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祥征兆 ...
-
“咳、咳咳……”
烟尘熏得下属连连后撤，夏洛特也痛苦地捏紧了鼻子。
幸好，挖掘机经过改造后效率简直奇高。不到一个小时，塔尔塔洛斯已经被挖了个七七八八，而IFB派来的合作专员最后救出了60%左右的数据——多亏了赫洛提前告知机房的位置。
自那天以后，莱奥帕德代理人就彻底失踪了。准确来说，她没日没夜地住在BD总部，没日没夜地拆东西，没日没夜地、随时随地地给厄惟打电话，简直把胸前开了个大口的小布莱克折磨了个半死。
无论是义体还是智械，夏洛特都是一把好手。她有过改造猎豹和银龙的经验，再对付这个小小的半成品便十分信手拈来，于是几天后，赫洛就收到了这样一个视频：
“Hello……wo……world。”
明亮的灯光下，显示屏正中央，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呲啦闪动。
“你好，小东西，”夏洛特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我是……”
“我是……初星。”智械的声音仍旧那样温柔、有力，“Hello，world。”
【夏洛特】：可以启动了，牛不牛逼？
【夏洛特】：不过仅限于启动[/汗]
【夏洛特】：核心意识保住了一部分，你啥时候来看看吧
赫洛刚低头回完消息，手机就被海文啪地凭空夺走了：“专心点，这条腿还想不想要了？”
“专心专心。”赫洛老实认错，把注意力放回自己那条正在复健的左腿，这是她最后一个还没痊愈的地方了，等海文点了头，她就可以回去工作了。
“你别总一天到晚想着工作，那点工资还够不上你在这躺两天的。”海文无情地戳穿了她的心思，“这次你得稍微收敛一段时间，免得被追在后面的野狗咬到。卡文迪许没那么好对付。说起来，他们可是从我这儿撕了好大一块肉走，你打算怎么赔？”
“卖身给你行么？”赫洛真诚地眨巴眼。
海文翻了个白眼：“算了吧，你把身体养好都谢天谢地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一向很注意恢复的。”赫洛笑嘻嘻的，“海文，一会儿能去看看费娅卡吗？给她个惊喜。”
她虽然住院一段时间，但到底行动不便，一直都没去楼下看过小孩。
海文道：“你是想给她惊喜还是惊吓？那孩子最近在上数学课了，学得天旋地转，老觉得自己太笨，都不好意思见艾玛了，更别提你。”
赫洛喊了声冤：“我没要求过她成绩好啊！你是不是背着我恐吓她了？你这严师！”
“我严？我那是正常要求！”
“你智商多少，她智商多少？人与人是有差距的！因材施教懂不懂！”
“哎哟，哎哟，在吵什么呢？”一道男声打断了她们刚起头的教育观念大讨论。俩人齐齐回过头，看见了在病房门口嘿嘿笑着的人——
贝利·怀特。
赫洛坐回床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贝利把新鲜的苹果、橘子放在床头，拉了一张小凳子，十分拘谨地坐在一旁。
“你们聊。”海文笑了笑，冲贝利一点头，把门带上了。
病房内，两人打过招呼后，谁都没有先说话。贝利两只手扣得紧紧的，像打了死结那样缠绕纠葛，十分不安地搓动着。
赫洛打量了贝利片刻，忽而勾起唇角，露出种“我就知道”的表情。
“哎你都看出来了，我就直说了吧，”贝利悲愤地叹出一大口气，“我本来是真的只打算来探望你，没想到——”
“没想到临时又有求于我了。”赫洛幽幽地打趣。
她耸耸肩：“说吧，尊敬的怀特警长，作为一名优秀的热心公民，为东部警署解决疑难杂症是我的分内之事。”
贝利又叹了口气，然后才说：“你还记得莱恩吗？”
莱恩？
赫洛想了想，她当然记得，那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年轻男人，公民，同性恋，在药店工作，老公死了。另外，她还救了他一条命。如果没有及时制止义体离体程序，估计他早在畸变后死于她的枪下了。
“他死了？”赫洛皱皱眉。
贝利摇摇头，有点欲言又止：“他，他……”
“他精神状态好像出了点问题。”他终于艰难说道，“而且我发誓这不是警署工作不力！我们真的做到力所能及了！”
赫洛一愣：“精神状态。什么意思？疯了？”
贝利点点头：“对，差不多，就是每天都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幻觉，有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有时候我们的人进去送个饭，他都以为是亚当复活了来找他索命，差点用刀叉把我们警员捅个大洞……”
赫洛严肃地直起身，盯着贝利·怀特：“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请过医生没有，怎么说？”
