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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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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池跪在何宅的大堂内，刺骨的寒风透过敞开的大门一点点吞噬着本就不多的暖意。
今年的冬天好冷。
何以池想，他哆嗦着泛白的双唇，打颤的双手将丧服收紧，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黑白照片，眼神空洞得看不出波澜。
照片是两张熟悉的面孔，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愿意称之为父母的人。
曾经的回忆在脑海里翻涌着，他想起当年父亲是如何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把他带回了沈宅，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母亲时，她温柔地将自己揽入怀中，即使他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是个私生子，是父亲哥哥的孩子。
何以池从进入沈宅的第一天便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但他更清楚自己是被人爱着的，至少在今天之前是这样的。
可现在呢。
何以池一言不发地跪着，耳边是与灵堂这种地方格格不入的争吵声。
何氏集团下一任继承者突然死亡意味着家族中的其他人又重新有了上位的机会，如果说过去他们还会碍于老爷子的面子维持着表面关系，那么如今在如此巨大的利益纷争面前已经没有人乐意再扮演完美家人的游戏了。
何以池厌恶这些虚伪的家人，但他同样也厌恶自己，因为与失去父母的悲伤相比，另一种更加剧烈的情绪将他裹挟着。
是恐惧。
他要没有家了，他又要被人抛弃了。
他看着一只大手将他的行李扔在他的面前，而那只手的主人没有留给他一个眼神。
“东西给你收拾好了，明天之前离开沈家。”
冷冰冰的话落在他的头上，仿佛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没有人会在意他之后应该何去何从，毕竟他本来就不属于沈宅，本来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何以池抬着行李，身上还穿着那件滑稽的丧服，他站在马路旁边，过路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盯着雾蒙蒙的天空，瞧着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他抬起被冻得通红的手掌，感受着雨滴在手心划过的痕迹。
好冷。
可雨水不是冷的难道还能是热的吗。
何以池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应该是在笑的，可为什么他的眼角却止不住地冒出泪水呢。
所以我应该去哪里…
何以池想，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一瞬间他连落在自己掌心的雨都感受不到了。
明明雨声还这么大，他是出现幻觉了吗，何以池自说自话着，可下一秒他却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他头上的雨停了。
一把巨大的黑伞出现在了他的正上方。
“跟我回去吧。”
何以池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么句话，他瞧见那只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瞧见那身被汗水浸透的黑色衬衣。
他是跑过来的吗。
何以池皱着眉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裹挟，在闭上眼的前一秒，他突然想到了刚才对方的话。
“跟我回去吧。”
何以池再次醒来时，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四周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袋胀得发痛，身子也使不上半点儿力，在尝试起身无果后，干脆就放弃了这一想法，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的脑海里又回响起了那个男人的话。
所以现在自己是在那个男人的家里？
何以池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的声音，之后他便看到了挂着粉色围裙，手里还举着南瓜汤和一碟水果的程霄。
那是一副极度滑稽的场面，明明是一张极具压迫感的面孔，眼神却如此柔和，身上也穿着与之气场完全不相符的衣服，以至于何以池到现在也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的每一处细节。
何以池被程霄扶了起来，有些冰凉的手心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又迅速收了回去。
“看来是退烧了。”
程霄自言自语道，他重新端起床头柜上的汤，用勺子在汤面上轻轻舀过，递到了何以池的嘴边。
何以池想告诉对方自己有手，但奈何整个身子软得厉害，只好接受了这投喂到嘴边的食物。
浓郁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何以池的眼睛亮了几分。
“这是你做的？”
程霄点点头，准确来说之后几天的饭也会是他做的。
他又重新舀起一勺汤，这次何以池也自觉地张开了嘴巴。
于是，一勺又一勺…
“少爷，你手里拿的是盐，放两勺就行了…”
何以池的思绪被沈姨的话打断，他瞧着手里还残留着几颗盐粒的金属勺陷入了沉默。
刚才自己是放了几勺来着。
何以池摊在沙发上，眼前是刚煮好的鸡汤，此时已经被沈姨用便当盒装了起来。
他没有尝味道，他认为第一口应该留给程霄，当然这只是借口，真实原因是他怕咸。
何以池叹了口气。
