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哥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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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路长亭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脸上依然带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发尾浅紫蓬松，声调悠扬。
相较于梅观云和梅潜山当下的狼狈，路长亭似乎并没有受游戏系统错乱的影响，那么干净、体面。
梅观云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一跨步，侧身挡在梅潜山身前，冷冷地说：“路总。”
“别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路长亭投降似的举起双手，笑道，“梅总，上次你抛下我就走了，可真是让我有点伤心的。不知道这次我们能否同行呢？”
他带着玩味的眼神又轻轻落在了梅潜山身上。
那是一种有意的、捉弄的、带着答案问问题似的眼神。
让人感觉他像在逗弄笼子里的宠物，说着对方听不懂的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路总邀请，我们总是要去的。”梅潜山比梅观云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用手背轻轻推了梅观云一下，和梅观云并肩站着看向路长亭，身姿挺拔。
路长亭微笑着点点头：“我的荣幸。”
梅观云皱着眉盯着路长亭，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许端倪来。
路长亭却只是微一侧身：“请吧。”
梅潜山微微颔首，向前走去，梅观云没再理路长亭，自顾自跟着梅潜山。
三人走出地铁站，此时正是正午，站外烈日当空。
梅观云观察了一下四周，破旧的楼房高矮错落，私接乱搭的电线和从楼房里伸出来的晾衣线纠缠着，挂在上面的衣物仿佛随时会被吹落。
楼房一层没有店铺，几个老人晃荡着蒲扇坐在楼阴里乘凉。
地面湿漉漉的，梅观云又闻到那股沥青的味道。
梅观云看向路长亭。
“跟我来吧。”路长亭摸了摸左手腕上一块银色的表。
三人一路穿过几栋高耸的楼房，风穿过楼与楼的间隙狂乱地吹着，乌云渐渐遮住了太阳，梅观云感到有些冷。
路长亭带着他们在一栋标有“宾馆”两个字的六层小楼面前停了下来。
前台没有人，路长亭带着他们到五楼，打开一间标准间的门。
“劳驾二位今晚住在这里，”路长亭说，“明天我会带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梅观云问：“这是什么地方？”
路长亭耸耸肩：“我家开的宾馆。”
梅观云非常怀疑地看着他。
“小时候。”路长亭的两边嘴角勾起，荡起一个笑。
梅观云又问：“旁边这些房间有人吗？”
路长亭却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退了几步，手指往上指了指：“我住在楼上。”
他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了梅潜山一眼，眼尾含情地笑着：“有事随时找我。”
那声音在外人看来撩人又魅惑，但在梅潜山听来阴冷无比，他一直盯着路长亭的背影，直到男人消失在楼梯口。
梅观云瞪了路长亭一眼，又看了看梅潜山，对两人的行为非常不满，他感觉自己被隐瞒了很多事情。
“好了哥，别看了。”梅观云搂着梅潜山的肩膀往房间里拖，“赶紧洗漱一下休息了。”
梅潜山坐在床尾，沉默了一会儿。
梅观云在房间里叮铃哐啷地将全屋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了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暂时没什么问题，哥。”
“我觉得今天晚上肯定会出事。”梅潜山终于开口道。
梅观云点点头：“昨天晚上够糟糕的了，这破游戏根本就不想让我们睡个好觉。没事，哥，我守着你，一切都有我呢。”
梅潜山暗暗叹了口气，又想起早晨的事。
“今天早上出现你小时候的尸体的事，”梅潜山说，“现在看来也是那个AI做的。”
梅观云在梅潜山旁边坐了下来。
梅观云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AI读取了我们的记忆，提取记忆里最关键的部分，编成一些恐怖的游戏环节。而且，它好像可以制造我们的回忆，创造出一些根本就没有的东西出来。”
梅潜山思索了一下：“据我所知，目前的AI技术确实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它能够按照人们的偏好和设置生成人们所想的内容，但大多数时候生成的内容都不尽如人意，而且仅限于在现实中使用。”
“那如果我们现在也是在现实中呢？”梅观云看着他。
一股寒意沿着梅潜山的脊柱往上爬，他皱了皱眉：“其实也可以这样说。如果把真实世界的人全部送到这个游戏里来，那这个游戏在某种程度上跟现实世界也没什么差别了。”
“哥，”梅观云突然想到，“它给我创造了回到小时候的一个情景，那它是不是也会给你设置一个？这里是你熟悉的地方吗？”
梅潜山却垂下了眼帘，起身进了浴室。
梅观云还在自顾自说着：“那地铁只运行了一站，一般来说上一站和这一站中间不会隔太远的。”
“而且，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在这一站下呢？哥？”
梅潜山没说话，梅观云转头，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磨砂的玻璃隐约透出他哥的身影。
