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前往医院打第二针的路上，我坐在公交上，无意瞥到了银座大楼。
这让我想起当年，我穿着新买的衣服和鞋，挎着一个棕色的水桶包，站在银座门口等的程蓝。
那是程蓝答应了我一起看电影的请求。
我第一次约人。我想约会是需要仪式感的，哪怕不浪漫，也不能让对方觉得不被重视。
但那时我还是个学生，生活费比较紧张，能买得起的只有一束五十二块钱五支的橙色玫瑰，还有在从学校出发前，我到超市买的礼品盒以及各种口味的德芙巧克力。
巧克力是那种长条独立包装的。我将买的六种巧克力放进了礼品盒里，还买了一张粉色的贺卡放了进去。
现在想想，我准备的礼物其实挺廉价的，但已经是那个时候的我，能给得起算用心的礼物。
我抱着花，拎着礼品盒，坐在去赴约的公交车上。当时正是盛夏，哪怕公交车人不多，车窗也是开着的，热浪还是席卷着我，暖风吹着我的发，我却没有时间理会它，只是紧张着，看着和程蓝的聊天记录，当我走到银座门口，才给那个被我点了一万遍的聊天界面，发出去了第一条消息：
【我到了。】
程蓝过了一会儿才回我：【我还有十分钟。】
【好。】
我从未觉得十分钟这么漫长。以前上课，我觉得十分钟的课间短，连上厕所都不够。
程蓝跟我不一样，她是骑小电驴来的。
当程蓝骑着电动停在我面前，我都还在张望地铁站和公交站，想从这两个地方捕捉程蓝的身影。
直到一声熟悉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回过神，看向我的正前方。
看到程蓝，我还愣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了？”程蓝问我。我该怎么回答？怎么可能不认识。而是我一直觉得戴头盔除了能起保护作用，就是把头发压塌，可是当我看到戴着头盔的程蓝时，我错了。
随着头盔被摘下，程蓝的头发不但没有压出痕迹，反而还因为她轻微晃动头，头发清爽地飘动下，让我一眼就心动的脸，好似加了一层电影滤镜。
程蓝望着我怀里的花，“送我的？”
我点点头，红着脸，双臂止不住抖的伸直，将花送到了程蓝面前。
程蓝接过，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很香。”她又将花递给我，“先帮我保管一下，我停个车。”
我将花接过。
程蓝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当时我不明所以，等到程蓝停好车，我们一起进大楼的时候，程蓝从我的怀中接过花，依旧用疑惑的眼神看我。
我：“怎、怎么了？”
程蓝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记错了，原来你真不是小哑巴呀。”
“…”
我无措地将手里的礼品盒递给程蓝，程蓝诧异，“这也是送我的？”
见她要打开，我说：“回去再开。”
程蓝手放下，她看着我，认真地问：“如果我没有送你东西，你会失望吗？”
我摇摇头。
程蓝能来就足够惊喜了。
程蓝又说：“我以为只是简单的看个电影。”
程蓝这是在跟我解释么？
可…她的这句话让我心口一酸。
原来我以为这是约会，而程蓝只当是朋友聚会。
这显得我多自作多情似的。顿时我脸尬烫了起来。
可是下一秒，程蓝牵上了我的手腕。
我抬头的瞬间，有人从我身边擦过。
“小心些。”她说着，松开了手。被她碰过的地方莫名的发热。
我好像再有人从我身边经过，再被程蓝牵，可是直到进了楼，我这个想法都没事实现，我只是偷偷瞥着程蓝，心里说着好可惜。
电影院在四层。
我们坐扶梯上去。
“今天的电影票我来买。”她说。
我摇头：“是我叫你看电影的。”
她已经把手机举到了我面前，“你选座位。”
是的，我们虽然约了看电影，但只是商量了一下看哪部，还没有买票。原因是程蓝说她随时可能会加班，时间定不了，就约好到了再买票。
我选了中间排的座位，在程蓝拿回手机时，我望着她说：“等我把我的那张票钱转给你。”
程蓝抬眸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时笑道：“那我把花钱转给你。”
我：“…不行。”
程蓝付好了钱，将手机揣进口袋的同时，抬头看我，双眼含笑：“那巧了，我的回答也是不行。”
我笑了起来，我的心也笑了起来，笑到我脸又红了起来。
我和程蓝去取了电影票，程蓝看了眼时间，道：“还有半个小时才检票，想吃什么吗？”
“我都可以。”
“你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吧。”
我真高兴程蓝还记得我肠胃不好，让我感觉我在她这儿是特殊的。
但愿这不是我又在自作多情。
我们选了一家面馆。吃面的时候，我故作不经意地问：“你能清楚记得每个人的病情啊？”
程蓝：“当然不，我记忆力很差的。”
那为什么就记住了我？
这句话我不好意思问。
可程蓝在看了我一眼后，笑着说：“会记得你，是因为你很特别。”
她低头搅拌着碗里的面，在挑起一筷头面放进嘴里时，又抬眸扫了我一眼，低笑：“我没见过你这么会撒娇的。”
不用说，我脸又红了。
这次红得彻底。
清汤面被我的脸映照得像是加了好几勺子辣椒油。
程蓝说因为没有准备送给我的礼物，所以这顿饭也是她请。我暗暗算了一下，程蓝请吃饭和看电影的钱，已经超出我送给她的东西总价了。
