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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野草——
“我是棵野草,被哥捡回家后细心呵护,才重破新生,学习生根发芽以及,爱。”
-
1、病根
初夏,燥热的晚风从树上沙沙吹过,裂开红润壳里的果籽随着落叶掉地,又被蚁群依依搬走。
我窝在哥的怀里微微颤抖,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
屋里一片狼藉。绣有飞鹤的陶瓷被砸的七零八落。昂贵的沙发血染一片,惨不忍睹。
我哥红着眼颤颤巍巍的在我骨瘦的臂上擦药。他的手很抖,手腕上有血痕,顺着大拇指一直到手背。
“没事了,小乖。”我哥紧紧的圈住我,薄唇止不住的哆嗦,却还是贴在耳边安慰。“哥在,哥在……”
“乖,没事了,我们把药擦了。”
我后颈靠着哥的肩头,很硬,很结实,很有安全感。
暖黄的灯光晃着双眸,我意识回笼慢慢清醒,动了动耷拉在一边的左手,嗫嚅:
“……哥”
“对不起,我又犯病了……”
声音沙哑,像在沙漠里咕啼的乌鸦。
我推开哥,踉跄起身,双目无神的走进浴室,关门。
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又缓缓抬眼看向镜面。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潦草,满身伤痕,睡衣沾满了血渍。
很狼狈。
我猛的一拳砸向镜面。哗啦一下,残渣扎进肉里,暗红色血液汩汩往下流,变成漩涡顺着水进下水道。
镜面的人影随着冲击残破分裂,一片片、一寸寸,映照着不同的我,却又是真实的我。
我是被我哥养大的。
小的时候被查出有精神分裂,医生说这种病治不了。
父母得知我有这种病时。一锤定音,将我扔在垃圾桶旁。
那时我5岁,懵懂无知,只知道妈妈让我等她。
所以我就拿着彩虹棒棒糖,站在满是苍蝇的垃圾堆旁等她,等到黄昏,夜幕,朝阳。等了一天一夜,身旁的垃圾被拖走,接着又是行色匆匆的人群。
终于,因为双脚发麻站不住,我倒在了地上。
元日悬挂,那个被我紧紧握在手中,一口都舍不得舔的彩虹棒棒糖,碎在了眼前。
我浑身瘫软,手指无意识合拢,向前伸去。
却在抓住残渣的前一刻。车轮碾过,彩虹糖在阳光下,眼眸里支离破碎。
“呜……呃呜呜呜呜……”眼泪决堤,落在地面烧灼,消失。
此刻,我迟钝的反应过来,我被丢弃了。
被爸爸妈妈抛弃了。
丢弃在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垃圾堆。
而交换物是被碾碎的棒棒糖。
我绝望抬头,渴望有个人来救救我,哪怕是给点水源,滴在唇瓣上。
我也能活过来。
可没有,往来的行人接踵而至,从我身边跨过,眼神没有停留半分。
正午的阳光总是这么毒辣,连给一点悲伤的时间都不够,我趴在地上,眼泪流出眼角的瞬间就蒸干,消失殆尽。
睫毛微颤,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随后眼皮,重重垂下。
不堪重负的晕了过去。
我不清楚在晕倒的期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再次睁开眼时躺在柔软的被窝里,没有暑热,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
凉凉的风从头顶吹过,我兴奋的从床里爬出来。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男人。
男人身穿睡衣眯眼依倚在木椅里,他眉眼清晰,嘴唇薄而微微向上扬,明明闭着眼手却还在扇风。
定眼一看,身上的睡衣还是和我一样的同款。
我双眼微微睁大,想下床却又怕惊醒他。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男子。
很美,美到五岁的我被惊艳了很久,怎样都挪不开眼,而且爱上一辈子。
血还在滴答滴答的流着,身旁的门却被拍的声声作响。
“小乖,开门……”我哥着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的声音很沙哑,应该是刚抽完烟。
我扯过毛巾,把手上的血胡乱擦干,又仔细把洗手台清洗干净后才打开门。
见我哥,扯扯唇角:“没事,不小心摔倒了。”
我哥微微皱眉,把我拉到一边,发现镜片碎了一地,他转头看向我,又看向我背着的手,有些生气:“手伸出来。”
我乖乖伸手,无所谓的说:“小伤,只是被镜片刮到了……哎,哥!”
我哥奋力拉着我往卧室走去,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和圈住我手环的力道。
很用力,但意识到后却又微微松开。
我垂眸注视着地上慢慢交叠融合的影子
冒出第一个想法是:我哥好像变矮了。
不对,应该是我长高了。
我哥很健硕,
以前为了养我一次能扛四袋米。
那时刚被我哥带,很娇气,但没有底气。
我只能在他工作结束后用无辜的眼神,旁敲侧击,求着他,看着他。软软糯糯,让他抱回家。
后来发现我哥对我是无底线,便不装了:洗澡要抱,吃饭要抱,出去玩也要抱,生病了更要抱。
那时我怕孤单,怕丢弃,怕黑屋,怕又只剩我自己。
每天都缠着跟哥睡,早上醒来哥哥不在旁边就会哭,边哭边找哥哥。
找来找去发现,哥哥在后院抽烟,抽完了之后还摁在自己手上。
哥像是感受不到疼,按完后随手一扔。拍拍双手,撑起身,又拍拍身上,回头就看见我哭的鼻子冒泡。
他身体僵住,把右手往背后一挡,撇过头摸摸鼻子:“小乖,起这么早?”
他喜欢叫我小乖,说我很听话,是他养过最听话的。我问他养过几个,他说只有我一个。
所以是最听话最乖的。
我哥很喜欢捡东西,像海边沙滩的拾荒者。明明自己过得也很拮据,却总会捡一些阿猫阿狗回来养着。
他曾经给我看过一只花猫。叫阿狸,狸猫的狸,阿狸个头很小,我用一只手就能蜷住它的下半身。
我哥说,我和阿离是一起被他捡回来的。
那时他观察阿狸很久,从大道跑到商场,再从商场跑到河边,最后蹲在垃圾堆旁边清理毛发。
而我也正好躺在垃圾桶旁边,与蝇虫作伴。
我想:
如果世界是沉浮在海面的漂流瓶,那我应该是被丢弃的折纸星。
我哥恰好是拾荒者,恰好把我捡回家养起来。
恰好还养了久。
所有都是恰好,但在我哥眼里却很美好。
2、贪恋
翌日清晨,我起来时,天空才微微泛起鱼肚白。
阳光从缝隙渗透进来,照在床面镀了一层金。我眯了眯,习惯性往身边摸去,却扑个空。
“哥……?”
无人回应。
我一个鲤鱼打挺猛的起身。屋里一尘不染,了无一人。
去哪了?
鞋都没穿,我就下床寻找,打开门的时,我哥正在门口换鞋。
“小乖?”他一手提着菜,随意把臂弯处的外套挂在墙边,起身时看见我杵在门沿。
我哥放好菜向我走来。他双脚修长,西装笔挺,衬衫扎在裤里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此刻阳光打下,透过眉眼划出一条漂亮的下颌线。
“怎么不穿鞋?”他微不可查皱眉问。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迟缓的感觉到凉意。
我:“忘了。”
“别动。”他走进卧室,在出来时手上提着我的拖鞋,俯身弯腰为我穿上。
我哥脖颈白皙净瘦,脆弱到能看清表面凸起的青筋。
而脖颈周围全是粉色的吻痕。
那是我昨天留下的。
昨天擦完药,我哥照常要去客房睡。
我垂眸呐呐道:“以前都可以一起睡,现在不行吗?”
