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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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几人登耄耋，一身五世见曾玄。
老爷子晚年无病无疾，甚至在临终前一天，老爷子还拿着尖嘴剪同陆霖诺和闫峯，外加上两个曾孙一起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自从陆霖诺离开工作单位之后，他除了用大把时间陪着闫峯之外。
更是又回到了当初回国后，天天跟着老爷子摆弄花草的悠闲日子。
尤其是现在，陪他一起悠闲人又多了闫峯，还多了两个小‘可爱’，陆霖诺越发喜欢这样赛神仙般的日子。
老爷子是寿终正寝，九十六岁的高龄，无痛无灾的自然老去，属于喜丧。
作为儿女们本不该太过难过，该替老人感到高兴，人能活到这个年龄属实不容易。
所以，喜丧就得当成喜事来办，敲锣打鼓，大摆宴席，热热闹闹的，往来吊唁的人都是满嘴满口的恭喜祝贺，让亲人不要难过，祝贺老人脱离尘世苦海，羽化归仙。
但不论老爷子多大年龄离世，对亲人而言都不是喜，只是伤。
看着家里一件件老爷子亲手打造的木器，看着温室盛开的花儿，看着院子整齐的菜田。
但再也看不到那个忙碌的身影，怎么能喜呢？
陆霖诺难以接受爷爷离开的事实，这种极致悲恸几乎让他断送了半条命。
亲人离世的难过他仿佛曾经经历过，但当时定然不清楚亲人离开意味着什么，也肯定没有这般悲痛。
如今，陆霖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过往和如今难过全部积累到一起。
不甚清楚的大脑里，有爷爷的身影，也有妈妈林曼的回忆。
这些都是陆霖诺难以承受的记忆。
他逃避痛苦的方法再一次萌出，陆霖诺哭到抽搐，哭到开始憋气。
哪怕闫峯急地掐着陆霖诺的人中试图唤醒对方。
哪怕闫峯已经第一时间将手指伸进对方嘴里强迫其呼吸都没用。
陆霖诺还是在瞬间回到了从前，他哭到没有意识，直至昏厥。
陆小木已经步入暮年，老爷子安详去世的那一晚，陆小木反常的将头支在老爷子的床前，守了老爷子一晚上。
直到家里人发现为止，等家里的主人都忙着处理老爷子的后事时，小木又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的小主人。
此时的陆霖诺没有丝毫力气能支撑他站起身来，他想同家人一起跪在老爷子的灵前守孝，可身体压根没办法让他移动片刻。
最后还是由闫峯抱着勉强跪了一会儿后就被妈妈强硬要求回温室躺着。
“宝宝，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爷爷总会离开，不能一直哭，哭坏了身子，爷爷会伤心的，对不对？”
闫峯轻轻拍抚着怀里的不停掉眼泪的人。
“我想….忍住不哭的。”
陆霖诺哽咽着，沙哑着，吐露出的每个字都让他从心脏痛到嗓子。
陆霖诺暗哑的嗓音，让趴在他身旁的小木真切的感知到主人的悲伤，它呜咽着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仿佛同小主人一起哭泣。
“嗯，我知道，宝宝不说话了，老公抱着躺一会儿。”
闫峯侧着脸不断亲吻着躺在他身上的爱人，生活中有太多的事情，即使是闫峯，也会束手无策。
他无法阻止下雨、无法阻止老爷子仙去的步伐，也无法阻止陆霖诺越来越糟糕的身体状态。
他无能为力，他恨不得将他和陆霖诺的每一秒钟都无限延长。
人到中年，闫峯夜里突然清醒的频次越来越高。
每次醒来，闫峯抱着怀里的爱人，他总想问问为什么时间不能永远停滞在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他抱着陆霖诺温热的身体，听着陆霖诺轻柔持续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的呼吸声，感受其一下一下地流进他的胸痛。
这个时候，闫峯都会强迫自己不再入睡，他享受静谧的夜、黑暗的房间、绵绵不断呼吸声、起伏的胸膛以及爱人身上的味道。
这些总让他有一种时光停滞的错觉，他对这样的夜晚上瘾到不可自拔。
“我没….没有爷爷了。”
陆霖诺努力呼吸着，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悲伤。
