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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人生不是跑道，是旷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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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昉，你昨天来公寓了吗？］
医院走廊尽头，一个瘦高的人影依靠在栏杆上，他久久注视着屏幕，听到有人走动的声响后，才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
“哥。”
何意小跑了几步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似乎有点小心翼翼：“你……”
在他面前，何昉抬起手，从口袋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那是林女士和何书礼结婚证。
这是何昉昨天在整理外公的衣服时，在行李箱发现的，他起初还有些惊讶，家里的贵重物品都锁在保险柜里，他有些疑惑地问外公是不是需要做什么资料？
但老人羞愤难言的脸色出乎他的医疗，何昉忽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问外公怎么拿到的，外公支支吾吾说让何意偷偷拿的，还凶着不让何昉拿走结婚证，最后何昉趁对方休息，才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爸妈怎么了？”
“爸爸最近一个月都在给另一个女人聊天和转账，妈妈用爸爸手机的时候发现的，他已经承认了。”
“何意，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何昉拍了下何意的肩膀，兄妹俩人坐在长椅上，这段时间掩埋在人前的家庭私事，像是剥洋葱一般层层剥开。
连日歇斯底里的质问和争论变成了几句概括的文字，他像是脱离的外人一般听着别人家的故事。
何书礼说只有一次出轨，之后他就后悔了，但女方纠缠，也不要钱了断关系。林女士则坚持离婚，但后来却说等外公病好恢复再决定。
“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说先不要告诉你，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
一声长长的颤抖的叹息，何昉吸了一口气，此刻被告知的自己如同一位局外人，他发现自己没法做出任何评价。
眼前的女孩眼睛明亮，一脸严肃，但眼里却是他熟悉的关切，这位比自己年纪小甚至沉稳的妹妹正在关心自己。
何昉扯了扯嘴角，努力展开一个温柔的笑：“你这段时间还好吗，何意？”
“哥，我想你了。”
秋夜微凉 ，医院里杳无人身，银白的月光照着两道依靠的身影，静静安睡，渐渐，天边又新来了曙光。
早上七点。
徐行是被晒醒的，他这几天都是睡在何昉的卧室，每晚睡觉的时候也总是忘记拉上这片巨大的飘窗。
阳光朦胧，带着海浪的光线带来温和的暖意。徐行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
何昉到现在还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从昨天早上开始，他和何昉聊天都没有同时在线过，往往隔了一段时间，何昉才回复上一条信息，内容和情绪也明显平淡很多。
可能是昨天太忙了，他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昨晚楼下高奶奶说他看到了何昉，因为这个，他总有些担心何昉。
徐行很快收拾洗漱，背起书包，打算趁下午再去一趟酒吧。
因为周四有表演，酒吧下午就很多人，徐行走进往舞台望，台上是另一位拿着电吉他的陌生人。
他趁着空隙时间找了高雁九，高雁九在忙着演出，只告诉他何昉说这几天请假就匆匆离开了。
演出快开始了，但徐行和Joey打了招呼后就离开酒吧了，他拿着手机往楼下走，耳边是酒吧里渐远的音乐和人声。
何昉已经回消息了，说这两天有事，可能没法及时回复，还让他放心。
关于昨天，他没有说发生了什么。
而徐行问何昉出什么事的消息，何昉到现在也没有回复。他翻了翻聊天记录，昨天一天的异常让他总是无法安心。
他点开何意的聊天窗口，迟疑了一会，退出了——
他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的嘟嘟声，像是和他的心跳产生共鸣，最后一声停止时，他的呼吸也微微一滞。
“何意吗，我是徐行。”
徐行挂掉了电话，他呼出一口气，沿着街角往外走。
“徐哥，对不起。不是我不愿意说，我哥如果没有告诉你，我也不好替他向你说。”
“我哥可能需要两天时间整理一些事情，你等他两天可以吗？”
两天？
有什么事需要他等两天，两天就解决。
在电话里，他为了问清楚，甚至还十分冒失地问何意外公的情况，但好在外公恢复情况挺好的，说是下周就可以回家了，除此之外，何意也不愿多说了。
他感到没由来烦躁，甚至是有些气愤，何昉刚才回了他的消息，说辞和之前没两样，但他这下看到信息，却觉得之前的每一条都是对方故意拖延几小时悄悄发给他。
他的信息对何昉是不是也是一种负担，或者对方其实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消息。
徐行只沿着街走了短短五十米，但期间，却不自觉地叹了好几口气息。
他收敛起所有心绪，压下心里那片阴暗的情绪，于是一路走到地铁站，但到站口时，他却不想进去了。
他需要一个消耗精力的事来分散思绪，徐行打开导航，打算走到下一个站点。
秋天的风总是又轻又凉的舒适，但如果有心事，风吹来也只是一瞬间。
几片落叶在脚下炸开清脆声响，徐行走在路上，也不像开始那般心烦，只是思维有些迟滞。
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在之前，徐行的生活就围绕的剪辑和视频进行，一举一动都有终点，可现在他在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
思绪像被风吹得安静，但也只是安静了，并没有消失。
