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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尾声·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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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与:
你大概不知道,那年你在储物间外站了十七分钟,我数了四百七十下心跳。铅笔尖断了三次,因为我总在偷听你改乐谱时橡皮擦的节奏——比数学老师敲黑板的频率慢零点七秒,像退潮时最后一道浪的犹豫。
你塞进我书包的薄荷糖盒,我至今留着。里面的糖早化了,铁皮上你用美工刀刻的鲸鱼尾巴也生锈了。但每次开合时,铰链还是会发出"咔"的轻响——和当年你掀开钢琴盖的声音一模一样。
纽约的冬天没有海腥味。我试过把松节油倒进加湿器,假装是彩萍村的雾。直到某天在美术馆地下室,看见你演唱会的废弃海报躺在垃圾箱里,雪水泡胀了你眼角的小痣。那时才明白,原来我们都在用最笨的方式导航——你收集我画废的草稿,我临摹娱乐版你的侧影。
三年前你退圈那天,我在画室割破了所有画布。但最后留了一幅:十五岁那年你帮我修自行车时,衬衫后背透出的肩胛骨形状。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那抹蓝色调得正好——像你第一次偷喝我颜料水时,舌尖沾上的群青。
最近总梦到高中天文台。其实那天我看见你了,躲在望远镜后面改乐谱,谱线画得比星座连线还直。月光把你的睫毛影子拉长投在纸上,像给五线谱添了道临时升降号。我数到第九次呼吸时,你突然抬头,于是我假装在找仙女座——就像你假装没发现,我速写本里全是你的手。
贝壳戒指还在我颜料箱夹层。有时调色时会突然摸到,粗糙的纹路总让我想起你虎口的茧。你说海玻璃是浪与沙磨出的永恒,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是搁浅的鲸,还是正在成为珍珠的砂砾?
对了,昨天陈姨问我船屋外墙要不要重新粉刷。我拒绝了,因为那些暴雨夜你喝醉后用指甲划出的音符还在——你说那是《贺秋主题变奏曲》的草稿,虽然听起来像被踩到的猫叫。
春天又到了,你讨厌的野蔷薇疯长得更厉害。我折了几枝插在汽水瓶里,放在你总蹲着杀鱼的那个位置。阳光照过来时,墙上的霉斑会变成你锁骨疤痕的形状。
PS:潮汐表说今夜满月,适合修补渔网,或者接吻。
—— 你永远的松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