爷爷走了之后，一直都是闫峯和家里人在安慰陆霖诺，连菁菁小公主和陆一珩江珺璟兄弟俩都轮番上阵努力宽慰他。
明明所有人心里很悲伤，他身为长辈，还这般不懂事，陆霖诺真的不想再让家人牵挂，更不想让闫峯多一份难过。
“怎么会没有呢？谁来咱们家，宝宝都可以很自豪的带对方参观温室，然后介绍说这是爷爷亲手为你打造的。”
“嗯，爷爷给我做了好多东西。”
“院子里那几分菜地怕是以后都要辛苦宝宝了。”
“我每年都要种西红柿，爷爷爱吃这个。”陆霖诺在闫峯肩头蹭了蹭眼泪，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闫峯，人都要死掉的。”
“嗯。”
陆霖诺的这句话让闫峯的心脏仿佛被人徒手撕开一般，疼的全身发麻，疼的无法反抗。
他莫名的不想听对方继续说下去，于是捧着陆霖诺，追寻着对方的唇，缓慢地深吻着。
“唔，老公。”陆霖诺微微挣扎着。
闫峯还是心疼的将人放开。
“宝宝，人都会死的，但是我不会。”
“你瞎说，你也是人，为什么不会？”
“我不会死在宝宝前头，如果我的生命在下一秒终结话，那这一秒，我会先让宝宝先我一步。”
陆霖诺听着对方的话，一时之间没有回应，他埋头在闫峯颈窝，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好。”
他突然想起去年有一天黄昏之际，他跟爷爷吃了晚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时爷爷跟他说过的话。
当时的陆霖诺并没有细想，现在再回忆起来，爷爷早就劝慰过他了。
爷爷说人生苦短，所以，每天都要吃到想吃的饭，见到牵绊着的家人，做着当下喜欢做的事情，偶尔看看风景。
虽然来日并不方长，但我们仍需要让一切都慢下来，慢慢的迎着扑面而来的时间，最终释怀掉所有的不如意。
陆霖诺记得自己当时还傻乎乎的，依旧如同过去那般笑着跟爷爷说自己每天都很快乐，他说永远喜欢昨天，今天，明天。
爷爷听完，只是跟他一起笑了笑，并没有直接了当的同陆霖诺做预先的道别。
那天黄昏时和爷爷的对话没有像如今这般具像化的横在他眼前，直到现在他才懂。
爷爷让他不要难过，要健康的活着，开心的笑着，安逸的过着。
“诺诺。”
两人之间安静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陆菁菁大公主双手捧着汤盅走了进来，闫峯抱着陆霖诺起身，让对方靠坐在他怀里。
“诺诺，你的嗓子疼不疼？”陆菁菁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汤盅，上前跟陆霖诺两人挤坐在躺椅上。
“不疼了。”陆霖诺仰着脸，对着他们家公主笑了笑。
陆菁菁今年刚满十八岁，长的越发亭亭玉立，是个惹人疼爱的漂亮小姑娘。
“骗人，明明嗓子都哑了。”陆菁菁瘪着嘴角，眼里全是心疼。
“没有骗人，真的不疼，我的公主是不是给我煮了汤？”陆霖诺从闫峯怀里起来，牵着陆菁菁的手，依靠着对方的力量慢慢站起身，继续道：“快让我尝尝。”
陆菁菁扶着陆霖诺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殷勤地打开亲手为对方熬制的冰糖雪梨炖燕窝。
“哇，好漂亮，闻起来就很甜。”
陆霖诺看着眼前甜汤里去了皮挖了核的晶莹剔透的梨子，中间放着果冻妆的燕窝，精致的不得了。
只是，没汤匙。
陆霖诺只能继续夸张地称赞他的公主高超的厨艺和精致的摆盘。
没夸两句，门又被打开了，这次倒是非常敷衍的提前敲了两下门。
来人正是陆一珩和江珺璟兄弟二人，江珺璟手里拿着汤匙和小碗。
“你们两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再晚点汤都凉了，还怎么喝？”
陆菁菁双手交叠在桌子上，坐的甚是乖巧，面上却是满脸指责。
陆霖诺冲着两人勉强地笑了笑，但也没‘敢’反驳小公主。
毕竟从小都是对其百依百顺，疼宠至极，即使公主长大了，陆霖诺也习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温室里的五个人，毫无疑问，小公主最大，不接受反驳，除非你想挨揍或者惹人气恼。
陆一珩挑了挑眉，解释道：“我去拉小璟一起过来。”
说罢，陆一珩直接从江珺璟手里拿过汤匙和小碗，并将人往陆霖诺面前推了一把，道：“你赶紧的。”