果然做饭的时候不适合想东想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到照相功能对着便当拍了张，又往照片上面修了几颗爱心，发到了朋友圈里，文案是“最好的便当给最好的程霄【爱心】【爱心】”。
何以池的手机开始不停的弹出通知，很快这条内容的点赞就破了两位数，底下也多出了好几串评论。
何以池没有细看，看着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在评论区发了句“谢谢大家的祝福【爱心】”，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又敲下句“哎呀，其实我也不很会做饭啦，可谁让我家程霄想吃呢。”
朋友圈只能看到共同联系人发出的评论，因此看到这条评论的人也只会觉得何以池是在回某人的话。
这条评论发出去没多久，手机正上方就弹出来一条手机私信，江亦盼发来的，一串省略号。
何以池扣过去一个问号。
江亦盼：大哥，你没事在朋友圈发什么颠？
何以池：啊，秀恩爱啊，难道看不出吗？
何以池：给连续加班的霄霄做饭，多体贴，多纯情的人设【无辜】【无辜】。
何以池收获了突然沉默的消息栏，半天对面才发过来一条链接文章：论清纯与绿茶的本质区别。
屏幕前的何以池歪着脑袋，眉毛微微上挑，他点开链接，文章刚看了个开头，对面就有弹出来了消息——“你就不怕程霄看到这条动态？”
何以池很讨厌那种刚点进链接就有消息弹出来的感觉，耐着性子退了出去，简短回道：“不怕，我朋友圈把他屏蔽了。”
江亦盼又发来一串问号。
何以池没回话，他听到门口传来响声，把手机揣回口袋的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甜甜地叫了声张特助好。
来人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他与这位何小少爷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为了处理对方闯下的祸，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如此和善地和他打招呼。
何以池朝张特助招了招手。
俩人交集不多，但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了解他和程霄的关系，所以他今天特意跨过程霄直接给这位打了电话，打算给程霄一个惊喜。
眼瞅着张特助走了过来，何以池拿起桌子上的便当。
“把便当交给程霄就行。”
何以池把便当递了上去，结果张特助的手刚抬起来，何以池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原本悬在空中的便当往自己怀里一揽。
“算了，张特助，”何以池勾着嘴角，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愉悦，“我觉得我还是亲自给程霄送过去吧。”
程氏集团坐落在市中心，规模比何以池想象中还要大，何以池刚跟着张特助钻进电梯里，瞬间又有一群穿着职业装的上班族涌了进来。
何以池感受到身边的视线不断落到自己身上，有几个和他对视上的眼神，他也都一一回以礼貌的微笑。
自己就这么不像上班族吗。
何以池盯着自己身上的休闲装，眼睛一转，嘴角泛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扭头朝向一旁站得笔直的张特助，假装不经意地开口：
“程总最近很忙吗，我已经好久没在家里见到他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整个电梯间里的人都能听到。
一旁张特助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但还是秉持着超高的职业素养，开口道：
“程总最近有好几个项目需要监督，估计确实不太能抽出时间回去。”
何以池笑着点点头，这微笑恰到好处，俨然是一副程家当家人的模样。
他不再吭声，毕竟让旁人知道自己与程霄关系非比寻常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还是保留些神秘感，更能引发讨论度。
张特助把何以池送上顶楼，领着他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便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何以池点点头，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门上，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程霄，把手搭在门上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盘算起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见过程霄了。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程霄还在看着文件，听到门开的声音，原本冷峻的脸上多出了几分柔和。
“小池，你怎么来了？”
程霄的声线比较严厉，此时和何以池讲话已经是努力放轻。
何以池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小跑着到了程霄面前，把手里的便当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我亲手做的，尝尝。”
何以池眨巴着眼，望向程霄的表情多了几分期待。
程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把桌面上的文件整理到一边，在何以池的注视下，打开了便当的盖子。
何以池把勺子递了过去，像是想到什么，又挠挠鼻尖，垂着脑袋补充道：“可能会有些咸，你别一下子吃太多。”
程霄点点头。
他尝了一口，脸上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何以池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抬头看向何以池：“很好吃，小池很有做厨子的潜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