我哥关灯的手停顿,解释道:“小乖长大,该学会独立了。”
说完我哥便不做留念的摁下开关。
“可是我今天犯病了!”
“还受伤。”我抬头看向哥“也不能陪吗?”
灯光太暗,我哥站在门口,看不清神色,只知道他浑身抖了一抖。
随后涩声开口:“好。”
和哥同衾而眠已成了我的习惯。
小时候怕黑。他会专门给我买小金鱼的台灯,一边拍我的脊背哄我睡觉,一边望小金鱼发呆。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今。我伸手打开小金鱼,随后往我哥身边挪挪,皮肤灼热相撞,我哂笑缠住他。
“哥,你好暖和。”
“床很大,睡过去。”我哥眉头微微皱起。
“不要。”额头抵在哥的颈肩,我凑近嗅了嗅,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脆弱的颈窝处。“哥,你好香。”
“可以舔吗?”我在哥面前如初,很直白。
哥没教过我爱,也没教过我怎样是爱。
我不懂人情世故,在我哥面前就是一只不用讲理的小狗。
“滚过去。”我哥指尖穿过秀发,抓起我的头往外推,略有些咬牙切齿:“睡觉。”
我借着哥的力往上靠,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稳定病情也不行吗?”
我哥最吃这套。关于病情,无论怎样作妖,他都会心软。
果不其然——
他闭眼叹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力道一松。我就像野狼看见骨头般扑上去,舔舐、啃咬。
我哥的皮很嫩,嫩的反光。暖黄的小金鱼灯照在白墙,印出我们交叠的两颗脑袋,像涌动的壁画。
“你……属狗的?”他余光瞥见墙上的影子,用手腕挡住发红的耳尖和眼眸。“小乖,轻点。”
我哥的脖子很软,很好咬。像蒸在笼子里的豆腐,软绵绵却发烫。让人欲求不满,无法自拔……
我发呆良久,回过神时,发现哥已经进厨房做饭了。
我踏着拖鞋紧随其后,看着菜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腿,软塌塌靠哥的肩头。
“厨房油烟大,去玩游戏机。”哥用余光睨了我一眼,手上动作没停。
哥的肩膀硬挺,结实,脸颊靠在上面被压的变形。
我含糊嘟囔:“我有皮肤饥渴症,离开哥一分钟就会死。”
“又胡扯。”我哥说
“没有。”我抬起头,凑到哥的耳边认真且小声说:“我爱你,哥。”
啪一声,菜刀落在菜板上,周围的肉碎被击飞。
我被吓一跳,睫毛随之颤抖,停滞一瞬,以为我哥不信,刚要重复。
“谁教你的?”他抢先一步,声音有些不稳,我脸颊靠着的肩膀也微微发抖。
我有些担心,询问:“哥,怎么了,哪里生病?”随后伸手摸向他胸前,却被我哥一把抓住。
“谁教你的?”他重复问道。
手上的力度不大,轻而易举就能挣脱开,但我却任由哥握着。
他说话时微微喘气,肩头顺胸腔震的发痒。
“电视上学的,”我看向哥严肃的表情,终于舍得从他肩头拨出头。
“他们会对爱人说我爱你呢。”我说。“我爱哥,所以哥哥也是我的爱人……”
“不是这样的。”我哥面向我,好看的眉峰皱在一起。“哥哥是亲人,爱人是以后遇到的。”
我不懂,但觉得哥也说的不对:“我和哥哥也是相遇,而且电视上说了,爱人,就是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之人。”
我凭借记忆继续说道:“是见到哥会开心,是哥不在身旁会失落,是每日每夜都想黏哥,是想和哥亲吻,拥抱,上……”
“够了。”床字还没说脱口,我哥就打断我的话。
我歪头,握住哥的手腕,慢慢靠近,眼神执望着他。想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哥的眼眸是咖啡色,很深,一望无际,深不见底,让人远远的就被吸引、爱上。
但很快,深不见底的黑眸就出现了裂缝。我哥慌张的往后退,后背抵在冰箱,手指紧紧扣着冰箱间的缝隙。
“小乖,爱人是年轻的、爱你的、你爱的女人。”我哥一字一顿,无比艰难的提唇,顿了顿又说。“不是哥这种。”
又老、又丑、又恶心的人。
这些他没说,也不敢说。哥觉得自己内心是丑陋的、恶心的。
养大的弟弟,他却自私的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社交,甚至上学、就连朋友,也没带他见过。
想把小乖关起来,太想了。可是小乖总是生病,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可控。
哥觉得自己是造成因果最大的罪人。
他慢慢扒开内心,凝视自己变态和丑陋的心脏。开始疏离小乖。
哥得离我远点,他想。所以杜绝一切亲密举动。
分房睡,去上学,找心理医生。一切的生活都开始变得好起来。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走。
一切都是如此。一直往前走,过正常人的生活。慢慢脱离哥。
然后,找个良配结婚。
携手百年,共度余生。
……
真是美好的幻想。
但现在,小乖却突然说爱他。想黏他,想抱他,想亲他,甚至想……上他。
哥被我困在冰箱面前,他有些天花乱坠,不知所措。
失控了,一切都变得不可控。
他应该跑,这是第一想法。可是小乖在,不正面回应会难过。
我单纯是不懂爱,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荒唐的话。
哥抽空想。
教好就行了,就正常,可控了。
“我看过电视上的女人。”我清亮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突兀响起,却很认真。“没有哥好看。
我背着光,俯身慢慢靠近哥。能清晰看见哥微微发抖的唇瓣。
哥在害怕什么?
“我爱哥。”我第二次重复。“就算有别人,就算以后会遇见,在我的心,我的眼,能占据的只有哥。”
突如其来的表白,换句话来说我一直都很直白。
哥翕张唇,半晌吐出一个不知名音节。耳朵红晕蔓延到脖颈,一根根青筋格外突出也格外诱人。
此刻多年伪装成熟哥哥的形象,就此破裂。
我越靠越近,额头抵住额头,鼻尖蹭过鼻尖,呼出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来回交换。
开口时唇瓣相互碰撞:“能亲吗,哥?”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问。
哥脑海里刚冒出来的想法,就被贴上的唇瓣尽数吞掉。
他没和人接过吻,本能意识告诉不能拒绝小乖,却没告诉当下该如何回应。只能尽量把唇张到最大,方便我的舌头伸进来,但哥好像想的太过轻松了。我不仅吮吸舌头,还得寸进尺含着唇不放。
双手也从最初撑着冰箱门,到后面慢慢往下环住细瘦的腰。
攻城掠池,舌苔不断干扰上颚。怀里的人像是有了反应发出闷哼,双手也搭在我的肩头。虚虚扶持住。
不知道亲了多少分钟。
直到哥双眼迷离,眼角泛红,唇瓣发麻,才堪堪收住力,放过充血的双唇。
“哥骗人。”我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眼底掠过狡黠。“明明亲吻会很开心。”
哥两眼发昏,他不知作何回应,听见厨房外传来阵阵喵叫。借此慌张逃离“我还没喂猫。”
说罢,推开我踏着虚晃的步子走出厨房。
我站在冰箱旁凝视菜板上的肉沫,思忖片刻。又见我哥哒哒哒的跑回来。
我:“没亲够吗?”
