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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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滢接受程度没比宋洋快多少，总觉得自己在作梦，呆滞地看着他们俩。
俞皓倒是很镇定，没说“我是同性恋”这种话，而是坦荡荡地牵着温绵川的手说：“我们在拍拖。”
厨房满地狼藉，让宋滢想起了当时初见温绵川的场景，只不过玻璃碎变成了挂面碎。
俞皓蹲下身，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挂面捡起来，“怎么来了？”
“给你送饭。”宋滢晃了晃手里的大饭盒。
“我来收拾。”温绵川轻轻推俞皓，“你跟姐姐他们先吃饭。”
“一起吧。”俞皓不肯松开他的手。
“我去摆桌子。”宋洋突然吱声，拉上宋滢回客厅。
虽然饭菜只有一人份，俞皓还是从厨房拿了小碗跟温绵川分着吃。
宋滢在旁边打量他俩，嘴巴张张合合，强装笑意问：“怎么靓仔来，你也不说？”
“他每次来俞寨村都不说。”俞皓边吃边说，“当回自己家一样。”
温绵川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是高中就……”宋滢开始猜。
“没有。”温绵川立刻否认，“阿皓读大学我们才确认关系的。“
”哦。“宋滢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又问，”你来帮他阿爷打官司？“
还没等温绵川回答，俞皓抬起头说：”我让江健帮忙找律师了，你们别管这些事。“
”你有钱吗？“宋滢皱起眉。
“有。”俞皓放下筷子，“平时在学校有赚钱，看到时候要赔多少，赔不了就让俞田生多坐几年牢。”
”那个偷狗的赖在医院不走。”宋洋叹了声，“现在追着要钱，我看大多数不会告。“
”没钱给他。“俞皓说，”我只接受法院判决。”
“真让大爷坐牢？”宋滢还是多问一句，“钱有办法凑，但……”
“别说了。”俞皓真不想听劝，“我等下要备课，明天还要工作。”
当宋滢还想再说什么，被旁边的温绵川拍拍肩膀，“让阿皓休息下吧，他今天上课很累。”
宋滢看看温绵川，又看看俞皓，不禁问：“大爷知道你们……”
俞皓接得很快，“我不会让他知道。”
一时间没人接得上他的话，俞皓把吃剩的鸡骨头放咩咩碗里，让温绵川收拾餐桌，自己送宋家两姐弟出院子。
刚迈出门槛，宋滢压低嗓子质问：“你搞什么东西哦！两个男的能过日子吗？”
俞皓面无表情，“别人怎么过我们怎么过。”
“你……”
“行了行了。”宋洋插进来打圆场，“阿皓长大了，他有他的想法。”
宋滢急得跺脚，“那干爸干妈在天上怎么看，要是他们还在……”
“他们不在了！”俞皓厉声打断她，“我不能为自己活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俩恶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滢提高音量，“但你们家就剩你……”
“所以呢？”俞皓越说越激动，“剩我怎么了？我必须生个孩子回来吗？给俞田生留个后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死了？”
“阿皓阿皓！”温绵川跑出来将他往回拽，“去洗澡睡觉吧。”
俞皓恢复点理智，但眼睛还是恶狠狠瞪着宋滢。
“他今天很累。”温绵川看向宋家两姐弟，“让阿皓好好休息吧，我不送你们了。”说完，他把院门关上。
俞皓在旁边作深呼吸。
他又发脾气了，还是不受控的。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
“去洗澡吧。”温绵川声音很温柔，“洗完澡我们躺床看电影睡觉？”
俞皓点点头。
温绵川轻轻摇晃他胳膊，带着撒娇语气，“我行李箱落在江健车上了，今晚我可以穿你衣服睡觉吗？”
晃动的幅度恰到好处，能摇散胸腔里所有郁结。俞皓整颗心都松懈下来。果然温绵川那张嘴，天生知道如何让人舒服。
在床上也一样。
俞皓撩起温绵川前额的头发，沉沉地抽气，看着温绵川努力地吞吐。
他是不舍得的，但又舍不得不要。
“等下漱漱口。”俞皓拿纸巾擦温绵川的嘴。
“麻麻的。”温绵川含糊不清地说。
“吐出来。”俞皓用纸巾捂着他的嘴，掀开被子下床。
这晚他们没再讨论关于钱，关于打官司的事情，而是想着明天去哪吃饭，去哪约会，怎么带上咩咩一起去散步。
第二天醒来，温绵川先去菜心园向村民们买了些菜，接着煮了三份早餐。两人一狗吃完后，俞皓跟宋洋借了电瓶车，载着温绵川和咩咩出俞寨村。
去上家教课前，俞皓把温绵川交代给江健，顺便跟推荐的律师约了后天碰面。
江健看到咩咩吓呆，调侃道：“怪不得偷你家的狗，跟猪似的。”说完，便被咩咩狂吠。
温绵川笑呵呵地拉住狗绳，不让咩咩咬江健。
晚上两人去江健家的餐馆吃饭，然后牵着咩咩在江边散步。
江风虽然冷，但聊得很热乎，商量着回省城后要不要搬家，换个能养宠物的出租屋把咩咩接过去。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天，俞皓跟宋洋一起去见律师。
律师仔细翻阅资料后问道：“你们有跟俞田生本人沟通过吗？我打算等下去见他。”
俞皓很冷漠，“没有，你就跟他实话实说，他脾气爆，要是说话难听，你就当耳边风。”
律师微微一愣，随后淡淡笑了笑，“没关系，我有经验。”
谈到律师费时，律师递过来合同，“江总说你也是中大的，看在校友的份上，预付款是一万五，尾款是三万。”
俞皓有些惊讶，“你是中大毕业的？”
“对！”律师说，“不过应该大你好几届，我前年研究生刚毕业。”
