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于康卷18 ...
-
陈一清却没有如他所愿地接茬，反而抱着怀里的红狐狸退后几步，咬着唇就要开口说话。
陈师兄直觉陈一清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惊世骇俗，所以眼皮子直跳。
陈一清果然开口了：“师兄，此事另有隐情，这些狐狸不能杀，它们都是…”
无辜的…这三个字还没讲出来，便被一旁背着大刀的女孩子打断：“陈家是什么意思？这次预言示警是你们发出来的，除妖大队也是你们发起的，现在…你们未来的家主继承人却与狐妖亲密接触，你侬我侬？”
陈师兄脸色沉了下去：“连漪，你别乱说，你侬我侬是这么用的吗？”
连漪极其不文雅地呸了一声道：“你管老娘要怎么用，不给个说法，我这大刀连你家继承人一块劈了。”
陈师兄没再理她，而是阴着脸对陈一清道：“听闻狐族擅魅惑，师弟怕是中了招，诸位可将这些狐狸精尽数剿灭，但决不能伤我师弟分毫。”
“否则，陈家，绝不罢休。”
他一挥手，少年少女们不再多言，纷纷使出看家本领杀狐，连漪也哼了一声，没再多言，一把大刀抡得虎虎生威，所过之处，都是狐狸的鲜血。
一时间，整个山林都是狐狸细弱的惨叫声。
陈一清从怀里掏出了十来张雷符，挡下了他们对狐狸的术法，然他一个人终归还是有限，挡得了两三个，也拦不住剩下的人。
陈一清像不要命一样扔符，有什么扔什么，他终究灵力有限，在拼命阻拦却还是死了二十来只狐狸后，他脱力地跪在地上，扔出了一张禁制符。
那是弟弟陈二楚给他的保命符，此符二十米内，只要有灵力修为者都会进入时间停滞，可用于保命逃跑。
只是使用此符需要很高的代价，陈一清刚扔完就吐了口血。
灵力完全空了…陈一清没法再使用任何术法，他跪在地上大吼道：“趁现在，快跑啊，躲起来，躲起来。”
他奋力将怀里的狐小菜往相反方向扔，将它扔进看不清的林道里，他这才松了口气，气若游丝道：“快跑…快跑，小菜。”
连漪一脚踩在狐狸尸体上，说了句：“冥顽不灵。”
陈师兄也面色不好看，他上前扶起虚脱了的陈一清，道：“师弟，你这又是何必？家主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罚你的。”
有人嘲讽道：“看来这狐妖魅惑的本事倒是不假，让一个天师如此疯狂。”
陈一清不说话，只伸手死死地拉住陈师兄的衣摆，执拗道：“它们没做错事，天师应当惩奸除恶，而不是滥杀…无辜。”
众人一阵沉默，连暴脾气的连漪都沉默了。
最后却还是连漪出声道：“陈家的天师就是和其他家的不一样，先是有个修习邪术的陈二楚，再是一个为妖怪说话的陈一清，我认识一个会看风水的天师，不如叫他给你们家看看祖坟？”
陈师兄：“闭嘴，陈家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嘤。”
一声细弱的兽类声音响起。
他们不再理会陈一清，而是搜寻起了目标，最后陈师兄在一具比较大的狐狸尸体下找到了一只幼崽。
是刚变成狐狸重生的于桃。
于桃实在太小了，连人言都没修出来，只会嘤嘤嘤地叫，红色的狐狸毛上湿漉漉的，是大狐狸的血迹，眼睛泪汪汪的。
连漪都忍不住道：“真可爱。”
她嘴上说着可爱，手里的刀却已经举了起来。
陈师兄没阻拦。
连漪的刀却没能成功落在狐狸身上，迎上一柄桃木剑，那木剑被大刀劈中的地方缓慢开裂，最后碎成了粉尘。
“陈一清，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连漪修的是什么，是出刀必见血的罗刹刀，你三番两次在这招惹我，别以为我真不敢对你怎么样！”
陈一清抿掉嘴角的血，撑着身体道：“我管你什么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陈师兄拦在陈一清面前：“连漪，师弟做错了事，当有家主亲自重罚，请你自重。”
天刚蒙蒙亮。
陈一清便感觉五脏六腑里有什么东西要冒头，那股痛意让他忍不住跌倒在地，拧着衣物翻滚起来。
陈一清抓着发痒的喉咙，疼得大汗淋漓，眼前发昏，连陈师兄关心的语言都听不清了。
“师弟？师弟？”
陈一清望着头顶透进来的一缕阳光，迷迷糊糊想，看来于康诅咒之下又死了一个人。
三日红又开始发挥了作用。
也不知道狐小菜和它的族人们跑出去了多少，最好越远越好，远到不要被任何人找到。
就在众人看着陈一清昏迷的时候，一只红狐从林间窜了出来，它从尾巴里取出了很多铁质的物品，有架子，有耙子，有铲子，各种各样家用武器向天师们砸了过去。
