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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墙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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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了。”路长亭摸了摸手腕上银色的表，看向昏迷的梅潜山，“怎么还不醒。”他站起身，在舞房里走来走去。
梅观云抚平梅潜山睡梦中还紧皱的眉头，将脸颊贴到他头顶上，暖暖的温度让梅观云安心了些。
梅观云还记得，小时候那些难捱的夜晚，梅潜山也是这样抱着他的。
他那时候总是做梦，梦里是魔鬼一样的父亲、打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木棒，还有那个逐渐看不清面容的母亲。
每次他尖叫着从梦中醒来，都能感受到梅潜山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着他，那种温暖比任何取暖器都要温暖。
梅观云低下头，用手指拨了拨梅潜山的睫毛，梅潜山好像能感到很痒一样，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几下。
路长亭看到两人亲昵的动作，扁着嘴翻了个白眼，自己走到一旁研究起屋子来。
房间方方正正的，四面都是镜子，天花板上吊着一颗白炽灯泡，木地板被毁了一块，地板下黑乎乎的。
路长亭在缺失的地板旁蹲下，俯身往里看，坑洞里黑得不真实，像所有的间隙都被黑暗填满，用肉眼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一个黑影迅速从地板下的空隙跑了过去！
“嘿！”还没等路长亭反应，黑影就跑不见了。
“怎么了？”梅观云坐直身体往这边看来。
路长亭往四周看了看，拿起刚才用过的横杆就插进地板空隙里想把木板撬起来。
路长亭一边忙活，一边对梅观云说：“地板下面有东西！”
梅观云看了看梅潜山的状态，确定他没事，便把他安置在墙边，起身去看路长亭那边的情况。
两人又掰又扣又撬，弄了大半天，才把舞蹈室一大半的地板全部拆下，原本黑不可见的地下竟是一面涂满颜色的墙。
“这是什么东西？”路长亭看着面前显出一半的画面，虽然用了许多鲜亮的颜色，但画面正中央突兀的黑色仍然让人感到无比诡异。
梅观云往前跨步，踩在了画面上，那看起来很坚硬的墙壁居然微微上下波动，画面里的颜色也跟着荡了起来，有一些慢慢变成丝状，有一些变成块状、条状，整个画面看起来在重新排列组合。
梅观云站稳后，慢慢趴在地上往还没撬起的木地板下看，但里面还是一片黑色，并不像物体遮挡后形成的暗面，更像是……
一双眼睛突然在黑暗中睁开，冒着晶亮的颜色直直看向梅观云！
“！”梅观云猛地跳了起来，全身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
路长亭奇怪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梅观云大跨几步踩上木地板，跳到跟看见眼睛的位置差不多的地方猛跺了几脚：“下面有人！”
路长亭也被吓到：“啊？什么鬼东西？”
没等两人过多交流，墙角处梅潜山躺着的地方“咔嚓”一声猛地往下塌陷。
“哥！”梅观云拔腿往梅潜山的方向跑，堪堪抓着梅潜山的两边腋下将他托住，但地下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在将两人往地底下拉。
一旁的路长亭也急忙跑过来，帮着梅观云把梅潜山往外拖。
【千禧年的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包括死亡】
那个机械般的女声突然又出现了，她叹息一声，刚才在木地板下游动的彩色图画突然变成一片巨浪，从三人头顶猛地罩了下来！
“我靠！”路长亭被那阵流体打到背部，本应柔软的液体却像石头一样撞得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错位了，“咳咳！”
梅观云俯下身将梅潜山护在自己怀里，三人瞬间就被那阵液体笼罩了全身。
“乔乔，别怕。”妈妈的声音。
“乔娅！别去！”爸爸的声音。
梅观云睁开眼睛，他被一群人挤着，大家好像围在一起看着什么。
“唐先生，给你宽限的时间已经到了，钱呢？”
梅观云转头，看到一个拿着长棍的人流里流气地朝这边的三人走来，那是唐岩、小小的唐乔，还有……乔娅。
“妈妈……”梅观云不仅喊出了声。
女人的身形在一群成年男性中间显得矮小，但却挡在了唐岩和小小的唐乔身前。
“有什么事冲我来，你要钱，我们努力还就是了。”乔娅稍稍仰头才能直视眼前讨债的人，但那仰头的姿势却让她更像一只顽强不甘的雌兽，面对强大的敌人却毫不畏惧。
对面领头的男人只是嗤笑一声：“还？用什么还？你老公为了吸白粉，欠了我们两百万，你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吧？更何况，每天的利息百分之十哦！”
