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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二房阴谋显,江奎相思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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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新帝终于下旨休朝。前几日借着处理安王之乱的政务将一众大臣请进了宫内,终于在今日尘埃落定,各家马夫早早便候在外头。马车之上自是坐着各家夫人,这些年岁不同的妇人绞着帕子翘首以盼。
  接到自家大人的自是欢欢喜喜回府迎接新岁,未接到的脚软倒地,却还要克制着哭声。
  与安王联络密切的大臣早就被左相秘密处决,余下的与安王有无勾连全凭左相一人评判,故这定国公府近日提前收到的年礼可谓是堆积如山,不计其数。且这江奎收礼时毫不避讳,就在国公府门前登记造册。
  收了别人的买命礼,却还依旧不讲武德杀了人,故这一众京官近日提起江奎皆咬碎了后槽牙。
  陈朝玉在清芬堂用晚饭时听陈冠方说起这几日在宫中的见闻,一言不发,一副听闲话家常的模样,倒是让杨婉兰稍稍放下心,但陈朝欣听到江奎的种种恶行却失了胃口。
  “老爷,夫人,宫中有宫使传话。”
  听到宫中有来人,陈朝玉提了精神,这个时辰宫中会来谁呢?
  来人是个脸生的年轻宫女,“陈姑娘,昭庆长公主今日绣那‘新篁图’时,有个针法忘记了,烦劳您明日进宫指点一二。”
  姐姐?陈朝玉应道:“我知道了,明日我一早就进宫。”
  宫女离府后,陈冠方提议,“不如明日进宫时将朝欣也带着,总归日后要在京中久待,不若多见见世面。”
  陈朝玉点头应下。
  ——
  翌日天还未亮,陈朝欣顶着乌青眼就敲响了山月居的门。
  “妹妹莫不是一夜未眠?”
  “是啊,初次进宫心中忐忑。”
  陈朝玉看着她强撑着眼皮的滑稽样,被子蒙过头哈哈大笑:“朝欣,又不是见皇帝,你紧张什么?”
  二人在山月居收拾妥当后坐上马车进了宫,昭庆长公主住在钦明殿,也是早早的就备好了茶水吃食。
  “见过长公主。”陈朝玉二人守礼一拜。
  “快快起身。”昭庆伸手扶住陈朝玉,偏头对着陈朝欣又催促道,“你也快起来,都是一家人。”
  陈朝玉在建州时,二人从未断过书信,更何况这一碰头,从近午时两姐妹就一直没停下说话,茶水都不知喝了多少盏。陈朝欣也逐渐放松身板,加入其间,而昨日宫使说的不会的针法,她也才知晓是个由头。
  用过午饭后,陈朝欣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了钦明殿在后宫中闲逛着。
  “今日唤你进宫,其实还真有件大事。”昭庆见殿中就她二人才切入正题,陈朝玉吃着芙蓉宫饼,轻嗯一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母后说要为我选驸马。”
  “咳咳咳咳——”陈朝玉一口糕点卡在喉中不上不下,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才正色道。
  “国丧三月后才可议亲,太后娘娘此举是否有违国制?”
  昭庆摇头,“母后的意思是先物色着,若是找到合适的人选,先与对方通个气,以免对方国丧期后在外相看。明年的上巳节定是热闹,待到那时再寻驸马恐怕好的都被其他官家小姐给定下了。”
  “那你有心仪的驸马人选吗?”
  昭庆微微低头掩饰羞色和无奈:“没有。我这样的身份婚事哪里由得了自己做主呢。既做不了主,最起码得选个好人。”
  “可这样的大事你寻我进宫,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若是母后有人选了,你帮我在外头多留意,报上宫里的驸马人选自是说得天花乱坠,人品相貌才学肯定挑不出任何错漏,但是人无完人,你在宫外得帮我探探可有不实之处。”
  陈朝玉想到了母亲那日的郎君小册,这才意识到母亲同辰妃都是一个想法,想要先下手为强。
  这婚事竟如此紧迫吗,陈朝玉点头应下:“好,到时你将名单送到陈府,我想办法查探查探。”
  ——
  出宫的路上,陈朝玉神情倦怠低迷,‘即做不了主,那不如选个好人。’昭庆的话一直回荡在她耳边,不得不说,这随口一语,倒让陈朝玉找到了选夫箴言。与周煜早已有过约定,不论谁先谁后,只要有议亲之举,那便是两人分别之时。那就以三月三上巳节为期,二人断绝这见不得光的关系吧。
  回到了陈府,陈朝欣以困倦为由回到了西院,陈朝玉也没有留在清芬堂用晚饭。
  “姑娘,您去宫中时江大人来府叙话,说是除夕夜来咱们陈府过。”
  “爹娘怎么说?”
