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因费尔诺斯（上）你不是机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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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从有记忆起就在和异兽打交道。
一开始是专门学习异兽的理论知识，后面开始教授他狩猎异兽的技巧，然后开始实战。
对，实战。
并没有像其他家虫崽一样的模拟训练，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血腥的味道。
雄父和雌父？
他们只在他能力进步时出现过，甚至说不上两句话。
他一开始很努力地训练，以为这样雄父和雌父就能对他多一点关注和关爱，但发现并没有用，他们总是用毫无情感起伏的眼神看他。
就像，在看机器一样。
后面他就麻木了，机械地完成安排好的任务，机械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虫记录自己的数据。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上学。
因为他们说他需要学会如何正常地在这个社会生活。
刚入学，他不会说话，所以没少挨欺负，言语上的，毕竟那群小崽子可打不过他。
后面他就被孤立了，除了一只长了蓝眼睛的虫。
那只虫好像姓奥伦，因为被他狠狠打了一顿从此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发誓要打败他。
一次因缘巧合那群虫崽知道了他是欧瑟斯，一改常态，争先恐后跟他道歉，恭维他，奉承他。
他不知道怎么应付，只好像平时一样不搭理。
渐渐地那些虫也不自讨没趣，只是面上还是保留了尊敬，但他听到过好几次他们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他们说他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说他其实不被欧瑟斯重视，之后肯定会有次子取代他的位置，说他会被发配到军部最前线然后被异兽杀死……
有很多，记不清了，但他一度认为他们说的是对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十年学业毕业后，他作为优秀毕业生去了第一军团历练。
一般来说，对于他们这种“贵族”，去军团历练都只是走个形式，所以知道他被派到前线的时候，所有虫都不可置信，一开始以为是哪个环节安排错了，后面猜测他是不是得罪了格罗提亚或者王族。
但那些各种猜测的话语都无法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
奥伦气急了，谁都知道前线有多么危险，更何况对于一个十七岁还没成年的虫崽。
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就把那个红眼睛的虫当作自己的好朋友了。
于是他想去央求雄父去求虫皇，但却被因费尔诺斯阻止了。
因费尔诺斯知道这其实是欧瑟斯的安排，他前十七年的准备都是为了这一刻，进入军部，前往前线，成为厮杀异兽最好用的兵器，然后挑出异兽的晶核带给他们。
这是他唯一的作用。
军部的生活如他所料，前线大部分是平民，他们大都痛恨躲在背后的贵族，碍于他的身份不好表现，但总会暗戳戳给他使绊子。
他习惯了。
作为新兵蛋子，他被分给一个叫福德斯的虫，是个小队长，满身腱子肉，快有当时的他两个高，麦色的皮肤散发着蓬勃的力量和生机，直冲天的橙发，一道10cm的疤贯穿他的右眼，疤痕过处瞳仁灰白，另一只眼睛是棕色，透着凶光，但很亮，像他挥动的翅膀一样。
是的，他白色的翅膀布满鳞粉，在光照下闪闪发光。
明明是一个爱抽劣质烟的凶悍雌虫，却有着一对梦幻美丽的翅膀，福德斯总是凶巴巴地嫌弃自己的翅膀，却在每次展翅时隐秘勾起唇角，眼中藏不住的骄傲。
他的翅膀不仅好看，杀起异兽来也不遑多让。
扯远了。
言归正传，他被分配给福德斯队长。
虫母在上，天知道福德斯一开始有多讨厌那只冷傲的哑巴虫，本来分了个贵族少爷给他就够不开心了，看见那只虫崽那竹竿似的身材（在他看来）他都觉得自己能一巴掌扇死他。
翻了个白眼就把他边缘化了。
但福德斯很快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一开始是见他游刃有余处理那些军雌们给他找的麻烦，后来一次全小队的支援活动，让他看见了那个小少爷的能力。
在异兽群中灵活挥动的黑翅膀，带起和瞳色重合的血迹，和尚且幼稚的杀意，都让他直呼带感。
这才是军雌该有的样子！
不惧死亡，精进勇猛。
福德斯开始重视起这只虫崽，他问他的名字，却在知道答案的时候稍有愣怔，他慢慢把虫崽带在身边，慢慢教他实战中他需要纠正的地方。
虽然每次语气都很恶劣，但说的全是保命的技巧。
或许是福德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教导，亦或是长久以来真心的陪伴，在一个夜晚，福德斯问起他为什么会来前线时，他告诉了他全部。
福德斯听完沉默良久。
他说他生来被当作机器培养，他也确实成了个没有感情只会杀异兽的机器。
福德斯听罢只哼笑一声，点了根烟，呛鼻的烟味弥漫，烟雾缭绕间那张凶恶的脸神情莫测。
福德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其实你在恨吧。”
他沉默了，胡乱用树枝划着地面。
福德斯却不放过他：“你恨你雄父和雌父为什么不关心你，你恨为什么你的同学还有战友为什么这样对你。”
他没说话，低垂着头，被捏断的树枝却诉说着他的不平静，紧闭的嘴巴发出牙齿交磨的声音。
“闭嘴。”
福德斯浑浊的眼珠透着清明的光，直逼因费尔诺斯，他话语不停：“你甚至现在在恨我，恨我为什么戳穿你。”
他终于爆发了，捏断的树枝被狠狠摔下，赤红着眼睛朝福德斯嘶吼：“我让你闭嘴！你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就是恨又怎么样！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把我看得很透？你不过就是一只瞎了眼的贱民而已！”
他浑身发抖，这是他第一次表露自己的情绪，也是第一次骂虫，但他却很后悔。
福德斯良久不语，只深吸一口烟，然后沉沉吐出。
他复杂地望着因费尔诺斯，脱口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和沧桑：“虫崽子，把你的獠牙收收。”
“我想告诉你的是，恨没有什么可怕的，也没有什么的值得羞耻的。”
“你之所以会恨，是因为你在爱。”
“或者说，因为你有感情，你有非常浓烈的感情。”
福德斯伸出粗糙宽大的手掌，却又在快触及那张白皙的脸时收回，叹了口气，他用自己的左眼认真望着那对颤抖的瞳孔，掷地有声。
“所以，你不是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