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围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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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鹫接过平板，在地图某处标了一个点。
那儿位于风城的最西南部，紧挨大海，离人类居住区足足有接近二十公里。对于国土面积并不大的圣凯利托而言，如此广袤的荒原往往意味着它发生过不可挽回的灾害事变。
赫洛看了一眼，接入导航：“听说它曾经是危机时代的乱葬岗，我不太了解风城的历史，这种山谷很常见么？”
狮鹫往后一瘫，摆出一副被胁迫的姿态：“我有义务回答你吗？”
“没有。”赫洛一笑，“但俘虏的待遇是可以争取的，对吧？”
狮鹫顿了下，幽幽斜了西门一眼：“以为我猜不到乌鸦是怎么死的么。”
西门八风不动地闭目养神，闻言道：“所以他不是没长脑子吗。”
狮鹫：“……”
狮鹫：“行吧。其实危机时代的乱葬岗很少，大部分尸体都被就地‘消化’了。这所山谷是个特例。”
她调整了坐姿，一双长腿岔开，手心交握搭在小腹旁，思索须臾后开了口：
“风城是以陡峭的地形和呼啸的海风闻名的地方，土壤贫瘠、阴冷多雨，本质上并不宜居，所以人口数量很少。刚进入危机时代时，这里的人大多闭门不出，畸变率一度很低，因此成了附近城市的避难所。”
“但是，风城的电子信息产业很发达。”她微微一顿，“当时的国家智械研究中心与鹫都图灵谷接壤，那个片区是智械发展最快的地方。”
车内略微沉寂了两秒，雀斑接话道：“所以风城的危机，是从‘疯病’开始的？”
狮鹫耸耸肩：“对。”
所谓智械危机，是指由卢米奈特能源失控而爆发的各类危机的总称。
它有两种主要的表现形式，一是畸变，二是发疯。
如果能源直接侵入导致污染，人体便会畸变，这种情况在义体使用率高的地区比较常见，比如鹫都的市中心；如果能源是通过内置智械间接影响大脑，人就会发疯，而这种情况则更多发生在科技中心，比如风城、鹫都的郊区图灵谷。
“当时风城的驻军首领姓弗洛狄恩，很会用枪，据说这儿畸变体从来没有活过两小时的，挺厉害是吧？——至少在她死掉之前是这样。”狮鹫挺平淡地说，“流行疯病传染了她的专属智械：初代‘魔猫’主动切断了和革命军之间的联络，再没传回过任何讯息。当天晚上，在异常罕见的暴雨中，人们目睹弗洛狄恩独自爬上山谷，在雷电中大喊了一句什么，随后痛苦地投海自尽了。”
“她的枪被扔在山谷中，”狮鹫比了一下手势，“这么长，这么宽，救过很多人的命……人们在绝望之际开始向山谷聚集，类似于信徒在濒死之际的朝拜。”
“那畸变体应该随之迁徙才对。”雀斑说。
狮鹫摇了摇头：“他们在山谷入口搭建了防御工事，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全国性危机大爆发，有深渊教徒混进去，里应外合，把一切都毁了……之后那地方就成了乱葬岗，一部分地下工事被深渊教团占据，他们挖了四通八达的暗道，连接周边城市的据点。那是一张很恐怖的网络，如果不是革命军抢先控制住了地上的形势，现在的圣凯利托叫什么名字可还不好说呢。”
车开得很快，等狮鹫把这些陆陆续续地说完，地图定位显示他们距离山谷近了一大截、预计还有十二分钟抵达。赫洛喝了口水，道：“你知道得也太详细了。在教团干过吗？”
“靠，别胡说八道。”狮鹫骂了一句，“做生意的，总得把对方背景摸个门清……再说，我在风城呆过七八年呢，你知道药店的老奶奶有多爱讲她年轻时的故事吗？”
“你在风城干些什么？”
“搞灰产。”狮鹫坦坦荡荡地说，“你既然知道我和教团有关系，肯定知道我是什么角色。”
赫洛笑了一下，没说话。
雀斑撑着下巴，恹恹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说：“你比乌鸦要好沟通很多。”
狮鹫给了这人一眼，她是个很会适应环境的人，该配合时就积极配合，先前那点杀意已经了然无踪了：“我要是你，就带着基地跑了单干，教团不是什么好地方。”
雀斑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笑：“基地就是什么好地方吗？”
“咳，那至少也……”
“安静。”赫洛忽然出声。
——从前窗向外望去，在夜色寂穆的地平线上方，一座嶙峋枯瘦的山嵌在天上。
它被一层一层地围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涌动树林之后，枝叶在狂风中倒伏，如花边簌动，衬得它的躯体异常孤独沉静。
呼啸的带着腥味的风声，在车轮刹停后刮过每个人的耳膜。
“……怎么了？”西门轻声看向她。
赫洛耳朵高高竖起，一动不动地望向前方。
片刻，她笃定地：“有车队在我们更前方。”
——虽然听得不清楚，但绝对有发动机的声音，那是好几辆高性能的好车。
