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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逃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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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雁九的嘲笑太过张扬,临近的顾客听到笑声都转过头,瞬间功夫,高雁九又换上一副温和面孔,含着标志的八颗牙齿,压着声音问:“我刚刚笑得很大声吗!?”
Joey幽幽道:“你还不清楚你说话的声量吗?”
高雁九端着一副得体地笑,见顾客转过头,回头就皱起眉:“我笑得不会很粗鲁吧?”
“不会。”Joey肯定道。
“小徐,你觉得呢?”
徐行瞥见使劲眨眼的Joey,也肯定说:“不会。”
徐行趁机问:“何昉最近缺钱吗?”
高雁九一愣,倒不是意外,而是他也不知道:“是吧,他前两天还抱怨说电话费欠费了。”
“可是他不是酒吧老板吗?”徐行问。
高雁九解释道:“是,但我们酒吧收入一般,可能何昉又买书把钱给花光了吧,但他不是前一个月刚买。”
高中结束,看书只看课本和工具书的徐行疑惑了:“买书要花这么多吗,不是还有家教和驻唱吗?”
高雁九深有同感:“我也觉得书这东西很便宜,但其实很贵,比如黑哥,而且他们学历史的,买的书都是成套的,又厚又贵,何昉买书上千都是家常便饭。黑哥就顾家,直接自备脑子去图书馆上货。”
高雁九思索了一番,接着说:“何昉弹吉按小时工算很低18块一小时吧,家教收入应该不错。但何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出的——有钱人都爱体验生活是吧——反正何昉虽然收入途径多,但留不住钱,他可不会委屈自己。”
“但没钱交话费?”
“谁知道他又花钱干了什么。”
徐行等高雁九说完,道:“我今天自己付,可以把何昉的帐消了吗?”
高雁九哎唷一声:“不会心疼了吧。”
徐行笑了笑:“这本来就是我消费的。”
高雁九朝Joey丢了个眼色,对徐行道:“没事不用付,我俩是朋友,我请你。”他下颌仰起,妥妥一个大富豪的做派。
见Joey不扫自己的码,徐行无奈:“上次你就请我了,这次我自己付,而且我最近……直播收入也不少。”徐行还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说自己主播的身份。
高雁九没有惊讶:“哦,那就有钱人自己买单吧。”他说得坦然,高雁九一向是能多省就多省,能多赚就多赚,少见的客气。
徐行扫完码,又意识到自己露了财,转头问:“你们想吃什么吗?”
这半知半觉的反应逗得另两人都笑了——如果生活有回放,高雁九一定要让徐行看他自己刚刚的样子。
那副纯良真挚的模样,以及语气中下定决心的狠绝,让高雁九越发喜欢上徐行,他揽上徐行的肩:“我俩工作人员随便喝,你留着请你穷室友吧,他在酒吧只算小时工,没随便吃喝的特权。”
徐行一愣:“他不是老板吗?”
“投资的没实权,要喝得自己付。”高雁九胡话张口就来,一点不虚,还光明正大地打量徐行。
而徐行,果然,又把二维码亮了出来。
高雁九笑了个满怀,胡乱伸手把徐行拦了下来,正打算再逗一会,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雁九。”
黑哥的声音和他高大冷漠的外表不符,清澈干净,甚至听着还有些稚嫩。
高雁九像被戳中了笑穴,笑声还是不挺,腰下一软,就被身后的人单手搂进了怀里。
黑哥皱着眉,他把人一翻,对着自己,另一只覆上高雁九的后背顺着气:“再笑,我就拍照留念了。”
“不行!”
高雁九手臂伸直挡开某人,脸倒是很快扭了过去:“你要是拍我丑照,你今天别回家了。”
这幅情景,就算是个聋子,他也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了。无辜的徐行被塞了一嘴狗粮,自己似乎还被人当成情敌,莫名奇妙地感受到一股敌意。
徐行默默移开目光,看到了同样被塞狗粮的Joey,但这人似乎是习惯了,看着倒是有滋有味,就想看七点半档的家庭剧一般平常。
Joey见徐行看着自己,扬起手里的扫描枪:“付钱吗?”
“付。”
徐行付完帐,终于平静下的高雁九靠在男友的怀里,满脸兴味道:“徐行可真可爱。”
这话出口,徐行脚步子又一顿,用余光都接受到黑哥的眼刀子,他像是被卷入了奇怪的小游戏,无奈道:“那……谢谢?”
这句话又不知怎么的,再次触到高雁九的笑点,高雁九乐得往徐行跟前凑,但胳膊被人一扯,直接被人卷草席般揽带走了。
“干嘛呀!哎小徐同学,我们下次再——”
高雁九话没说完,就被人强制转回了脑袋,留下抗争无效的背影远去了。
模糊间,徐行还听到黑哥压低的威胁声,他默默收回视线,转头就撞上入了Joey的眼里。
对方也一脸乐呵,习惯了地安慰道:“他俩就爱这么糟蹋狗,别理他们。”
徐行礼貌地笑了笑,没说话,他和Joey道了别,走进了那条走廊,正准备打开包厢门时,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接着,何昉出现在眼前,他一手撑着门,另只手提着电脑包,灰色的布料下因为充电线鼓起一个鼓小包,徐行一愣,问:“你帮我收拾好了?”
