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得得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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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一早晨，高三九班课室后排的座位，又坐着两人，一人耐心讲解，一人专心聆听，剩下的只有笔尖划过的草稿纸的沙沙声。
“温老师早！”江健回来看到他们在座位讲题，顺便也把昨天的试卷拿出来要问。
“好。”温绵川应了声，接着对俞皓说，“你先试着解，晚点我再帮你看看？”
俞皓点点头，头没抬起来过，眼睛还是盯着这道化学大题。
高三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埋头于书山题海中，仿佛一眨眼便是一天。
现在开学已过去四周，学生们也渐渐习惯这些来支教的大学生流转在班里，还时常拉着他们一起打球，打游戏。
温绵川也不例外，可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似温文尔雅的老师，每项体育运动都精通，打得学生落花流水。
“温老师，你不能让让我们嘛！”
“不能！”温绵川拿着球拍打得满脸通红，笑得还很得意，“高三也要多运动，不然大学会后悔的。”
对面的女生们拿着球拍气喘吁吁，对温绵川摆摆手，“休战休战！”
高三即使再紧张，体育课还是不会取消，只不过会让学生们自主选择运动还是自习。
俞皓坐在操场边看这一幕，拿着张纸巾擦汗，他刚跟班上男生们打完球。
“你说温老师是有什么不会的？”江健坐他旁边好奇地问，“好像都没有弱点。”
“不能坐长途车吧。”
江健噗嗤一笑，“还是你懂。”
其实俞皓不懂，他总捉摸不透温绵川。
教学水平上，温绵川确实无可挑剔。可平日里，他却总是笨手笨脚。但认真动起来，又判若两人，谁也不是他对手。
就像有两种人格在温绵川身上反复横跳。
“你们呢？”温绵川突然朝男生们喊，“要不要跟我打？”
江健摇摇头，拖着长音回喊：“没力啦！”
温绵川驾着球拍走过来，“男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
“温老师，你放过我们吧。”江健哀叹道，“下周不是还要跟我们打篮球赛吗？别现在把我们打残咯。”
“我哪舍得？”温绵川打趣道，拍拍俞皓肩膀，“走吧，老师请你们喝水，也快下课了。”
“谢谢老师！”几位男生异口同声说道，瞬间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俞皓则慢慢站起来，没跟着一起去，选择回教室自习。
当江健回来时，放了一瓶功能饮料在他桌上，“你刚刚怎么不见了？温老师让我带给你的。”
“累，懒得走。”俞皓说。
江健听后警觉道，“你该不会要感冒吧。”
俞皓拧着眉，假装对他咳嗽几声，让他别再打扰自己做题。
江健赶紧连同桌子一起挪了挪，捂着鼻子坐下，“靠，过两天还要月考，别害我！”
结果江健熬过了月考，却没熬过篮球赛，比赛当天发高烧告假没来学校。
好死不死，当初俞皓只勉强答应做个预备球员，现在直接被推着上场打比赛。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体育老师用大喇叭喊道，吹起了哨声。
高中生们在自己主场自然更得心应手，率先控球拿下两分。然而，在传球过程中被大学生们截断，球最后落到了温绵川手上。
温绵川虽个子不高，但三分命中率极高，一下就把分数追上。
上半场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谁也不肯让谁。
“我说大学霸，你防着温老师，这只有你最高。”一位同学指挥道，“其余老师好应付，交给我们来。”
另一位同学附和道：“对，反正我们暂时领先，跟他们耗到底，再怎么说我们年轻好几岁呢。看那高二的老师，应该快不行了。”
俞皓只顾着喘气，也没多想点头表示自己收到。
下半场高中生们按照计划顺利进行，温绵川被俞皓控得死死的，好几次投球投不出去，只好传给队友。
“用得着跟这么紧吗？”温绵川传球后小声问，“我去哪跟到哪。”
俞皓没说话，低眼死死地看着他。
“你还差得远呢。”温绵川一个假动作窜他身后，接过队友球立刻投了出去，又得了两分。
男生骨子里都潜藏着胜负欲，只待适合的时机爆发出来。
而此时，俞皓因为刚刚温绵川的一句话，心底想要获胜的欲望如同雪崩，一发不可收拾。
他比刚刚防守得更厉害，如同盯着猎物般追着温绵川满场跑。
吃了几次瘪后，温绵川有点怕了，都尽量躲着他。
“温老师，你还差得远呢。”俞皓明显能感觉对方的吃力，在他身旁嘲讽回去。
温绵川听后微微勾起嘴角，身子往后一退，想直接投三分。
俞皓见状猛地跳起身，用力把球狠狠地盖扣下来。
球快速回转，打在了温绵川的脸上，在这股物理冲击下重重摔倒在地。
顿时场外不约而同发出惊呼，还有几位女同学捂住了嘴。
“哔——”体育老师吹起哨子表示暂停。
场上所有人立刻围拢到球场中央。
俞皓蹲在温绵川身旁，慌张地扶他坐起来，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手劲这么大。
这时体育老师挤过人群，关切地问：“温老师，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温绵川边说边放下捂住脸的手，可一扬起笑，鼻子里的血无声地流出来。
吓得俞皓把手接到温绵川下巴，不让血滴到衣服上。
“纸巾！纸巾！”几位男生冲着场外大喊，学生们迅速响应，递过来好几包纸。
温绵川用纸巾捂着止血，透着苦笑说：“看来我还差得远呢。”
为什么还在笑，到底有什么值得笑的。
“去医务室吧，不打了。”俞皓说。
