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学生代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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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
俞皓已经说了很多遍，他现在只想把剩余的物理试卷给做完。
“不耽误你学习的。”宋洋苦口婆心地劝着，“校长都亲自来接你了，你怎么那么大架子。”
“叫他别来，我很忙。”俞皓转过身，继续落笔在满是演算过程的草稿本上。
“你忙也要抽时间。”宋洋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这批大学生可是来自中大的，相当于我们这边的清华北大！你校长电话都打到我这了，让你作为学生代表去迎接。”
“我没空陪他们玩。”
以前也不是没有大学生来村里展开活动，无非放放电影，捐点书，丰富下农村文化生活。
俞皓不想把时间浪费这种事情上。
“谁跟你玩啦。”宋洋拉着张椅子坐俞皓旁边，敲着他书桌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学校的教资水平几斤几两，上次模拟考你是能考个市第一，但对比全省来说你的排名还只能算是中上游而已。这次难得有重点院校大学生来你学校做支教，还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俞皓停下笔，可脑子里还在做着计算。不是在算物理题，而是在算这位村支书哥哥跟他说的到底划不划算。
乡镇高中教资力量很有限，连今天做的试卷也是宋洋昨天在单位打印给他的。
尽管俞皓不喜欢掺合这些事，可转念一想，自己学校的老师都没有一个是从重本出来的……
俞皓轻叹道：“我要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宋洋看终于要把他说服了，舒缓眉头说，“就领着他们参观参观，逛逛学校。”
“就那几层教学楼加个空地操场，有什么好逛的。”俞皓满脸嫌弃。
“你学校已经是这边乡镇里最好的高中啦。”宋洋又皱起眉，“虽然条件是比不上市一中，但起码也是该有的都有。”
原本俞皓是有机会去市里读重点高中，无奈自家抠门的老大爷死活不肯掏那600多块钱的住宿费。
这时宋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后说：“你校长估计到了，我去接他。”
看着宋洋急匆匆离开房间，俞皓则慢慢站起身，走去衣柜拿出校服外套和裤子穿上。
衣柜旁边有一面墙很斑驳，还能看出以前贴满奖状的痕迹。但自从俞皓的父母从山里滑了一脚，他便把这面墙所有的奖状全给撕了。
“阿皓！”外面传来宋洋的呼唤，“校长来啦！”
俞皓没有回应，拿上书桌抽屉里钥匙后，才走了出去，离开时顺手把房间门给锁上。
“校长好。”虽然冷淡，但俞皓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校长看着俞皓那骨相优越的脸，完全看不出他是个来自农村的贫穷孩子。而且眼神里总有着若隐若现的压迫感，让人觉得怪冷峻的。
“那今天辛苦你啦。”校长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现在是寒假，还要麻烦你回学校一趟不容易。所以我开车送你过去，等下你就带着那些哥哥姐姐逛逛学校。”
“好。”
“你就穿校服吗？”校长打量他朴素的装束，“不换件好看点的衣服，给人留个好印象？”
“校服难道不好看吗？”俞皓反问他。
校长被他弄得无言以对，总不能承认自家校服是真不好看。
“好看好看！”宋洋在旁边打着圆场，“你帅穿什么都好看。”
“对对对，先上车吧。”校长顺着台阶下，招呼俞皓上他那台小轿车。
俞皓所住的村子位于这座县城的北面，去城区的路不算太复杂，特别是近几年重修了一次公路。沿途能看到远处丘陵上一层层的茶树，在冬日里翠绿得发亮。
可在俞皓眼里，像涂满绿漆的围墙。
学校门口拉着彩旗，有几位教职工人员站在寒风中等着。当他们看到俞皓坐着校长车的进来时，差点也想对着他一同点头示意。
刚停好车，校长那老人风格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快到了是吗？”校长边说边拉手刹，“白色车，好的好的，我就在校门……”说着，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俞皓下车后没跟上去，反而坐在离校门口最近的长椅上，等待着被安排。
没几分钟，校长从飘扬的彩旗中快步走回来，对着他挥手招呼，“俞皓，快快快，他们的车来啦！”
俞皓无奈地呼出一气，随后他微微勾起嘴角，努力撑出个和善的笑容半跑过去。
校长笑着轻轻推他的后背，“你走前面，你是第一名又长得帅，给他们留个最好的第一印象。”
一辆白色的小巴缓缓停了下来，俞皓维持着他的精神面貌先走到车门前。
当车门打开瞬间，匆匆下来了一位黑发男生，低着头好像着急地要找什么东西。
“你好。”俞皓不管他是谁，先打了声招呼。
那男生猛地抬起头，对上俞皓的脸后，那双桃花眼瞪大了一些，随即鼓起两边腮帮子，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在对视的两秒钟里，俞皓还在感叹这男生眼睛好大，结果对方毫无预兆拱起身子，把嘴里那马赛克液体喷向在俞皓唯二的冬装校服上。
“哎哟！”校长原本想跟上去问好，见状吓得往后撤回了两步子。