  方方叹了口气:“答应了。”
  陈朝玉并不意外,一边洗漱一边反劝起方方,“来便来了,今时不同往日,有来往于陈家杨家都有益。”
  侧躺在床上,脸朝向墙,没一会眼皮便发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陈朝玉睁开了眼,翻过身后盯着空无一人的卧房长长地舒了口气。进屋的那刻方方便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梁上有人,故说了些听起来精于算计的话,可那人竟没被气走,就在她身后待了这样久,也不知那支箭到底射没射到他。
  ——
  西院。
  二房夫人汤容琳紧紧抓着陈朝欣的双手,脸色因激动而泛红。
  “当真,今日你真的见到皇上了?皇上对你印象如何?你俩说了什么?”
  陈朝欣摇了摇头,面露难堪,“娘,皇上才十二岁,和个孩童一般,您说的那些个驭夫之道,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去做。”
  “欣儿,越是年岁小才越容易拿捏。你别忘了,此次进京咱们就是为了过上好日子,若你当不上皇妃,咱们母女俩就得看大房一辈子的脸色,钦州的日子有多难捱你是知道的。”
  “可是娘,皇上三月孝期一过也不一定就要选妃。”
  汤容琳拍了拍她的手,十分笃定:“一定会的。”
  “可——”陈朝欣神色犹豫,“可是大婶婶和朝玉姐姐对我们很好,我们的日子已经过得比之前好太多了,娘你看,大婶婶都已经将过年的新衣都给我们制好了。”
  衣柜前的长桌上放了几摞衣裳,那木匣虽还未来得及打开,便可猜出里头首饰的精美。汤容琳盯得失神,静默了许久,“好,皇妃若是选不上,你也一定要在这京中择一个高官嫁过去,娘这下半辈子的好日子可都依仗你了。还有,你也别傻,大房那母女俩对你并非真心,你平日里要多长个心眼。”
  见陈朝欣不信,便指了指那被她视作宝贝的银制灯罩,“你那玉姐姐若真的待你好,为何将那盏琉璃灯罩打碎都不给你。”
  陈朝欣回想起今晨山月居的摆设,似是真的未见到。
  “别说了娘,我自有判断,成婚的事也不是我想如何便如何的,您也别太想当然了。”陈朝欣内心摇摆不定,娘亲一直为父亲早死的事愤然不平,更是为了她断了改嫁之路,若是婚事上再让她不满意,恐怕这往后的几十年自己的耳根子都清静不了。
  汤容琳还想再说两句,可陈朝欣已经躺到床上不予理睬。
  ——
  国公府。
  江奎从陈府回来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只泡在一口盛满珍贵药材的热水桶中蹙着眉。肩上伤口未愈本不适合药浴,寂空劝了几句发现无果,也由他去了。江奎觉得自己要疯了,每日若不见陈朝玉一面就像失了魂一般。
  “慧明!年节礼准备妥当了吗?”
  慧明应道:“放心吧大人,今日我逛遍了京城,除了备齐新岁必需的东西,还将近日女儿家时新的物件都买了。”
  江奎脸色稍缓,又唤来寂空。
  “明日把草屋布置妥当,玉儿这几日或许要去。”
  ——
  腊月二十九,天依旧很冷。陈朝玉再次独自驾马出了城,车上这回塞得满满当当,誓要给周煜过个肥年。
  到了草屋前,炉火依旧旺盛,上头煮着陶土水壶,热气腾空散至干冷的空气里一丝痕迹都未留下。陈朝玉不自觉地弯了唇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茅草屋说是她的世外桃源毫不为过。
  踏进屋内,空无一人。陈朝玉也不着急,直接将前几日剪的窗花粘在竹门之上。
  “嗯,还是这‘喜鹊登枝’剪得好。”江奎从林子中拎着竹篮出现时,她正站在门前评价自己的大作。
  听到身后传来的断枝声,陈朝玉笑意加深,飞快转身,“你去哪了?”
  江奎愣神,这发自心底的笑容似乎只对周煜有过。内心酸楚难以言喻,只抬手示意拎着的竹篮,“买了些香烛,提前去了趟碧禅寺,初一人多,我就不去凑这热闹了。”
  陈朝玉得到答复后直接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一列举,“这是我给你带的经书,今年不同往年,要恪守礼法,共体时艰,大年初一吃穿住行都得以俭为准,所以我猜你会在家静思抄书。”
  “但也不能饿着自己,这冬笋,蘑菇……你将就吃吃吧!”
  江奎覆在面纱下的脸早已在她的一字一句叮嘱之下滋生灿烂笑意,国丧期的大年初一,遵循着‘食无肉,饮无酒,膳无丰’的规矩,可她为了自己不吃那素面素米竟买了几样难得的蔬果。
  “好了好了,说了这许多,口渴了吧!我为你点盏茶!”
  “你分明是嫌我话多。”
  江奎失笑,险些暴露了自己的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