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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荒芜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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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合津。
乔霖哥直接把我打晕了,硬扛来的。他惯会蛮不讲理,强权执要。
幸好还是在乔霖哥家,没有安平生。万一见到他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着他的面,说一句我爱你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会不会当面给我一巴掌,骂我一顿,让我好好清醒清醒。再不满意的话,直给我送回画江让我好好反省反省。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能改早改了。
我爱你,这辈子都戒不掉。
上次来乔霖哥家是可儿姐姐闹脾气不肯吃饭,这回反过来了。我吃不下,她哄着我。为了能一个人清静一会,我迅速扒完了她递过来的饭,告诉她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窗外的雪无声地落,真的无声吗?只是我听不见罢了。
安平生,你相信吗?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种人,他的爱纯白无瑕,如同这落下的每一片雪花。
如果你真的不要我,那这感情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我会把它埋在心底,让你干干净净地走。爱在我眼里心底,我会默默看着你走,直到生命尽头。
原来,失去一个人最快的方式就是靠得太近。
世界冷漠,我的深情炙热滚烫,如果你愿意掀开我的盖头,会发现里面都是我对你至死不渝的爱恋。
乔霖哥进到房间,我站在窗子边看雪。
在这样的节日气氛,他何必把我接过来。我这样愁眉苦脸的,要影响他心情。不过,有件事他还真的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转过来和他说话,“乔霖哥,我那个朋友刘智扬。他母亲几天前出车祸走了,司机说她是自己撞上来的,没有监控,你能帮帮忙吗?阿姨没有自杀的动机。”
他直截了当地说:“好,有个律师朋友,回头我和秦律商量。”
“乔霖哥,”我淡淡看着他,“谢谢你。”
回想第一次看见乔霖哥的场景,他还说我是小破孩,高低看不上我。他总是这样面冷心热,嘴上说着我的不是,心里想着的还是我。大过年的,也没把我一个人留在画江。
我低下眼,不敢看他。他那双眼睛太过锐利,一下就能看穿我的内心。赤裸裸的剖白,对于我来说太残忍了。我也有心,我也会疼。
转过身去,继续看雪。
乔霖哥知道这是我的借口,他说:“小束,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这件事上,乔霖哥帮不上忙的。
“没什么好谈的,你不是他。”这股无力感长在我心里,赶也赶不走。
他将我转过来面对着他,“你是要放弃了吗?”
开始和结束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不要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脊背抖得厉害,这句话说出来这么难,多说一个字都是拿着刀在我喉咙里划。
“如果说他也是有苦衷的呢?”
苦衷?
我有点触动了。
他有什么苦衷非要牺牲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爱一个人,不是义无反顾的吗?
“那他爱我吗?”我问。
“自然,他从前将你放在心里眼里,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可那也只是从前。”我说。
“他说他不爱我了。”
窗外的冷气都要透进来了,心脏僵的要命。
“你还信他吗?”乔霖哥问。
“信,可我无力再去管他了。我爱他就好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有关系,我已经不奢求了。”
“我只知道,我爱他。”我喃喃道。
“这就是你爱的态度吗?对什么都不管不顾?”
“那我能怎么办?”心口疼到要爆炸,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有心脏病。
“不管不顾的人不是我……不是我……”身体踉跄,一个不稳,我连忙去扶手边的沙发。
“小束!”