作为全校唯一的希望，俞皓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屏住呼吸，把那和善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我的妈！”车上探出一名女生，看着这一幕尖叫道，“绵川吐人身上啦！”
车上陆陆续续传来议论的声音，那女生捂着半张脸绕着他俩下车。
俞皓看得出，她在笑。
呕吐男捂着嘴微弱地说了句：“对不起……”
而此时的俞皓在想，要不要回对方一句：没关系
“绵川没事吧。”
“快！拿瓶水过来。”
车上下来好几个人，顺便把俞皓身前这位呕吐男挪到旁边。
俞皓没敢看自己身上那些马赛克液体，但能感觉到它们似乎正在往下流。
“先擦一擦吧。”那女生依旧捂着脸递过来一包纸巾。
笑久了，俞皓的嘴角有些微搐，他接过纸巾，不过没拆开，而是递过去给呕吐男。
吐了他一身的男生眨了眨眼睛，睫毛沾了点因生理反应呛出来的泪花，显得楚楚可怜。
“谢谢。”男生的声音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似的。
俞皓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把校服外套脱掉，用两跟手指拎着校服干净的衣角。
就不该答应的，现在还把校服外套搭了进去。要是没来，他现在还平安无事地坐在家里，物理试卷也早做完了。
幸好没听校长说换件好看点的衣服，不然更亏。
正当俞皓心里还在嘀咕时，一旁的校长终于出来说句话。
“是不是过来路上太辛苦了，这里离你们广州确实路途遥远。”校长变了张热切的脸，“我是城山中学的校长，叫我张校长就行。这位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也是上次全市模拟考的第一名。”说着，校长把俞皓往前推了推。
俞皓利落地说：“你们好，我叫俞皓。”
简洁的的自我介绍，让张校长一时尴尬，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拍了拍俞皓后背，示意他积极点。
俞皓虽然学习好，可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快速打量眼前的一行人后，最终目光还是落在那位正在用纸巾擦嘴的呕吐男身上。
“你……没事吧？”俞皓目前只能想到这句台词。
呕吐男露出他尖尖虎牙，开玩笑说：“没事，就是被你帅吐了。”
除了俞皓，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声，特别是有几位女生，还笑得特别夸张。
俞皓不明白笑点在哪，只觉得这人有点神经。嘴角那么点弧度彻底收住了，不动声色地盯着男生看。
即使身穿立领羽绒服，但不难想象对方出了脸以外的肌肤，也都是细皮嫩肉的。衬上精致的五官和小小的脑袋，显得特别人畜无害。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俞皓目前为止见过最漂亮的男生。
“要不要去我们校医室看看？”张校长笑着问，“我们校医今天虽没值班，但我还是懂一点中医的。”
“谢谢张校长……”男生嗓子很哑，连忙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我没事，我是这次支教队的小队长，我叫温绵川，数学系，今年大四，他们几位是……”
数学系？
俞皓听后眉毛不自觉往上扬，没想到这种人居然是数学系，不禁开始怀疑他的教学水平。
“听你口音不像南方人。”校长说。
“我北京的。”温绵川突然换了个京腔口音说道，“但我喜欢岭南文化，所以过来广州读大学。”
“挺好挺好。”张校长满脸欢喜，“那俞皓，你先带着大家去宿舍放行李？”
“好呀！”温绵川很兴奋，走过去小巴旁边喊，“师傅，麻烦开一下行李舱。”
正当俞皓要上前帮忙时，张校长拉住了他。
“哎哎哎。”张校长抓过他手上校服，压低声音说，“这个不要了，我等下去帮你找件新的校服外套。”
“谢校长。”
不用自己解决，俞皓心情轻松了些，恢复点笑容走过去打算帮着拿行李箱。
几位大学生连忙摆手说不用，而温绵川则凑过来对俞皓说：“你冷不冷？要不我拿件外套给你先穿着？”
粤北山区的冬天，风都是从山谷里吹过来的，带着阵阵寒气。连北京人都穿着羽绒过来，而俞皓只剩件单薄的卫衣。
“不冷，谢谢。”俞皓对他没多少好感，冷漠的态度如同刮过来的寒风。
“刚才不好意思哦，我有点晕车。”温绵川解释道。
“没事。”
拿齐行李后，俞皓便带头领着他们一行人往宿舍楼走。
学校占地面积蛮大，但也特别空旷，没有什么设施和绿植，从校门口走去教学楼起码得有几百米的直线距离。
中间有个升国旗的讲台，俞皓三年高中曾多次站在上面领奖，关于数学竞赛第一又或是模拟考第一。
几位省城过来的大学生第一次来粤北支教，跟在他身后时眼睛都在打量周围环境，随意地跟张校长和另外两位老师聊起来。
除了温绵川。
他见俞皓一直不说话，便凑上前开口问：“你是高三学生？“
“嗯。”
“怎么学校派你一个高三的过来接待？”温绵川又问。
“不知道。“
这座冰山有点难破，温绵川试着换另一个话题，“刚校长说你模拟考第一，考了多少分？”
“662。”
“哇哦。”温绵川称赞道，顺着问，“理科吗？”
“对。”
“那你有想考哪个学校吗？”温绵川又问。
“哪里不收我学费读哪里。”俞皓表达得言简意赅。
“那学校有很多呀。”温绵川扬起他天真的笑，“要不要考虑来我们中大？”
“有考虑。”
“那等你来中大，我第一个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学生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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