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砂糖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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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支教剩余五天，俞皓很舍不得，天天去学校里找温绵川。但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把他留在办公室里，还把全科作业都交付给他。
俞皓才知道，原来改数学作业是最简单的事，改语文那些天书作业简直要了他的命。
当他焦头烂额地看一篇蝌蚪字迹的周记时，办公室内正热火朝天讨论后天去茶山夏游。
“俞小弟，现在有什么茶叶可以采摘或者推荐吗？”一位大学生问。
“不知道。”俞皓头没抬起来过，正在解蝌蚪密码。
王念与其他两位大学生对视一眼，带着笑意说：“人家只是过来帮师哥的忙而已，跟我们又不熟。”
俞皓这次听进去了，避免给温绵川带来误会，他放下笔扭头：“我不怎么了解这些，不过我哥知道，我帮你们问问吧。”说着，他拿出手机打开宋洋对话框编辑文字。
“我们也只是随便问问。”池晓雯走过来，“你哥哥是指宋洋大哥吧？村里的书记。”
俞皓点点头。
“有哥哥当书记真好。”王念又来了一句。
俞皓懒得再解释不是亲哥，他收回手机后说：“等我哥回复我，再告诉大家。”
池晓雯低下头悄咪咪问他：“师姐跟你哥怎么样了？”
“不清楚。”俞皓简略回复，重新拿起笔。
“没事。”池晓雯拉来一张椅子八卦道，“师姐喜欢他我知道，我还给她出谋划策过呢。”
俞皓是真不知道，他也只是跟温绵川说过一些，具体黄沛沛怎么操作他一概不知。
“俞小弟。”池晓雯摇晃他手臂，“你嘴怎么比师哥还严实，你不说他不说，我怎么帮沛沛师姐追你哥啊？”
“师哥不说，我更不会说。”俞皓冷冷回道。
池晓雯撅起小嘴看他，正要说话，温绵川便走了进来，看他俩凑在一块，愣了一下。
“师哥回来啦！”池晓雯娇滴滴地喊了声。
“你们在聊什么？”温绵川随意问了声。
“你小弟的嘴镶过金边，哪聊得下去。”池晓雯吐槽道。
办公室后面两人偷笑一声，见温绵川没有跟着笑便收住了。
“改完了吗？”温绵川坐下问。
“还没。”俞皓叹了声。
“要不我帮你看看，现在学生的字我都能猜出个八成来。”池晓雯边说边凑过去看。
温绵川放下手中的教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眼睛总往他们那边看。
“师哥，过两天的夏游怎么安排？”王念走过来问，“我来采风？摄影我会一些。”
“哦。”温绵川逐渐回过神，露出笑容看他，“那后天辛苦你啦，不过主要怎么安排由沛沛师姐定，你等下再问问她。”
俞皓抬眼看他们，感觉很久没见温绵川这样笑过。
特别是对自己。
看见他来学校都是副轻飘飘的表情，然后把作业本塞他手里便去上课。就算是下课回来，最多也是问两句话，又匆匆离开。
也许是因为支教快结束，比较忙，俞皓也没多想。
“他这个应该是写……”池晓雯解码到一半，看他心不在焉拽拽他肩膀，“俞小弟，你有没有听啊？别只顾着看师哥！”
温绵川听后看过来，对上俞皓的眼。
“师哥好看嘛。”俞皓看着温绵川说。
办公室里几人不约而同起哄，对此也不见怪，王念甚至打趣道：“看来师哥又攻略一位了。”
温绵川羞得拿起水杯喝一口，挡住半张脸说：“快帮师姐把作业改好。”
俞皓应了声，听池晓雯给他解析。
放学前，俞皓收到宋洋回复的消息，说夏季的茶只有红茶品质好些，还说宋滢今晚过来，叫他过去吃饭。
他没回复宋洋，转而打开温绵川对话框邀他一起去吃饭。
温绵川拒绝得很快，理由是要送学生回家，晚上还要写报告。
俞皓有些失落，放学后便自己走去宋洋家。但比他先到达的，是黄沛沛。
“绵川没跟你来呀？”黄沛沛看见他后便问。
“师哥说要送学生回家。”俞皓说。
黄沛沛意味深长地看他，“好像只听你叫他师哥，也不见你叫我或者其他人一声师哥师姐。”
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称呼，但确实对其他人喊不出口。他对其他人只叫“老师”，对温绵川，只叫“师哥”。