哥一个踉跄,磕巴道:“拿、拿喵粮。”
他声音暗哑,嘴唇有些破皮,应当是刚刚我亲的太狠不小心留下的。
“嗯,哥小心点。”我强忍笑意,无视一旁有意无意瞟来的目光。拿起菜刀继续切肉沫。
3、祈福
七月——窗外群鸟归山,树木成荫。
吃完饭后我哥在书房办公,我在卧室和心理医生交谈。
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一隔之墙,我能清晰听到我哥冷冰冰不带温度的声音。
或许是顺从惯了,偶然听一次,便会觉得新奇。
我突然发现:
哥对我永远都没有底线。以前放纵和他睡觉,现在允许咬他脖颈,到刚才压在冰箱前亲吻。
一切状似是他在做决定,实则主动权在我手里。
所有欲望,冲破那一纱之隔的窗纸。
都是我哥的纵容。
“最近生活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桌面的时钟,滴答滴答响,把我拉回现实。
“还是情绪比之前更难控制,心系郁闷,一切难题都可以和我讲。”
“我会一一为你解答,放心我是专业的。”
钟离推了推眼镜,非常专业的询问我。
我回过神,抬眼慢慢望向他。
说实话,除了我哥,对所有人我都有防备。就连这位我哥高价请来的私人心理医生——钟离,我也有所伪装。
但还是耐着性子陪他咨询,因为我不想让哥难过。
所以一周的心理咨询,我总会避重就轻告诉钟离大概。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急需有人为我解疑答惑。
我提提唇,问出至今最真实的问题:“我喜欢上我哥了,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霎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隔壁的杂音断断续续传来。
卧室敞亮,灯光打在他反光的镜片上,捕捉不到情绪。
钟离敲击桌面的动作顿住,声音一如既往专业:“我知道。”
“你知道?”我暗自惊叹,连双唇都忘记合。确定从来没提起过对哥哥的感情,扯了扯嘴角说,“不愧是高价钱的心理医生,怎么看出来的?”
除了观察,我想不出其他。
“眼睛。”钟离说,“面对你哥,你的双眼总是清澈的。”
像幼鹿钻进母鹿的怀抱。
“但看见别人对你哥有别意,你的眼睛是偏执的,黝黑的。”
深不见底,像踏进去就出不来的泥潭。
“你对你哥不只是纯粹的亲情。有爱,有占有,有心疼,而且……”
钟离笑了笑。
你哥的眼睛也是如此。
金丝眼眶映出眼眸的精明,他笑而不语,点到为止。
眼睛?
目送钟离走后,我坐在书桌前思忖良久,有这样吗?
清澈的、占有的、心疼的,避无可避,紧随其后的眼神。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眼神?
我皱眉揉揉眉心,烦躁往后一塌,想抽烟。
摸了摸口袋没找到,又起身翻书桌,翻到一半一个状似红书夹签的东西飘飘落在地上。
捡起细看才发现是护身符。
护身符表皮泛起褶皱,头另一边还挂着粗红绳,背面秀娟的毛笔字刻着——岁岁平安
。
我奋力思索。终于,在浩瀚的记忆长河里找到些许碎片。
应该是高三下册的某日:
那段时间学校校园网流行7月7日情侣成群结对去寺庙祈福,写符纸,求永结。
说这样和爱人携手共挂的红线会永存。
少年的新鲜感总是一时的,为了满足这份新鲜感,我特意约着哥哥去寺庙祈福。
我哥那是在投股,以10%的几率去买地。我不是很懂,自然也不知道他那时有多焦头烂额。
但,身患疾病的孩子,怎么懂得红尘间的人情世故?
只知道我哥那份无底线包容是不会拒绝的。
凭着这份骄纵。在我哥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我开开心心等待那天。
结果就是,我哥临时变卦出差,放鸽子让我一人去寺庙。
一人的祈福又算什么?
我百无聊赖走在石字路上。周围树木耸立,阳光打在枝叶上,顺着缝隙印出草地光影交加,斑斑点点。沿着石子路走九十九步台阶就是写着“百步阶”的寺庙。
跨过寺庙门槛往里。就寓意接下来的生活顺风顺水,百全百美。
我顺着周围零散人群,亦步亦趋走上台阶,寺庙门口左右立着石狮,獠牙含住绣球,空洞的眼神射过去,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站在寺庙门口,抬手擦了擦因为日照额头冒出的细汗。
随后跨过百全百美门槛——
寺庙中庭阔大。中间是棵巨大的银杏树,正值夏日,银杏泛着翠绿,阳光打照下四枝蔓延到墙外阴影斜落山顶。
错综交杂的躯干绑折各式各样的红绳。
我立在银杏树前,忍不住上手轻轻抚摸。
我想那就是祈福绳。
随后又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亦步亦趋将粗绳捆上树干。
捆了两根,一根我的,一根我哥的。
又在我哥的那个绳子下绑了一个护身牌。
上面用圆珠笔歪歪扭扭留下八个字——春和景明,万星聚你。
这八个字是我偷窥同桌写情书时看见的,应该有寓意,不然为什么要先给喜欢的人?
我哥对我很好,我想他唯一一次拒绝,一定是迫不得已。
谁让我是他的好弟弟呢,顺便也让他一同长命百岁好了。
下山时。天空乌云密布,泛起点点小雨。
我蹲在景区门口,暗骂自己倒霉出门不看天气。
以往像这种我哥早就开着小车出现在我面前,打下车窗。冷清又酷飒的叫我上车。
可惜,哥哥出差了。
后背紧贴墙壁,我一会儿琢磨着雨什么时候停,一会儿又紧张刚写的护身符还没生效就被雨打湿。
正当我满心踌躇,思考该不该回去探探时,身后想起踏踏踏的脚步声。
“小施主,小施主——”
我抬眼寻声望去。身穿普服,头画六点的和尚一手打伞,一手抱着不知明物体向我走来。
我双手撑着膝盖起身,看他笑脸盈盈,弯着酒窝站定在我面前。
“小施主,xxx是你吧?”他问
我:“嗯,怎么了。”
我出门没有带东西的习惯,所以可以断定,并没有在寺庙落下什么。
“就是,就是,这个。”说着,他敛下笑容,把右手的包裹递到我胸前。“我师傅看你在门口站挺久,让我送把伞过来。”
伞啊,还以为中奖了呢。
我接过包裹,扯了扯嘴角道谢,目送和尚离开。
然后打开包裹,随着外包装散开,木块从包裹角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我满腹疑问,弯腰拾起。
手掌里,被水渍污染打湿的木块上,安安本本的刻着几个大字
——岁岁平安。
4、阴暗
“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开始向我坦诚。”
“有更严重的趋势吗?”