“别因为我不打。”温绵川听后笑容收了几分，试图要站起来，但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又让他坐下，“好像……扭到了。”
体育老师连忙说：“那快去医务室看看。”
在身旁众多老师和学生的劝说下，温绵川只好答应。临走前，他还对俞皓那几位同学笑着道歉，说因为他没能把比赛打完。
望着那踉踉跄跄的背影，俞皓内疚得无法形容，以至于回到课室后也没办法安下心做题。
他悄悄给温绵川发了条问候的微信，但对方一直没回复，弄得心情更加焦躁。
“不知道温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们女生又去不了男生宿舍。”
“没温老师我们可怎么办呀。”
课间这些声音总是有意无意穿入俞皓耳中，他终于坐不住，打算去医务室探探情况。刚走到医务室走廊，便听到让他熟悉的声音。
“吖哥？”俞皓往医务室探头。
宋洋闻声扭过头，看到俞皓站在门口后，开始责备道：“你怎么把老师给搞伤啦。”
“……”
俞皓没想到宋洋会来，有种做错事被叫家长的紧张感。
“大哥，我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在床上的温绵川安慰道，接着看向门口，“俞皓同学你怎么来了？”
“我……”俞皓找不到借口解释。
原本他只是想来问问校医温绵川伤得重不重，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他。
“不舒服？”温绵川猜道，“该不会被江健同学传染了吧。”
“没有。”
就在这时，转角处传来脚步声，黄沛沛和校医拎着几袋东西走回来。
“俞皓同学？”黄沛沛惊讶道，“来看温老师吗？”
“对……”俞皓没办法了，只好顺着承认。
“放心，没多大的……”黄沛沛刚走进医务室，瞥见床边有位陌生人，话语戛然而止。
“你们好，我叫宋洋，是俞皓的哥哥。”宋洋站起来，“下午接到电话说俞皓把温老师弄伤了，所以过来学校看看。”
“哥哥？”黄沛沛表情很疑惑，“但之前校长不是说俞皓……”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兄弟还亲。”宋洋笑了笑，“我看着他长大的。”
“宋洋大哥很厉害。”温绵川补充道，“还是俞皓他们村的村支书。”
黄沛沛眼睛亮起来，“村支书……这么年轻？”
“不年轻了，过两年都快三十了。”宋洋说。
“没到三十的村支书不年轻吗？”黄沛沛说着把手里两袋东西扔温绵川怀里，“你们村在哪？离学校远吗？”
“不远，坐公车能到，现在还开发旅游线路，有空老师们一起来玩呀，也给我们提提意见。”
“好呀好呀。”黄沛沛坐在床边，眼睛没离开过宋洋，“找个时间我们支教团一起去看看！”
俞皓没心情听他们唠嗑，趁没人注意他走过去小声问校医，“请问温老师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校医说，“但最好避免多行走，所以多少有点不方便。”
“多久才能好？”
“最快也要半个月以上，这要看个人体质。”
俞皓听后默默点头，看到温绵川还顶着张笑脸跟宋洋交谈，特别不是滋味。
没过多久，学校响起了上课铃声。黄沛沛的笑声停下来，扭头问温绵川，“你怎么办？我让大飞他们先扛你回宿舍？”
“不用麻烦，校医不是给我配了个宝贝嘛。”温绵川指了指墙角的拐杖，“等下我自己回去先敷一敷。”
“你就是爱逞强。”黄沛沛吐槽一句，走过去把拐杖拿过来。
俞皓看着温绵川吃力地用拐杖站起来，心里一横，走过去说：“温老师，我背你回宿舍吧。”
温绵川一脸诧异，“哪有学生背老师的道理。”
“是我把你弄伤，背你是应该的。”俞皓说着转过身蹲下，“我背得动。”
这举动让医务室的大人们愣住了，宋洋更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能这么贴心，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见。
“你弟弟真好。”黄沛沛凑过去宋洋旁边说，“俞皓同学，老师都快感动哭了。”
温绵川显得不太好意思，“我挺重的。”
“没事。”俞皓侧过脸，示意他上来。
“那……麻烦俞皓同学了。”温绵川收起拐杖，轻轻弯下腰，双手搭在俞皓肩膀上。
俞皓确保温绵川稳稳上来后，托住他的大腿顺势站了起来。
根本不重，温绵川又没说真话，跟那天拿行李箱上楼一样。
宋洋在旁边拿起拐杖和冰袋，“那我帮老师拿东西，送你们去宿舍。”
晚自修期间学校很安静，回宿舍的路还有点暗。路上俞皓都没说话，只有温绵川和宋洋聊着村里的日常。
“得唔得(行不行)？”走到宿舍楼梯口时，宋洋开口问，“要不换我来？”
“得得得！”俞皓觉得温绵川都没几斤肉，还不如那天让他摔倒的行李箱重。
走到宿舍门口时，俞皓慢慢把温绵川放下来。
“谢谢你们兄弟俩护送我回来。”温绵川拄回拐杖说，“等下我自己弄就行，俞皓同学你回去晚修吧。”
“你一个人可以吗？”俞皓有点不放心。
“得得得！”温绵川学着他刚刚那句粤语。
俞皓难得对他笑了，又问：“你身上有钥匙吗？”
温绵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他眼前晃晃，接着打开门，依杖而行走进去开灯。
现在的宿舍比当时俞皓第一次进来时乱多了，书本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下铺，只有温绵川坐的那张床稍微好点。
“回去上课吧！”温绵川说，“我们这乱，不招呼你们进来啦。”
“那温老师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宋洋招呼了声，顺便帮忙把门给带上。
走到宿舍楼下时，宋洋忽然拍拍俞皓肩膀，“看来你也挺会处世的，居然主动背老师回宿舍，我以前怎么没……”
“吖哥。”俞皓打断了宋洋。
“怎么了？”
“我现在还能住宿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得得得
，还差