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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谈判 ...

  •   宁释槐和安桉在一家包子店入座,找到一处安静僻静的小包间后吩咐店小二不要有外人打扰,待几屉包子上桌后,宁释槐先是给安桉夹了好几个在碗里,然后在夹自己碗里开始大快朵颐。
      “听仔细些,你要的情报我可只说一次。”
      宁释槐啃包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细细听着安桉说关于布料紫气东来和金线金玉满堂的情报。
      “原来是这样......嘶,不过,”宁释槐皱了皱脸,“这个妃子为什么要感恩皇帝的宠爱啊?皇帝是她丈夫,给她宠爱不是正常的吗?这是应该的啊,为什么要感恩啊?”
      “自古帝王多无情,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贵妃再怎么尊贵也不是正妻,是偏房妾室。”
      “可不是因为爱她才给她宠爱吗?”
      “贵妃背后是苏州织造局,帝王给宠妃的爱建立在利益上,身居高位的人都如此,不是为权财便是为愉悦自己。”
      “真是荒唐,倘若我身居高位了才不要这样,一定把世上最好的都给我的心爱之人,不为权财不为自己,只为爱。”
      安桉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包子,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么,随后笑问道:“那你会有妾室吗?”
      宁释槐鼓着眼仿佛听到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这简直是逆了天的存在!什么妾室,不要脸的臭男人给自己下半身找的理由罢了,还祸害人家姑娘,更荒唐!我才不会有,就算我真的混蛋到不爱我的妻子,我宁愿自己解决我也不要找妾,实在不行,剁了算了!”
      安桉惊讶宁释槐的发言,虽然话糙但是理不糙吧,或许是因为这位贵妃是他母亲娘家的人他的感触才会这么大。
      宁释槐似乎也注意到自己情绪波动有点大,后知后觉的红了些脸,干咳了两声:“那个...我就是有点生气,没吓到你吧?”
      “没有啊,我觉得你想的挺对的。”
      “那......那你以后...嗯...会有妾室吗?”
      “肯定不会啊。”
      “那你会娶妻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那你有心爱之人吗?”
      “......”
      安桉眼前是宁释槐放大的脸,他已经撑着桌子凑了过来直盯着他的眼睛,安桉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他喉结微动,宁释槐余光看见他喉结动了,眼神向下看去,自己喉结也上下滑动了一下,他不自觉的身体向前倾了倾。
      “像你对他这种恶心没有结果的假情感本就不该存在,在大家眼里除了是饭后谈资的笑话还能是什么。”
      “像这种不容世间的情感,就该阴阳相隔。”
      施明玉的话又浮现在安桉眼前。
      “喂。”安桉抬手往他脑袋上拍去。
      “桌子都要翻了,回去。”安桉低着头用筷子戳包子,借着头发挡住自己微微发红的脸。
      坐回去的宁释槐捂着脑袋欲哭无泪:“我就问问嘛,你有心爱之人吗?”
      安桉没有答话,宁释槐看安桉的头发又挡住了他的脸,便又撅着屁股越过桌子伸手给他头发别到了耳后。
      “!!!”安桉睁大眼看着面前傻笑的宁释槐。
      而傻笑的宁释槐看见安桉脸上的红晕时笑容凝固了,他垮着一张脸道:“不是,我说心爱之人你是想到谁了?怎么脸都红了?”
      “胡说什么呢...风吹的!”安桉快速别过头。
      宁释槐看了看紧闭的门窗,失望又难过的垂下眼:“切...还编我呢,有就有呗,怕我抢啊?”
      “我没有什么心爱之人......不会有的。”安桉眼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看了一眼宁释槐。
      而这一眼把宁释槐吓了一跳:“好好好,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就没有嘛,怎么要哭了真是......”
      “你才哭了。”安桉白他一眼,继续用筷子戳包子。
      “好好好,我哭了我哭了,”注意到安桉的动作后他俊眉一皱:“怎么又在等包子冷掉?你就这么爱吃冷包子?”
      “嗯,少管我。”安桉垂着眼继续扒拉包子,随后面前的碗便被宁释槐拿走,他将他自己的碗放到他面前,从最底层的笼屉里夹出冒着热气的包子。
      “不行,要吃热的,冷的伤胃,药我都乖乖吃了,热包子而已你还这么不听话?”
      安桉好笑的看了一眼宁释槐,随后又好笑的叹了一口气,听话的将将热腾腾的肉包吃掉。
      安桉吃着吃着突然盯着包子发了会呆,抬头看向对面埋头苦吃的宁释槐:“你一直问我,到也该我问问你了,你可有心爱之人?”
