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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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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亮,霍芙攥着腰间的软鞭,气冲冲地往崔家练武场赶,以报昨日之耻。
远远就见崔向弋在练剑,晨光顺着他挥剑的弧度流淌,倒有几分利落模样。
霍芙咬了咬唇,扬手就将软鞭甩了过去,鞭梢擦着他脚边的地面卷过,带起一阵尘土。
“崔向弋,敢不敢接我几鞭?”她扬声道,眼底还带着未消的怒意。
崔向弋收剑转身,瞥见她紧握鞭柄的手,嘴角勾了勾:“怎么?昨晚没吵够,今早想换个方式丢人?”
“你找死!”霍芙被戳中痛处,手腕一抖,软鞭如灵蛇般窜了出去,直逼他面门。
她的鞭法本就灵动,加上气头上力道更猛,却被崔向弋轻巧侧身避开。
他故意放慢动作,时不时还点评两句“力道太轻”“角度偏了”,气得霍芙章法都乱了几分。
她猛地提速,软鞭缠向他持剑的手腕,却没料到崔向弋突然踏前一步,剑身在她鞭梢上一搭,借着巧劲就将鞭子往旁引。
霍芙收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
崔向弋下意识伸手去扶,两人撞了个满怀。
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胳膊,霍芙慌乱中转头,鼻尖擦过他的脸颊,唇瓣却不偏不倚地擦过了他的嘴角。
那触感软得像棉花糖,又带着点温热的气息,瞬间钻进心里。
霍芙脑子“嗡”的一声,僵在原地,连鞭子从手中滑落都没察觉。
她能闻到崔向弋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着晨露的湿气,让她脸颊“腾”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对、对不起!”
她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手忙脚乱地想去捡鞭子,却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崔向弋比她更甚。
他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碰到她胳膊时的温热触感,嘴角那一点柔软像生了根,让他心脏“咚咚”狂跳,快得像要撞出来。
他看着霍芙慌乱地别过脸,看着她泛红的脖颈,自己的脸也“唰”地红了,连说话都磕巴起来:“没、没事……”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却发现嗓子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霍芙抓起鞭子,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了出去,连背影都透着几分狼狈。
崔向弋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望着霍芙消失的方向,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霍芙一口气跑回自己院子,关上门才敢靠着门板喘气。
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指尖触到的地方还带着点烫意。
“呸呸呸,崔向弋那个混蛋!”
她低声骂了句,脸颊却烫得更厉害。
刚才那一下明明快得像错觉,可他身上的皂角香、他靠近时温热的呼吸,却清晰得像刻在了脑子里。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想去倒杯凉茶压惊,刚走到桌边,就听见院墙外传来崔向弋不自然的声音,像是在跟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谁让她自己站不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芙蹑手蹑脚地挪到墙边,扒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崔向弋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手里还攥着剑,肩膀却绷得紧紧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他原地转了两圈,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动作傻愣愣的,看得霍芙忍不住想笑,可笑意刚浮上来,就被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压了下去。
“喂!”她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崔向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回过头,看见门缝后霍芙的脸,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看什么?”
“谁看你了,我就是想告诉你,”
霍芙梗着脖子,故意板起脸。
“刚才那下是意外,你别想多了!”
“谁、谁想多了!”
崔向弋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脸更红了。
“我才没工夫想这些!倒是你,练个鞭都能摔,说出去不怕丢人?”
“要你管!”霍芙气呼呼地瞪他。
两人隔着一道墙对视,谁也不肯先挪开视线。
晨光从墙头漫过来,落在崔向弋泛红的脸颊上,也落在霍芙微微发烫的耳尖上。
刚才那一下意外的触碰像颗小石子,在两人心里都漾开了圈圈涟漪,明明是争吵的语气,却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反倒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我要去练鞭了,别在这儿挡着!”
