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闲言乱她心弦 ...
-
苏松与他们眼神交汇,而后躬身道:“尚书大人乃国之栋梁,陛下曾在朝堂上言道:“户部之事,非大人不可决断,足见大人深得圣心,下官等人官职卑微,无缘面圣,故请求尚书,赐下官等人一条妙计。”
李贤捋了捋胡髯,拿乔道:“诸位过誉了,老夫不过尽忠职守,为陛下分忧而已,不敢居功。”
苏松等人闻言,又是一通夸赞,李贤脸上露了喜色。杨布政使司颇有眼色地躬身奉上锦盒。
李贤身旁的小厮接过锦盒,打开给他看了一眼。李贤继而说道:“各位大人自各州而来,山高路远,甚是辛苦,一片赤诚之心,老夫看在眼里,不合理之处,自是要整改,还社稷一片清明,还望诸位大人回去等老夫消息。”
沈清宁入主乾欢殿,春风满面,她指着屏风不满地说道:“来人呐!将这黄花梨屏风撤走,给本良娣换成绢帛屏风!”
身后随从的太监闻令而动,手脚麻利地将屏风撤走。
“香炉,案几......撤走。”沈清宁将乾欢殿的内饰换了大半,还命人移植了一棵开得正盛的红梅在庭院里,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布置,悠然地喝着曲山茉莉。
婷儿凑近低声道:“良娣,据说太子妃娘娘对迁殿一事无任何异议。”
沈清宁拨弄着盏盖,肃色道:“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她自幼养在深宫,岂会参透不了,否则莫说坐不稳这东宫正妃之位,即使他日登上了皇后的凤座,六宫之中也立不稳脚跟,落得被磋磨,吞噬的结局罢了。”
楼台掩映在花木之间,各方案几上摆着茶盏,糕点蜜饯,引来了几只蜜蜂流连其中,宫女们挥着宫扇将其驱赶,跑入春天的画景之中,百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如同在座的各位嫔妃们。
太皇太后召集了各宫嫔妃,太子妃,良娣在凝春园赏春,泠棠叙说着话本里看来的故事,说到正关键处时,她停下缓缓品茗,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说到有趣之处,引得众人欢声笑语一片。
皇后向太后提议:“太后,太子妃聪慧伶俐,妙趣丛生,您今年的寿辰不是要办得新奇一些吗?依臣妾看,何不让太子妃主事操办?”
沈清宁闻言,脸色骤沉,泠棠身后有太皇太后这个倚仗,否则不足为惧,她万万不能让这个差事落在泠棠身上,出尽风头的人只能是她沈清宁。
太皇太后笑眼眯眯地看着泠棠,夸道:“棠儿自幼养在哀家膝下,若说机灵主意,她认了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泠棠嗔道:“皇祖母,您这是夸赞臣妾还是?”
“皇祖母自是夸赞你。”太皇太后笑应道。
众人皆掩面展笑。
眼看事情将成,沈清宁心生一计,一声闷响,婷儿吓得后退了一步,大喊道:“良娣!”
沈清宁晕倒在地板上,众人纷纷起身慌乱地上前察看,一时间,楼台上惊乱不已,檐下的燕子,逃散至园中的柳梢上。
“快传太医!”皇太后吩咐道。
沈清宁被送至慈康宫,太医诊治过后,也道不出其中缘由,只道是一时血气不济,导致晕厥。
夕照灿然,萧珩向太皇太后请安过后,与沈清宁同坐轿撵回了东宫。
一入乾欢殿,沈清宁身形摇晃,跌进萧珩的怀里,双眸泛起了湿润,求怜道:“殿下可知,今日她们是如何羞辱臣妾的吗?”
萧珩扶住她,问道:“何人竟敢欺辱良娣?”
沈清宁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臣妾位卑言轻,诸位娘娘竟将臣妾比做舞姬,寻臣妾的乐子。”
“良娣出身官宦世家,擅音律歌舞,是本太子的福分,宫中诸位娘娘想必是借你的翩然舞姿博得皇祖母一笑,切莫自扰。”
“臣妾身为东宫之人,自是事事为殿下着想。”沈清宁扯着他的衣袖,恳切道:“太皇太后嘱意太子妃操办寿辰,可臣妾心里体贴太子妃凤体稍好,不可太过操劳。臣妾的身份不宜进言,殿下您看?”
萧珩将她揽入怀中,夸道:“良娣体贴周到,你的心意本太子知道了,定不会让你遭受宫中的流言蜚语,待本太子与太子妃进宫请安之时,便向皇祖母提及此事。”
沈清宁娇声道:“殿下可有何赏赐?”
“良娣见多识广,一般俗物入不了你的眼,宫中暂无新颖奇珍异宝,待本太子寻得后便赠予良娣。”
她摸到他的怀中揣着东西,不等他反应,迅速将它拿了出来。
沈清宁撇嘴道:“殿下哄骗臣妾,这是何物?难道是臣妾目眩错认了这青州螺黛不成?”