天师的武器也是第一次迎战这等小儿科的东西。
这红狐正是本该走了的狐小菜。
它没有走，可能是因为放心不下陈一清，又或者是听见了于桃的哭声，所以它没有走，留下来之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狐小菜憋着眼泪不要命地飞扑上来，一口咬住连漪的刀背，发狠一般，连漪甩了好几下才把它甩飞出去。
狐小菜重重摔在地上，它抬头不甘心地看了眼陈师兄手里的于桃，又看了看地上生死不明的陈一清，最后呜呜叫了几声，拖着摔断了的腿一点点爬向陈一清。
它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来到陈一清身边，毛茸茸的脑袋顶住陈一清的下吧，企图将他顶醒，顶了好几下陈一清也没有反应，狐小菜落下了好几颗眼泪。
陈师兄看不过去，想去拉开它，却突然看见狐小菜眉心中间闪着一道金光，那金光与于桃前爪的红绳相互呼应，最后陈师兄的手弹开，于桃自动飘到了狐小菜怀中。
狐小菜将于桃扒拉进自己身下保护着，像曾经姑奶奶保护着它们一样，它也正在保护着借姑奶奶躯体重生的生命，它闭上眼睛安详地靠在陈一清肩膀上。
陈师兄错愕问：“那是什么？”
连漪却将大刀收了起来：“神力，它是神明庇护的妖，天师不能杀。”
连漪复杂地看了陈一清一眼，道：“如果真是神庇护下的妖…这次…你们陈家可把人坑惨了。”
没有哪个天师会违逆神的意志，除非这个神是堕神。
可狐小菜眉心处的神辉干净无瑕，明显就不是一尊堕神。
神不会包庇罪恶。
那他们违逆了神的意志杀了那么多狐妖，神会不会生气呢？
很难讲，连漪收起长刀，摸了摸鼻子，望着一地的狐狸尸体，陷入了心虚之中。
除她以外的天师也是如此，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想过再去追逐那些逃窜了的狐狸。
陈师兄脸色也不好看，他道：“这次是昆吾镜发出的预警，预警只说近仙山狐族现世，即将发生大难，恰好几日前，一清接了近仙村关于狐妖诅咒的任务，陈家才…”
陈家理所当然以为这个大难是由狐族引起的，剿灭狐妖乃是常理之中，谁曾想，千里迢迢过来除妖，却发现是神庇护的妖。
有人开口宽慰道：“世间神明所剩不多，大多数都早已不管人间事，或许，只是这小狐狸有几分机缘罢了。”
是啊，神明所剩无几，大多隐世不出，从不过问人间是是非非，或许只是这只狐狸有几分机缘，偶然与某一位神祇有一些交集，但并不意味着神会为此责难她人。
更何况，他们也是秉着昆吾镜的示警来到这。
这样想下来，这群年轻天师的脸色才算有所好转。
只有连漪，她上前给昏迷的狐小菜输了点灵力，在灵力的疗愈下，狐小菜渐渐苏醒，它一醒来看见连漪便不自觉瑟缩了下，接着怒目圆瞪，紧紧抱着怀里的幼崽龇牙咧嘴。
狐小菜浑身的毛都炸开，剧烈的恐惧不安让它浑身颤抖，直到一只手搭在了它的脑门上，熟悉的气味安抚了狐小菜的不安，让它愤怒的眼睛变得圆溜溜的，还盈满了泪水。
“陈一清，你没事吧？”
陈一清艰难爬起神，面色苍白，从喉咙里呕出一朵快成型的花苞，咳了几声，安抚狐小菜道：“没事，别害怕。”
他一遍遍摸着狐小菜的后脖颈，直到狐小菜炸开的毛发重新顺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连漪突然开口道：“抱歉。”
她说得太突然，狐小菜有些懵逼，它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看见了遍地横陈的亲人尸体，于是那眼泪再也憋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连漪本来是想来道个歉，结果没想到把小狐狸惹哭了，于是尴尬地挠挠脑袋，无所适从道：“这…你别哭啊，我也没想到…这事还能有误会啊。”
陈一清却道：“如果不是它有神力印记，你还会道歉吗？”
连漪一愣，随即便笑了：“当然不会。”
她根本不觉得除妖有什么问题，不止是她，在场的所有天师都不认为有任何问题，他们与妖本就是天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陈一清，多少天师折在了妖的手中？比如我那不到八岁就被妖怪抓去修炼的师妹？”
连漪站起身，目光坚定道：“我只是看在神明的面子上说的这句抱歉，可你要我发自内心的认为我错了，不可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