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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究怪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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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候。
钟意然的家庭就已经成这副模样了。
住宿生活，原本是一周回一趟家。
但由于害怕面对，所以她经常三四周才回一次。
至于生活费，一直是母亲在给。
许若兰努力工作，扛起全家的责任。
而钟建军，一边霍霍家里仅有的钱，一边不断地欠下债务。
是真的。有一次钟建军不在家，讨债的人来了。
三个大汉，看到许若兰、钟意然都有几分姿色，便舔着唇角进来了。
“建军啊建军，这件事，可就别怪我们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还不起钱，那总得拿其他东西来还。”
他们说了一番苦心话后，换上了□□、恶心的笑脸。
母女吓坏了，但许若兰还是挡在钟意然身前，她嘶吼着：
“不、不要啊！！钱我会替他还的！！再宽限几天，再宽限几天！！”
妇女试图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并且不断甩着手，想要挣开对方的束缚。
“母女都让我们睡一次，抵十万块，怎么样？划算吧？”
那时候的钟意然，双眸无神，满是绝望。眼前所发生的，都好像慢动作，在她面前一帧一帧地播放。
母亲义无反顾地顶在她的身前，誓死要保护她。
幸亏，是街巷巡警正好路过了，这才救了母女俩。
如果说，没有巡警，那被糟蹋的剧情，是绝对会上演的。
最后三个大汉被以催收非法债务罪，处以五天拘役，两千罚金。
那段时间，钟意然的心理状态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她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看着一本充满诡异、猎奇图像的画册。
像是螺钉人——一个人身上被打满了上千颗螺丝钉。
或是荆棘鸟，一只试图涅槃重生、身体被无数荆棘缠绕住的鸟。
色彩浓烈，深色居多，而且线条粗犷，很容易引起人体不适。
但钟意然喜欢。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世界，世界的本来面貌，就应该是这样。
因为她的生活就是一滩污泥，烂到不能再烂。
这本诡异画册深得她心，而其出版社，来自于白河美院的究怪社。
谁能想到，这种读物的忠实爱好者，居然是一个清纯甜美的少女呢？
而星空兽，也是诞生于那段压抑的时光。
她想要看星空，但不单单是画出一副美好的星空。
人生是糟糕的，她定然不会使用优美、柔和的线条。
思来想去，她开始模仿诡异画册的手笔。
线条大胆，粗犷，不必讲究色层……
时隔一周，心脏被藤条缠绕起来的星空兽设定图诞生了。
与其创造一片星空，不如创造一只能够四处溜达的星空兽，让更多的人看到星空……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休班日。
钟意然拉着许若兰出门散步、谈心。
她们走在公寓附近的步行道上。
“妈妈，我也快开学了。”
她略显苦恼地说，
“又剩你一个人面对他了……”
“放心，小然，我会躲着他的。”
许若兰开朗地笑，这个笑容，满是勉强，
“你安心地去找工作，不用管家里的事情。”
钟意然紧紧挽住母亲的手臂，鼻子酸酸的：
“如果他再打你一次……妈妈，离婚吧。”
不管结果如何，离婚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扛。
这次许若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报警和离婚，一样都不能少。
A游戏公司，究怪社。
办公室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墙面上贴满了《荆棘鸟传说》的废弃设定稿。
“林部，白河美院推荐了五个应届生，其中三个拿过全国…”
新人助理抖着简历说。
“停，先筛掉简历照片穿西装的。”
林京把脚架在打印机上，嚼着薄荷味口香糖。
“据说还有一个央美第一的女生？”
技术宅老吴忽然从三屏显示器后探头。
“我看看毕设。”
林京接过简历，细细端详，
“《天使降临》？这世界哪有什么天使，而且这翅膀羽毛画得比我奶奶的假发还规整，这种天才，应该留给隔壁圣光部当备胎。”
究怪社其他成员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央美第一的天才女生，居然也被林部这样轻而易举地筛掉了……
“林部，咱们的校招题目要不要修改一下啊？”
HR小鹿抱着一摞测试题冲进了工作室，
“说让画‘会说话的呕吐物’，导致三个应聘者现场哭出声…”
“小鹿，你还记得咱们的部门叫啥名字么？”
林京轻描淡写地继续瞄着简历上的名字。
“究、究怪社。”
小鹿迟疑地说。
“那就对了，究怪究怪，不怪的我才不要。这是我的部门，我说了算。”
他霸气地说道，旋即，眼神盯着最后一张简历，缓缓闪烁起了光芒。
“白河美院准大四，钟意然？”
毕业设定，《百鬼夜行》。
…
“然然，最近怎么样呀？是不是忙着找工作了？”
电话的另一头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钟意然的好姐妹，王以纯。
她和钟意然是初中同学，后来，高中、大学并没有在一块儿。
那段时间，钟意然因为家里的事情，没一天愉快。
很多人都说她是负面情绪生产机，所以不喜欢和她玩。
“整天闷闷不乐的，好像人人欠你几百万一样，你倒是好意思啊。”
有人当着她面大声说道。
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想……
钟意然又是在心里回应了别人。
这时候，王以纯出现了，她挡在钟意然面前：
“人家有私事，心情不好，还要跟你嬉皮笑脸吗？滚远点儿吧你。”
旋即转过身来，拍了拍钟意然的肩膀，
“没事的意然，不用放在心上，这群女的，就是贱。”
“嗯…”
钟意然趴在桌上，不被理解的人生，好像处处都有难题。
思绪收回，面对好朋友王以纯的问候，钟意然终于露出了笑容：
“纯纯，我最近遇到了个学长…”
她大概是讲述了一个孤注一掷的故事吧。
“噢！他看完你的作品，然后给你递名片了？”
王以纯细细思索了一番，
“那看来很有戏呀！你信我哦，意然，你给他公司投简历，这事绝对成了！”
“嗯嗯，借你吉言了。”
钟意然也是点了点头，
“不过，A游戏公司可是大厂，我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我们然然就应该在大厂里工作，才配得上这横溢的才华呀！”
电话里头，王以纯的尖锐音色不断响起。
听到这儿，惹得钟意然连连发笑。
能这样子夸人，貌似只有王以纯能做到了。
“不说了，纯纯。我准备工作啦，有机会出来吃顿饭，我请客。”
看到有人来结账了，钟意然连忙捂住话筒，然后快速说道。
“好，爱你哦，挂了～～”
“嘟嘟嘟——”
当晚，钟意然反复用衣服布料擦干掌心的冷汗后，才敢点开邮件。
睫毛在手机冷光里颤抖得像是被暴雨打湿的蝴蝶。
她蜷缩在床上，不敢置信地看着“A游戏公司究怪社录用通知”的字样。
那一天的回忆，渐渐浮现。林京递来的名片里，标注着A游戏公司的诸多部门介绍。
设计部，建模部，特效部，动画部，UI部……
她寻思着，便给设计部投了简历。毕竟，以自己的专业对口，设计部是最合适的。
可是，压根没看到“究怪社”这三个字啊。
如今看到，她内心不由一颤。
压抑时光里，钟意然一直看着的诡异画册，不就是究怪社出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