萧珩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柔声道:“上回本太子去讨要,内务府已无青州螺黛,这一盒是上林苑的署令悄悄塞与我的,全大庆唯此一盒。”
“殿下可否赠予臣妾?”
萧珩面露难色,沈清宁负气地起身,正欲还与他,萧珩握住她的手腕,取下青州螺黛。扶住她的双肩至铜镜前坐下,将青州螺黛郑重地置放在梳妆台上,望着镜中人说道:“远看佳人眉似远山,我心悦之!”
慈康宫中檀香缭绕,皇太后说道:“珩儿,哀家有意将寿辰一事交给棠儿操办,她性子执拗,遇到难处亦一言不发,你替哀家督察。”
萧珩提议道:“皇祖母照拂东宫,乃珩儿之幸,只是棠儿病体转好,不宜劳身伤神,皇祖母可否另选他人?”
皇太后揉揉怀里的花狸,毛发柔软,交给宫女,待左右屏退后,问道:“珩儿是指良娣?”
“正是。”
泠棠绕行去了宫廷官署,日前她曾托宫市副使从宫外采买了槐花粉酿,献给太皇太后一品。
入了慈康宫,蹑手蹑脚地提着食盒朝着正殿走去,却在檐下听到萧珩正大肆夸赞沈清宁。
“皇祖母,良娣心思细腻,处事周全,此次筹备您的寿辰,定能办得妥帖,令您满意。”
萧珩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与笃定,泠棠的指尖微微攥紧了袖口。
“珩儿对良娣信任赞许,哀家没有异议,那便交给良娣筹备。”
一块石头猛地砸在泠棠的心口上,转身悄然离去。
宫道上的宫女太监屈身向她行礼,她的神思已越过高大的宫墙,不知飘向了何方。
桃然扶着她劝道:“小姐,回宫吧。”
泠棠的眼神骤然一凝,瞳孔微微收缩,抓着桃然的手臂说道:“皇祖母与珩哥哥皆是我亲近之人,为何她们也......”泠棠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桃然有些慌乱,抚慰道:“或许是小姐您没听全,事实不是您想的那样。”
泠棠的嘴角微微抽动,“她们说的对,我不过一介孤女,于太子已无助益。”
桃然没想到那些闲言碎语皆入了她的心,且琢磨多遍。
泠棠抬头凝望宫道上狭窄的这一方天地,日光刺眼,她已渐渐看不清虚实。
萧珩满心期待泠棠入宫,可直至晌午也未见人影。
沈清宁欣喜打开青州螺黛,唤道:“婷儿,替我描眉!”
婷儿一边替她描眉,问道:“良娣,恕奴婢愚钝,筹备太皇太后寿辰一事,若是办得出彩,只是博得太皇太后一笑,若是出了纰漏,恐太皇太后开罪良娣,这般无益之事,为何良娣如此热衷?”
沈清宁毅然道:“我要让殿下和后宫里的她们至此以后皆不敢忽视我的存在!明日我回沈府一趟。”
明庆帝下令萧珩督促工部修筑护城河,不日便要大雨倾盆,工期紧迫,萧珩一时心急,不顾众人的阻拦,卷起袖子便加入队伍中,无比忙碌。
泠棠的情绪随着时间蔓延,萧珩不似往日带着新奇玩意儿到昭华殿与她共寻乐子,仿佛这座偏僻的宫殿已被遗忘。
太皇太后的谕旨,太子的令牌,沈清宁在宫中调配人力得心应手,内务府更是上赶着满足她提出的一切要求,献殷勤的嘴脸令沈清宁合不拢嘴。
已至盛夏,蝉鸣燥耳,泠棠命人制了捕蝉网,宫女们扶着紫檀木椅,泠棠站立在椅子之上,循声寻蝉。
忽而,萧珩的身影出现在宫阶上,她眼睛一亮,摆手道:“殿下!”
萧珩没有听见她的呼唤,另一道婀娜摇曳的身影从宫阶的另一边走向萧珩。
沈清宁喜出望外地唤道:“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豆大的汗珠滴落,沈清宁捻帕替他擦拭。
目睹着这一幕,泠棠的手停滞在半空中,随后缓缓放下。
沈清宁以商量太皇太后寿辰之事为由,萧珩只得随她一道回乾欢殿。
沈清宁转身之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青砖墙内的人下了椅子,捕蝉网扔落一旁,任由蝉声嘶鸣,乱了心绪。
茶香袅袅,梁卿虞毕恭毕敬道:“不知大人今夜召集小人有何要事?”
李贤望着偏厅内他豢养的幕僚,“诸位皆怀满腔才华,近日老夫偶得一题,烦请诸位各抒己见,是否老夫思虑一致。”
“大人,请讲。”
李贤将布政使司的难题抛于他们。
在座的幕僚皆低头不语,事关朝廷法度,钱粮赋税,他日东窗事发,圣上震怒,九族不保。
李贤的视线扫过他们,问道:“诸位没有可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