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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弃子保太子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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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何人在哪?”为首的禁军喝斥道。
泠棠经过拱桥时被夜巡的禁军喝斥停下,满腔的憋闷无处发泄,她转身怒喝道:“是本宫在此!”
“臣等参见太子妃!”
“起身!”
为首的禁军朝前两步,齐声恭敬道:“太子妃,天色已晚,行宫偶有野狸出没,恐惊扰了您,末将送您回院?”
夜夜困扰她的野狸,声音时而如婴儿般啼哭,时而哀嚎不断,泠棠再也无法压制多日累积的怒火。
“野狸在哪?今夜本宫势必将它找出来!凌迟处死!”
禁军举着火把在前引路,寻了一刻。
人多势众,惊吓了野狸,路过荷塘时,几只野狸突然从叠石上蹿下来。
“啊!”泠棠受了惊!
野狸发狂地穿梭在他们脚下。
“保护太子妃!”为首的禁军喊道。
“逮住它!”禁军往前扑!
火把映照着刀刃的锋利,却刺不中灵活蹿动的野狸。
叠石上一只野狸在泠棠的身后瞳孔幽亮,鼻尖努动,仿佛嗅到什么,猛扑在泠棠身上!
泠棠慌乱地挥舞着手,身形不稳,朝后连连退了几步,掉进了池中。
“扑通”一声,几位被野狸耍得团团转的禁军惊慌大喊道:“太子妃落水了!来人呐!”
桃然提灯寻人,忽而听到呐喊声,她顿时脸色突变。
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循着声奔跑而去。
泠棠不谙水性,在水中朝前胡乱地挣扎着,腹部磕在石头上。
野狸惊袭,火把触地已灭,池中荷叶层层叠叠,禁军在水中摸黑,“太子妃!您在哪?”
脏水呛入口鼻,泠棠只觉身子力尽不支,愈加沉重。
闻声赶来的禁军救起了奄奄一息的泠棠。
明庆帝与众人在正厅等候,妃嫔们皆低头不语,厅内落针可闻。
萧珩守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锦袍已被汗水浸湿。
太医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双手微微颤抖地打开门。
“太医,太子妃如何了?”萧珩上前急切道,目光望向内室。
太医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萧珩,惶恐地跪下:“太子殿下,臣等无能。”
萧珩倏忽睁大眼睛,心中陡然一沉,厉声问道:“此话何意?太子妃如何了?”
萧珩揪着他的襟领将他提进正厅,明庆帝眉头紧锁,肃色道:“太医,太子妃和皇嗣如何了?”
太医连叩首,声音颤抖:“陛下,太子妃受惊落水,胎位不正,出血不止,恐怕...恐怕...”太医额间的汗珠滴落在衣袍上,战战兢兢说道:“太子妃与皇嗣,只能保下一个。请陛下示下。”
正厅内霎时寂静无声,妃嫔们面露悲色,沈清宁直盯着萧珩。
萧珩突然抬腿,一脚踹倒太医,太医惊恐地看着他,犹如看见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向自己扑来。
“弃子保太子妃!”萧珩恶狠狠地失态吼道:“若是太子妃有半分差池,本太子要你们全部陪葬!”
妃嫔们中有人拿不稳团扇,掉落在地,面露惊惧之色,明庆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太子!”明庆帝厉声道,“注意你的仪态!”
太医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动弹,萧珩喝道:“还不赶紧滚去医治!”
太医连滚带爬出了正厅。
萧珩转身跪地,他的眼尾泛红,眼中的疯狂尚未褪去,“父皇,儿臣失礼!请父皇责罚!”
明庆帝打量着素来沉稳温和的儿子,现下衣冠不整,发丝微乱,哪还有半分储君的威严?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明庆帝声音低沉,“皇嗣关乎国本。”
萧珩沉声道:“儿臣知道。”
明庆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可你方才所言,难道就是朕教你的为君之道?”
正厅内气氛骤然紧张,妃嫔们屏息静气。
萧珩突然重重叩首:“父皇,儿臣不孝!但太子妃若有闪失,儿臣...儿臣便此生痛苦不已,不会原谅自己。儿臣不愿步父皇的后尘。”
“放肆!”明庆帝震怒拍案,震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萧珩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父皇可还记得母后临终时的情景?”
明庆帝身形一滞。
多年前他选择了萧珩,放弃了自己的结发妻子,时至今日,遗憾深埋心中,只因他是君王。
明庆帝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去吧。”
黑夜中,雨点敲打在黛瓦上,如同急促的鼓点。
宫女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内室里传来泠棠撕心裂肺的喊声,萧珩站在门外,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心跳随着她的喊声此起彼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萧珩如同困兽一般在院外来回踱步,每听到一声泠棠的惨叫,他的不安就添一分,脸色白一分。
终于,黎明将至,雨停了,泠棠停止了哭喊。
萧珩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见太医满脸疲惫出来禀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已化危为安。
大医们跪在正厅,浑身颤抖,他们深知天家的怒火已经如同添了油的一堆干柴,熊熊燃烧。
太医颤声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近日心神不安,气血两亏,加之受了惊吓,跌落荷池,导致胎像不稳,臣等已穷尽毕生所学,奈何回天乏术,,保不住太子妃娘娘腹中的皇嗣,臣等罪该万死!”