      宁释槐含着包子抬头看向安桉右眼角的红色泪痣,喉结上下滑动,慢吞吞的将包子咽下后,才垂下眼帘道:“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小的时候有过心动之人。”
      “小小年纪还会心动了?”安桉弯着唇打趣道。
      “我又不是死了,心当然会动了,”宁释槐娇嗔的看了一眼安桉,又盯着他的泪痣看了会:“安桉,你几岁被你义父带走收为义子的?”
      “5岁。”
      “5岁?!这么早?诶...要是我早点遇到你就是我把你带走了。”
      “怎么?你也要当我义父?”看宁释槐惋惜的样子安桉又打趣道,同时心里也在想,如果真的是宁释槐先遇见他,带他离开槐安村,那或许......
      “胡扯!我是...我,算了,那你......你既然5岁就去了玄鸦帮,那,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
      “你是说你小时候遇到的小包子?”
      “嗯......嗯?你怎么知道叫小包子?”宁释槐狐疑的看向安桉。
      “啊...杜鹃跟我说的,还说你要娶人家。”
      宁释槐微微红了红脸:“嗐...那时候小嘛......”
      “也是,童言无忌。”
      “不是啊,”宁释槐看着安桉的右眼角:“虽然年纪小,但是我是真的心动的,那个时候说的话也是真的。”
      “怎么?见色起意?”
      “不是嗷...嗯...有一点点,爱美人的心人人有嘛,主要是喜欢,是这种感觉,就算蒙着脸只要有感觉了那也是喜欢嘛。”
      “感觉......”安桉轻笑,“你年纪不大,说的话怎么像是历经情场一样。”
      “没有没有,我没有啊,我在这之前只心动过小包子,没有其他人,绝对没有。”
      “嗯嗯嗯,没有没有。”安桉夹了个包子给宁释槐,自己默默的垂着眼喝热茶。
      宁释槐嘴角带笑的吃着安桉夹的包子,嗯,今天包子真好吃。

      老施家府邸
      宁释槐和安桉坐在红木椅上等施沧海出来,时不时的打量着施家,到处都是显眼的古董花瓶和瓷器摆件,但也不是很珍贵那一类,各式家具也保留着前清朝的风格,这里的下人穿着也全是满清时期的,就连男仆从都还留着长辫,安桉不大意外,宁释槐倒是有点讶异的模样。
      “怎么见你对这儿这么新奇?这不是你母亲的娘家么?”
      说实话,宁释槐基本上没来过,母亲逢年过节除了派人送礼过来就和这边没什么联系了,他七岁那年的元宵节偷偷跟着送礼的大部队来这里,施沧海把他揪出来差点当刺客给杀了,见是他才收了长刀,随后带他去了书房,翻了几本书问他可曾看过,又扔出一本账本问他可看的懂,那时候的宁释槐看见书就打瞌睡哪懂这些,忍着打呵欠的冲动摇了摇头,随后就被施沧海扔出了大门。
      “那次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宁释槐撇了撇嘴。
      安桉静静的望着他,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前一年,他七岁那年,自己五岁,那个时候啊......
      “你来这里做甚。”
      威严的声音响起,头戴深棕瓜皮帽,身着深蓝色孔雀刺绣长袍马褂的老者从一道螳螂兰花屏风后面慢慢走出,他杵着黄杨木龙头拐杖,坐在了台阶上的太师椅上,两腿跨开,双手搭在龙头上,眼皮耸拉着但也透出无数压迫感,那双老蛇般的眼睛带着不满的打量着宁释槐。
      看得出来,他还在因为杜金寿辰时宁释槐和他叫板的事而生气。
      “家公爷爷午好。”
      宁释槐站起身微微弯了弯腰,安桉也跟着宁释槐动作。
      施沧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看向他身后的安桉,宁释槐不动神色的微微挪动站位,将安桉挡在了自己身后,安桉注意到了施沧海看向他探究的目光,还在猜想是不是和施明玉有关一道宽阔的脊背便挡住了他的视线,安桉只觉心下暖暖一阵。
      施沧海皱了皱眉,看了眼宁释槐放桌上的小箱子,移开视线:“有话就说。”
      宁释槐简单明了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也恳请施沧海可以拨一些工艺人过来,双方可以合作共赢。
      施沧海眉头松动,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外孙:“你凭什么觉得光是一个合作共赢就可以说动我把人借给你?”
