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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陷入泥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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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怎么忘,教教我吧。
抹杀了一切可能的存在,但存在就是存在,谁能保证消亡就是全无痕迹。
我做了一场半苏醒的梦,你是我永远也忘不掉的痛。
6号晚上。
刘智扬:“明天就要考试了,紧不紧张?”
我没心没肺地笑着:“你忘了吗?我可是过期学霸!”
他一笑,“解脱了,我也要解脱了。”
阿姨的心愿终是实现不了了,我并不觉得刘智扬是一个失败的人。在他身上,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活着,痛快地活下去。有自己的活法,那就是人生的成功。期望有时候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背负着期待,也是在背负前行的压力。
刘智扬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人,尽管这路不是靠好好念书走出来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姨您在天上看着,看着智扬闪闪发光。别叹息,她会是您的骄傲。
我挤着牙膏站在水池边听他说话。
“萧束,我给你定了个闹钟啊!”
“哦,好。”
从橱窗往外看,夜色未尽。这时刻总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
这一方小小的出租屋内,有两个用力生活的人。
他们的样子,一定很美!
我吐掉漱口水,站到房间门口,和他开玩笑:“不要太激动哦!别梦到自己考场上写不完试卷又急又气。”
“屁嘞!看老子三分钟就给他勾完,到时候交了卷在外面等你。”
“不会写就给我心灵感应,我给你传答案。”
他笑我:“你那答案我已经不屑于抄了,错误率直线上飙。”
我也跟着笑,一点都不生气也不难过。
我病着,他一颗心都放在我身上。盯着我吃饭,睡觉,学习,变得越来越沉稳,我都看在眼里。
我好了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
束束小朋友,你已经很棒了。
清晨的闹钟格外清脆,这铃声传入我脑中叫醒我的梦。
街上的光亮星星点点,我重新设置了一下闹铃,一分钟后响起。
我在验证,只为再听一遍。
我真的……已经很棒了吗?
曾经也有人这样夸我,如蜂蜜般甜到我心里。
刘智扬进来的一霎那,我把闹铃关了。
吃了早饭,我们去了考场。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但是离得不远。他在本校,我在旁边的学校,步行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考完试的时候,他已经拿着花在外面等我了。他哪来的那么多时间飞奔过来接我,也不嫌累。虽然土的要死,但我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从小到大,几乎就没人送我花。
明明自己也是个考试的人,花样还整的挺足。
和刘智扬并排走,我感觉人群中有人在看我。我再去看他时,却又好像只是我的错觉。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一瞬间的眼神带着我说不上来的忧郁。
晚上我们去超市买了大西瓜,一人抱着半个啃,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这样的日子,平静又安宁。
看着那束花,复又想到今天那个穿着周正的男人。
闭上眼他像我上辈子的情人,陪我流淌过温热的血。
第二天我重复定了那个闹钟,那个夸我很棒的声音让我着迷。
这声音一直持续到考场还让我念念不忘。
纷乱的不是卷子,是我的心。
我想起来了。
他是我的安医生,是我哥,是我爱的人。
在医院里来看我的医生是他,人群中落寞的身影也是他,看我柔情似水的人也是他。
那眼神,不是落寞,也不是忧郁。
出了考场,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人山人海里寻找他。
这一次,我没有再见他。
他也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我的目色里都是留白。
“走了,看什么呢?”刘智扬将和昨天相差无几的花菱草花束递给我。
“我,”我没说出口,只好反问他,“你怎么出来的这么快的?”
“我能耐!”他敷衍我。
我的梦醒了,梦里梦外我都找不到他。
这梦,有头无尾。孤独一如我灵魂的空寂扫荡365个日日夜夜,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我从地下一层,走向地下二层,坠入更深的无望之地。
刘智扬不知道我已经都想起来了,我也没告诉他。何必再徒增烦恼,这悲伤我一个人体会就够了。
抽屉里消失的物件是那枚不值钱的平安扣,我的日记本,还有家里那只南瓜也不见了。我不敢问他,这一问就会露馅。
欲念思之如狂,不消不解,只有爆体而亡。
然而我能做的,只有趁刘智扬不在的时候。去那家花店看看花,我心中的栀子花。我不敢买回去,我还要装作和以前一样,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装作那个不完整的萧束。
“萧束来啦!考试怎么样?”老板娘问我。
“不是很好。”
她笑着把栀子花束递给我,熟悉的动作和从前一样,仿佛做了千万次。其实熟悉的人是我,我千万次接过花。
又很陌生,很久不来了。老板娘还记得我是他的客人,我还记得他是我的……
是我的什么呢?什么都算不上。
名不正,言不顺。
“诶呦!孩子谦虚。”她笑着和我唠嗑。
真不是,试卷上就差都是我的眼泪了。一笔一划都是我经历的苦,我将彻底陷入泥堆。
他骗我,一点都不甜。
生活里只有灰白,连呼吸都失去颜色。
这次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怎么捡都捡不起来。没有人来捡我,我心里想的那个人,他不会来了。
我想等一场意外来带走我,这样是不是就不算违背我们的誓言了。
曾经我答应你,要好好活下去。可是这路太长了,我一个人注定走不下去。
我其实一点都不棒。
生活还在继续,我无能为力去改变现状,只能默认失败。我这糟糕透顶的人生,狼狈至极。一天又一天,都在等待死亡,等那场意外的降临,带走我。
我把花束还回去,“阿姨,我不买花了。”
她很善解人意,没问我缘由,笑着和我说:“哦放着就好,我回头收拾。”
我不能做什么,连束花都不敢买。只能看一看,摸一摸都要掂量一下老板娘会不会骂我。
更要担心刘智扬会不会骂我。
骂我脑子不清醒,一辈子就要栽在一个男人手里。没了人就不能活了,把自己的命都拴在别人手里。
我不是把命交给他,只是他恰好是我的药。
我试过,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