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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我要去西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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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断章》顾念南曾在她母亲的练字本上读过，当时她就喜欢上了这首诗，她没想到苏忆北也喜欢。
还有就是···她以前只是听说过苏忆北的书法字写得很好，今天第一回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些工整的字他是写在本子里，但此刻这些字仿佛也印在了顾念南的心上。
“写得真好，一看就是练家子，我要是也能写出这么好的字就好了。”顾念南合上本子说道。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的字在短时间里突飞猛进，你要不要听？”苏忆北沉思了一会与她说。
“说说看。”
“找个笔友写信，一星期两封，保证你的字在短时间里突飞猛进。”
“笔友啊···去哪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
“我，难道不行吗？而且你还不用买邮票。”
“行是行，但每个星期写两封··写什么啊？”
“写你的所思所想，或是写你想跟我说的话，都可以。”
“那你看了我的字不许笑。”
“我什么时候笑过你？再说，又不是练不好，只要你愿意努力就一定可以。”
她倒不是怕练不好，只是她知道她练字不仅练的是字，还是练她与脑瘫的对抗，这需要非常人一般的毅力跟耐力，可能比之前练独立行走还要困难，并不是短期就能练好。
“我应该会要花常人的两倍时间。”
“无论多久，我都陪你。练好了字，你就能手写书稿，把故事直接寄给杂志社了。”
投稿给杂志社...她可以吗？
“现在新出来了个青春文学杂志，名字叫《晨曦小说》，据说主编是一个你们80后作家。”
“我不是80后，我属于85后，再晚一点就是你们90后的人了。”
“那么想做我们90后？”
“89本来就很尴尬好不好，不上不下。”
“我倒觉得挺好，有一种抓住了龙头之感。”
龙头...水龙头吧。八五后有啥好的，80后的勤奋挨不上，90后的青春也摸不着，就像是哈雷彗星那般孤独。顾念南噘着嘴在心里想。
“不用纠结这个，我扶你下楼吃饭，让你尝尝冯姨的手艺，她是老南都人，铁定抓得住你的胃。”苏忆北说。
“你也怕我吃不惯？你别听外公外婆的话，我可不是什么娇小姐，以前在爸妈身边，我有什么吃什么。”
“在这可以挑，随便你挑。”苏忆北扶着她认真地说道。
南都人大都喜辣，顾念南虽是生长在南都，却没怎么吃过辣，唯一吃辣的经历就是小时候她舅舅余敏辉给她吃刚刚炒出来的螺丝，舅舅怕辣哭她，还特意在白水里洗了一遍，可喂进她嘴里仍然辣得她直吐舌头。
冯姨贴心周到，怕顾念南不会吃辣，就特地炒了两个不辣的家常菜。
“怎么样？”苏忆北问她。
“好吃，堪比大厨。”顾念南笑盈盈地说。
“冯姨，你可听到了？”
“哪有那么好，南南夸奖了，好吃就多吃点啊！”冯姨开心地说。
这一点倒是与她外公是一样的，喜欢有人喜欢吃他炒的菜，听到那人说喜欢，便恨不得一盘菜都给人吃光光。这应该是最好、最能让人记住的爱人方式吧。她外公就是为家里人烧了大半生的饭，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做菜，而是因为他有多爱身边的人、多爱自己的这个家。
就这样，顾念南顺利入校，成了一名小学生。她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身在国外的母亲，可母亲从来不会在平时接她的电话，只有在节假日，才能有五分钟的通话时间。想说的太多，能说的太少了。
“妈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有一天顾念南忍不住在电话里问了一句。电话那边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便是她妈妈哽咽着的说话声。
她说：“等南南上大学，毕业了，妈妈就能回来了。”
后来她一直记得这句话，一记就记了一辈子，也等了一辈子。
被车祸压坏的脚虽然不太痛了，却不能摆平了走路，这可急坏了她外公。到处打听有没有可治疗的地方，用她外公的话说就是：就算是赔了他的棺材本，也要给丫头治好脚。
经过多方打听，终于问出了眉目。
“报纸上说了，西都的军区医院或许能治好丫头的脚，我们寒假就带南南去试试，就算做手术也就一星期就回来了，回来养好还能继续上学。”她外公余珏在吃饭时说道。
做手术？是什么意思？顾念南不懂，但她也没问，既然是外公决定的事，一定是对她好的，不需要怀疑。她在心里想。
“到时候外公带你去灵隐寺看济公去，好不好？”
“好啊，我还要去拜观音菩萨！”顾念南激动地举起右手说道。
“好，如来佛也可以去拜拜。”
济公和观音菩萨是顾念南唯一相信的神佛，她甚至还想过活佛济公会不会就在她身边，有一天会突然出现救她于水火。不过，如果神佛救人是真的话，她爸爸，她姐姐也许就不会死了。
