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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翻转列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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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地铁是这里的交通方式?”梅观云说。
两人已经走进地铁站,地铁站没有人,他们走过安检、过了闸机,站在空荡的地铁站台。
梅潜山说:“也许是吧。”
梅观云觉得有些荒谬,嗤笑一声:“每一次都要让我们猜在哪一个站下车?这游戏真有够无聊的。”
“嘀——嘀——”
像是谁能听到似的,地铁广播突然响了几下,打断了梅观云的吐槽。
梅潜山感到一丝风吹过发梢,周围没有人、没有列车。
“乘客您好,开往西城西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您不要靠近车门,按照地面指示排队候车。先下后上,注意安全。”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一辆列车快速驶来,带来一阵狂风,给两人的头发和衣服都吹乱了。
“啧。”梅观云理了理头发,嘟囔道,“还说不得。”
梅潜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走上了列车。
两人挑了个角落坐下,又听到地铁提示音。
“乘客您好,欢迎乘坐地铁14号线,本次列车终点站为西城西站。列车运行前方是兰河社区站,乘客可换乘地铁6号线。”
话音刚落,一群人蜂拥而入。
车门在“嘀——嘀——”的声响中慢慢关上。
“列车运行中,请站稳扶好,不要倚靠车门。”
——列车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人群细密地低声说话,与窃窃私语一同拥挤在狭小的车厢里。
梅观云听觉灵敏,他一边听,一边在脑中快速过滤有效信息。
“看来地铁确实是这里的交通方式。”梅潜山低声说。
梅观云侧身靠近,将手掩在脸边对梅潜山说:“第一,地铁确实是这里的交通方式,第二,游戏系统应该出现了很严重的差错,很多人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他们本来要正常娱乐,第三,这个差错应该跟产品公司布置的AI有关系。”
梅观云的声音极低,呼吸和字句一齐钻进梅潜山的耳朵,像微风拂过树尖,让他觉得有些痒。
梅潜山动了动身体,问道:“是人为的吗?”
梅观云不置可否:“当然。”
梅潜山却将眉头皱得更深:“产品负责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在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们还让用户继续进入游戏吗?”
“父亲也……”梅观云语速很快,但他眸光闪烁,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也许是我们进来之后才出故障的呢。”
梅潜山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车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突然沿着前进方向开始爬坡,车头带着车身以极快的速度呈近四十五度扬起。
梅潜山和梅观云均是一惊,立刻抓住手边能够到的最近的护栏,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有的人躲闪不急,跌倒在地惊叫着往车厢后部滑去,绊倒了一大片人,有的人急忙抓住座椅,有的人直接被甩到车厢内壁上,被砸得吐出鲜血,有的人拉着悬挂的栏杆上的扶手,几乎整个人挂在了车厢里。
尖叫、哭声、痛喊……一片混乱。
但是列车还在加速爬坡,“轰隆隆”的运行声大响,很快车厢倾斜程度就将近六十度。
梅观云抱着垂直的栏杆,朝梅潜山喊道:“哥!抓紧了!估计得翻!”
梅潜山一手拉住横杆,一手拉住座位旁的栏杆,勉强固定住身体。
转眼,列车仿佛爬够了坡,卡顿似的停了一下,然后猛地整个翻了过来!
霎时间,车厢内哀嚎遍地,没稳住身体的人都被巨大的冲力拍到车厢内壁,然后急速往车厢后部掉落。
梅潜山右手一滑,只剩左手堪堪拉住栏杆,才没被甩飞出去。
“哥!”梅观云伸手想拉他,“拉住我,快!”
梅潜山觉得稳住自己有些吃力,他一咬牙,借着向下的重力一下扑向梅观云,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中间是与车厢垂直的栏杆。
突然,车厢疯也似的旋转起来,像洗衣机滚筒将车厢内的人甩来甩去。
梅潜山想起来:“它刚才说,列车运行中,请站稳扶好,不要倚靠车门。”
梅观云被疯狂的旋转搞得眩晕,一听这话无语到想笑。
破游戏。
梅观云和梅潜山紧紧闭上了眼,尽量避免旋转带来的眩晕感。
不合时宜地,梅观云闻到梅潜山身上的香味。
两人昨晚在梅观云小时的家里洗过澡,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但梅观云觉得他哥身上的味道格外好闻。
神经病。梅观云闭着眼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时候想这些,快要被摇吐了。
“列车即将到达兰河社区站,请从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旋转停止了,车厢也慢慢变成正常的角度,贴着地面滑行。
梅潜山立马从梅观云的怀抱里抽离,撑着车厢咳了几下开始干呕。
梅观云也脸色苍白,他深吸几口气,将涌到嗓子眼的呕吐物硬生生咽了。
“嘀——嘀——”
车厢里一片狼藉,车门开启。
“怎么两扇门都开了?”梅观云觉得嗓子眼辣辣的。
梅潜山默念了一遍站点名字,闭了闭眼睛。
两人暂时都没动,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默契地决定让其他人先下看看结果。
果然,有人忍不住冲了出去,在门口吐了出来。
离车门比较近的梅潜山摒了下呼吸。梅观云突然听到一声小得不能再小的机械“咔嗒”声。
“哥!小心!”梅观云睁大了眼睛,冲上前将梅潜山一把拉过抵在车厢内壁。
只听一阵急促的枪声,金属碰撞金属的声音伴随着人的闷哼“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梅观云转头一看,刚刚走出门的几个人被子弹打死倒在了血泊里。
留在车里的人群一阵寂静。一方面是刚刚经历了滚筒洗衣机似的洗劫,另一方面他们知道已经无力反抗这游戏对他们的戏弄。
梅观云问:“规则是什么?”
“选门。”梅潜山说道。
梅观云看向另一扇门,还无人敢走,怕一走出去就被乱枪打死。
“就在这儿下吗?”梅观云问。
梅潜山看起来无比笃定:“就在这儿下。”
“好。”梅观云毫不犹豫,“我先下去。”
梅潜山看着他。
“嘀——嘀——”
地铁关门的提示音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梅观云一跨步走了出去。
“嘀——嘀——”
梅观云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嘀——嘀——”
“可以下!哥!”梅观云喊道。
梅潜山在地铁关门的最后一秒冲向了梅观云。
“呼、呼……”
呼吸声沉重,心跳如雷。
“安全的,安全的,哥。”梅观云有些紧张。
梅潜山站定,仍然用一种沉静的眼神看了他几秒,最终也只是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竟然有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梅潜山转身往外走,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十二岁开始,两个人共同在科研的路上挣扎,无论是学习新知识还是新理论的突破,十多年来,可以说梅潜山参与了梅观云每一次的成长,见证了他从六岁的小孩长到今天这样二十二岁的大人,他从依偎在梅潜山身边变成挡在梅潜山身前,变得独立、强大……有自己的选择。
梅潜山抿了抿唇,回想起消防通道里的那个吻。
阳光照着他的背脊,如同梅观云的眼神一样,让他感到如芒刺背。
零星有几个人跟着他们走出车厢,脚步声杂乱。
梅观云紧紧跟在梅潜山身后,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好久不见,两位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