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骄纵 ...
-
第二天一大早，苏词就离开了那栋房子。他很想去新星社的基地，但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他的行程可能会被南景煜留意，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很少来曙葵市南区，趁着这时间，打算逛逛南区。南区是曙葵市最多Beta和Omega聚居的地方，烟火气扑面而来。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他心想，反正南烟不也去安阳市放假了嘛。
尽管真实情况是，她处于失联状态，下落不明。
晨光漫过曙葵市南区的街道，苏词悠闲地在街上逛，这里没有黑衣保镖，没有跟踪器，只有一群穿校服的中学生嬉笑着挤在奶茶店前。
这才是活着的滋味。
甜品店藏在梧桐树荫里，橱窗摆着会转的八音盒蛋糕塔。戴碎花头巾的Omega老板娘探出头：“小帅哥要点什么？我们新出的芋泥麻薯虎皮卷，打八折哦！”
“来一份，”苏词又看了看，“再加份拿破仑。”
苏词端着拿破仑和芋泥麻薯虎皮卷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咬下一口拿破仑，脆脆凉凉的口感让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好吃。
“叮——”
手环突然弹出苏梨的通讯请求，眼前的甜点瞬间失了滋味。
手环早在上流社会普及开来，取代了手机成为新的通讯工具，不过，苏词用它仅限于和苏梨的联系——他不太放心苏梨给的东西，说不定还有监听监控功能。
苏词看着那通讯请求，不情不愿地点击接受。
“小枵，你现在立刻回首相府。”冷冽的女声从光屏里传来。
他才离开不到半小时……
苏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订婚前的伴侣都会住在一起吗？婚房不应该在婚后才搬进去吗？
他还没结婚，甚至还没订婚，就已经成为南景煜的“所有物”了？连出行都要向他报备，得到他的准许才能迈出大门？
少年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半天憋出来一句：“是他向您告状？”
“首相秘书刚才到访，发现你居然不在家。”
苏词轻啧了一声：“我在南区买抑制剂。”
“定位显示你在「蜜糖陷阱」甜品店。”苏梨冷冷地说，“记住你的身份，Omega不得独自在外待太长时间……”
“母亲，您也是Omega，”他打断道，“需要我提醒您吗？上周国会刚通过了新的《Omega权益法案》……”
“法案是我参与起草的。”苏梨轻笑，“小枵，你想要试试新研发的信息素追踪喷雾吗？”
玻璃柜的倒影里，苏词看见自己捏叉子的手在抖。
“半小时内回来。”苏梨切断了通讯。
半小时后，苏词拎着草莓礼盒晃出店门。路过花店时，他买了一束郁金香——浓郁的花香可以干扰信息素追踪。
苏词回到白桦路，发现乔治正在门口等着。
他没想到，乔治居然傻傻地站在这儿等这么久，转念一想，也是，不是谁都能进首相的房子。他走上前去，“抱歉，久等了。”
乔治看见他，露出笑容：“夫人，您回来了。首相交代我带您去购置所需的物品。夫人，我们走吧。”
“好。”
乔治为他打开车后座的门，苏词坐上去。
飞行器降落在「天穹之冠」顶层，苏词被阳光刺得眯起眼。
“夫人，这边请。”乔治微微欠身，为他开门。
「月桂与荆棘」的橱窗里，历代首相夫人的礼服像标本般陈列。苏词的手指拂过一件缀满月光石的晚礼服，触感冰凉。
“这是最新款礼服，”店主笑容可掬，“内置信息素调节器，能抵御90%的Alpha干扰波。”
苏词瞥见更衣室镜后的红光，问道：“有黑色的吗？我不喜欢粉色。”苏梨喜欢粉色。
“当然，”店主笑笑，“您这样的Omega，穿黑色一定很特别。”
更衣室里，苏词对着镜子哼起禁曲《孤月》。镜后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无处不在的窥伺，真让人恶心。
“星辰之泪”珠宝工坊的安保系统扫描了他的虹膜。店员捧着天鹅绒托盘，月光石耳坠在灯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皇室特供款，”店员介绍道，“耳坠内置全息投影仪，方便您随时……记录重要时刻。”
苏词拿起耳坠，对着灯光细看：“能换成猫头鹰形状吗？”
店员笑笑：“当然可以。”
“那就这样吧。”他漫不经心地放下耳坠。
店员找出一对猫头鹰耳坠，包装好递给乔治。
最后一站是“白塔”贵族沙龙。护理师为他涂抹护肤品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后颈。
“您的信息素波动很特别，”护理师轻声道，“要不要试试我们的美容疗程？”
“不，还有……”苏词从按摩床上摸出微型摄像头，对着镜头微笑：“告诉首相，我不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
回程的飞行器上，乔治递来一份购物清单。苏词扫了一眼，在“Omega专用营养剂”旁画了个叉，“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暮色中的首相府灯火通明，像一座等待猎物归巢的金笼。