“绝对是真的！”贝利用力地小声辩解，“我们请了东部私立的精神科医生，说情况很严重，但他也搞不明白病因是什么，因为莱恩一直呆在警局里，他根本没有接触过外界……那个医生还说要告我们精神虐待囚犯！可是我们根本没有！”
赫洛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她思索了一会，下了床，从衣柜里拿出那条常穿的毛呢大衣，又想了想，把格子衬衫塞回去，拿了一条相对厚实的毛衣。
“你下去等我，十分钟后到。”她低声强调道，“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找人敲打那个精神科医生，让他闭牢自己的嘴。”
半小时后，东部警署看守所，C-108房。
赫洛戴着口罩，发丝披散，衣领竖得很高，裹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铁栏之前。
隔着栏杆方形的缝隙，目光扫至角落，柔软的床铺最靠墙处，男人正瑟缩着把脸埋在膝弯。
——和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相比，他的状态明显低迷颓废，头发凌乱不堪，仿佛一直在惊恐害怕着某样事物，就连呼吸都谨慎地放得非常轻。
赫洛心中一沉，拿着钥匙开了门，贝利担忧地在背后看着。
铁门发出咯吱一声，把男人吓得几乎原地弹跳起来。
“……”
“别紧张。”赫洛摘下一半口罩，温和地笑了笑，声音很柔软地问，“还认得我吗？莱恩·格林？”
莱恩死死盯着她好几秒，面容疑惑不定。
好久以后，他才慢慢平复了急促的呼吸，搅在一起的手指也随之松开，很软地点了点头。
“赫……赫洛·萨柯达里代理人。”他还是有点紧张，但比刚才好多了。
贝利松了口气，赫洛则朝莱恩点点头，坐到他床尾，保持着一个不太远也不太近的安全距离：“我听说你状态不好，来探望你。”
“……”莱恩苍白地望着她，开口道，“我可能快死了，代理人。我……我总是梦到爸爸和亚当，他们来得越来越多，现在，已经经常出现在现实里了。”
赫洛沉默了一下，说：“现实里吗？”
莱恩微微低下头，颤抖着：“我不知道，我……我不能碰到他们，有时候我以为自己碰到了，但等清醒过来，就会发现那只是衣柜，或者柱子，然后我就骗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莱恩害怕地笑了一下，“现在我一天中大部分时候都在幻想，就连睡觉也摆脱不了。睁眼、闭眼，蹲下、转身，我总是看见那把沾血的餐刀掉在身边任何一个地方……代理人。”
他说：“其实你刚刚开门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亚当。他举着那把餐刀，问，‘莱恩，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真的快死了……我有时候不想活了，有时候又很想杀死他们。”见莱恩越说声音越急，赫洛迅速握住他的手。
她很慢很慢地揉着圆圈，同时缓缓地呼唤他的名字。
莱恩发着肉眼可见的抖，不再出声，紧紧地抓住她。
五分钟后，赫洛关上了门。她和贝利来到警长办公室，并没有首先开口，而是始终低头盯着地板，陷入了非常长久的沉默。
“贝利。”良久，她出声道，“这很危险，他的症状完全符合危机时代的流行疯病前兆，间歇性幻视死者、暴力倾向加强都是非常典型的症状。但你知道这病已经很久没在圣凯利托出现过了。”
警长呆愣地站在原地，几秒后，跌坐在他的滑轮座椅上。
“可为什么呢？”他不解地从齿缝中泄出一句气音。
——是啊，为什么呢？
流行疯病的传染源头是智械，但莱恩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他只装备了B级义体，而义体是不可能具备自我意识的，B级也并不与大脑连通，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这莫名其妙的病因。
有东西污染了他的大脑……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最终，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贝利，通知你信得过的警署，注意那些古怪杀人案的凶手，我怀疑他们也会一一发病。”赫洛猛地站直身，果断决定，“第一，绝对不要因为恐慌而强行拆除他们的义体，畸变可能仍然存在；第二，加强防护措施，小心他们因幻觉突然杀人，这件事我会接手，现在带我去见一个人。”
贝利用力点头：“谁？”
“白鸽一号，莉莎·威尔逊。”赫洛面色阴沉，“自从那个该死的Y-10流通以来，鹫都压根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不祥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