼吸调整了一下，缓解一下因为激动过头过分跳动的心脏。
随后他碰了碰这个一直在看风景的同桌，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手肘，布料下结实的肌肉瞬间绷紧。
看风景的人终于将头转向他，无焦点的目光慢慢聚实看向他。他的瞳孔比常人略浅，像浸泡在泉水里的黑曜石，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栅栏。
哪怕提前调整了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设。徐清泽还是在看见他的正脸时愣了神，胸腔里突然变大的震动沿着脊椎窜上耳膜，震得徐清泽指尖都在发麻。
那是比他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年轻富有朝气的面容。
长大以后凌厉的五官已经初具雏形，面部轮廓较这个年龄的少年更为清晰明了。可终究是一个才17岁的高中生，这副较为成熟长相配有少年人的青春气息有股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这个少年眉心皱起细小的纹路，嘴角抿成向下的弧度。带着被人打扰的不悦。
他看着这个叫了自己却一言不发只傻楞的人 ，微微皱了皱眉头面露不耐。微微开口："有事？" 声音带着睡醒后特有的沙哑，像是砂纸擦过硬木。
徐清泽在这一声疑问中终于回过神："你好同学，我是你新来的同桌，我叫徐清泽。你叫什么？" 他说这些话时嘴角一直似有似无的勾起，眼神中流露着丝丝眷恋。
徐清泽觉得自己像是沙漠渴了许久的人望见一滩水，怀疑着真实性但又忍不住向往。
"顾怀星。" 他说名字时舌尖轻抵上颚，像是含着一颗薄荷糖。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怀抱的'怀'，星星的'星'。"
徐清泽又笑了一下，"我还没有拿到书，这节课我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他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和记忆里那个总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的人重叠。
顾怀星点了点头，把压着的书望他的方向推了一点。
便抬头看着黑板，继续发着他的呆。阳光攀上他的耳廓，将细小的绒毛染成淡金色。
徐清泽没再去打扰他，但也没听课。他现在根本静不下心听课，也许是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思绪不受控制的在发散。
徐清泽上辈子死于泥石流。最后的记忆是冰凉的泥浆灌进口鼻，石块砸在后背发出沉闷的声响，远处传来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是他利用空闲去支教日常的普通一次，只是那次去支教的地方过于贫穷，学校建在山坡旁边。那个地区本来降水稳定，好死不死他去的那次居然遇见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引发山洪形成了泥石流。
其实在校长广播说山洪来了，他是有时间撤离的。但自己在撤走的时候听到隔壁教室传来的呼救声，去帮忙没来得及走最后人没救成功，自己也死在泥石流下面。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教室桌子上。脸颊压着冰凉的课桌，窗外蝉鸣震耳欲聋，前排女生马尾辫上的草莓发绳晃得人眼晕。
就这样，在被泥石流砸死的33岁重生到了年少17岁的午后。
徐清泽上辈子死前唯一放心不下，以及让他唯一有点后悔自己不考虑后果就去救人的想法的人是他的爱人——顾怀星。
他们在20岁相爱，徐清泽死时是他们相爱的第13年。
在那次送徐清泽出发去支教的车站路上，顾怀星对他嘱咐过让他遇见什么事时，先想一下自己。
在车站里人群熙攘，那人把保温杯塞进他背包时手指在发抖，却没阻止他去，他知道这是爱人喜欢的事情只是硬撑着用凶巴巴的语说："你要是有伤的回来，我就不帮你照顾花了。"
很明显，徐清泽没有做到。
想到这他叹口气，喉间泛起中药般的苦涩。默默把目光移向旁边17岁的顾怀星。少年凸起的腕骨在阳光下白得透明，青色血管在皮肤下安静流淌。
"幸好，还有机会。"徐清泽想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真实得让人想落泪。
在重生以后，徐清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父母求他们让自己转学。父母本来是不同意的，却在看见因为被人拿过许多次已经发皱的转学申请书叹了口气，同意了这个要求。
本来父母是打算下个学期再转，徐清泽穿越过来时才开学一个星期。
徐清泽那等得了那么久。磨破嘴皮终于是成功在这个学期转过来了。
"你好啊新同学，认识一下。"徐清泽的思绪被拉回来。眼前的人留着寸头，黑瘦黑瘦的说起话时五官也在一起配合。
在徐清泽胡思乱想间已然下课，徐清泽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离墙又有一段距离，顾怀星出来直接从后面走就好。压根不用让这位同桌让位，加上他想事情想的认真，居然没发现人已离开。