她似乎看出我又不好意思了，笑着对我说：“我一个工作的，不能让你这个还在读书的人花钱吧？”
可护士又能挣多少工资呢？何况还是实习护士。
和刚实习的人比起来，读书的人似乎更富有。我心里想，无论怎么样，下次要再约会，钱都要我花。
那我从今天开始省钱。
我就想着这个看完了电影。
当程蓝提出要骑车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说了要省钱是不是？一块钱的公交钱也是钱呢。
我坐在电动车后座，程蓝发丝顺着风轻扫我的脸颊时，我的手不由得抬起，想要抚摸，却又迟迟不敢触碰。这个时候，我骗不了自己，我不是为了省那一块钱，只是不想和程蓝这么快分开。
我第一次觉得两个小时的电影太短，短到像是两秒钟。
可实际上进入电影院时天还亮着，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路边的两排路灯和两排树错落而立，暖色灯光和黑色树影混杂，灌木丛分隔出了机动车路和非机动车路。另一边光鲜明亮，这一边灰黯黯的，连人脸都看不清，从前我总觉得夜晚走在这种路上不太安全。可是当风吹来程蓝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程蓝的发丝扫过我的鼻尖时，我宣布这种朦胧，成了我最喜欢的时刻。
随着电动车匀速前进，光影交错间，我望着程蓝的后背，抬起的手指尖，也终于碰到了程蓝的发梢。
不过随着突然的颠簸，我手不小心贴在了程蓝的背上，我身体立刻绷紧，手也立刻收回，掩饰尴尬似的，“我没戴头盔，会不会被罚款啊？”
回答我的，是程蓝的笑声。
好吧，我实在太蠢了。
好在这个时候有人给我打电话，唤走了我一部分注意力。
是我室友，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在超市帮她捎带东西。
我让她发我微信上。
“是上次陪你到医院的那个室友么？”
“嗯。”
“你们关系怎么样？”
“还行。”
“那她有女朋友么？”
我愣了愣，不明白程蓝问这个做什么。难道程蓝答应出来，是想从我这里套我室友的信息？可为什么这几天在网上聊天的时候，程蓝没有问过？还是说，程蓝也加了我室友的微信？可我并没有听室友说过…那程蓝…也跟我室友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了么？
我低下头，一时间回不上来，最后强扯了一抹笑：“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
或许听出了我语气里的顶撞，程蓝没有再说话。
这次风吹过来的不再是程蓝身上的气味，而是路边下水道的酸臭。
不过等过了那段路，我忽然间抬起头，“你问的是…女朋友？”
程蓝笑：“嗯呢。”
我：“为什么是女朋友？”
程蓝：“因为重点就是女朋友啊。”
我：“重点不是她？”
脸颊边的风停了。程蓝扭头说：“你到了。”
我看了一眼学校的方向，又看向程蓝，“你还没回答我呢。”
程蓝眨了下眼：“你都猜出来了，我还回答什么？”
“我猜出什么了。”我嘟囔了一句。
我不喜欢程蓝跟我打哑谜，这让我心里的猜测像是痒痒粉，心痒痒的不行。可我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不然程蓝肯定又要笑话我。
我下车，站在车边，手捏着包的挎带，咬着唇，羞涩地说：“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又比常规的客套多了一句：“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程蓝弯眸柔声：“好。”
程蓝冲着校门抬了抬下巴，“去吧。”
我说：“你先走吧。”
程蓝笑：“再不快点，宿舍楼的门要关了吧？”
我这才惊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本来时间是够的，可还要去给室友买东西，就不太够了，我只能先走。我一边向后退一边盯着程蓝说：“那我走了，你一定要骑慢点，注意安全。”
看着程蓝点头，我才转身往学校走。
刚向前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一道似夏天晚风的声音。
“宣喜真！”
我下意识扭过头，就见一个东西从程蓝的手里飞了出来，我慌乱地接住，抬头时，程蓝已经骑着车转头了。
她挥了挥手，潇洒的留下一句，“送你的！”
我在看了她一眼背影后低下头，手里是一个珊迪毛绒挂件，看清后我嘴角忍不住上扬。
在和程蓝碰面后，我和她就没有分开过，所以说，这个挂件，是她早就准备好要送我的。
甚至还是程蓝特意选的。
因为，我的微信头像是珊迪。
我再次抬头看向程蓝离开的道路，暖橙色的路灯光下，我已经看不到程蓝的身影。
可我的心就在那一刻，被程蓝勾住。
公交车已经从银座大楼开过。
我收回视线。
低头看我包上的挂件，也是珊迪，也是毛绒的。
但，不是程蓝送的那个。
现在回想起那天，不再是令我心动的夜晚。
而是一句：
程蓝是个骗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