“太子妃身子如何?”明庆帝问道。
“太子妃仍在昏迷,但所幸脉象已稳,臣等必定尽力。”说完,太医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明庆帝命令道:“尔等须尽力照料太子妃。”
太医们闻言如蒙大赦,叩首谢恩。
为首的太医抬起头,“陛下,微臣仍有一事禀报,太子妃娘娘的衣物存着一股浓厚的荆芥气味,野狸闻之,出现兴奋,打滚,蹭人等发狂行为。”
萧珩明庆帝问道:“何为荆芥?”
“荆芥乃一味药材,具有解表散风,亲热解毒的功效,臣……”
萧珩猛然起身,两步跨到太医面前,冷厉而急切道:“够了!现下最要紧之事乃医治太子妃,此事容后再议!”
突如其来的打断使得太医惊愣,话到嘴边却生生地咽了回去。
正厅内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出声。
明庆帝眉头微皱,目光深沉地看向萧珩,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与不悦:“太子!”
萧珩转身之际,强压情绪,却仍旧难以掩饰焦躁,叩首:“父皇,儿臣失礼了。棠儿鬼门关走了一遭,儿臣忧心,望父皇恕罪。”
正厅内的气氛凝重,烛火摇曳,每个人的神情各有深意。
萧珩步履沉重入了内室,桃然起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她的眼睛红肿,两行泪痕仿佛刀刻般清晰。
“退下吧。”萧珩的声音如抽丝剥茧般无力,他坐在榻上,默默地注视着她。
榻上之人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陶瓷娃娃,没有一丝血色。
萧珩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微弱而平稳的呼吸使悬吊着的心落了半分。
“棠儿,快些醒过来,不许同我开这般惊惧的玩笑。”
沈清宁支着下巴,仔细琢磨太医的话,“殿下在陛下面前失仪打断太医,颇有一番不欲打草惊蛇的意味,一伤一死,东宫风雨飘摇。”
“良娣,切莫忘记首辅大人的叮嘱。”
“太子妃失了皇嗣,本良娣敛声旁观,绝不让有心之人将这盆脏水泼在我身上。”
她想起萧珩方才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萧珩。
皇室骤失皇嗣,明庆帝心有不安,特命高僧为未及弥月而亡的皇嗣隆重举行超度法事,且在大殿内为太子妃诵经祈福,萧珩在榻前日夜守候,须髯渐长,眼下晦暗。
“太医,为何太子妃至今仍未清醒?”
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仿佛是地狱的凶神发出的声音。
太医的手忽而哆嗦,连忙叩首道:“太子妃气血不济,微臣立刻召集其他太医商讨药方,以充盈气血为重。”
“滚!”
桃然端奉药汤入内,萧珩将泠棠扶起靠在怀里,喂她服药。
药汤入口,仅入半喉,半勺皆从唇角溢出,顺着下颌染湿衣襟。
萧珩焦急无措,丝帕轻柔擦拭药渍,“棠儿,若是听得见珩哥哥的话语,便早些醒来,莫要为难自己,我只求你平安。”
桃然悄然拭泪,深吐了一口气,低声禀报:“太子殿下,经奴婢查探,和苑行宫方圆几里并未发现荆芥,浣衣局宫女及她们的居所,也一无所获。”
“那几只野狸呢?”
雀枫禀道:“已尽数抓获,囚在竹笼里。”
“看顾好太子妃。”萧珩撇下话语,朝着偏院去。
衣袂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灯笼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院中角落偶尔传来虫鸣,几只野狸毛发凌乱,脊背弓起,耳朵略颤,缩在一处。
一双双瞳孔在光亮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绿光,似极了鬼魅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一道更为凶狠凌厉的视线正注视着它们,萧珩从容不迫地取出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萧珩朝前迈出一步,野狸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绷得更紧作防御状,与他无声地对峙,他双指捻着松花色粉末,透过竹笼的缝隙,缓缓洒落在野狸身上。
野狸的鼻尖微动,开始分散,仰着脑袋向上跃起,在竹笼中跳跃翻腾着,发出“嗷呜”的声音,打滚,腾跃,撕咬笼子。
萧珩倏忽拔出了剑,微微地眯起眼,剑尖轻挑竹笼的门阀。
逃离了竹笼的野狸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呲着尖利的牙齿,猛然跃起,直扑萧珩。萧珩早有防备,身形一晃,利剑划空,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刺穿野狸的喉咙。
随着一声闷响,野狸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抽搐了几下,睁大的瞳孔却已黯淡,幽幽的绿光不复存在。
余下的野狸群起攻之,萧珩挥起利剑,躲闪之间,衣袂翻动,剑刃染上了鲜血。
“呲呲”的声音转变成几声闷响,萧珩收回了剑,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神色淡漠,仿佛只是挥剑削了几片落叶。
萧珩浑身上下充斥着戾气,冷冽道:“伤害棠儿和皇儿的野狸死了,接下来,该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