俞皓略过她这番话，反问道：“我哥呢？”
黄沛沛摇头，“我自己来的，他没喊我。”
“师哥告诉你的？”
黄沛沛应了声，“你确定你哥真的对我有好感？他都躲我好几次了。”
俞皓说：“不喜欢你干嘛躲。”
“有道理！”黄沛沛被他一语点中，“你好像挺懂，读书时候早恋啊？”
“没有。”
“也是，我看你也不像对女的有什么兴趣。”黄沛沛刚说完，宋洋就骑着小电驴回到院子，看到他俩坐一起赶紧刹住车。
小电驴拿去维修好几天，上面还残留着救咩咩那天摔坏过的痕迹。温绵川说要出修车费，宋洋没肯答应，说没多少钱。
看宋洋来了，黄沛沛便走过去问长问短，宋洋敷衍两句快步走进屋说：“教育局那边的开具的遗失证明过两天到。”
“谢谢哥。”
宋洋往厨房扫一眼，又问：“温老师没来？”
俞皓摇头，随手按下电视遥控器，让屋里多点声音，免得剩他独自面对宋洋和黄沛沛，氛围有些尴尬。
过半小时后，宋滢也来了，还买了一堆菜。
看阵仗像是要做满汉全席，也刚好对上黄沛沛的心思，赶紧跟随进厨房献殷勤。
宋洋松一口气，小声对俞皓说：“今晚你送黄老师回去。”
俞皓马上说：“要送自己送。”
宋洋给他使眼色，“你开我小电驴送很快的。”
俞皓直击要害，“你喜欢别人还不自己送，拉我当什么挡箭牌？”
“你小孩不懂。”宋洋语重心长地，“你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留她在我们这种地方。黄老师学历比我高，家境比我好，过几天支教结束她就走了，我们也见不到了，我耽误人家干嘛。”
俞皓琢磨他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但也觉得是宋洋自己不肯跳出这块天地，如果他当初不选择回来，而是留在外地发展，以他的外貌和才干，肯定能闯出一番天地。不至于遇到个喜欢的人，都要思前想后顾虑那么多。
“你当帮哥一个忙，帮我劝劝黄老师。”宋洋打出感情牌，“想想之前你要住宿的时候，我挨多少大爷的骂。”
“你怎么不叫阿姐送。”俞皓听不下去。
“她俩一伙的！”宋洋低声道，“不然怎么在里面笑这么欢。”
俞皓听着厨房热络的声音比电视机还要大，勉强答应下来。
宋洋很高兴，站起身说：“我教你怎么开电驴，今晚别坐公车了。”
俞皓向来学东西很快，简单介绍怎么开动后，自己在院子里兜了两圈。
趁还没开饭前，宋洋让他载自己回趟家喊俞老爷过来吃饭，可俞老爷不去，说要看电视。
等他们回到宋洋家，正好开饭。
看得出宋滢挺喜欢黄沛沛，话里话外都让宋洋对女孩子好一点，别整天忙工作，有空带人出去走走，别闷死在这农村地方。
可没等其他人吃完饭，宋洋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宋滢皱眉看他落荒似的背影，小声嘀咕句：“没个人样。”
黄沛沛用微笑掩饰难过，“没事，我等下自己坐公车回去。”
还没等宋滢说送她，俞皓接话道：“我送你吧。”
“你找绵川？”黄沛沛问。
“嗯。”
为了做戏做全套，俞皓还从冰箱拿了几个砂糖橘，说带过去给温绵川。
换作是自己拒绝女生，从来不会犹豫多一秒。但这次是帮宋洋开口，俞皓心里磨蹭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更别提黄沛沛一路都在说温绵川平时在学校多受欢迎，他根本没法插话。
就这样，俞皓被黄沛沛带到了温绵川房门前。
“这次你自己敲门吧。”黄沛沛说完，溜回了自己房间。
他在房门前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但等了半分钟都没回应，他便给温绵川发了条消息：我在你房间门口。
又过了好几分钟，才听到里面的传出声音，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温绵川三分之一的脸。
“你……有什么事吗？”温绵川轻声问。
“给你送水果。”俞皓说。
“我们不能收礼。”
“那一起吃？可以么？”俞皓展开塑料袋，“也就几个砂糖橘，很甜的。”
温绵川迟疑地打开门。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擦干，从浴室到门口地面都是水迹。