“目前观察中。暂时没有发现,但开始解析自己的情感了。”
我哥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礼貌的客套。
“嗯,辛苦了,早点休息。”
将人送走后。哥来到我卧室门口停驻。
说是我房间其实我哥也经常睡里面。一是他不会拒绝我任何请求,二是他常常会在狭小的卧室里贪婪吸取。
但刚刚才在厨房经历尴尬场景,导致我哥敲门的手停滞在空中,不知所措。
敲门后干什么?
关心,询问。还是来回应之前的感情?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表白,哥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愿意面对。
他不想把我带坏,不想我的内心也变得畸形。哥觉得自己丑陋就算了,变态也无所谓。但我不能,哥要把最好的给我,他不是最好的。也不是首选。
所以——所以喜欢弟弟这种畸形,就应该永远埋藏在心里。
哥总是这样。在外为人克制,但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虽然转瞬即逝,也会逞强装作无事。
手把处传来轻微响动,打断哥思路的同时,我也从卧室探出身体。
我一愣:“哥?”
我哥顿时手足无措乱答“嗯”后,红着耳根往书房走去。
“哥。”我又喊。
我觉得哥是察觉到这次是真有事,所以转过头。
“晚上有空吗,想约你吃饭。”我目不转睛盯着他。
哥表情有一瞬间呆滞,随后又发生细微变化。
耀眼的光渗透玻璃窗射进书房,从没关紧的门口衍映出我哥挺拔高瘦的身影。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其实从表明心意那刻起,我就没有打算再维持表面关系。
双方的亲情线很明了,只有彼此。多余的话,一对失联的父母,一个断绝关系喜欢酗酒的父亲。再深算,可以领养孩子,不必孤独终老。
我性格直爽,不懂人情世故更别提八面玲珑。但对哥的狼子野心——藏了一年又一年。
或许在哥心里,还是个纯粹的孩子。
没错,是孩子。
同其他父母一样,哥只相信我在他面前装的懵懂。
在他心里,邪念是不能生根发芽。至少对我是这样。哥可以接受我谈婚论嫁,也可以接受我带男人回家。甚至可以接受我无所事事啃他到老。
只要我平安幸福,哥不顾及其他。
但我不一样,接受不了哥把我推给其他人。
也受不了哥眼底的落寞。
哥也是爱我的吧,我想。
可他眼底有纠结和挣扎。
爱情多么复冗杂,我体会不到。
或许——是牛郎织女隔银河;或许——是黛玉宝玉终不见。
人们好像总是这样。羡慕爱情、向往爱情、畅想爱情。可当爱情触碰到禁忌时,却又嗤之以鼻。
这也许就是哥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表达爱意的原因吧。
夏日的夜偶尔凉爽。风夹杂叶片清新穿过耳畔徐徐吹过。发出沙沙沙声音。
月圆高照。归巢的鸟群掠过月镜隐没树木成荫的绿屋,拍起一阵惊响,像挂壁美画。
一片绿油油中,我和哥并排走在百步阶,周围依旧树木耸立,草长莺飞。
但又物是人非。
“在这散步?”我哥问。
我垂眸专心数台阶,闻言回答:“嗯,在这祈福。”
就在刚才回家的路上,我突发奇想问哥要不要散步,得到哥肯许后兜兜转转来到寺庙山下,伴随着蝉鸣鸦叫爬到半山腰。
哥偏头看我,月光照耀下,他本就灰黑的眼睛与夜色如出一辙,看不出感情。
“别数了。”哥收回视线,声音淡然。“第一百阶在前面石头后。”
顺着视线望去,并排排列的树木旁确确实实立着一块刻有“百步阶”的岩石。
如果按照九十一往前走,的确是一百。
“……”我眯了眯眼,骤然停下脚步。狭长的眼眸反着夜光,像翱翔天际锁定目标的鹰扫向四方。
目视哥走到岩石旁,又转头看向我,随后不解对上视线,提提唇,问:“怎么了?”
“没事。”在哥对上的瞬间,敛下神色,快步跟上。
其实出来吃晚饭不是本意。哥的手艺很好,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填饱,根本不需要特地出来吃。
私心就在于我想和哥一起挂牌子,祈福。
如果以前是出于少年时的好奇,那现在就是出于我信奉长久的渴望。
一起走过百步阶,跨过十全门,来到翠绿的银杏树下。
寺庙庭院的石块与阶梯一样反光,嵌着铃铛的红绳,伴随风、树干倒影里摇曳婆娑。
在我不知绕树干转了几圈后。
有些头晕眼花的哥,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祈福之前的某种仪式?”
“不是。”我叉腰站定,有些烦躁。“哥,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我图一时新鲜缠着你想来祈福。”
“嗯。”哥说,“但我不是失约了?”
我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嘿嘿两声:“后面我还是来了。”
“还同连你那份护身符,一块挂上红线。”
说罢我忽地拉住哥三步并做两步跨上树芽,应着圆月,指向护枝上叮铃咣啷的铃铛。
哥目光从我们相握的手移到树干,灼热滚烫的掌心让他心如止水的心脏跳如擂鼓。
真是年轻,身体像火一样旺盛,他想。手上力道却越握越紧。
“好像不见了。”我拉着哥往门槛走,自顾自说。
“写的什么?”哥抿唇问。
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东西啊
想着我幸灾乐祸回过头。才发现哥从刚才一直都目不转睛凝视紧紧相握的手。像提线木偶般任我拉扯不移动挣扎。
好乖。我嘴角向上勾起,手也不自觉捏捏哥的脸蛋。
“嗯?”哥眨眨眼,随后反应过来,别扭的拿掉我手。“说话。”
“也没什么……”
话没落。门槛处就迎来一个长长身影,哼着歌声越靠越近,走到门槛石还因为裤腿太长,被绊了一个踉跄。
“啊——”的一声,呼啦滚趴地上。
“哎呀呀,我的屁股……!”他龇牙咧嘴爬起来。
话被截断,我们寻声借助庭院月光,才看清——是个和尚。
身着黄服,头顶六点。约摸不超过而立之年。
他大约也看见我们了,呲着的大白牙立刻收回去。抓起扫帚立在原地装出高深莫测,揪起两边酒窝浅笑:“这么晚了,两位小施主还来祈福?”
他身在阴暗的角落,嘴角的梨涡却让我晃了晃,神志不清。
“啊……对、嗬,你是……那个……哎,哥?!”
我想问他是不是几年前给我送伞的小和尚,却被哥牵着往外走。
哥的手凉的吓人,像刚刚寺庙刮的呼啦啦的寒风,而且还在微微发抖。
感冒了?
我隔绝身后的声音往上看,哥因为忙碌不顾的碎发挡在眼前,露出脸颊的泪痣。
“哥?”
不应。
“哥?”
还是不应。
……
“哥!”
从寺庙下来,我总共喊了三十二(哥的年龄)声哥,一声没得到回应。
我有些生气,一把甩开哥的手,决定回家之前都不给哥碰。
哥身子一僵,突然觉得右手被甩的发麻,他缓缓转过身。
迎着月光,我看见哥眼底随波流转的阴郁,还参杂破碎。
“……”哥沉着脸突然开口,“玩够了吗?”
哥声音嘶哑,配上此时的样子像极了被男朋友捉弄后,怒视他幸灾乐祸。
是我幸灾乐祸……?