乔娅的额头都渗出汗，却只是说：“那你们想怎样？”
男人吊儿郎当地把长棍往肩上一扛，侧头看了看唐岩身后的小娃娃：“你小孩？把他给我们就行。”
“不行！”乔娅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拒绝了，声音甚至有些尖利。
男人挑了挑眉，往乔娅跟前凑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说、的。”
话音刚落，男人身后的几个人猛地冲了上来，拽着唐乔的衣服就想把他往肩上扛，乔娅和唐岩大叫着去抢小孩，小小的唐乔被吓得直哭。
梅观云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立刻就想冲上前保护自己的妈妈，四周的人群却变本加厉地挤他，让他根本动不了。
没过一会儿，眼前的争抢还在继续，梅观云却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这时，一双冰凉的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
周围的人群仿佛一瞬间全部退去，梅观云回头看，梅潜山正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哥……”梅观云像被定了身，喊了他一声。
梅潜山声音很轻：“你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看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吧。”
梅观云的思绪顿了顿，看到梅潜山身旁站着路长亭，慢慢朝梅潜山点了点头。
旋即，他又问梅潜山：“你的伤怎么样？”
梅潜山掀起衣服给他看了看包扎粗糙的伤口，渗了些血，但看起来问题不大，梅观云才放心地把手放在他脖颈后面轻轻捏了捏。
这边，乔娅将唐乔紧紧抱在怀里，讨债的几人看捞不到好处，撂了些狠话，称晚上一块儿算账，便走了。
“唐岩，我要离婚。”乔娅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将唐乔抱在怀里，并不理会唐岩即将发怒的表情，“我要带乔乔走。”
“不可以！我不同意！”唐岩大吼道，“不可以，乔娅，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
周围的情景急速变化，转眼，争吵的两人出现在了家里。
“乔娅，你不要走，”唐岩跪在地上，拽着乔娅的腿不让她踏出家门，“你走了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对不起，我会改的，我一定改好不好。”
他涕泗横流，仿佛真的悔过自新一样。乔娅闭了闭眼睛，拉着唐乔的手，坚定地走向门边。
“不准走！”唐岩暴起，扣着乔娅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你不准走！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啊——”唐乔尖叫起来，父亲居然就这样在他面前开始殴打母亲。
唐岩一巴掌打在乔娅的太阳穴，女人一下就晕了过去，唐岩却冲着唐乔走了过来，他对孩子的耐心一直没有那么多。
“啪！”唐岩粗糙的手掌猛然打在唐乔的脸上，孩子一下跌倒在地，碰掉了门边的柜子上的瓶子。
“哗啦——”大大小小的瓶子纷纷砸在地上，玻璃破碎，碎片崩起划破了唐乔的脸。
梅观云这才看清，那是五颜六色的颜料瓶，里面的颜料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颜料？家里为什么会有颜料？梅观云顿在原地，突然感觉记忆错乱起来。
眼前的画面全都停了下来，只有地上散落的颜料开始快速流动，突然变成了高耸的水流，再次朝着三人压了下来！
“又来！”路长亭一下子蹲了下来，举起手护住自己的头。
还好，这次三人都掌握了应对这种东西的要领，纷纷护着自己的头，没跟它硬碰硬，那些五颜六色的液体像水一样慢慢划过三人全身，却没打湿任何东西，等三人睁开眼睛，居然又回到了刚才破坏了一半的舞蹈教室。
“什么情况？”路长亭站了起来，“怎么搞半天还是没出去。”
梅潜山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显然刚才的动作扯到了伤口。
梅观云爬过去想帮他检查伤口，梅潜山一把挡住了他的手。
“先想想刚才的事情。”梅潜山深吸一口气，想缓解疼痛。
梅观云动作顿了顿，还是强硬地拉开了他的衣服：“先看你的伤。……你不是说即使我现在做出什么举动都弥补不了了吗，那我只能掌握现在能把握的东西。”
梅潜山听他说这番话，微微讶然，手上的劲也松了下来，任凭梅观云将自己的衣服拉开。
“你能那么想，是好事。”梅潜山忍着痛，轻声说，“过去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无能为力了。”
梅观云将覆在伤口上的卫生纸揭开，抬眼看他：“我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