***
“小北，我要去西都了，寒假你一个人···”下午去见苏忆北，顾念南与他坦诚道。
“没关系，我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过年。”
“你不是跟我说你妈妈过年要带你去外婆家？”
“本来就不亲，何必假装。放心啦，即使去也会赶回来陪你。”
“好，那等我腿好了···”
“嗯？”
她是想说等她腿好了就穿裙子给他看，她其实也是个美丽可人的女孩子。
“等我腿好了，我送你一个惊喜。”
“好。”苏忆北微笑着应道。
***
西都，对顾念南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小时候就痴迷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里的白娘子，就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去一次西都西湖，说不定也能撞见属于她的许仙。
顾念南满脑子都是去了西都玩什么，完全把做手术这件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但就在寒假前夕，在学校又发生了一件让顾念南感到难受的事情。
她班上从三中转来了一个小胖子，那个小胖子曾经是住在顾念南奶奶家隔壁的邻居，所以他一看到顾念南就开始说很难听的话。
“哟，这不是克死自己亲爸的许兰儿吗，怎么，换了个住处就不认识我了？”
“抱歉，你认错人了，我是顾念南。”
“还改名换姓啦？也对，不然你有什么脸继续活着。啊，我可要离你远一点，不然我可能也会被你克死。”他说得大声，凡是在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听到了。
还好，没等顾念南皱眉开怼，老师就来上课了，胖子也就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下课后，顾念南专心在教室里写着作业，那胖子竟然没有走，还一个劲地在后面扯她的头发。
后来顾念南被扯急了，忍不住喊了句：“丁大胖，你到底要干什么？”
“终于认识我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除了压坏了腿，是不是还···”
“南南，一起回家？”这时苏忆北探头进来说道。
“好，稍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她边放下笔边说。
“那么着急，小男朋友？”丁大胖八卦地问。
“你不怕我了？”顾念南故意将脸怼到他面前问道。
一时间吓得丁大胖直直往后退，嘴里开始骂骂咧咧。
“你要是再吓我，我就去校长那里告状，说你杀过人，还··参与过恶性斗殴。”
“好啊，我不介意再多个罪名，你去告就是了。祝你在我回来上课之前告状成功，拜拜。”
还没等丁大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顾念南和苏忆北就已经跑没影了。
两人走到马路上，苏忆北才问她刚刚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没有，怎么可能，那个胖子没这个能力。我认识他，虽不算熟，却也算知根知底。你别担心，我还没弱到他们说一句话就会把我打趴的那种。”
“可你什么都习惯自己扛着。”
苏忆北这句话没毛病，而且戳中要害，戳得她突然鼻酸想流泪。
不自己扛又能依靠谁呢？小时候她就是个什么都不如别人的主，不如别人好看，不如别人聪明，身体更是不如别人强健。她看着别的小朋友都能给父母带去快乐与无尽的期待，可她呢，连简单的照顾她都做不了也做不好。说她不是父母的负累，她自己都不信。
“小北，我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理解万岁。
“今晚给我写第一封信吧，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好不好？”苏忆北看着她说。
“好。去了西都我也给你写，写了不寄，回来再一起给你。”
“嗯，我等着。”
***
直到上了火车，顾念南都没有对做手术的恐惧与紧张的感觉，天真地以为外公就是带她去西都玩一圈，顺便看个医生做个检查，所以她是很愉快很兴奋的状态下随外公外婆坐上了去往西都的火车。
好像她对火车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好感，一看到火车就恨不得扒上去亲两口，可能顾念南骨子里还是特别向往自由的吧，若不是脑瘫，她可能早就“飞”没影了吧。
不过，细细算来，她喜欢火车也不是没有来由，她外公外婆都是老铁路人，都属于通讯工人，年轻时还都跑过火车。连住的地方都在铁路边上，这从小耳濡目染的，顾念南怎么会不喜欢。
她经常听她外公说年轻时去过许多地方，甚至还被毛主席接见过，这就让她更觉得她外公不简单了。
见毛主席诶，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顾念南每每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骄傲万分，都会觉得她外公是她心里最优秀与最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