我勾起双唇。
没错,我就是幸灾乐祸。
5、丑陋
高中时,我的病情如愿减轻。哥放下报告单时候满脸笑意,交钱的时候激动的手一直颤抖,抓不住纸张。最后在众人嬉笑打趣中,拿出那张刻着自己名字的银行卡。
阳光透过纱窗而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清晰分明,而左边的食指上清晰印着滚印。
我记得这是哥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之一。
除了这个,还有枚破旧不堪的银戒。
戒指从没见哥戴过。只有母亲忌日时才会在哥指骨处看见遗留的划痕。
那时哥创业受到重创,累的头晕眼花,常常在我熟睡时轻推开门来吻我额头求慰藉。
哥自认为很温柔,小心翼翼。可哥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在等他回家。等朦胧中望疲惫却充满爱意的笑容,等他独留余温的唇,等他走我就会醒来摸摸残余傻笑。
而后轻手轻脚下床,把门拉开一指宽缝隙,偷窥哥——
在一厅一室一厨房带卫间的简陋出租屋里。
哥被困在破旧沙发和茶几里。他本就身姿提拔,狭小的沙发使笔直的双腿更加无处安放,只能侧躺挂在靠垫才能勉强睡到天亮。
我趁哥休息时蹲到他跟前,影子挡住屋顶刺眼光,学着哥的样子抚平一切。
屋子很小,哥为了节省唯一主卧让给了我。而真正的劳动者此时面朝暖灯抱着皮包,吁吁阖眼。
垂头看向怀中的皮包,才忽然记起今天是哥母亲的忌日。
听哥说以前的忌日,他都会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捧着菊花,朝气蓬勃的往墓地走。
“每逢那日街上都会下起细雨,但我总是忘记带雨伞,最后回来的时候不是发高烧就是卧病不起。”
“不过现在很少去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吗,拖累了你……”
“是因为妈妈的愿望实现了。”
“什么愿望?”
“找到春天的种子。”
暖灯忽的暗淡,搭在哥额头的手停顿。
视野的一片漆黑打断我的思路。余光瞟过,旁是用壁橱衣架挂着一件皱了瑞平又接着穿的西装。
桌上是煮着哥平常绝对不允许我吃的泡面,和堆满烟蒂的烟灰缸,一同正在滋滋冒热气。
我回手,暗自叹气。给哥搭好被子,学着哥的样子,俯身非常郑重的亲吻他额头。
做完这一切后。又悄悄拿掉他手里握着的皮包,皮包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但贴在胸前的戒指和不知名东西一并滚落在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钻进沙发底。
我一惊,连忙瞥了一眼哥,见他只是微微皱眉。便松口气弯腰往沙发底勾。拿出来时,头顶的灯光忽的又亮起。随之而来的是因为突然亮光而不适的眯眼。
我有些不适的去挡哥的眼睛,电花火石间破旧的门外传来并不隔音的吵闹声。
“是是是,哎呀,谢谢师傅帮我们把电给修好!我就说我交了电费的,怎么突然断电了!就是隔壁那家没交电费!”
“你说他家长穿的人模狗样,月末,哎!连个电费都交不起!”
“我家孙女还要等着考清华北大呢!他要是耽误了,我看他怎么赔!”
年轻的女声小声阻拦:“妈,别说了,人家灯还开着呢……”
粗犷的声音闻言吵的更加凶:“那又怎样!拖着电费不交还有理了!这么穷,每天穿着西装打扮给谁看啊!看起来文质彬彬,我呸!”
“好了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送杉杉去上学吗……”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嘎吱一声断绝在外。
我沉默不语的把东西塞回皮包。
其实这间出租屋也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只是里面太多回忆了。导致哥总会在残存的意识里,无限循环的挖掘吐息,自我指责。
最后被压的喘不过气,拉着我拼命逃离。
那是我最讨厌的一段日子。也是最自我厌弃的一段日子。
哥总是这样。笑脸盈盈的给我做饭,送我上学,给我带礼物。
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给我,独自面对压力。像饲养员摸摸小狗的头说:“你只用快乐,其余交给我就好了。”
我讨厌哥想得很遥远。遥远到我以后读大学,谈对象、结婚、余生。
考虑如何赚大钱,考虑把压力如何藏在身后不让敏感的我发现,考虑让我如何快捷的离开他身边,离开那颗畸形扭曲的心。
哥的脑海里像是装满了整个银河,浩瀚流动,存满了万栖生物。
那些生物每天都无理由无时间无规律的冲击他的大脑,一遍遍的让他认清现实,一遍遍地将他排挤在外。
或许在我还处在迷茫混沌之时,哥早就爱上我了。
只是他不敢爱。
怕扭曲的心给我后只剩粉碎;怕掺杂爱意的眼神望过来时只有冷漠;怕打破表层玻璃纸后只剩碎裂平行的关系。
暗恋使人胆小如鼠。期盼的越少,得到的越少,最后的贪婪就只想做你的影子。伴你左右,不求回报。
但爱一个人时,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就算哥藏得再深,嘴上说不喜欢我,我也会让他亲口承认。
因我只想和哥共度余生,毫无保留,直白露骨。
电视上说爱人如明月,宝贝如珍珠。
但哥应该是白云,白如棉,会帮我遮住刺眼太阳。
不然为什么我的每一天都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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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天空飘起毛毛细雨。我躲在逼仄的小巷子里抽烟。
周围行人匆匆,旁边是印着夜光灯的超市,随着顾客进出发出滴滴滴和“欢迎下次光临”
不知第几颗水珠滴在枕肩时,我烦躁的将泛着红光即将熄灭的烟蒂摁在石灰墙上。懊恼又自责的蹲下身。
懊恼是:出门太着急,只顾着和哥祈福,却没看天气预报。
自责是:就在刚刚破罐子破摔时,哥很生气说自己想静静,让我别跟他。
我也确实没跟上,电视上说长久的爱情,需要双方的冷静和思考。无边界的缠着,只会让对方更厌烦。
所以想上去道歉时,这个思考束缚住了脚步。
之后就孤寂的躲在小巷子里抽烟。
没错,非常孤独。
雨珠落在鼻尖。我用混沌的脑子想,哥应该回去了吧?
虽然是毛毛细雨,但以哥残损的身体,淋半个小时肯定会发烧。庙离家不远,以刚刚的时间顺利回到家也就十几分钟。
回去了就好,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哥可会冒着雨出来找我。
想着,我拍了拍身上残余的烟味,跑入雨中。几秒后又灰溜溜跑回来钻进超市。
还是买一把伞吧,变成落汤鸡肯定会被哥训。
夏夜的雨闷热又烦躁,
我提着手工饼干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雨滴随着我抬脚又落下的步调,一遍一遍的往外洒。
晃荡的水坑在我走后,又随着水波缓缓平稳照出瘦劲的身躯。
自行车的影子从身边掠过,我低头看了看手工饼干,想哥应该会喜欢吧。
这是我刚刚在前台发现的,
哥不喜欢吃甜的,每逢过生日他都不吃蛋糕,唯一能接受的就只有纯手工无糖饼干。
记得有次我不信邪,觉得哥肯定是没吃过才闭口拒绝。所以伸手喂到他嘴边。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笃定哥肯定会吃下。
作为一个从不扫兴的好家长,在我亮晶晶的眼神下,他果真吃下了蛋糕,而后皱着眉,猛灌三杯水。
或许是怕我伤心,哥还专门收敛情绪,跳着眉心走进厕所,关上门才扒着马桶干呕出来。
那天我坐在沙发望着紧闭的厕所门。心理没有失望,也没有难过,只是把蛋糕,甜品从生活pass掉想法。
尚为年幼的我不知道哥哥对甜品有什么阴影,只知哥不喜欢所有带甜味的东西,而我,哥哥的忠诚粉丝也会学着单纯不喜欢。
后面的每个生日也都会避开蛋糕。走其余正常的流程,吃长寿面和去游乐园。
再后来就是我学了点课余兴趣,无糖饼干,坚果饼干。
我把他们称之为“男友牌自制甜蜜小点心”
不加糖的甜点,就让我变甜点吧。
想着笑意愈烈,我踏着月光朝家的方向越跑越快。
车辆川流不息。十字路等红绿灯间隙,我突然听到了小巷处传来肌肉碰撞和口头辱骂的杂音。
寻声而望。阴影处,几个大汉背光围着垃圾桶旁奄奄一息,头耷拉在地上的……不知名人?