俞皓小心翼翼地跨过去，怕踩水惹到有脏鞋印。他把塑料袋放小茶几后问：“会打扰你写报告吗？”
“不会。”温绵川快速拿起个砂糖橘剥开，橘子味的香气立刻弥漫房间。
“甜吗？”俞皓问。
温绵川点点头，坐在床边。
“听说你在学校也很受欢迎。”俞皓突然说。
温绵川瞪圆了眼，把橘子吞下后问：“谁跟你说？”
“黄老师说的，我刚送她回来。”俞皓说着也拿一个橘子剥开，“本来还要跟她说点别的，但开不了口，因为她一直在说你的事。”
“她说了什么？”温绵川追问。
“就说你很受欢迎，很多人追。”俞皓漫不经心地说，“但你一个都没答应，大一到大四都没谈过恋爱。”
温绵川又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其实你为什么不谈恋爱，你条件这么好。”俞皓好奇道。
“没时间。”温绵川含糊地回了句。
“也对。”俞皓开起玩笑，“如果你谈恋爱，估计更加没时间理我。”
温绵川羞得把脸撇过一边。
俞皓本来就长得招眼，只是总冷着脸很有距离感。现在笑容变多了，反而不太适应，觉得俞皓帅得他都不敢正眼看。
“你刚才提到要跟沛沛说什么？”温绵川随即把话题换到别处。
俞皓还有点犹豫，看着手里的橘子皮慢慢说：“我哥……让我帮忙劝黄老师放弃他。”
温绵川愣了愣，“那你说了吗？”
俞皓摇头，“没有，说不出口。”
“那你挺温柔的，我还以为你会像上次那样。”温绵川说。
“她人是挺好的。”俞皓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当然没你好。”
这后半句吓得温绵川停住了想剥橘子的手。
“不过我哥确实喜欢她，只是不敢。”俞皓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我哥条件不差的，当初没选择考研是因为家里穷。有时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留在村里，你看他上次被偷狗的打到头出血，一天到晚忙前忙后也没多少工资到手。”
“你有问过宋大哥为什么留在俞寨村吗？”温绵川问。
“因为留在这里考编压力没那么大。”俞皓淡淡地说。
“是你认为的还是你问他的？”温绵川又问。
俞皓回答不出来。
他确实没亲口问过宋洋，当时宋洋毕业回来自己也才初中，没想过这个问题，长大后便潜移默化地认为是家里穷，不想让爸妈跟宋滢继续供他。
“我很记得第一次来俞寨村，宋大哥就指着远处的茶山说，是那座山把他养大的。”温绵川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也就是你爸妈把他养大的，对吗？”
俞皓猛地抬起眼，他甚少对外人提起过父母的事情，惊讶对方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他回来肯定不是单纯因为经济问题，而是真心想报答养他长大的俞寨村。”温绵川剥下一片橘子递给俞皓，“你别怨他。”
俞皓接过来放嘴里，橘子根本不甜，跟他鼻头一样酸。
“不过你做得很对，我觉得感情这种事还是本人开口比较好。”温绵川说着从床头抽了张纸巾，担心俞皓会掉眼泪，“你回去让宋大哥跟沛沛说清楚，别做信鸽，免得中间有什么误会。”
“好。”俞皓声音哑哑地，吸吸鼻子说，“这橘子酸，你别吃了。”
“没事。”
两人默默把剩余酸得掉牙的砂糖橘一扫而光，时间还早，俞皓不想回家，试探性问：“你今晚忙吗？”
温绵川把塑料袋打了个结，然后用纸巾擦了擦桌面。“还好。”
俞皓提议道：“我学会开电驴了，要不要去兜风？”
“现在？”温绵川抬起头。
“嗯，不然过几天你就走了。”俞皓站起来。
自从那次发烧后，俞皓变得坦诚很多。换作是以前，压根不会有这种想法。也只有温绵川，才会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而且还不会觉得他很奇怪。
“要去哪兜风？”温绵川问。
“去江边？”
“北江？”
“对，走吗？估计现在还有夜景。”俞皓一脸清爽，刚刚脸上那种阴郁仿佛都被橘子酸溶掉了。
温绵川抵不住他的邀约，尤其是少年眼中的点点星火。等他回过神，都已经戴好头盔，坐上电瓶车后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