梅观云瞬间掐了话头，只顾盯着那模模糊糊的身影猛看。
水声没响多久，不一会儿梅潜山围着一块浴巾就推门走了出来。
“叩叩叩。”
这时，敲门声响起。
梅潜山离门近，他顿了顿，直接把门拉开了。
“我给两位送来了干净的衣服。”
路长亭微笑着站在门口，像个合格的服务生。
梅潜山皱了皱眉：“你在监视我们？”
路长亭把衣物推到梅潜山手里，靠近了些轻声说：“关注令人心情愉悦的美人，不是一件坏事。”
梅观云早就听见了两人的一切对话，他刚想站起来，梅潜山便猛地退后了一步，抱着衣服甩上了门。
梅潜山一向不给冒犯自己的人好脸色看。梅观云深有体会。
梅观云看着梅潜山把衣服摊在床上检查了一下，然后想解开浴巾换衣服。
都是男人，他们一起换衣服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但是梅观云眼巴巴地盯着梅潜山，看到一颗水珠从他的发尾沿着两弯肩胛骨中间赤裸的脊背滑落，顺着脊柱沟往下消失在了浴巾里。
梅潜山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梅观云，刚摸到浴巾的手顿了顿，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梅观云咽了咽口水，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好在他是行动派。
梅观云从床上跳起来，长腿迈了几步在梅潜山关门之前强硬地抵住了门。
“放开。”梅潜山蹙眉，手紧紧握住门把，隐约有些动怒。
梅观云笑嘻嘻地把左半边身子挤在玻璃门中间：“哥，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我回答过了，不可能。”梅潜山态度坚定。
梅观云艰难地往里跨了一步：“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哥？”
“不需要。”梅潜山用手推他，企图把他推出去。
梅观云左手手肘一转，反倒从外侧抓住梅潜山的手臂，把他往里推了一段，梅潜山微微皱眉，就着梅观云的动作按着他的肩膀往下压，同时抬腿弯膝就想往上顶。
这时，梅观云趁机用右手抓住梅潜山腰上的浴巾往外一扯。
梅潜山又羞又恼，闪躲不及，和梅观云一起倒在地上。
梅观云稳稳当当地搂住梅潜山的腰没让他摔个结实，时机正好，梅观云低头就亲。
梅潜山立马偏过头，梅观云的嘴唇堪堪擦过梅潜山的脸颊，这时，梅潜山抬起膝盖就对着梅观云的肚子狠狠一顶。
“唔！”梅观云的身体猛地一缩往旁边倒去，显然是痛了一下。
梅潜山麻利地爬起来拿着衣服逃出浴室。
“好狠啊，哥哥！”梅观云躺在地上悲痛地大喊，脸上却是计谋得逞的笑容。
梅观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梅潜山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他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梅潜山立马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梅观云见状马上飞过去抱住梅潜山的腰：“一起睡嘛！哥！”
“有两张床。”梅潜山拉着梅观云覆着薄薄肌肉的手臂使劲想把它们拽开。
但他显然低估了梅观云的黏人程度，梅观云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嘴里还不停撒娇：“我们小时候都是一起睡的，哥！就一起睡吧，我害怕……”
梅潜山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起来，他转头怒瞪了梅观云一眼，看到对方装得可怜巴巴的眼神。
“哥，我昨天晚上吓死了，今晚上没有你陪我肯定睡不好的！”梅观云看撒娇有效，继续委屈道。
梅观云将脸颊贴在梅潜山的后腰上轻轻磨蹭，语气真挚又可怜。
梅潜山咬紧的后牙磨了又磨，最终还是顺从地躺了下来，留给梅观云一个冷硬的后脑勺。
梅观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满足地从背后搂紧了梅潜山，像小狗似的蹭了蹭。
梅潜山睁着眼睛，感觉今晚有些难以入眠。
……
“小鱼，是哥哥呀！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谁在说话。
“小鱼，哥哥们最喜欢你了，跟我们回家吧！”
轰隆！
——惊雷在暗夜里突然炸响，梅潜山猛地睁开眼，闪电撕破黑暗，眼前的白墙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影子映在梅潜山的瞳孔里，不断放大、放大……
“小鱼，来呀……”
青年的声音宛如冰冷的毒蛇将梅潜山紧紧缠绕，他感觉自己正渐渐失去呼吸，身体温度随着窗外突然到来的大雨极速流失。
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睁大了眼睛不断流出泪水。
“哥，哥？”梅观云也醒了，他摇了摇梅潜山，却发现对方身体僵硬得可怕。
“哥，你在害怕吗？”梅观云什么都没看到，他从背后抱住梅潜山，以为梅潜山被雷声吓到了，“我在呢，哥，不用害怕。”
“不要……”
梅观云听见梅潜山喃喃说着什么，他低头凑近：“哥，你说什么？”
“不要……”
“不要什么？”梅观云像哄孩子似的，循循善诱。
“哥哥……”梅潜山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了起来，梅观云终于听清。
梅潜山说：“不要……哥哥……”
梅观云皱起眉，更加用力抱住梅潜山颤抖着蜷缩起来的身体，强硬地把他的脸转过来。
梅潜山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哥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