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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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初开之际，天地甫定。
阴阳二气如两条游龙般相互纠缠激荡，在制衡与转化间衍生出玄妙道韵。
然而在这秩序初建之时，谁都不曾察觉，一缕诡异的魔气正从阴阳碰撞的裂隙中悄然滋生。
这魔气如附骨之疽，所经之处万物皆被侵染。
历经千年沉淀，终在世间至阴之地凝聚成形，化作遮天蔽日的魔域。
魔族自此而生，成为制衡天地的一股诡谲力量。
与此同时，清灵之气也在天地间流转。
这灵气温润如泉，被正道修士引为修行根本。
千百年来，正魔两道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百年前——
魔王率精锐突袭十大宗。
那一战日月无光，血染山河。
无数正道弟子陨落，十大宗根基动摇。
而在这场浩劫背后，更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在暗处滋长，犹如深渊中的漩涡，终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
苍穹宗山门，云雾缭绕间矗立着一座形如出鞘利剑的巍峨剑殿。
檐角青铜剑铃随风轻响，"叮当"之声在山谷间荡出层层涟漪。
墨色巨石垒就的殿墙上，每一道纹路都似蕴含着凌厉剑气。
殿内穹顶高悬万千灵剑，星辉般的剑光将玄铁剑台映照得肃穆庄严。
台上镇宗巨剑寒芒吞吐，周围空气都凝结成霜。
此刻，这把承载着剑宗千年传承的神兵，正无声注视着下方激烈的争论。
"既然灵石已认主，不如让其一同前往。"
灰袍长老的提议在议事厅内激起回响，"或许能成克制邪魔的关键。"
听见有人提起，原本安静的地方，发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
"百年前我那徒儿就差点送命！"尘夏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茶杯滚落。
他眼前又浮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单薄身影，"你们还要让她再去鬼门关走一遭？"
藏青色道袍的长老急忙起身："此次准备周全......"
剑殿穹顶垂悬的灵剑突然齐鸣，正对应着议事厅内长老们争执的声浪。
尘夏玄色衣袖扫过剑纹石柱时，那些镌刻了三百年的降魔箓文竟渗出铁锈味，让他想起百年前抱着舒柠穿过尸山时。
少女前襟浸透的血把剑穗都染成了绛色。
"清虚长老可知？"
尘夏五指扣住玄冰玉案，霜气顺着掌心经脉逆流而上
"上次你们说的万全之策，是把十六岁的孩子送上祭剑台！"
他腕间墨玉剑坠突然炸开蛛网纹，封印百年的残魂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尖啸。
"师弟。"
掌门白袍微动，声音虽轻却让满室肃静
"灵石既已分发，此事不必再议。"
掌门挥袖
广袖中滚出一枚嵌着金丝血纹的灵石，落地刹那，整座剑殿的灵剑同时指向地面。
他叹了口气，见瞒不过便如实解释
"此乃用舒柠心头血淬炼的镇魂石。"
苍老的手指抚过石面蜿蜒的血脉纹路，"当日魔王那一掌震碎她心脉时，正是这滴血唤醒了沉眠的镇宗剑魄。"
也就是舒柠如今的佩剑斩月的剑魂，但是如今的她，灵力未到火候，剑魂未开启。
尘夏踉跄后退，靴跟撞上剑台底座。
玄铁铸就的台面浮现出暗红铭文，正是百年前三十名化神期修士以血为墨书写的禁术——此刻那些字迹如蚯蚓般扭动，渐渐拼凑成舒柠生辰八字
尘夏望向掌门师兄眼中不容动摇的决意，突然觉得殿内刺骨寒意直渗心底。
他最后环视众人，拂袖转身时，玄铁剑台上的镇宗宝剑突然发出嗡鸣，仿佛在为他奏响一曲悲怆的离歌。
议事厅外的天光刺得尘夏瞳孔骤缩。
他踉跄两步跨出殿门时，正午的太阳正悬在剑峰之上，像团熔化的金液泼向人间。