乔霖哥比我先一步没让自己倒下去,“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收起他的好意,“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让我睡一会吧,晚饭我就不吃了。”
他担忧地看着倔强的我,“行,你先休息,吃饭时候我叫你。”
我躺着是不可能睡着的,刚才那一下就是因为我不好好吃饭睡觉,还拼命打工给累出来的。
我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
苦中作乐,我爱你,是幸福的。
只不过从今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对你抱有期待了。我会带着对你爱义无反顾走下去,直到哪天我坚持不下去了,这爱也就散了。
房间里暖气充足,冷却浸透着我的每一寸骨骼。
那顿晚饭我终是没吃上,如果我不想,没人可以强迫我。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待到了第二天下午。
期间我把门反锁上了,乔霖哥用钥匙又给我打开了。吃的摆了一桌,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可儿姐姐不厌其烦地哄我,给我讲笑话,我是真没心思和她玩闹。
“可儿姐姐,你不用哄我。我心里有点难过,我一个人消化消化就好了,你帮不上忙。在这里陪着我只会让我更难过,更愧疚。”
她不再坚持,“那你想说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我说:“好。”
“等我好了,我再找你玩。”
我骗她的,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好。
可儿姐姐人挺好的,古灵精怪,活泼又有趣。说的那些笑话也很好笑,但此时我全无心情。
等我回过神了发现自己走到了大马路上了,街上空旷得很。过年嘛,自然都回家团团圆圆在一起吃年夜饭。
我本来以为今年奶奶虽然不在了,但有安平生会陪着我。现在看来,也不是。事实变化得太快,我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枚平安扣也没送出去。
握在手心,思念发烫。
雪路上除了我新鲜的脚印,还有猫的。我不会认错,我伺候了二白那么久,不会错。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只通体黄毛的小猫蜷缩在砖头边,我想摸摸它,真的好久没有这种抚摸的感觉了。
谁知它竟然怕我,把我当成了一个坏人,站起来就要跑。它又跑不快,腿折了。看这样子,应该都快好了。
过了一会,我拿了吃的回来,它还在这里,我就知道它不会走的。
这次它没再抗拒我了,乖乖地吃完了我手里的食物。也不怕我了,还给我摸。我知道它也许不干净,但我不在乎。不干净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小可爱,是人心。
脏的是人心。
只有人心会堕落,会黑暗,会可怖。
我走了,不再逗留,它却跟着我。
“小猫啊小猫,你跟着我没好日子过的。”我劝它。
我走两步,它又跟着。
我数落它,“你这么真么没眼力见呢'!我给你一点甜头,你就眼皮子浅要和我好。我不高兴了,会把你丢掉的。”
它蹭着我搭在膝盖上垂着的手,还想让我摸摸它。
我捏捏它的小耳朵,“我快要养不活自己了,还怎么养你啊。听话,给自己重新找个主人吧。我很不好的,我会三天不理你,还不给你饭吃。”
如果吓唬有用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不听话的小孩儿了。
雪停了,只有风还呼啸着。
我狠心离去,不再看它。用力跑开了,生怕它赖上我。别怪我,我是真的不好,不能尽职尽责地照顾你。
我不想等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再把你丢了。所以,还不如不开始,这结束就是一场凌迟之刑。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雪夜江景,脚边是我刚买的栀子花。这味道比我那香水好闻多了,太像他身上的味道。
万家灯火通明,光色旖旎。
今夜风也喧嚣,老是吵着要去见你。
我把栀子花束拆了,一根根都插在积雪层里。
我浪漫吗?这是我送你的浪漫。
你说过我就是浪漫,今夜我把我的浪漫都给你。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
一共七支。
我买了七支,每一支就代表了我和你相识的一个月。
在奶奶园子里消失的栀子花,转眼出现在了你身上,我爱上了你身上栀子花的味道,也爱上了你。
我心里那株草长的不太好,救不活的话就死掉了。我不爱你,心里也会一片荒芜。
奶奶说,一个人的内心不种满鲜花,就会长满杂草。可惜了,我心里仅有的草也要枯萎了。
“奶奶,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园子里那些花我都养的很好的。换成草,怎么就不行了呢?”
至此,我成为一个荒芜的人,精神荒芜,躯体也是。
春节的气息很浓,新年的钟声空旷的夜里响彻江空。天空被四面八方的烟花炸的粉碎,一路炸到我心里,把我的心也炸碎了,留下的泪滚烫。
今夜,我没给他发我爱你。
我爱你,不止十点三十分。
我爱你,不止今夜。
可一直说,一直说,我也会累的。
江边有人在爱里接吻,有人在新的一夜里徜徉。
上次我和安平生也是如此,在江的对岸,那里还残留我们亲吻的画面。
这吻,是甜糖,也是噩梦。
这情,是开始,也是结束。
“安平生,过年了。”我大喊。
“安平生,就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守着我岁岁年年更甚今朝。”
“哥。新年快乐。”
我又叫他哥了。
我妥协了。
他逼我到这个份上,我不得不承认。
远处有两个身影模糊,我眼里都是泪,只看到了乔霖哥,另一个自然是安平生。
哥,你听到了吗?我和你说新年快乐了。
所以,你能不能守着我,一岁又一年。
我掏出平安扣,放在栀子花前的雪地上,写道:
予我至爱——安平生。
梦醒时分,我走投无路。
他不要我是真的,这么近的距离他都不愿意再多走一步。我的九十九步已经走完了,他的一步之遥就是我们之间的鸿沟。
我的翅膀被折断了,这天堑我跨不过去,想飞到没有苦难的地方也飞不去。
那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小黄猫踩到我腿上拉回我的视线。
我把它抱在怀里,骂道:“傻猫。”给他揉还没长好的腿,让它陪我看新年夜。
雪地里落下我一地相思意。
平安遥寄,不解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