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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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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镜园中寂静无声,除了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响,就只有寻夜踩在雪地上的轻微脚步声。雪越来越大,但她毫不在意,仍旧慢慢走着。
随着雪势增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黑夜都显得虚幻了起来。一片令人几乎感到窒息的纯白雪色中有一个模糊的,雾一般飘渺的身影,正缓缓向她走来。寻夜莫名想起了记忆中那只雪色的小狐狸,也曾这样在雪中向她靠近——
身影渐渐清晰,是融雪。他一身白衣,如墨般的乌发垂散着,上面粘满了雪粒。他面色也如雪般冷白,挂了星点冰霜的长睫微微垂下,掩住了在雪夜中仍显得幽深惑人的紫色眼眸。
“尊上,外面很冷。”他声音很轻,仿佛雪妖呓语。
“只要灵力充足就不会冷。”
“尊上如今修为高深,已不会因耗尽灵力而不得不燃魂烧血了,”融雪向前一步,面对着寻夜微微倾身,本来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垂下一绺,落在寻夜胸前的衣襟上,几片碎雪滑落下来,“可我还是没什么长进,遇见尊上的那天我几乎要饿死了。”
他身材高大,要深深低垂下头才能把额头轻靠在寻夜的肩膀:“我现在已经辟谷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好饿,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你身上怎么这样冷?”寻夜皱眉,融雪身上的寒意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给了她。她拉过寻夜的手,他的手很大,白皙又指节分明,冷得像冰一样。
“你怎么又折腾自己,我不是早说了让你用灵气护体,你一直不专心修炼,到现在修为也没什么长进,连这样简单的术法都忘光了吗?”寻夜平时很少说话,但不知为何此时突然来了点火气。她握紧融雪的手,缓缓渡入自己的灵气,直到融雪的身躯逐渐暖了起来。
“尊上……”融雪身体暖和了过来,但仍把额头抵在寻夜肩上。他微微侧头,嘴唇状似无意地擦过寻夜耳畔的几缕发丝,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尊上待我的心还和从前一样吗?”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寻夜点了点头,融雪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勾了勾,待他再直起身,表情又是那样苍白平淡,又带着一丝委屈的模样。寻夜用指尖拂去他纤长眼睫上的薄霜,忍不住轻触了一下他微微泛红的眼尾。
融雪感受到她的动作,微皱的眉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寻夜喜爱他的外貌,尤其他笑起来的样子总是让她很欢喜。但此时寻夜却被这笑容晃了一瞬,不知为何,今日的融雪极美,美得让她心惊。她竟有些不敢再去看那双在夜色中映着雪光的紫色眼眸,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目光。
“尊上为何不看我?”融雪本以为自己如今这样定会惹得寻夜心生爱怜,但看到寻夜移开目光,他的心里再次蔓出无限的恐慌。这半月来恐慌感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没有一日安生。
他感觉刚暖过来的身体又一次由内而外凉透了。他有些急迫地凑上前,带着恳求意味地吻上了寻夜的唇。
融雪的唇齿冰凉,寻夜感觉口中被塞了一团湿雪。她回应着,加深了这个吻。融雪仿佛得到了什么认可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力把寻夜搂在怀里。他一只手紧箍着寻夜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吻得更加放肆了。
寻夜只觉得融雪刚刚还冰冷的唇舌如今变得无比滚烫。她仿佛置身于一团温暖而又不灼人的火中,有些头晕目眩。她的手紧抓着融雪的衣襟,把那一团布料都揉得皱了起来。
融雪过了许久才停下,喘息着轻咬寻夜的下唇:“属下放肆了……”
他看着有些迷蒙的寻夜,忍不住胡乱地又亲了两下:“尊上还是这样不擅长亲吻。”
或许是寻夜今日太由他放肆,他又忍不住想说些不经过思考的,不该说出口的话来:“尊上这样不擅于亲吻,恐怕也被其他宠侍这样说过吧?”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好像被放在醋里煎,难受得很。
“我没有和他们亲吻过,”寻夜平静地说,好像是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我只吻过你。”
融雪难以置信地望向寻夜,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什么撑满了。就算寻夜是在骗他又如何,若是寻夜要费心思骗他,那只说明他在寻夜心里是有分量的,值得一个谎言的分量。
他每日都在猜寻夜的心思,猜自己在她心中的斤两。她的一个眼神,就够他回味良久,随口一句称赞,就能让他觉得魂魄都不属于自己。三百年前的冰天雪地中,寻夜随口的一句承诺,就够他撑一辈子。
“尊上那天曾说过,我们相依为命,可还算数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自然。”
“尊上永远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就算厌弃我也无妨……”
“我没有要丢下你,只是希望你能多学些术法,照顾好自己。”寻夜叹了口气,说道。
融雪轻扯了一下寻夜的衣袖,声音越来越轻:“尊上……今夜去我那里好不好?”
…………
融雪紧拥着寻夜躺在床上。此时已是深夜,寻夜也已因为刚才太过疲惫而在他怀里睡熟。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些情.欲的余韵,融雪把头埋在寻夜的颈窝,有些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清冽而又让人感到宁静的香气。
“寻夜。”他声音极轻。
“寻夜,寻夜……”只有寻夜睡着了,融雪才敢轻唤她的名字。她的名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就好像他们的关系不再只是魔尊与宠侍,具体是什么呢,他也不清楚。他只希望自己在寻夜心里能变得特别一些,最好能特别到寻夜再也不会因为别人动心。
他用手指勾缠着寻夜的长发,卷成一圈,又放开,然后再往复。寻夜就躺在他身边,他不舍得就这样睡着。等醒来她一定就不在了。但若是不入睡,他便不能入梦,若是他不出现在寻夜的梦中,寻夜梦到别人怎么办?
他多希望自己能占有寻夜的每一个梦。
融雪最终还是搂着寻夜睡着了。他跌进一个个幻梦里去,每个梦都那样迷蒙虚幻,他觉得自己化成蝼蚁随众爬行,爬过风雪,桃林,古墓,爬过万千幻影,最终它却离了群,与这世上所有能接纳它的事物都失散了。远处遥遥可见一个身影向它走近,是寻夜。她把它拾起来,放进手心,从此它再也不只是蝼蚁,它也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这辈子从此有了光亮,四周那如鬼魅般摇晃着的光影也终于逐渐安稳下来。
然而画面变换,它发现不远处又有一人,爬近偷看,是一个面容刚毅的男子。他长相英俊,眉头紧锁,紧抿着唇,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鲜血滴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
这时它感受到脚步,她从自己身旁经过,去靠近那人。不知为何,它想让这脚步赶快停止。它想张口呼喊,但什么都做不到,毕竟它只是一只蚁。那抹清冽而又让人安心的气息路过它,远去了,靠近了那垂死之人。
“寻夜,不要去,”他好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口舌,他又能说话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去离光岛吗?穿过万魔谷,很快就到了。”
寻夜竟真的听了他的话。她回过头,走回到他身边。他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这时他发现脚边竟有一把剑。他拾起剑,有些急切地走上前:“还有些事情错了,要回归原位才行。”
他把长剑狠狠捅入男子的心口。汹涌的血溢了出来,流了满地,血液越来越多地向外冒,仿佛没有尽头。这时它才惊觉自己仍旧是一只蚁,而且正要被血河淹没。
我要死了,寻夜,看看我……它想说话,但作为一只蚁没法发出声音。寻夜没有看它,它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它死了。黑暗淹没了他。
融雪骤然惊醒,寝殿内已经大亮。自己身旁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