江珺璟冷着脸，皱了皱眉，顺着哥哥推他的力道，上前抱住了陆霖诺的肩膀，非常不自然地将人搂在怀里，僵硬地拍了拍对方后背，冷声道：“别哭了。”
不熟悉的旁人听到江珺璟的人听到这句冷言冷语的要求定然不会往安慰话那方面想。
陆霖诺抬手回抱着十三岁少年的清瘦腰板，“谢谢小璟，我没哭了。”
“哼！”
陆菁菁气闷地转头哼了一声，虽然心里知道诺诺很疼她。
但在江珺璟面前，陆菁菁总有一种被迫排第二的感觉。
即使已经问过无数次谁最重要，且强制要求陆霖诺保证过自己的首要位置。
但是，但是，她就是比不过江珺璟这个死样子往旁边随随便便一杵。
她就彻底输了！
“不要叫我小璟。”
江珺璟冰冷的语调反倒让陆霖诺发自心底的笑了笑。
“汤都要凉了。”陆菁菁瞪了一眼陆一珩，沉默地谴责对方为什么要把江珺璟找过来。
陆一珩侧头躲开那道不可忽视的视线，上前拍了拍江珺璟的肩膀后，便识趣地坐到表姐对面，将陆霖诺对面的位置留给弟弟江珺璟。
江珺璟放开陆霖诺，也坐了下来。
陆菁菁接过陆一珩递过来的汤勺和小碗，替陆霖诺盛着雪梨燕窝甜汤。
四人围坐在一起，聊着天，全然忽略掉躺椅上坐着的某人。
闫峯看着陆霖诺被三个小辈轮番哄的笑颜绽开，心里也跟着舒坦了很多。
这要放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闫峯更多的是要强忍着不耐，那时候的他可受不了陆霖诺被任何除他之外的人亲密的哄着逗着抱着，即使是出于家人的关爱行为。
现在，闫峯微微勾了勾唇角，起身将躺椅旁的小桌几上的小吃盘放在四人中间，从陆霖诺身后摸了摸对方的脸，“我去前面帮忙，你们先聊，等会儿就在这边吃饭。”
“好。”陆霖诺侧着脸蹭了蹭闫峯的温暖干燥的手掌。
太阳东升西落，夕阳隐没之时，终将会从另一面缓缓升起，复又变成旭日。
老爷子走了，陆霖诺心里的难过正是需要这些小辈们安抚，而闫峯，或者陆霖焫，他们的存在本身，会让安慰变得苍白。
因为此时，迈入老年的父母，和年过半百的爱人，横在他们中间的总是少不了生老病岁。
“诺诺，下周家长会你去还是我妈去？”
陆一珩没骨头似的侧趴在桌子上，伸手在陆霖诺面前点了点，让其注意力从陆菁菁那边转移到他这里。
很简单，转移掉悲伤难过的人的注意力的方法就是给其找点事情做。
“姐姐下周应该还在家吧！”
陆霖诺有些不确定，不过，“你们三个不要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叫我名字。”
一个不肯叫哥就算了，两个小的唯独不肯叫他舅舅。
然而，面对闫峯，该叫哥的叫哥，该叫舅的叫舅，倒是都喊的挺溜。
陆霖诺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陆菁菁抱着陆霖诺的手臂，靠在对方肩头，撒娇道：“因为我们爱你呀！”
而且，明明四十岁的人了，岁月愣是没有在对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对外人称陆霖诺二十七八岁都不带一点虚。
“不在，星期六走。”一直沉默不语的江珺璟突然出声。
嗯？
陆霖诺疑惑地微微偏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明天就走呀。”
姐姐回来之后陆霖诺只顾着伤心难过，姐姐又跟着家人一起忙着爷爷葬礼事宜，他们都没有好好说说话，陆霖诺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
“嗯，大概是项目比较着急。”陆一珩回答道。
曾祖父的葬礼事宜结束后，他专门问过他妈什么时候走，毫不意外，匆匆赶回来，匆忙赶回去。
他妈一走，他爸肯定跟着就走了。
家长会还是陆霖诺去。
“好，那我和闫峯去开。”
从小到大，陆霖诺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给两兄弟开家长会。
成绩顶好，长得顶帅，老师总是赞不绝口。
甚至作为长辈代表陆霖诺还做过几次演讲，头头是道地讲述他们家养出这样优秀的孩子的宝贵经验。
那就是自由，给予孩子高度的自主性。
虽然这宝贵的经验对其他家长没有任何参考性，甚至带了些炫耀的意味，但没办法，陆霖诺与有荣焉。
他们家孩子根本不用可以刻意去教导。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第 1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