      “我知道施家近来生意不景气,一天内能有一单都是烧高香,紫气东来和金玉满堂隐世后销量更是断崖式大跌,目前施家的布庄不过是吃以前的老主顾和现在所谓的皇亲国戚罢了。”
      “放肆!”施沧海重重的将拐杖往地上一杵,宁释槐的话太过直白,但也直击痛处,像他们这种爱慕权势生活在花言巧语之下的勋贵最听不得这种一针见血的实话。
      宁释槐面上没什么波动,但刺绣桌布下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紧接着一双温暖但柔软的指尖带着凉意的手抚了上来,宁释槐轻轻转头,对上安桉令人平静的眼,随后安桉慢慢眨了眨眼,似是在暗示他什么,宁释槐反手将安桉的手轻轻包裹在手下,转头重新看向施沧海。
      施沧海冷哼一声:“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紫气东来和金玉满堂隐世后便销量渐跌?”
      “......紫气东来是蚕丝古法手工布,轻如蝉翼,柔如花瓣,风一吹又像水波一样,如何都不起皱,素有美肤养颜的功效,传闻这紫气东来本无色,只是先前一位受宠的贵妃独爱紫色,满宫种植了大量紫色花卉,又钟爱这匹布,皇帝便命宫人两者相结合,施家祖籍苏州和南京杭州等地的织造局派了百名工匠前往,耗时一年终于打造出了这匹布,深受宫中娘娘喜爱,但只有这名贵妃有权利将布匹赏给他人,而这名贵妃,正出自施家。”
      宁释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施沧海的脸色,见他眉目间果然染上喜悦之色便继续道:“那个时候并不叫紫气东来,而是叫十里紫云,而金玉满堂是这位贵妃,”宁释槐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为了感恩皇帝的宠爱命本家给皇帝做的金线,这个金线耗时了十年之久,在光之下会折出彩色的光芒,进献给皇帝时称之为子孙满堂,十里紫云和子孙满堂此后便一直是勋贵的象征,直到清朝没落后,施家大小姐将这两物重命名为紫气东来和金玉满堂,并在自家布庄面世,销量可观,人人称赞。”
      提到施明玉,施沧海眉头皱了皱,宁释槐语气顿了顿,十分不满施沧海对自己女儿是这幅样子。
      “那是施家布庄有史以来最受世人欢迎的一次,”
      “行了,我不要听这个。”施沧海不耐的看向宁释槐,宁释槐手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您下架的原因,一来是因为这两物是勋贵地位的象征物,您觉得不该普通人所拥有,二来是因为工艺丢失,匠人在战乱时死伤无数,您带走的那一批并不全面,他们也曾私下做过好几批布料金线,可都不是原版,布庄当年卖的不过也都是库存。”
      施沧海扬了扬眉尾,有些赞赏的看向宁释槐,而这时,一个带着黑色瓜皮帽甩着辫子的小厮跑在施沧海脚边跪下来对他说了些什么,安桉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沾上了一点眼熟的碎线,而那人脚下有一点茶叶碎,这人对着施沧海耳语完,施沧海便意外的看向宁释槐,抬手退了小厮后,扶着拐杖站起来,俯视着宁释槐。
      “你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他们?”
      “???”嗯?哪们?
      安桉看了眼小厮离开的方向又看向施沧海,站起来微微鞠了鞠躬:“施老爷,少爷为了促成合作观察多日,除了布庄的客流量,也曾观察到府上的人近来频频出入那两家布庄附近的茶馆,这两家布庄是国人所创,洋人注资很少,而且在本地深受百姓喜爱,而布庄上一些布匹的工艺和金线有异曲同工之处,”
      安桉看向宁释槐,宁释槐在一阵迷茫之后很快的反应过来,接收到安桉的讯息后,他也起身对着施沧海道:“他们的浮光跃金线和光影纱在阳光下会有一点微弱的彩色光芒,而光影纱百折不破,您想继续将紫气东来和金玉满堂大批量重做出来,不是为了自存,又不是为了赠送,那是......售卖。”
      宁释槐突然意识到什么,但还不是很确定很清晰,他余光注意到安桉对着四周的花瓶瓷器望了望,同时听到他说:
      “贵府近来好客,不少洋人手下的达官贵人皆受邀入府做客,离开时手中也有一二玩物。”
      宁释槐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后,直视着施沧海,语气笃定:“家公爷爷最近支出大于收入,甚至库房告急,您将这些贵物故意摆在显眼的位置给这些来客看,而这些人最知道洋人喜欢宫里那些名贵物件,您借机大赚一笔,想用这最后的金钱买入这两家的技术,背水一战。”
      安桉看了眼宁释槐,微微翘起嘴角。
      施沧海慢慢的起身,从台阶上走下来,宁释槐就这么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这次换宁释槐垂下眼,施沧海微微仰着头。
      “不错,果真是个好苗子。”施沧海上下扫视着宁释槐,眼里是不住的赞赏。
      “可是,你又该怎么保证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过去的风评可不太好,何况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我有一群值得信赖的朋友,而且,”宁释槐将桌上的箱子往施沧海的方向推了推,施沧海抬手打开了小箱子,里面是二十多条闪闪发光的金条。
      宁释槐看着施沧海眼里露出的光芒垂了垂眼,抬手将箱子关上。
      “这只是我的押金,只要您愿意出面,我保证用等价甚至更多的金额将这箱金子赎回来。”
      “你都有超出这箱金子的钱,还会来赎走?”