苏词拎着蛋糕盒，捧着一束郁金香，哼着歌走进大门，月光石耳坠在夜色中闪烁。
南景煜坐在餐桌前，见他回来，走过去接下花和蛋糕盒，把花放到桌上，蛋糕放进冰箱，“你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苏词兴致缺缺：“嗯，不怎么样。”
“乔治说你在珠宝店待了四十七分钟。”南景煜坐回餐桌前，看向他，“看来你对猫头鹰情有独钟？”
苏词坐下，舀了一勺奶油蘑菇汤喝，并不看对面的人，“首相大人连给我试戴耳坠的时间都要掐秒表？”
南景煜知道他对那些监控不满，解释道：“监控是三十年前装的，那些古董设备连清晰成像都做不到。”
“所以呢，我必须要忍受这些无聊的监视，是吗？”苏词抬起头，“需要我提醒您约法三章的第二条吗？”
这时，钟声恰好响起，墙角的古董座钟敲响了八下。
南景煜凝视着钟摆后若隐若现的镜头，声音轻得像在说给自己听：“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我的母亲在茶室听了七遍《孤月》。”
苏词瞳孔微缩。
“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唱这样一首禁曲，谁教你的？”
《孤月》是一首Omega独立歌，极端Omega主义曾在曙国起义，唱的就是这首歌。
“不要因一时意气而将自己推入深渊。”南景煜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会推翻《Omega监护法》，到那时，你想一个人在外面待多久都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但话里的承诺却那么郑重。
苏词丝毫不信，自嘲道：“那……在此之前，我只能乖乖当一只笼中雀，是吗？”
“如果它一直存在，我只能一直过着这种被窥伺的生活？这就是首相夫人的特殊待遇么……”
据苏词所知，寻常人家的Omega也会被管束，但绝不是这种处处藏着摄像头、监听器、定位仪和信息素追踪器的生活。
金丝雀不好当啊，真不知道历任首相夫人是怎么忍下来不发疯的……这就是得到至高无上地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么？
“抱歉，小词。我暂时还没法摆脱家族……”南景煜带着歉意说，“我会尽量为你争取多一点自由，但还是委屈你了。”
苏词笑着摇摇头：“不委屈，能当上首相夫人是我的荣幸，我哪里会觉得委屈呢？”
话音未落，他抓起银叉，随即脱手而出。
“咔啦——”叉尖精准刺中藏在古董座钟里的镜头，玻璃碎片如星屑般洒落，时针卡在“8”与“9”之间，钟摆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呀！”苏词故作惊讶地捂住嘴，“首相大人，我们的钟坏了呢。”他歪着头，眼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像只刚偷吃完小鱼干的猫，“看来得换个新的了。我不喜欢这个钟，它太吵了。”
南景煜没什么反应，他想起今天下午母亲在茶室里摔碎的青瓷杯——那声脆响与此刻如出一辙。
“您做不了的事，”苏词站起身，月光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我来做就好。”他俯身凑近南景煜耳边，呼吸间带着奶油的香甜，“毕竟，我可是苏雅琼钦点的首相夫人。”
南景煜仰起头，看向那双翡翠般的眼眸，“你知道苏梨为什么要收养你吗？”
苏词歪了歪头，“首相大人应该也猜出来了吧？因为我的这双……眼睛。”
他靠得这样近，南景煜可以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那双绿眸子里带着狡黠的精光，张扬又漂亮。
“首相大人，知道替代性补偿吗？”苏词轻笑，“当一个人因对某人有亏欠感而无法直接补偿时，可能会将这种情感转移到替代者身上，通过补偿替代者来减轻内心的愧疚或不安。”
说到这里，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嘲讽与无奈：“苏梨总是在夜里被未出世的大儿子折磨，她把我的房间设在隔壁，方便半夜进来看我。”
“她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盯着我看，像一只幽灵，又像一个心怀怨念久久不肯离去的恶鬼。”
“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在她制造的牢笼里生活，没想到她居然要我嫁给你。”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后面我想明白了，她是在补偿她的大儿子，她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他。而嫁给首相，就是她认为最好的。”
说完，苏词不再看向南景煜，他站直了身子，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那有一片因被防弹玻璃阻隔着而显得朦胧的夜色。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