立在中央的大块头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没钱装你妈大款,老子以为你有多能耐,想提前进棺材就直说,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大块头一脚蹬在那人的腹部,蹬完后像是还不解气,扯住那人头发想将他提起来。
“阿强。”低沉声音却稳稳的透过墙往外传。“够了。”
虽未见其人,但我想应该是领头人。
因为刚才还戾气十足的大块头像收到某种命令,攀满青筋的手立刻收力。
随着中心力量收掉,那半身不遂的人立刻滑落在一边,头颅砸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妈的,真晦气,走吧……”
身旁的大块头带着种众小弟,从那老头身边绕过往暗处走。
而被殴打良久的头颅落在的地方正是路灯下,此刻那双浑浊丑恶的眼神直直射过来,像是恰好与我对视。
大块头咒骂的声音被断绝。
那一瞬间,我只觉双耳冲鸣,周身的汗毛都竖起。
干瘪的皮肤,法令纹多到与毛孔并数的脸庞,与出租屋空房间老照片如出一辙,不是哥嗜赌成性的父亲又是谁?!
老头像是麻木了,在肮脏臭烂的垃圾桶旁躺了半晌,又撑着一动就嘎吱嘎吱的手臂直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我率先收回视线,在距离绿灯结束十几秒前拖着沉重的步伐跑过斑马线,逃离身后灼热目光。
雨后的天气总是沉闷,像是给湛蓝的天空带上了乌黑的帽子。无比庄重。
我沿路小跑,直到刷脸进入小区,摁下电梯才稍微缓回神。
他怎么在这,难道还不打算放过哥?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冒出来,就像是铁锤重击脑部。
夜深人静,声控灯忽明忽暗。墙角的监控射出来的红点隐隐泛着血色。我有些后怕,连忙四处探望,确定高档小区安保工作一丝不苟后。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早知道在外面多转几圈再回小区。
望着电梯不断上升的数字,我脑袋抽空。
如果他真是缺钱,还想打哥的注意,得知具体位置,应该要成功一半了。
那如果他不是缺钱,而是只想要哥过得不如意,该怎么办?
为等我细想“叮”的一声,电梯到达17楼。
我提着手工饼干走出电梯,转弯时在走廊的尽头自己家门口看见了一团蜷缩的身影。
可能是感应灯察觉到有人经过,适时亮起。我哥柔和带些懵的眼神望过来。
“哥。”我喊了声,走近又闻到他身上夹杂淡淡的酒和清晰的沐浴露味。哥喝酒了,我微微皱眉,“怎么不进去?”
灯光照耀,我看见他湿润含着水光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呆愣提唇:“等你。”
可能是喝过酒,哥的言行举止都格外诚实。
穿着睡衣坐在门口,脸颊带着酡红,平常微薄的嘴唇,现在像充了血,一张一合微微冒着热气。连沙哑的声音都透露着引诱。
我喉咙微动,有些艰难的开口:“哥还能动吗?”
“有……有点麻。”哥对视上我漆黑一片,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眸,习惯性上手帮我理有些凌乱飘逸的头发。
其实在山下分别,哥就开始后悔了,他当时只是龌龊心思被戳破有点羞恼。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乖。所以才气愤的摆手,说想冷静一下这句话。
可回到家却不见我踪影,抛之脑后的思想重现开始慌了。
当机立断要去找我,却怕刚打开门就撞个正着。提心吊胆显得尤为尴尬。
所以哥打算靠在沙发上等。
随着时针滴答滴答转动 ,雨水像又细又长的玻璃针,穿透落地窗,一颗颗打在哥的心上。
他终于按捺不住。随手抓把伞,快步走出小区冲进雨里。但来来回回找了几圈,都查无踪影。
最后按照寺庙分开的对立路线,在24小时营业店里看见了我。
哥心下松了口气,挺直脊背走过去,欲开口却见一个身穿jk裙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隔着玻璃被人推进我怀中。
“抱歉,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女孩脸颊绯红,声音细腻身形娇小,道歉时双手撑在我胸膛,堪堪扶住。
女孩所谓的朋友提着购物篮跳到她身边,笑的人畜无害。
“帅哥,加个微信呗,我们家珍珍可是一直盯着你呢……”
哥唇瓣张了张,停下了脚步,隔着重重雨声,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朵,不太清晰,但明眼人都看得真切。
雨滴四周而落,一颗又一颗砸在水坑里,倒映出哥有些苍白的脸庞。
门口的人像是注意到这边视线,缓缓转头,霎时哥警铃大作,下意识躲进到树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搞得好像目睹男朋友来者不拒,自己偷偷生闷气。
但转念一想,我都跟自己表白过,居然还不知道与旁人拉开距离,也算预兆。
哥压下心底躁动,气愤的原路返回。爱谁谁吧,反正有良人作伴。
之后就是正常的换衣,洗漱。
时针指到十点时,哥穿着睡衣,脑袋埋在毛巾里,路过客厅他停下脚步僵硬转头瞥见我收集的酒柜。
搭在柜门的手一松,拿了瓶度数较高的窝进沙发。
让你来者不拒,让你榆木脑袋,把你酒柜里珍藏的好酒全都喝完!
哥被我抱上床的时候,嘴里嘟囔的就是这句话。
他好看的手紧紧抓着我卫衣帽子。咒骂一直不停。
“渣男!来者不惧的臭中央空调!装货!这辈子……”说到最后哥又抿紧唇不开口。
这位从小披星戴月长大的精英,此刻像受到极大委屈,红眼湿润。连脖颈不知是蒙受天大委屈,还是酒精度数过高,开始泛红。
“喝饱了吗?”帮哥褪完鞋后,我府视他一点点陷进被窝。
哥却突然紧抓我卫衣帽子往自己身前一拽。幸亏反应及时双手支撑两侧,不然全身都压在哥身上。
到时候指不定会哭得更狠。
因为淋过雨,我现在全身湿漉漉,带着点寒气。面对怀中执拗抓着我帽子的哥,简直毫无办法,甚至有些宠溺的纵容。
哥像不满足,另一只空着的手穿过中间仅存不到三厘米的缝隙,狠狠扯住我还在滴水,黏腻的头发。
这个动作很狼狈,也使哥占了上风。
他抬头抵上我面门。对上我目不斜视的眼神,颐指气使:“喝你酒…嗝…怎么了?”