霍芙先败下阵来,说完就猛地缩回脑袋,背靠着墙,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墙外的崔向弋站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哦”了一声,转身往练武场的方向走。
可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霍芙的院子,嘴角悄悄勾起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阳光正好,练武场的方向隐隐传来霍芙挥鞭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在敲打着谁的心弦。
接下来的几日,霍芙和崔向弋像是约好了似的,刻意避开碰面。
霍芙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练鞭,鞭梢抽在木桩上,力道一次比一次狠,仿佛那木桩就是崔向弋。
可练着练着,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那天清晨的画面——他泛红的耳根,他慌乱的眼神,还有那擦过嘴角时的柔软触感。
她猛地甩甩头,骂自己没出息,手里的鞭子却泄了劲,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而崔向弋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照旧去练武场,却总忍不住往霍芙院子的方向瞟。
练剑时频频走神,好几次剑招都出了错。
旁边的师弟看出端倪,凑过来打趣:“师兄,你这几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跟丢了东西似的。”
崔向弋手一抖,剑差点脱手,板起脸道:“胡说什么,我好得很。”
可话刚说完,耳根又悄悄红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会想起霍芙炸毛的样子,想起她慌乱中避开的眼神,甚至想起她发间淡淡的花香。
这天午后,霍芙实在闷得慌,揣着些点心想去后山喂松鼠,刚走到岔路口,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崔向弋。
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瞬间凝固。
还是霍芙先反应过来,她梗着脖子往旁边挪了挪,想装作没看见绕过去。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手里的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点心滚了一地。
“哎呀!”
霍芙急得弯腰去捡,崔向弋也下意识蹲下身帮忙。
两人的手同时伸向一块掉在最边上的桂花糕,指尖一碰,又像触电似的猛地缩回。
四目相对,霍芙看见崔向弋的脸又红了,连带着脖子根都染上粉色。
她自己也不争气,心跳“咚咚”直响,脸颊烫得厉害。
“我、我不是故意的。”霍芙结结巴巴地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嗯。”崔向弋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他捡起地上的油纸包,又把滚落在旁的点心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包里递过去。
“拿好。”
霍芙接过纸包,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又同时缩回。
她低着头,小声道:“谢、谢谢。”
“不、不客气。”
崔向弋说完,就像被烫到似的转身要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
背对着她闷声道,“你……很厉害,上次是我胡说。”
霍芙猛地抬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丝丝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包,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霍芙回天衍宗的前一晚,月色格外清亮。
她收拾行囊时,指尖划过那包被崔向弋捡回来的点心,犹豫了下,还是塞进行囊最深处。
第二日结束日,她没去跟崔向弋道别。
可走到传送阵时,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往练武场的方向瞟了瞟。
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握着剑,却没像往常那样挥剑,只是背对着山门站着,不知在看什么。
霍芙心里像被小针扎了下,赶紧转过头,催着随行一行人去了传送阵。
回了天衍宗,霍芙照旧每日练鞭修炼,只是打木桩上的力道不知不觉柔和了些。
有次练到兴起,鞭梢带着风声扫过,恍惚间竟觉得木桩后站着个人,正红着脸看她,吓得她手一抖,鞭子缠在了木桩上,扯了半天才解开,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夜里倒是安生,可过了几日,霍芙竟做起了梦。
梦里还是阙云宗的后山,她又跟崔向弋撞了个满怀,这次他没躲开,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
她抬头时,正撞见他往下看的眼神,比月色还亮,看得她心尖发颤。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见师兄在外头喊她练早功,一下子惊醒了。
霍芙坐起身,摸着砰砰直跳的心,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疯了疯了,怎么梦见他了!”
而崔向弋那边,霍芙走后的头几日,练武场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可练剑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师弟再打趣他魂不守舍,他却没像往常那样板脸,只是望着霍芙院子的方向出神。
有次打扫院子,扫到墙角时,竟发现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不知是哪次掉落时没捡干净的。
他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鬼使神差地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耳根又悄悄红了。
夜里他也做了个梦。
梦里霍芙没走,正举着鞭子追他,嘴里喊着“崔向弋你站住”,可脸上却带着笑,不像真要打他的样子。
他跑着跑着,忽然停下来转身,霍芙没刹住,撞进他怀里。
发间的花香钻进鼻子,跟那日在后山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正想抬手扶她,却被师弟推醒:“师兄,该上早课了,你怎么还在睡?”
崔向弋猛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梦里的悸动。
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骂了句:“荒唐。”
只是那之后,霍芙练鞭时,总会对着木桩多愣一会儿。
崔向弋练剑时,目光往霍芙院子的方向瞟得更勤了些。
谁也没说什么,可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却像后山的藤蔓,悄悄在两人心里缠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