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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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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话音落下,熟悉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等到一整个身子都站在光下,顾非池抬眼看向周且,她能清晰地从他眼里读出歉意。
顾非池温声道:“无意偷听,只是来的时候你们起了争执,觉得贸然出来不太好。总之,抱歉。”
周且摇摇头,她知道顾非池并非故意,他不是那种人,不过话说回来,即便顾非池是故意的又怎样,她也没法反驳什么。此时此刻周且恍然一瞬,惊觉自己和赵玥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自己比赵玥幸运,顾非池谈吐、涵养和外貌,为他整人增色不少。
以至于周且有些时候都会忘了,她和顾非池,也只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见顾非池不说话,周且怕他误解自己因为这个生气,正欲开口多解释,就见顾非池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刚好在周且要说话的瞬间接通了,周且只能先闭嘴,等他打完电话。
顾非池:“让寰宇的总监看一下…..”
顾非池沉吟了一会,缓缓从刚才听见的对话中调取了信息:“有个刘导…..最近在拍或者筹备要拍的剧里,有没有和寰宇合作的投资商,和对方商量,我这边要加个角色。”
对面似乎在报告什么,看顾非池的表情,是在耐心听着,等过了一会,他又道:“女三还没定?那现在定了吧。”
周且看着顾非池这一整套动作,恍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帮赵玥拿角色,一时间百感交集,到嘴边的话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在今天这个纸醉金迷,金堆玉砌的名利场上,有些人放下尊严求不来的东西,其实只用三两句话就能解决。周且并不仇富,此时却真的感受到了,人生的分水岭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好在,她的确是幸运的,起码顾非池是个很好的金主。周且犹豫了,她是爱钱不假,也知道自己和顾非池的关系并不能长久,由奢入俭难,对于以后的日子,她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接受从顾非池身边离开的生活。
所以她才会不择手段地,试图利用另一个人的影子,来唤起顾非池的情感,让他多给自己打钱。
周且是真的犹豫了,她真的要这样吗,拿着这样的钱,她真的能毫无愧疚地过完后半生吗。
没等她发完呆,顾非池已经吩咐完,见她一动不动地怔愣着,伸手轻轻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被这么一叫,周且回过神,她摇了摇头,给了顾非池一个安慰性的眼神:“没事。”
说完后,周且心里一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居然真的在朝着“温柔大方”的人设同化。只要在顾非池面前,只要是面对着顾非池,肢体记忆和大脑神经总会清晰地、下意识地强迫这具躯体,按照所定的人设活着。
温柔的,大方的,取悦他。
可这并不是周且,并不是真实的周且。
望着周且逐渐空洞的眼神,顾非池不由得拧起眉,以为她还在为赵玥担心,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你朋友的事情,我找人解决了,女一和女二一早就定下,并不是不能换,但为了吸引预热,已经把演员信息发了出去,如果现在强行换人,怕对你朋友有影响。毕竟在娱乐圈,路人缘也是很重要的。”
见周且抬头看他,顾非池又耐性道:“女三的戏份虽然更少一点,但好在人设亮眼,要是能抓住机会,兴许还能有不小的热度。”
周且喉头哽了哽,眼神流转错落,最终还是柔声对顾非池说了句谢。
他笑笑,眼神里的温柔似乎比这满厅的水晶加起来还要灿烂,他说:“她是你朋友,应该的。”
漫天的灿烂轰然炸开,在漆黑的夜里,在一片混沌中,周且恍惚看见天上的皎月奔她而来。顾非池就是天上的明月,周且一直觉得他很远很远,远到二人唯一的接触,是靠那抹洒落在她身上的月光。
但此刻,她好像真的触碰到了月亮。
周且恍惚笑了,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看着顾非池,问:“今晚有应酬吗。”
没等顾非池回答,周且又道:“如果没有,我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如果有,我想问你,可以把应酬推掉,然后跟我说没有吗。”
顾非池一愣,温柔笑到:“可以。”
周且又问:“你喝酒了吗。”
顾非池:“这种局,还不需要我喝。”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非池的语气再平常不过,没有刻意的显摆,只是陈述。
周且再次提出:“我想坐跑车,要最贵的。”
面对一连串的要求,顾非池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他的态度一直都很纵容,给人一种只要周且提,他什么都能答应的感觉。
周且忍不住问:“你不觉得我要的太多,太麻烦了?”