顿顿,又打了酒嗝。
“你全身上下……的肉……还是我养起来的……呢!”
况且他还没有算刚刚的账,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一幕,整个心脏都像被人揪了一把。
表白的时候说什么心里眼里只有你,碰到个香香软软的妹妹就不知所措了。
渣男,还搂她肩膀!
更生气了!
一定要让心脏被揪的疼还回去!
我被扯住头发,丝丝缕缕的黑发像被连根拔起海草,却不疼。
哥和我贴的很近,近到能清晰看见他的睫毛个数;能闻到同哥用过的同款沐浴露,和埋没在沐浴露下的体香。
我像痴汉,又像小狗。不断让主人染指自己的气味。
良久没听到回话,哥朦胧的眼睛眨了眨,他都送到人跟前了,居然还这么镇定的发呆!
哥又一次震怒,对自己魅力也产生怀疑,对着我的唇啃上去。
我被刺激的回过神,就发现哥不停咬我唇瓣,像泄愤。
自上次厨房接吻那一遭后,哥专门查百度,接吻应该先唇贴唇,探出舌尖打湿对方唇瓣,再往里探索,勾在一起。
但眼下哥脑袋昏胀,眼前的事物模糊不清,高度数的酒精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全身都发热发闷。
哥抓着我发顶的手慢慢往后移,变成搂着脖子,他试图按照步走来,可以碰上我的唇,哥就浑身发软。
现在主动权变成我的了。
我垂下眼睫纵容哥啃咬。他的双眼像被打湿浸泡水里的琉璃,冷脸时凌厉的眼眸现在却泛着红,沿着眼角向上挑去,顺着泪珠滑入发丝。
就连分开时,哥带着情欲的脸都只有性感。后颈温热的触感让滚烫温度连接到身上,我微微喘着粗气,低头贴上哥温柔的脸庞。
“ 哥哥在生气吗?”
“因为我晚回家。”
哥目视上方,双眼有些失焦,迟钝的感官与我皮肤接触,温吞抿唇,过了两秒后才开口,说的话也与平常截然不同。
“你就是个渣男,跟我表完白,还调戏其他女孩子。”
我愣住,哥…这次酒精还没过,说胡话?
可爱,我哼笑出声,却还是顺着他的话。
“我调戏谁了,胡诌的可不认。”
这句话本意是逗弄,旁人听倒像是狡辩,何况这旁人还是个醉鬼。
哥路怒面向我。看见那自以为隐秘,还未及时收回的嘴角,更生气了!
“笑什么笑!”像只炸毛的猫,呲着牙齿朝你哈气,却不起什么作用,“白天表白完,晚上就在便利店里搂搂抱抱,还说无论怎样都只喜欢我一个人!”
“而且明明知道我好面子,还去寺庙戳穿我,连生气都看不出来,让我独守空房自己在外招风影碟!”
哥越说越起劲,胸口起起伏伏,也不管心中的别扭,借着酒精吐苦水。
“你这个卑鄙小人,中央空调……你,变态、下流,觊觎从小把自己养大哥哥的……龌龊……龌龊男孩!”
本该是骂他,可嘴里囫囵了半天却吐不出一个诋毁弟弟的词。
还是太溺爱了。所以才导致弟弟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玩弄自己,又放纵他招惹别人。
可哥还是不甘心,自己吸引力真的只有半天?连说点甜言蜜语的功夫都不愿放在自己身上。
哥说这些话的时候,充血的红唇颤抖翕辟,仿佛下一秒就能不顾形象嚎啕大哭。
见此我也没心思逗哥,连忙抱着亲,哄慰:
“哥哥乖,放过我好不好?身上湿哒哒抱你会不舒服。让我先去洗个澡好不好”
不好!
一点也不好!哥一点也不想放过我。特别是背着他在外沾花惹草的我。
见我起身欲要离开。猛地发狠,骨节分明,白如山玉的手一把抓住我手腕。
翻身压了上来。
他脸颊酡红,平常冰冷的掌心,此刻像块烫山芋包裹腕骨。
“胆小鬼……不准跑!送到嘴边了,还……还这么淡定,你是不是不行?”
哥挺直躯干,纤细精明的后背挺出凹陷的腰窝。
他拼命摆姿势,勾起嘴唇,露出媚眼如丝的表情,势必要把我拿下!
窗外雨势不减。
“轰隆”电闪雷鸣。天空银光一闪,烙印在卧室,边缘一角打在我昏暗看不清表情的脸上。
被哥桎梏的手腕动了动。此刻的我进退两难,喉头一哽,翻身反抱哥,眼神晦涩翻涌:
“别后悔,哥。”
……
雷雨交加,枯叶顺着风,翻转、摇.曳,最后不堪的飘落积水面,一叶扁舟。
7、复发
经历过昨夜那一遭。我本以为和哥哥的关系会迸进一层。过上如胶似漆,一猫一狗腻腻歪歪的生活。
至少我会出去实习,拉上社交的手腕,回到屋檐,亲上薄凉的嘴唇,搂上白玉的细腰,勾上瘦削的指骨。
那时应如袅袅熏烟,灶炉上的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泡,香股扑鼻的红汤炖的是番茄牛腩。雾气氤氲,哥围裙系身困我怀里,手举锅铲,闲着的那只手拍了拍我自顾在腰间徘徊的手背,而后偏过脸催促我去洗手吃饭。
不知是被雾气熏的,还是害羞,攀红的耳朵无意擦过下颌。在哥哥惊呼声中腾空被我抱坐在柜台上,牛仔裤挤过西装裤两腿间,一手穿过腋下撑固身后,另一只手抚上哥的面颊,拇指碾过颤抖的睫毛,停在略有皱纹但看不清的眼尾。
窗外春和景明,柳絮纷飞,窗内烟火通明,喘息交织。逼仄的厨房我与他接了个不惧世俗眼光,不为人知关系,悠长细腻唾液交换的吻。
等到锅里的番茄炖牛腩发出糊味,我们才惊慌错开。我清咳一声,踩着拖鞋慌慌张张去洗手。哥镇定自若,整理围裙,烧着耳尾继续顿饭。
喘息声,沸腾声,叽叽喳喳从耳边拂过的稀碎,化为实质的评头论足,穿过彼此 ,埋没在爱情的坟墓里。
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也是牵起双手坚定走向尽头的勇气。
……
但没有,没有打开门的温馨,没有躲在暗处的甜蜜,也没有坚定牵手的勇气。
都是泡影。
“……”我盯着手机弹出一如既出的消息,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一周了,哥还不回家。看来真的很在意上次的事。
事实上,那夜过后我就再也没和哥碰过面,只有手机信息偶尔弹出机械冷漠“加班,不回家。”的消息——每日如此,像是不愿亲自打字托人复制粘贴。
那夜的雷雨,随着冲动渐渐沉淀在记忆深处。
说来也正常,能经历过一夜的折腾,还准时七点起床洗漱。晨跑,做早餐,八点消失在屋里,此后一周都不回家。
应该留下的阴影还不小。
在那之前就算吵架,也只会各自冷静,给个台阶下就又恢复如初,就算后面给哥哥表白,也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一次……冷战。
这种一周不回家,不互相报备,连一日三餐都不过问。让我想发疯,心下被药物压制的病情好像顺着血管下一刻就会迸发。
真是够蠢,装成正常人还真把自己当正常人了。
说来愚昧,为了追上哥哥,我一直都在忍耐。像是一只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为了美味的芝士,强行打开井盖,笨拙模仿正常人,和一堆人交际。
但其实这个比喻并不恰当,我是老鼠哥哥不是能在黑夜里随意能偷走的芝士。
只是这个美味太平庸,所到之处遍地都是,让我触手可得,却又不敢让自己的身体渗透阳光。
——可悲,可笑,又可怜。
每时每刻都在脑袋里装着预警,每时每刻都浑身紧绷。
只有不停的塞药。是的,我背着哥哥买了很多的药。发作的时候就会不停的吃。
他对别人笑,我暗自吃一颗;他跟别人说话,我又吃一颗;发现我不是他的唯一,又往嘴里塞一颗。
一次又一次,一颗又一颗使我焦虑不安。我像深渊里的蛇,或许是更可怕的东西,只是装在皮囊下。