      “会,我一定会,这是母亲给我的。”宁释槐眼里定定的信念让历经沧桑的施沧海突然间有些说不出话。
      “好。”施沧海抬手叫来人把这箱金条上了封条,正打算抬走时,宁释槐的大手按住了箱子。
      “怎么?”施沧海看向宁释槐。
      “还有件事我想问清楚,”
      施沧海的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宁释槐毫不畏惧的看向施沧海:“您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母亲?”
      “......”

      从施府出来后,宁释槐就有些恹恹的,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安桉一边陪着他道歉一边拉着他往没人的地方走。
      “宁释槐,你还好吗?”
      “啊...嗯,没事......有点事...安桉,你可以,抱抱我吗?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有点突然,但是我——”
      宁释槐的话在抱上来时顿住,那股熟悉的香味又萦绕在鼻间,宁释槐轻轻闭上眼,抱住怀里的安桉。
      平息了良久,宁释槐轻声道:“今天谢谢你啊,多亏了你给我打听的情报和教我的话术,不然他肯定生气了。”
      “也是你机灵,我说了这么多都记住了,而且在意外突发情况下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和我一起打配合,也多亏了你善于观察,是你自己的努力,宁释槐,你真的很棒。”
      宁释槐餍足的笑了笑,蹭了蹭安桉的头发:“话说你可真厉害,打听事那么快还那么准确,而且连施家府上的事都知道?”
      “不是我,是六哥。”
      “嗯?”宁释槐睁开眼,想起在地牢时关切对待安桉的寸头男子。
      他语气有些酸酸的道:“你和他......很熟吗?”
      “熟啊,我被义父带回帮里后就和六哥一起成长,偶尔一起做任务,六指和冥夜会也是我们两个一起的手笔。”
      “那...那你们两个还是青梅竹马哦......”
      安桉从宁释槐怀里好笑的抬起头,“胡说什么呢,六哥最是仁义,对待朋友也最是真心,他是玄鸦里唯一知道我在帮你甚至还帮我的人。”
      “那他为什么会帮我打听这些啊?你给他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啊,只是我们都觉得你最适合这个位置。”
      “哦,你们还挺心有灵犀啊。”
      安桉抬手拍了拍宁释槐的脑门:“牛脑子又在想什么呢?”
      宁释槐吃痛又委屈的捂住了脑门,“没......我在想下次和他见见呗,想和他交流一下。”
      “可以啊。”
      “啊对了,你们都灭了六指他们这几日还在青鸟帮晃悠,万一他们认出你们报仇怎么办?”宁释槐着急道。
      “不会的,看见我们脸的人都......都不在那里,而且,有人好像刻意帮我们隐瞒了这件事。”
      “......母亲?”
      安桉轻轻嗯了一声,话题又回到施明玉身上,安桉看着宁释槐眼里不明的情绪,想起施沧海给宁释槐说的故事,不是施沧海对施明玉严厉,而是施明玉自己对自己严厉,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不是施沧海苛待她,是她自己苛待自己。
      安桉抬手轻轻抚上宁释槐的脸颊,“宁释槐,这些事情的发生不是你造成的,种因的是她,承果的亦是她,你了解她的,施小姐是个要强的人,我知道你很爱你的母亲,但你不要去涉足她的选择,而是有能力去承担她的选择,你不是说过吗,你要大家都平安无事。”
      “......是,我要你们,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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