往日令他心神宁静的云海此刻被晒得稀薄
蒸腾的热浪扭曲了远处悬剑台的轮廓，连檐角青铜剑铃的嗡鸣都裹着令人窒息的燥意。
他抬手扯松了衣襟，玄色道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贴着脊梁的布料却被晒得发烫，
仿佛有千百根烧红的细针在皮肉上游走。
"咔嚓！"
脚下突然传来碎石迸裂的脆响。
尘夏低头，发现自己无意识碾碎了台阶边缘的青苔
当尘夏踹向殿外青玉基座时，十万剑冢突然掀起悲鸣。
裂缝中渗出的不是朱砂汞液，而是粘稠如蜜的暗金色，那是历代剑修封印在护山大阵中的本命精元。
他盯着爬上鞋面的金斑，恍惚看见百年前舒柠被魔气侵蚀的经脉也是这样寸寸鎏金化。
"师尊可知？"
记忆里的少女倚着镇魔碑轻笑，指尖开合间有金屑簌簌而落
"当剑魂嵌入心窍时，我听见它在哭。"
碑文上"舍身卫道"的刻痕正被她体内渗出的金液慢慢填满，像给古老契约烙上新的火漆
那些深碧色的绒毯在烈日暴晒下蜷曲成焦褐的卷边，像被火舌舔舐过的符纸。
他猛地抬起右腿，镶着玄铁护胫的皂靴重重踹向汉白玉雕的镇山兽基座。
"轰——"
整座山门似乎都震颤了一瞬。
石兽狰狞的獠牙应声崩落半截，碎屑在强光中扬起迷蒙的灰雾。
脚趾传来的钝痛顺着胫骨窜上太阳穴，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戾气。
他盯着石兽空洞的眼眶，那里积着经年雨水沤出的黑渍，恍惚间竟幻化成魔域裂隙里汩汩渗出的浊气。
"咕咚。"
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咽下血腥气。
尘夏仰头直视天穹，任烈日将睫毛尖端烤出细小的焦糊味。
那些穿透云层的金箭刺得他眼眶生疼，却在瞳孔深处映出更深的阴翳——当年抱着气息奄奄的徒弟冲进玄天门时，也是这样毒辣的日头。
小丫头滚烫的额头，每声破碎的喘息都像在灼烧他的魂魄。
山风忽然裹着松针掠过耳际，檐角剑铃陡然发出尖锐的长鸣。
尘夏垂在身侧的指节捏得青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纹路。
他望着广场上被晒得发白的试剑石，恍惚看见幻影般的血痕正顺着石缝蜿蜒——那是百年年前开山收徒时，小丫头倔强地拖着木剑，在石面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守护"二字。
"师..."
幻听般的呢喃被热浪撕碎。
尘夏猝然转身，玄铁护腕撞在青铜门环上迸出火星。
他疾步穿过被烈日烤出波纹的石板路，道袍下摆在身后猎猎翻卷，像团不肯屈从于骄阳的黑焰。
沿途洒扫弟子慌忙避让时，看见长老素来冷肃的面容被光影割裂，半边浸在炽白的天光里，半边沉入眉骨投下的阴影中。
直到踏入紫竹林结界，尘夏才放任自己踉跄着扶住冰凉的石碑。
竹影筛下的光斑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像极了那夜透过窗棂的细碎星光。
剑台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嗡鸣，浮现两行新篆：
「以无常躯承天命剑，凭有情心渡无量劫」
「诸天气荡荡，吾道日兴隆」
碎玉飞溅中
尘夏终于看清石碑表面流转的不是血纹，而是缩小了千万倍的护山大阵图谱——每个阵眼都嵌着个熟悉的名字
舒柠的那滴血正在阵枢位置，绽放出比镇宗剑魄更刺目的光。
难道真的毫无办法吗，为什么她必须死呢
石碑浮于表面的新篆随着那滴血液的融入重归平静，桃花清香吹拂，带着花瓣落在石碑上
"这次..."
他抚过碑文上"守心"二字
指腹下的青苔渗出沁凉水汽
"为师定不会让那轮烈日，再焚尽她的星辰。"
清池我会守护好我们的徒弟，滚烫的泪落下砸在地上
作为长老他不能情绪过激，不能漏出破绽，以至于他连哭都是无声的，只有微风吹过轻抚过他的颊侧，带走了那颗滚烫的泪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