“麻烦吗。”顾非池看着她,依旧温和得不行:“商纣王为了逗妲己开心,建了一座摘星楼。跟他比起来,算便宜我了。”
周且没有躲避,对上了他的视线,顾非池的眼神还是如往常一般幽邃,叫人看不见底。对上这样的顾非池,周且很没有底气,她只能偏过头,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顾非池说完,又去打了个电话。两分钟后,盛礼从楼上屁颠屁颠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等跑到顾非池面前,一看周且也在,盛礼朝二人打量了一瞬,问顾非池:“你要走?”
顾非池:“嗯。”
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怎么回事,盛礼十分上道,两只手一摊开,六把车钥匙齐齐整整地躺在手心里,被他一起递给顾非池:“喏,都在地库里放着,我还没怎么开过呢,拿去随便玩。”
顾非池在一排钥匙里挑拣半晌,眉眼渐渐蹙起来,最后严肃且认真地盯着盛礼,问:“哪个最贵,要最贵的。”
盛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和顾非池打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对彼此的脾气性格了解十分透彻,盛礼从未听过顾非池说这种话。
震惊归震惊,盛礼还是给他挑了一串出来:“这个,限量款的,刚提回来不久。”
顾非池接过钥匙,递在周且面前问:“行吗?”
钥匙很小巧,造型像个U盘,车标是橙色,有一串写着“BUGATTI”的英文字母。周且对车没有研究,那句话本身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非池真这么问,她忽略盛礼投来的惊讶目光,缓缓点了个头:“行。”
拿到钥匙,二人转身欲走,盛礼赶紧叫住顾非池:“车里还有一把钥匙,你俩要是想飙车,按导航去赛车场,这玩意儿的提速不是吹的,我从买回来都没敢让我老爹看见,注意安全啊一定。”
盛礼就算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二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只能一遍遍叮嘱顾非池:“别开太快。”
顾非池点头:“我知道。”
没等盛礼在开口,周且盈盈一笑,挽上来顾非池的手臂,柔声道:“我们走吧。”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盛礼眼中的震惊才炸开,他其实挺放心顾非池的,毕竟二人从会跑步的年纪,就开始玩车里。顾非池年轻的时候也爱玩,盛礼知道他这哥们,16岁就在德国考过驾驶证,还考了赛车手证。
但自从接手家族生意,就再也没碰过这种极限运动。
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一个不成文的想法缓缓在盛礼脑子里形成,顾非池破例,就为了一个女人?
盛礼觉得有点玄幻。
果然啊,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莞莞类卿。
…
顾非池问她想去哪,周且愣了好一会,转头看着男人的脸,表情认真地说了一句想看海。
紧接着,纯黑色的布加迪从地库开了出来,一路轰鸣上了高架。流畅峻刻的车身通体发着黑曜色的暗光,贴着路面在夜色里疾驰,车顶被放了下去,风顺着车身撞上来,透过挡风玻璃吹在脸上,周且虽然把头发扎了起来,但一些碎发被吹得乱飞。
不过她并不在意,而且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尝试着把手举起来,从一开始弯着胳膊,到试探似地伸直,到最后完全舒展开,像是突破了某种枷锁或束缚,静流的血液随之奔腾,刺激感从神经末梢传来,如电流般在身体里冲撞。
大脑的刺激感随着顾非池又加的一脚油门,直接被推上了顶峰。
“啊——”周且忍不住放声大喊,“太他妈爽了!!”
周且放声大喊,喊得声嘶力竭。高架上的灯垂直照射,吊着跨海大桥的钢索偶尔遮住灯光,投下一道道细窄的影子。
光一线明,一线暗,让人恍惚在柳暗花明之中穿梭往返。
顾非池看着周且发疯似的放飞自我,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分笑意,而这抹笑容,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车速很快,但周且一点也不害怕,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满心都是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加速的心跳早已在咧咧的风声、跑车的轰鸣声和周且自己的呐喊声中消音。
远处高楼上有了一抹光亮,眺眼望过去,是灯塔。
顾非池真的带她来了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