徐行站在红绿灯前，看着时间倒数，忽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的叫喊声。
女声连“哎”着唤了几声，徐行并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拍上了他的肩膀：“哎，那个室友。”
一个蘑菇头女生穿着一套熟悉的校服站在他面前，女生笑得很灿烂，嘴角是两个小小的梨涡。
“夏天？”徐行有些惊讶。
“你好啊，我一直叫你，你怎么都不理我啊。”夏天语气有些哀怨。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夏天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其实她也忘了这位哥哥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只知道是何昉念叨的室友，刚刚哎哎地叫人，他不知道也正常。
她眼睛一眨，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目的：“你吃饭了吗？”
“什么？”
“我问，哥哥你吃饭了吗？不然我们一起去吃烤鸡，我一个人吃不完。”
徐行还愣着：“我吗？”
“嗯！”女生很轻巧地点了下头，“今天保姆请假了，我就只能在外面吃饭了，可我想吃烤鸡，吃不完又浪费，打包回去我妈看到有又会生气。我请客你想吃吗？”
徐行皱起眉，吃饭对他这个男生倒没什么影响，但夏天都不担心吗？
“那你是有女朋友吗？”
徐行摇头。
“我都不担心你，你有啥担心的，也别墨迹了，和我一起去吃饭吧。”夏天说着，拇食指一捏，捏着徐行的衣角就往烧鸡店走了。
“呜呜呜好香！我……呼，好久没吃这么想的东西了，烫烫烫。”
桌前，女孩惬意地眯起眼睛，嘴巴里斯哈斯哈地嚼着肉，一边忙把手上滚烫的鸡腿扔回盘子里。
这副被美食俘获的享受神情把他逗得笑了，把水递过去后，又拿起夹子继续拆烧鸡。
“好香～你先吃一口啊，太香了。”
“拆开凉一下，可以了。”
“快吃快吃。”夏天说着把另一副塑料手套扔过去，徐行叠好后，却从旁边拿起筷子，“我还是用筷子。”
闻言，夏天颇嫌弃地看向他：“用手吃才爽啊。”她说完配了一口可乐，爽快了哈了一声，“好久没喝可乐了，可乐配烤鸡，太舒服了。”
徐行笑了一声，把另一只鸡腿放到对方的盘子里，没说碳酸饮料的坏话。
“你好，这桌上齐了吗？”
徐行抬头：“上齐了，我们点了一只烧鸡和一杯可乐。”
“好的，麻烦付一下账单。”
徐行拿出手机，对面的夏天连忙阻止，“等等等等，我来付，我脱个手套。”
徐行递出付款码，机器嘀了一声，付款成功。
“不是我请你嘛，不然我给你现金。”夏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红的毛爷爷，“嗯……我中午从过年红包里拿的，也没有散钱。”
徐行笑了下：“没事，我最近视频热度很高，算我请客庆祝了。”
夏天嘿了一声，可转眼神情又一变，有些抱歉道：“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的，不好意思，害你被网友骂了。”
“没事，后面不是也反转了吗？”徐行微笑着。
夏天抽了张纸张擦嘴，想到网上看到的证明，忽然间神气大振，握起拳头就想给徐行打气：“那就是祝你早日百万！”
“好的谢谢！”徐行忍俊不禁。
小姑娘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又悄悄收起手，边喝着可乐边闲聊：“你为什么是学医的，却会坚持剪辑啊？”
徐行看着他：“因为我喜欢剪辑视频，喜欢玩游戏。”
小姑娘皱起眉：“那为什么会学医呢？你当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吗？”
“不知道。”
徐行抬起眼，眼前的女孩比自己小了四岁，在读高三，处于他人生的前一个阶段。在这样的年纪，大多数的学生就要做出关于人生的第一个选择。
徐行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挑起嘴角，又将这股似乎压着自己很久的浊气呼出，他说第一次说了出来：“我不知道。我并不是像你一样厉害，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并且会去争取的人，我没有你勇敢。”
“可是你都读了，还敢放弃医学来做up主？”夏天反驳。
徐行眨了下眼：“可能是上大学也给了我空间和时间，也给了我一份机会去坚持。所以要努力读高中上大学。”
“你很厉害，你不怕失败的——你怎么确定剪辑是你喜欢的？我感觉我很喜欢历史，但我又感觉有时候不喜欢 ，我妈说历史不好就业，我也怕之后会后悔。”
徐行轻笑了一声，说：“嗯……怎么和你说呢。我当时也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但我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你最讨厌什么？”
“我最讨厌体育测试的一千米。”
“啊，男生也怕吗？”
“反正我怕。”
“为什么呀？”
“我不喜欢运动，跑步就不好，跑前就很煎熬。所以对我来说跑1000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而如果我继续学医的话，那么我的一生都是是在跑1000米。这是我最不愿意的事。。”
夏天似懂非懂地点头，眼里还有些疑惑。
徐行看着她：“至于为什么学剪辑，可能剪辑的时候可以忘记时间吧，它可以让我消耗时间与精力，有一种能把控生活的感觉。”
夏天嘴巴微张，眼里闪光，看向徐行的眼神一如当初看向舞台的何昉那般。
“难怪你和何昉是朋友，你们俩个好像。”
徐行疑惑：“很像吗？”
“很像。”
此刻的徐行，和她第一次面授的、每一次补习的、以及舞台上见到的何昉一样地吸引她的目光。
她好像忽然理清了什么，却有些模糊，夏天揉了揉脑门，又觉得自己听完更糊涂了，她撑着脑门：“我有点想不懂。”
徐行轻轻一笑：“可以先不想，目前好好学习一定没错。”
“是的，好好学习！”夏天狠狠地点头。
结完账，徐行和夏天在地铁口告别，小姑娘家就在附近，徐行倒要坐地铁回去。
他目送夏天进来小区，才准备去做地铁食物，进站前，徐行拿出手机，忽然发现，何意给他打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