“中大真是人才辈出。”宋洋夸赞道，“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从市里过来。”律师说，“之前来这边处理过一些案件，才认识到江总。”
“你自己开车过来？”宋洋问。
“有司机载我过来。”律师浅浅一笑，“我还没考到驾照……”
在宋洋和律师寒暄时，俞皓快速浏览合同条款，基本没什么问题，加上对方校友，他果断在最后一页签上名，递回去给律师。
“俞田生坐不坐牢无所谓。”俞皓附上一句，“我主要是不想赔钱，等下他要是不配合你问话，你就跟他说对方要一百万，赔不起只能让他去坐牢。”
“阿皓。”宋洋皱起眉头，“别刺激老人家，没病都给你吓出病来。”
俞皓没接这句话，站起身说：“我等下还有工作，晚点把钱转给你，接下来麻烦你了。”
“不着急。”律师也站起身，“你也不容易，还没毕业就要自己养家。”
几人一同走出咖啡厅，刚迈出半步有位脖子有纹身，还满脸钉子的男子迎上前。律师看到后，转身跟俞皓握了握手，便跟那人往停车位方向走。
接下来好几天，过得平淡又充实。有律师在中间周转，俞皓省心不少。
偷狗贼把价钱压到了十万，但俞皓依然坚持打官司，并且要求反诉，铁了心要俞田生去坐牢。
因为没有俞田生在的日子，大家都过得很轻松。俞皓想维持这种轻松。
可很快，俞田生又开始作了。他在拘留所闹绝食，警察打电话到俞皓手机，要他过去一趟。
俞皓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下课后独自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俞田生脸色苍白，瘦了不少。俞皓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就连爸妈出事那天，对方也只会顾着骂人，此刻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不吃饭？”俞皓问。
“饭不好吃。”俞田生声音很沙哑，“又没烟抽。”
俞皓沉默不说话。
“差多少钱？”俞田生又问。
“我不赔钱。”俞皓说。
“我们家有钱。”俞田生说，“茶山有一片是我们家的，你把它卖出去够赔。”
俞皓觉得他是不是饿糊涂了，活了差不多二十年，从没听说过家里有地。
“在我房间抽屉有证。”俞田生说。
俞皓依旧没有出声，拧紧眉头看他。
“我说真的……”俞田生大声了点，但突然咳嗽起来，“你回去找出来，卖掉……”
“不卖！”俞皓斩钉截铁，“凭什么卖？”
俞田生脸色大变，咳得涨得红了脸。
“卖了救你……”俞皓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说，“不值得。”
“你疯啦！要我去坐牢？”俞田生骂道。
“因为你不在大家都过得很好。”俞皓回答得很干脆，同时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不用挨骂，不用吵架。”
“哪有孙子让自己爷爷坐牢的！”
“我可以做第一个。”
“你……”俞田生气得把塑料杯扫落地面，“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没有。”俞皓语气很淡，“我不想你死，只是不想你出现在我生活里。”
俞田生瞪圆了眼，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这句话。
“你不在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俞皓继续给他倒了杯水，“我发现我讨厌这里，最大的原因在于你。”
俞田生喘着粗气看他。
“没有你我觉得俞寨村还挺好的。”俞皓轻笑道，“我可以跟小时候一样在客厅看电视，吃完饭去遛狗，或者去江边散步。”
“我没有不让你看电视！”俞田生激动道。
“我知道。”俞皓说，“但我不想和你看电视。”
病房里变得很安静，只有俞田生带着杂音的呼吸声。
“每次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想到小时候你怎么骂我妈。”俞皓说，“小时候我确实巴不得你死，这样我妈就不会被你骂哭，我爸也不会跟你吵架。就算他们不在了，我也能正常长大。”
“但就是因为有你。”俞皓慢条斯理地，“跟你一起生活了三四年，我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变得越来越像你。我自己都觉得讨厌。”
过了很久，俞田生都没说话，但明显呼吸稳定了下来。
“爷爷。”俞皓轻声说，“放过我吧。”
爷孙俩默不作声，直到病房的门被警察打开，俞皓才站起来说了句：“喝杯水吧。”
俞田生伸手去拿水，但手颤得厉害。
俞皓帮他把水杯递过去，喂到嘴边。
俞皓把杯子放好，再续上一杯，“我问过律师，最重也就是三年，轻则一年，可能我还没毕业你就出来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岁数大，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多为难你，你就当换个地方躺沙发。”
俞田生边听边喝水，没有说话。
“我走了。”俞皓最后说了句，“记得吃饭，不然在里面骂人没力气。”
俞田生在他走出去前，应了声“嗯”。
俞皓没有回头，径直往楼梯走，每一步都觉得很踏实。等他走出医院的大门时，温绵川正拉着咩咩站在对面街角，朝他用力挥手招呼。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爷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