徐清泽看向跟自己搭讪的人，寸头瘦瘦黑黑的，微笑回应"你好啊。" 余光却瞥见顾怀星空荡荡的课桌里面，除了被书塞满着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好你好，你叫徐清泽是吗？我叫王亮。哥们有没有被老刘这种跟动漫一样的让你自我介绍给吓到。老刘就爱搞这种形式主义。对了对了，你转学前的学校是衡高对吧？咋突然想不开转到我们这个学校......" 他说话时手舞足蹈，语数也快跟吐珠子一样。
徐清泽想回答都插不上话。
只能默默等这个人说完再回答。王亮的话头突然止住，并默默的看向一个方向，神色怂怂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缩起肩膀。
徐清泽随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亮了亮"回来了？" 声音仿佛初春里第一束阳光，温暖明媚。
是顾怀星从后门走了进来。
王亮在听到徐清泽这一句话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佩。那眼神仿佛在看徒手拆炸弹的勇士。
顾怀星脚步顿了顿，球鞋在地面蹭出短促的摩擦声。应了一声做出回应。"嗯。"
喉间滚出的单音节裹着冰碴。走向自己的座位将买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塑料瓶身凝满水珠，在桌面洇出深色圆斑，随后趴在桌子上补觉。
这下王亮彻底不淡定了，凑到徐清泽面前压低声音说"你不怕他啊！！？"
徐清泽听了这话笑了，"为什么要怕他？难道他是什么校霸，还是那种经常跟人在小巷子里决战的那种校霸？" 拿出纸巾擦拭着顾怀星矿泉水滴在桌面上的水珠。
王亮听了目光像看中二病一样的看向徐清泽，"你小说看多了吧还去小巷子决战争地盘。"但是你别说，他确实可以算我们学校校霸。"
这下轮到徐清泽好奇了，"详细说说。" 他调整坐姿时膝盖碰到顾怀星垂落的校服下摆，布料柔软的触感让脊椎窜过电流。
说起八卦王亮就来劲，声音微微提高也不顾当事人就在旁边，也是刚才发现顾怀星虽然面无表情但确实没有赶人的想法给了一点底气，"你也看见这个人长得多俊了吧？他这张脸高一就传遍我们学校了。一堆人来给他递情书，有个女的特别痴情。什么送零食奶茶啊特意去班级门口堵人啊，无所不用其极啊。结果你猜怎么样？那个女的有一个追求者气不过据说在放学路上带着七八个人去堵人，说要给人教训。结果没成功，被人反杀了。" 他说到激动处猛拍大腿。
说完一长串，王亮意犹未尽的补了一句。"据说那些人在家修养完回来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后面那个家长闹到学校后，结果不知道为啥不了了之。" 他神秘兮兮地指指天花板，"听说是顾怀星家里有背景......"
王亮说完看向徐清泽想看看对方有没有露出害怕，结果对方神色未变。转学生唇角甚至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像是听说自家孩子考了满分。
"那个追他的人放弃了吗？"
王亮没想到他听完居然是问这个，"好像后面被顾怀星约聊过，聊完听说那个人脸色惨白惨白后面就没再找过顾怀星了。"
徐清泽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底漫上温柔的水色，仿佛在听幼儿园老师夸奖自家孩子会自己系鞋带。王亮看他这副样子好奇起来，"你不觉得他可怕？"
徐清泽诧异的看着他，"那个女生后面被顾怀星暗自报复了吗？还是后面又去找那堆人打架过？"
王亮想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那不就对了。打架不是他发起，他后面也么去找那个引起人的麻烦，也没再找打他的人算账。你们不能因为顾怀星冷着脸看着吓人就对顾怀星这个受害者带有不好的滤镜，还孤立人。" 他说这话时手指轻轻叩击桌面。
王亮居然见鬼的觉得有点道理。好在上课铃响起打断了他差点崛起的对顾怀星的愧疚。
看着王亮神情恍惚的走向位置，全然忘记他一开始被派来打听消息的目标。
徐清泽在老师走上讲台后叫起顾怀星。后者起来后直接拿出书推到中间。
徐清泽扭过头，看着他说了一句："谢谢。"
顾怀星点头回应了他。后颈皮肤在阳光下透出淡青血管，随着点头的动作泛起细小的涟漪。
在这之后他们就没有其他互动，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后，大家都结伴着三三两两去往食堂。顾怀星也起身慢吞吞的准备去觅食。
"顾怀星，我不知道食堂的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顾怀星喉结滚动就要推出嘴边的拒绝，却在抬眼的刹那撞进对方湿润的瞳孔——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漫过青石，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执着。顾怀星莫名觉得他自己哪怕拒绝这个人也不会轻易放弃。
脑海里突然回想出刚才这个新来的同桌跟别人的对话，顾怀星有点想看看这个转校生到底在想什么。
少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最终他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