“西门，”她猛地转向副驾，“你爸爸在我们前面！”
西门面色一凛，语调都变了：“……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
后座传来雀斑得意而飘忽的阴阳怪气：“用‘催产素’提早了他的预产期，估计快生了。”
西门的表情好像快见到世界末日了。
“他也要去深渊教团？”他已经说不好自己究竟是狂喜还是惊恐了，“大卫也和他在一起？厄惟呢？那孩子会有危险吗？”
“……”赫洛无情地阐述了一个事实，“担心厄惟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大脆皮。”
代理人谨慎地踩了一脚油门，尽量小声地保持距离。她问道：“银龙，能联系上魔猫吗？”
“可以，需要为您接通吗？”
“不用惊动厄惟，告诉它我们在它身后大约两公里，现在什么情况？”
银龙等待了片刻，接收到了讯息：“布莱克族长的生理状况很不好，指标接近畸变。他服用了不明药物，情况得到暂时抑制。他说必须尽快找到‘瓦洛兰’。”
……又是瓦洛兰。
“这个崽种到底是谁？”狮鹫在后头啧了一声，“他活了多少年了？”
雀斑皱着眉头，看向她：“据说他只有四十岁上下。”
狮鹫惊讶地张大嘴：“四十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少说从危机时代就开始给深渊教团工作了！那都是三十……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三十七年。”赫洛说，“狮鹫，你的意思是他至少在六十岁左右？为什么这样说？”
狮鹫道：“这儿黑市里跟教团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什么生意都是他来接的，但从来不露面，知情人都说他是教团的创始人之一。”
三人表情都僵了一下，这跟他们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瓦洛兰……Valor……”
V.S.？
赫洛喃喃道：“他姓什么？”
狮鹫凝神盯着窗外：“我哪知道，干这种生意，随便一个什么平民的姓氏吧……萨柯达里！”
“什么？”
“看那里！”狮鹫突然暴喝一声，朝她伸出手，“有畸变体！”
刹那间赫洛遽然扭头，荷鲁斯之眼爆发红光，紧接着毫不犹疑猛地一抡方向盘，车轮在急转时与路面发出刺耳的一声擦鸣——
从繁茂细密的树丛之中，一只体型异常巨大、体格极其健壮的畸变体如鬼魂一般跃身而出，在当空的月亮下划出一道恐怖的黑影！
“这么大！”狮鹫连着操了好几声，火速接过赫洛递来的一个什么东西，结果低头一看怒了，“车钥匙？！我□□祖宗的倒是给我枪啊！”
“你觉得普通的枪对这种畸变体有效吗？”赫洛一把将她揪到了前座，反手掀开车天窗，“开车，踩到底！”
西门飞快瞪了她一眼，困惑而暴躁：“——为什么不让我来开？！”
“驾驶座容易被血溅到！”赫洛吼道，从腰间拔出上帝之手，枪管刹那变形拉长，金属深处蓝光攒动，眨眼间向天射出了第一颗子弹！
“操——！”狮鹫一偏头，果不其然被溅了半脑门的黑蓝液体！
雀斑在后座不仅安然无恙，而且毫无波澜地拉起了前后挡板，在狮鹫再次一叠声的痛骂中把自己安全地隔绝在了战场之外。
“警告：【畸变体】已显形，疑似发生S级污染——”
“警告：【畸变体】已显形，疑似发生S级污染——”
“警告：高速型、进化型，具体融合方式难以探明，初步断定为双门齿目袋鼠亚目方向。”银龙冷静道，“请注意它的下肢。”
砰！一声巨响，畸变体两条健壮无伦的粗壮长腿硬生生将防弹车身撞出了一道深刻的凹痕！
狮鹫暴躁地喊了一声，仪表盘唰地指向了一百八十码！
“袋鼠？！”赫洛震惊地后仰半寸，手上枪声没停，对畸变体高腐蚀性的子弹打得它痛声高呼，两只前爪、一只后腿都被击落在地，这种级别的畸变体已经离人形较远了，而动物特征则更加显著，远远在夜色中真的很像一只变异的野生红大袋鼠，“那不是南部群岛特有的动物吗？圣凯利托从来没出现过！”
畸变基因摄取虽然随机，但通常都是其属地生态系统内部的DNA，怎么可能跨越一个大洋摄取到南岛？
“我推测深渊教团的‘外贸’交易走得很远，或许您应当适时联络外交事务局代理人，个中油水想必很多，伊戈尔·菲奥多洛娃会很乐意插手阻拦的……左侧！”银龙的战斗系统已经全开，多维探测结果在千分之一秒内汇聚成计算结果与辅助指令，“主人，一公里内还有三只强度相似的畸变体，它们在呈圆弧形迅速靠近，怀疑包抄。”
——包抄。
赫洛眼神骤沉，眉目间瞬间凝起一股深重的怀疑。
无论如何高级别的畸变体，都一定会被她左腕埋植的发波芯片激起最本能的猎杀欲望，同时绝不可能从人群中精准辨别出“代理人”——它们看人如看食物，无法产生这种复杂概念。
既然如此，区区四个人类，一辆车，何苦要出动四只高级别的畸变体来展开捕猎？
这些畸变体……
真的是想猎杀他们吗？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