是吧。
临近下班,同事突然告诉我公司楼下有人找我。我满心疑惑又带着点惊喜地走到楼下。
应该是哥哥来找我了,我开心的想,临走前还特地在厕所理了理头发,确保衣着得体。
却看到了那个让我厌恶至极的身影——哥哥嗜赌成性的亲爸。
“……”
我看到老头走进公司,他面上堆着笑,点头哈腰地跟公司里的人打招呼,那虚伪的模样就像一张精心伪装的面具——让我看到了我伪装正常人时模样。
他的目光扫到我,瞬间,那虚伪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脸戾气尽显,眼神里透着贪婪与凶狠,好似一头饿狼盯上了猎物。他装作不经意地快速走到我跟前,立刻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还故意提高音量,恶狠狠地说:“哎哟,小子,你可得帮衬帮衬我,我最近手头实在紧得很呐。”
他说话时生产烟臭味混着酒气,不断飘进我的鼻息。
恶心的令人作呕。
我锐利的眼眸扫向他,厌恶地用力甩开搭在我胳膊上像枯藤枝桠的老手,面上不显:“你谁,我认识你?”
表面上我确实不认识他,要不是偶然瞧见他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殴打,偶然想起被堆放在角落的相片,我确实不该认识。
他却依旧不依不饶,伸手就要来抓我衣领,一边大声叫嚷着,还不忘用眼睛瞟着周围的同事:“别装蒜了,你在这公司上班,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弄到钱,今天不给钱,你就别想好过。”
周围开始有同事驻足观望,他见状,脸上的表情愈发夸张,活像在演一场闹剧。
“况且,你作为我儿子养大的东西,尽职尽责也要孝敬他老汉,不是吗?”
我强忍着怒火,右眼皮不停跳动,尽量压低声音说:“你别在这里撒泼,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他冷笑一声,不屑地说:“报警?你敢吗?你别忘了,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对你和你哥都没好处。”说这话时,他还刻意挺了挺胸膛,一副吃定我们的样子:“你应该不想明天媒体报道,你和你哥在乱/伦吧。”
“你哥现在不是在上升期吗?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报道给媒体,他会不会明天……不,马上就被踢出公司,然后和你东躲西藏,当老——”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我一拳打在了面门上,咽了回去。这一拳我卯足了力气,握紧的骨节,能微微看清血管痕迹。
随后又抓起老头脏乱的头发一把撞向干净光滑的地面,映出他苍老囧在一团的侧脸。
“啊啊啊——!!救命!!救……救命!!”
老头被打回了神,开始呲着牙乱叫,四肢扑腾,像马上息毙的鱼。
经他这么一惨叫,周围围观的人更多了。有人不知所措,害怕的捂嘴;有人想上前拉架,却被我骇人的表情和老头的惨烈,吓得退后一步;有人则拿起手机,打着闪光不停的拍照录视频。
无一,都不敢轻易上去,怕被我这个疯子弄死。
……
我头晕脑胀,双拳像是无知觉的永动机,没有知觉的往老头脸上招呼。
杀了他吧,他知道了我和哥的秘密。
杀了他,哥哥就不会受影响,到时候就会接受我的爱,和我在一起。哪怕无人知晓,哪怕这一路坎坷荆棘。
我本来就都在深渊里不是吗,我不怕这些传播,更不怕谣言。我只在乎哥哥。
我不能让哥哥对我再失望了,我承受不起。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都已经在慢慢变成正常人了,我和哥哥的幸福就只差双手紧握。
不能有阻碍,杀了他。
杀了他……对。
……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报警了,快找两个人去拉开呀!”
“对对对,拉开拉开!!别拍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拍……快报警,顺便再打119!”
好吵,好累,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珊瑚。像影片,主角是谁,是哥哥吗。
我痴痴的想,哥哥这样的人,没有人不会喜欢。
只是分喜欢的早或晚。
像是黎明将至,入梦的春,晃得我睁不开眼。
刺眼的亮光,一次又一次闪在我的头顶,我好像被藤蔓桎梏了,分枝的藤蔓缠住手脚,触感像滑溜溜的软体动物,一点一点渗透皮肤,挤出肉,又倏的长出刺尖,顺着鲜红的血液,悍在贫瘠的土地上。
钻心的疼痛,越是挣扎,刺的越深,血液流的越多,慢慢干涸,最终融入地球皮层……
——这是电影的开端。
意识朦胧间,我看到了哥哥的背。他似乎对着我微不可查皱起眉,很失望的叹了口气,宽大厚实的背,微微弯曲,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我想挣脱束缚跑上去抱住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分毫,只能红着眼尾的看他越走越远,直到连影子消失蔽阴。
我才放弃挣扎,像失力的破旧玩偶,等待土地缝隙越裂越大,血液融进缝隙,生命濒临垂危。
——这是电影的结束
他果然对我失望了连短暂的电影都不想陪我走个过场。
我颓废的想。
因为我不是正常人吗?
可我真的在努力了,哥哥。
真的。
努力的跟上你的脚步,努力的让自己变优秀,上流人士一样站在你的身旁。
让你转头发现只有我能够和你并肩,只有我才配和你在一起。
这有我……
但这好像没有用,你还是要走,走到属于你的光明。像所有人一样蔑视阴沟里的我
用行动告诉我:你看,没有人会去爱一个神经病。
没有人,连从小把你养大的哥哥都不会,你就只配一辈子当老鼠,一辈子披上伪装的枷锁。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人爱你,枷锁裹住的外表。
“……”
可很奇怪。这个神经病却一直爱着你啊,哥哥。
就算不愿意配合表演,就算留下的只有背,就算喜欢的只是风光外表——他依然爱你,甚至想爱到死。
……
“病人精神错乱,意识不清,应该存在脑部损伤,家属没有带他去做过检查或心理疏导吗?”
“一直都有心理辅导,也做过测试,之前不是显示有好转吗?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而且他使用过多药物,情况不是太好。您最好找时间带病人重新去做心理测试,和全身检查。”
“好……谢谢医生……麻烦了。”
别哭,爱上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大胆直白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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