何昉点点头,接着让开身子:“我还想问你要不要跟小宝道别呢?你正好来了。”
经何昉一提醒,徐行也想起脸小宝,于是也进了门,可探头一看,小宝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
团成一团的小宝像一个大号的蒲公英,毛毛的,也圆圆的,又像大馒头,小宝爪子枕在脑袋下,连睡觉时的嘴角都是扬起,就像一位熟睡的小天使。
何昉见徐行停在门口,便自然地喊了一声:“嘿,高小宝!起——”
何昉胳膊被徐行一拍,话音卡在嗓子里,只见徐行一脸惊讶和鄙夷的眼神,就差没开口说——
“你是魔鬼吗?”徐行一脸不可置信,“你还打算叫醒它?”
何昉吞了口口水:“……”
说实话,他想说,不然呢!?
不就是条狗子吗……
吐槽的同一时间,何昉一拍后颈,语气很是懊悔:“傻了,错了,开玩笑的,我以为他在没——在假寐呢!”
“是吗?”徐行还有些惊喜地转过头。
两分钟后,拍完照的两人离开包厢,殿后的何昉特轻特小心地松开把手,锁舌的喀喇声几不可闻,由于小巧思太小了,反而没吸引到看睡颜照的徐行。
因为时间偏晚,徐行都以为要做坐公交回家了,何昉却在街角推出一辆电动车,还是位老朋友,上次就是这两小电动载着两人去医院。
上次徐行手痛得厉害,也没注意坐了什么车。
这次,他趁何昉找东西打量了一番,这车明显不是新车,车身也沾着黄色的泥点,灯罩已经发了黄,坐垫和脚垫的地方倒干净些,应该也不是件废弃的杂物。
“找到了。”
何昉旁边楼房走出,手上提着一个头盔:“这是新的,有一点灰也擦了。”
徐行接过头盔:“这车应该是店里用的吧?”
“没事,我是老板,随便用。”何昉长腿一迈跨上了座椅。
虽然何昉的话说得大气,但他这里的“老板”在徐行心中已经没了份量,戴上头盔时,自己还下意识地偷摸看了眼周围。
何昉没听到徐行应话,见人瞧着车,他又注意到车上的泥点:“我都忘了,我来擦。”
徐行连忙道:“没事,我不觉得脏。”
何昉问:“你不是有洁癖吗?”
“没有,我只是有一点强迫症。”
“这样吗?”何昉说话间,车身往下一沉,徐行跨腿坐了上来。
徐行坐的位置与何昉隔着好一段空间,至少是上次去医院时的两倍,何昉没继续问,见人坐稳了说了句“出发”就启动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聊天,一是为了安全,二则是徐行不想聊——何昉起先开头聊天,虽然也只是对风和夜景的感慨,但徐行似乎有些累了,回答越来越简约。
最后,何昉也不再打扰了,全心沉浸在了富有冲劲的秋风中,眯起眼睛享受着,好似两人全都沉浸在这压低的夜幕中。
之后的一整天,徐行直接都待在屋里,除了早上绑三角巾,中午炒菜吃饭,其余时间,他都是在房间里忙着剪视频。
中午吃饭时,何昉还问了他视频有没没剪辑好,徐行当时没借口,也没否认,只说最近有些忙。
他撒谎了。
徐行这人从小到大就没撒过谎,准确说,是自从他到了学到撒谎是不好时起,他就没说过谎——和徐行那当天事情当天做,明天的事情尽量做的铁律一般,徐行对着自己有着极高的要求。
因此,面对餐桌上变相的谎言,徐行的良心有些不安,回到屋里素材用完了,他也给自己添了一个新视频的任务,以便让自己真的忙起来。
于是,周五的一整天,同居的两人只见了三面。
明天下午——
他要去找何意拍视频,何昉也要去家教。只要提前半小时炒好了菜 ,先吃完午饭,然后把菜放回锅定时保温,就可以先出门了。
徐行躺着床上,心里计划着。
天花板上哆唻A梦在黑暗中模糊地看不清,像压在自己胸口的一团雾。他的剪辑事业依旧进行,甚至有了流量支持,学校的课程也没落下,可以说目前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但他却仍感觉到一点空落。
情绪由大脑调控,理智或本能会影响神经和激素,进而影响到情绪,这是西医的说法。可他想起中医的选修课,在中医的理论中,心取代了脑的功能,心藏神,可以主宰一切精神意识思维活动——
而他左胸处的空落感,就好像真是因为那一颗心。
夜幕变深,思考只会让精神越清明,徐行闭上了眼睛。
先这样吧,他想。
他这样没有感情的人,是不适合恋爱的,他只会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